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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青瑶夫人-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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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清晰地听见刀刃自娘脖间划过的声音,听见娘趴在水井边缘,轻轻地唤了声:“窈娘…”
  娘的血,也一滴滴,滴在我的脸上、手上、身上
  这血,浸透了我的骨头,浸得我如同被一张血网包住了,无论怎么挣也挣不开。我拼力挣扎,然后
  拼力坐起,满头大汗。
  在这噩梦的折磨下,我的脸一天天消瘦下去。
  狐狸送了很多补品过来,老七也每天出去打点野味给我补身子,屈大叔更是每天煎汤熬药,我都不多说一个字,很顺从地吃下去。
  可我的脸还是一天比一天瘦。屈大叔说这是孩子在体内吃得太过、耗费了母亲元气的原因,却也别无办法可想。
  山间寒意渐重,这日我推开窗,见山峦似被涂上了一层黄色,算了算日子,竟已是中秋。
  木窗遥遥对着一棵银杏树,树叶在夕阳下闪着淡淡的金光,秋风微拂,一片银杏叶悄然下堕,在空中飘转回旋,又轻轻落在一个人的肩头。
  那是狐狸,他系着青色披风,颀长的身形比银杏树还要挺直,他似是往小木屋看了一眼,又转头问了屈大叔一句话。
  从他的口形,我依稀可以分辨出这句话。
  “真的再没有办法可想?”
  屈大叔似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摇着头走开。狐狸仍在银杏树下负手而立,神情似乎有些沉郁。
  我正遥遥看着,他微微抬头,眼神向小木屋扫过来,我急忙从窗前闪开,过得一阵再往外看,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也难怪狐狸显得心事重重,虽然现在鸡公寨名义上还是由我这个大嫂和五位寨主共同当家,但自从平定三寨主作乱后,寨中事务基本上都由他一人决断。
  鸡公寨自剿灭黄家寨后声名大振,狐狸与江文略划地为盟,黄家寨归入鸡公寨,而洛郡则并入永嘉军。双方以黄家寨为界,鸡公寨向西、永嘉军向东,并约定永远亲如兄弟,互助互援。
  这样一来,双方都再无后顾之忧,倒也算是双赢之举。
  与黄家寨一战及后来的三寨主作乱,令鸡公寨大伤元气,但声名大振后,来投奔的人马越来越多,山寨规模日益扩大。为免有新进寨的人不守规矩,惊吓到我,狐狸特命人在小木屋外做了两道栅栏,并命阿聪阿金日夜看守。
  他很忙,再也没有约我去山顶赏月吹笛,也很少来小木屋,即使来了,也只是匆匆地问两句,放下补品就走。
  我总觉得自内乱那夜之后,他似乎在刻意地疏远我。也是,不需再用我肚中孩子的名义来压制二三寨主,豹子头大仇已报、入土为安,他也不必再对我那般尊敬。
  可这夜,狐狸却来敲我的门。
  阿金阿聪抬着竹滑竿站在他身后,我也没多问,坐上滑竿,随着狐狸上了山顶。
  山顶的巨石旁,不知何时竟建了一座小小的竹亭。竹亭如展翼之鹰,又似临波之荷,秀雅中不失气势,亭上有匾,刻着“云池”二字。
  亭侧书着一副楹联:雨来天地青,瑶舞静月白。
  阿金阿聪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只余我站在亭中,与狐狸静静对望。
  “大嫂。”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却觉腿有些软,摸到竹椅中坐下,狐狸解下披风,披在我身上。我拢着披风,遥外亭角外悬挂着的一轮圆月,低声道:“多谢六叔。”
  狐狸在我身边的栏杆上坐下,隔了许久,道:“大嫂,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鸡公寨?”
  我无言以答。
  他却不需我回答,续道:“屈大叔说你积郁很深,若再不放开心怀,不但孩子保不住,只怕”
  我的眼神似要穿透这无边无垠的夜空,喃喃道:“我想回家”
  狐狸叹了口气,道:“大嫂,你可知道,上个月,陈和尚与张进忠两军在洪河决战,张进忠兵败退守洪安,坚守了半个多月,还射杀了陈和尚的三弟。陈和尚大怒,攻下洪安后下令屠城,并放了一把大火,洪安已经…”
  我手脚瞬时变得冰凉,瑟瑟发抖。
  今年中秋的月色,为何象染了血一般惊心动魄?
