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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一封休书糖果缘-肖羽-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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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竹屋赶去。

折腾了一夜,待赶到竹屋时,天已蒙蒙亮了。

彼时,紫槐已替君落月的伤口做了清洁处理,又替他擦干了被雨淋得冰凉的身体。方才喂下的那些药丸,在生肌活血方面是有奇效,然这伤口本就未处理好,留下了隐患,待到好不容易见好时,却又受了几日的罪,没有送了生命已是福大命大了。

紫槐蹙眉,刚才诊脉时,他便发现君落月这脉象时有时无,极是凶险,若非服用了他年初才采得的雪莲珠,只怕立时便去了。奇怪的是,若只受伤,用内力护住心脉,决计不会有生命之危。而如今,伤口复裂,高烧不退,脉象紊乱,竟似中了毒一般。就是不知这雪莲珠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就算他方才已飞鸽传书于远在吉川的薛老,让他速速赶来此地,这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支撑到薛老来。

忧心思量了半响,他才蓦然忆起,当日他与君落月上玉龙山取血玉,得玉后他便立时赶去阳顺,而这伤显然是在他走后,被那半龙伤及所致,才会如此。

诺敏送来药箱后,也不敢多问,只瞅了眼君落月,便被他那骇人的苍白脸色给吓住了。还未等她喘口气,便又被紫槐赶去照顾唐糖,谁又知这一夜,最劳苦功高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热心肠的望星族少女。

这边厢,诺敏的阿妈特地腾出一间房,给唐糖备了干净的新衣,又烧了热水,温声安慰了几句,见她精神恍惚,定是半句没听进去,便轻叹着阖上门,留她一人在房里,不再扰她。

在屋内站了良久,直到双手冷得再无知觉,唐糖才将湿漉漉的衣物一并除去,跨入木桶中,将全身浸泡在热水中。热腾腾的水雾驱走了寒气,也蒸腾出了她眼中的氤氲。

冰凉的四肢终于唤回了应有的知觉,唐糖将脸下沉,浸入水中,任凭泪水与热水混在一起,仿佛这样,便能将她的悲伤和后悔一并洗去。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痴痴望着遮挡住天空的屋顶,终是低声泣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天亮的时候,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是停了,洗去尘埃后的小村庄放眼望去皆是青竹碧绿。只是,在这样宜人的清晨,对唐糖来说,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躺在床上的君落月脸色煞白如纸,胸前的伤口已被紫槐用纱布缠绕固定了,渗出一抹殷红,但血却是不再流了。

紫槐见到唐糖,只是低声关照了一句“切勿挪动”后,便匆匆离开了望星族,只说是去羽国接一位大夫了。唐糖见他神情严肃,也知君落月的情况不容乐观,心中更是悔三分、痛三分。

自紫槐离去后,唐糖便不顾诺敏的阻拦,坚持守在君落月的身边,寸步不离。诺敏见多说无益,便也只得作罢。于是这煎药送药的任务便落到了诺敏的头上,所幸有布和等人来帮忙,期间族长亦来探望过,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也离开了,倒是没让族里其他人再来打扰。

屋内,一片静悄悄,甚至连呼吸声,也显得小心翼翼。

唐糖握着君落月的右手,紧紧地盯着那张看似在安睡的美好睡颜。伤口大约是不痛了吧,她伸手触了触那早已抚平的眉头,轻轻勾勒着每一寸的美好。

紧闭的双眸覆盖着长长的睫毛,就是这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眸,眼波流转间,她便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待发现时,他已住进了她心里,挥之不去。

优雅的薄唇紧紧抿着,唇薄情薄,只是这世上又哪里去找这么一只专情的妖孽。倒真是情薄,待别人凉薄得很,甚至连微笑都吝啬给予。那些道他无情的人又哪里知道,这唇只需轻轻一勾,便可勾去世间女子的大片芳心。瞧,他就是这般狡猾,一笑倾城,把她的心霸住后便再也不肯放手了。

散落的墨发柔顺得好似丝绸,她曾不止一次的嫉妒着男人为何也能拥有这般的天生丽质,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宠着她,任由她拽着、扯着、蹂躏着。如今,这一手的发却与他的主人一样,失了生气,唯有那枕边放着的红心玉簪安然无恙,那抹红色艳得刺目。

手指缓缓地划过君落月略显瘦削的下巴,密密的青茬略有些扎手,却掩不住那浑然天成的玉雕之颜。一滴泪轻轻落下,打湿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隐约的泪痕。

唐糖将脸埋进他的手掌中,轻轻摩挲着,任由泪水不断地流下。

落月,你说过,无论我变作什么模样,你一眼便能认出来。我是欢喜的,至少证明了,就算几十年后,当我变得又老又丑时,在你心中,我仍是那个我。

但是我,却没能认出你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瞒着我将我送来此地,却将自己置于险境,我也瞒了你我的来历,两相扯平,但到底是你亏了。

当初,我在诺敏面前承认孩子是紫槐的,就你这性子,肯定是打翻醋坛子了。但你到底是忍住了,不给我一点能认出你来的破绽。

“君落月,我原谅你了,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吧。”唐糖闭上眼,喃喃道。在这样一个安静却又不平静的午后,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肚子里传来的些微动静,轻轻地撞击着她的心,似乎在述说着那一声原谅。

两日后,在喂君落月喝下紫槐临走前开的药后,那灼人的体温终是点点降了下来。只是,这期间,他却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甚至连一句梦呓都不曾有过。

唐糖时时盼着他醒来,却连一丝动静都未等来,她愈发焦急,却也束手无策。夜深人静时,鲛女的悠扬歌声会自山林深处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唐糖没有再去望星河边探望过鲛女,却每每在那种奇妙天籁的伴随中,松弛下紧绷的神情,在君落月的身边沉沉睡去。