  “陈和尚打败张进忠后,继续与窦光明军在黑州一带交战,熹河以南,再无一片平安的乐土。熹河以北更是一片混战,哪里都有乱兵和山贼,所有州府,每天都在死人,成百上千地死人,田地荒芜,尸横遍野,路有白骨。”
  狐狸缓缓转头,目光深沉地望着我,轻声道:“大嫂,天下虽大,你能去何方?你拿什么来保护这个孩子?又怎么将他养大成人?”
  我嘴唇颤了几颤。
  狐狸紧盯着我:“大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弟兄,总认为我们是山贼,所以不愿意让孩子一出生就落草为寇?”
  我想否认,可声音哑在了嗓子里,只低低地回了一下,听起来竟似在哭泣。
  狐狸傲然冷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在这乱世,谁最强谁就是世间最尊贵的人!陈国的开国皇帝,不也是草莽出身?!他江文略家往上数七代,也不过是一个更夫!”
  这话我倒十分赞同,便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六叔,我并不是看不起山贼。我只是,不想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每天看着这些血腥的争斗,看着他叫叔叔伯伯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在争斗中…我只想带着他回到洪安,回到我爹娘曾住过的地方。那里,还有我住过的房子,有菜地,有”
  真的还有吗?
  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狐狸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轻声问:“大嫂,你不想报仇吗?不想洗去身上的污名吗?”
  我僵了那么一小会儿,静静地说:“报仇需要实力,至于清白…”我笑了笑,道:“我本只需要一个人相信我的清白,可他一把火把这清白烧得干干净净了,我又有什么必要再去证明?”
  狐狸沉默了许久,站了起来。他负手遥望着东南方向,似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回头看向我,左手抚上亭柱,双眸在月光下越发深邃。
  “大嫂,从这里往东南望,天的尽头就是洪安。大嫂若是想家,就到这云池亭来坐一坐,等将来天下安定了,我再亲自送大嫂回洪安。但你现在,真的不能离开鸡公寨,鸡公寨的弟兄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人,也定要护得大嫂和孩子的周全。若是苍天保佑,一切顺利,终有一日,我会帮大嫂讨回一个公道。”
  我想我定是着凉了,不然为何鼻中似堵住了一般,酸酸涩涩。
  我眼前一片模糊,颤声问:“你真的,将来会送我回洪安?”
  狐狸在我身前蹲下,缓缓伸手,替我拭去泪水,声音很轻:“是,大嫂,我答应你。只要局势稳定,我就送你回洪安。我奶娘还在武定,我也想顺路回去看一看她。”
  他的手指略显清凉,这份清凉,让我煎熬了几个月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中秋的圆月将如霜的光影洒在竹亭上,也洒在我和狐狸的衣襟上。
  萧瑟的风,冷清的露,婉转的笛音,我望着明月,又长久地遥望东南。
  我终于明白,从此以后,鸡公寨便是我的家。

  瑶瑶,让我来保护你(上)

  中秋这夜的长谈,终于让我相信,狐狸虽然不再需要用这个孩子来镇住野狼们,却仍会帮我掩饰,他,是真心地在帮我。
  我不用再时刻担心孩子出生时间不对而引起野狼们的怀疑,更不用时刻想着离开鸡公寨。说也奇怪,自这夜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我又一天天肿胀起来,腿浮肿得掐下去便是一个很深的窝。胃口也特别好,喜得邓婆婆整天在厨下忙着为我准备吃的。
  我也不再整天关在房中,每天去寨中走一走,野狼们很欣喜于看见我,不知何时,阿金阿聪也不再时刻跟在我身后。
  自那夜后,狐狸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他很忙,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乱,北面李师都已在上洛称帝,漫天王则起兵岐北,听说这两军交战以来,死了几十万人,遭殃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乱兵、流民一拨拨南下,皆涌向洛郡、鸡公山和永嘉府一带。
  永嘉军在江文略的带领下不断向东扩张,却在河间一带被郑达公打了一个伏击,只得退守青陵府。
  而鸡公寨这边,也越来越受到西面田公顺的威胁。
  风雨飘摇,黑云欲摧,谁也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些什么。
  秋菊谢,北风起。
  凛冽的天宇下,云层越来越重,今冬的第一场雪,似乎近在眼前。
  屈大叔看着我将药一口气喝完,再替我把了把脉,低声道:“算算日子,应是这几天临产,夫人千万注意要多休息,不要拿重东西,不要焦虑不安,且放宽心怀,若是这药有效,推迟个十来天应该不成问题。”
  这几个月,我对屈大叔生出一种如秀才爹般的依恋来,便笑道:“只要有大叔在身边,我便不会焦虑不安。”
  屈大叔笑着捋了捋胡子,正要说话,山寨议事厅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震天鼓声。
  这鼓声急促而剧烈,敲得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这是只有强敌来攻、召集所有人抗敌时才有的鼓声。
  难道,田公顺的大军攻来了吗?
  北风更盛,吹得我一个寒噤,待屈大叔扶着我赶到议事厅前,所有人都已到齐。
  鼓声止住,狐狸放下鼓杵,缓缓转身。
  他今日竟穿上了铁甲铠衣,神情肃穆,目光森冷,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似透着万分的决心和刚毅。他眼神扫了众野狼一圈,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听着,我杜凤,今天要去救一个恩人。可是,是要去田公顺的手上救人。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凶险,这一去,我不一定能够活着回来。”
  风吹得议事厅前的寨旗飒飒卷舞,所有的人都微仰着头,看向鼓台上的狐狸。
  他的目光更坚毅,声音也更清冷:“因为这是我的私事,我只说一遍:我只带一百人去,有愿意和我杜凤同生共死的,我永远记得你们的恩德!其余的弟兄,请你们坚守鸡公寨!”
  他话音甫落,便有上百人冲到他身边,齐齐道:“六当家,我们一起去!”
  老七也冲了出来:“六哥,我也去!”
  狐狸却摇了摇头,道:“老七,你得留下。”
  老七欲待再说,狐狸却拍了拍他的肩:“万一我回不来,你得和二哥他们,保护好大嫂和侄儿。”
  老七回头看了看我,脸一红,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
  风愈大了,将我的长发高高吹起,挡住了我的眼。
  飞舞的乱发间,我看见狐狸向我走来,军人装束的他透着几分睥睨纵横的威傲,我见他越走越近,脱口而出:“六叔,你答应过我的事,你不能食言。”
  狐狸停住脚步,他的铁甲铠衣在薄薄的阳光下反射着森然寒光,他的眸中,也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烁。
  “是,大嫂,我决不食言。”
  雪,是从狐狸去后的第三天夜里开始下的。
  起始只是小小的雪粒,砸得窗台唦唦地响,到了后半夜,唦唦声停住了,但窗外却隐隐闪着一缕幽幽的光。我被这幽光扰得睡不安稳,爬起来一看,地上已铺上一层薄雪。空中雪花如柳絮飞舞,不太大,却也慢慢地替鸡公寨穿上了一件银衫。
  我再也睡不着,却也不敢出门,正躺在被中胡思乱想,山寨忽然人声鼎沸。
  我忙披衣下床,无奈身子太沉重,好半天才穿好衣裳,刚走到门口,脚步声纷沓而来,门被轻轻敲响。
  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两快三慢,我大喜下猛地将门拉开,狐狸果然站在门外。
  想是披雪归来的原因,他的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花,就连微蹙的修眉上也挂着些雪花。可他的衣衫上却是一团团暗红,触目惊心,左臂上还绑着布条,布条上殷红一片。
  而他的背上,正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大嫂。”狐狸看着我笑了笑,踏进房门,大步走到床边,将那小女孩放下,替她盖好被子,再替她掖好,动作十分的轻柔。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转过身,道:“大嫂,麻烦你照顾她一下。田公顺的人追来了,我得去守鸡爪关。”
  “好。”我点点头,狐狸看了我一眼,走向房门。
  他转身时,铠甲上的血腥气在房间带起一股风,涌入我的鼻中。这股血腥气十分象娘被砍倒后趴在井边时令我窒息的气息,我禁不住心头一紧,上前一步,唤道:“六叔。”
  狐狸在门口停步回头,我凝望着他,轻声道:“六叔小心。”
  狐狸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然后大步消失在风雪之中。
  我将门紧紧关上,回头去看床上的小女孩。
  她约莫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秀丽,可浑身都是血迹。我初始吓了一跳,后来仔细看,才知她没有受伤,只是衣裳被别人的鲜血染红了而已。
  寨中不停有人在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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