终于,在第三日天明之际,唐糖盼来了披着一身朝露的紫槐,和那位曾经在穆府上替她诊过脉的薛老先生。

老先生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连日来的赶路似乎并没有将他的神采削去一分一毫,倒是紫槐,脸色略显疲惫,却亦不停歇的在老先生身旁当起了下手。

“夫人有孕在身,还是稍加休息的好。这里有老夫在,定不会让大人有事的。”薛老先生朝唐糖颔首一礼,便打开了药箱,施以银针,细细调理起来。

唐糖也是累极,知道自己为了孩子也该休息下,便没有推脱,与紫槐说了君落月这几日的情形后,便回村找诺敏而去。

待到她在诺敏处睡了一觉,起身返回时,薛老先生正与紫槐在屋内说着什么。走近时,才隐约听到“龙血”“奇毒”之类的关键词。

“怎么回事?”唐糖强压住心头的慌乱与不安,沉着脸推开了门,望了眼床上依旧毫无声息的君落月,继而向屋内两人质问道。

“夫人。”薛老先生不慌不忙地朝唐糖拱手一礼,道:“不瞒夫人,方才老夫替大人诊脉,发现大人的脉象极乱,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乃中毒所致,且中毒后不会立时发作,如今却已毒发,是以长睡不醒。”

“中毒?莫不是这伤口……”唐糖蹙眉,这是什么古怪的毒,中者只是如睡着了无知无觉,并无任何痛苦的神情。

“正是,龙血,世间奇毒。中者,半个月内必毒发,夺人五感、再毁心脉,就算以人参灵芝吊命,施以银针辅佐,也勉强只能保住命,人却再无醒的可能。”

唐糖听完,当即犹如晴天霹雳,险险站立不稳。她兀自稳住心神,脸色却已渐渐泛白,直视着薛老,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此说来,便是无药可解了?”

“其实……”薛老先生亦是白眉紧锁,他心想,这法子说出来与不说其实并无差别,但到底不能说是全然的绝望。“夫人可听过鲛之一族?”

“鲛?”唐糖心惊,没想到这毒的解法竟与鲛人有关。

“正是。古书有云,食鲛之肉,可获长生,饮鲛之血,可治百病。若有鲛血,自然可以将龙血之毒轻易解了。然鲛之一族,说到底也未有人亲眼见过,就连那些鲛珠鲛绡亦是千金难买,何况是血肉。”

『鲛人一族隐居深海,从不见生人、也怕见生人,他们贪图我们鲛女的美貌,渴望得到我们的明珠,嗜我们的血、剜我们的肉,为了升天、为了长生不老。』那一夜,鲛女无比悲伤的话语仍徘徊在耳畔,如今却让唐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除了这法子,难道就再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唐糖的脸色很是难看,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望着薛老,眼底满满的皆是苦涩。

薛老先生摇了摇头,正欲说话,目光却被唐糖衣领间时隐时现的一串珠子所吸引。他心神猛地一震,努力回忆着脑中曾见过的那些画面,双唇微微颤抖着,似激动又似狂喜。“夫、夫人脖间佩戴的珠链可是鲛珠?”

唐糖见他这般古怪的模样,知这串鲛女相赠的珠子定与能否解君落月的毒有关,连忙解下,言道:“此物确是鲛珠。薛老先生,这东西……”

“薛老,在下记得,但凡鲛珠无一不是形如豌豆,透明似水,且周身泛着光晕。但夫人手中这一串,与其说是鲛珠,反倒更像玛瑙。”紫槐端看着那一串珠子,眉头微皱,提醒道。诚然,那珠子颗颗圆润,却颜色各异,银如玉盘,青如翠竹,红如朱砂,竟没有一颗如他所言透明似水。

“世人只知鲛人泣泪成珠,泪珠由水凝结,自是透明温润。然鲛人亦可用其魂魄与身上任何一处混合成珠,老夫也只是从书中看得,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到此物。夫人机缘巧合之下得此物,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佑吾主。”薛老先生颤颤巍巍地从唐糖手中接过鲛珠,语气愈发激动。

唐糖诧异,她也未曾料到,这些看似漂亮的小珠子,竟真能救人一命。最巧的是,她用月镯换鲛珠,却用鲛珠换落月的性命,这一切,仿佛真如薛老先生所言,天意。

“夫人,老夫可否取血珠一颗?”薛老先生又细细探究了片刻,这才神情恭敬地朝唐糖一揖,问道。

“薛老言重,莫说一颗,一串也不足为惜。”

薛老先生得到唐糖的允许,自是小心翼翼地从鲛珠串中取下一颗赤红如血的珠子,随即,将之还与唐糖,郑重其事地说:“此物稀世无比,若常年佩戴于身,不仅可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夫人自当小心收藏,莫要叫歹人抢了去。”但见薛老先生将取下的那颗珠子细细研磨成粉,一半混入汤药中喂君落月服下,一半则洒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药粉直接倒在伤口上,本应是剧痛无比,君落月却依旧是无知无觉,看得唐糖又是一番心痛,宛如洒在自己心头那般,痛入骨髓。

她将鲛珠重新戴回脖间,轻轻摩挲着那些圆润的珠子,心中却对鲛女感激不尽。若不是这珠子,只怕她便要失去他了,若不是这珠子,她也怕自己会为了他做一趟恶人,取鲛血、违誓言。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鲛血果真是良药,君落月不过服下半日,薛老先生便大叹道:“大人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脉象已稳,那龙血在大人体内与鲛血相融相混,竟化毒药为补药,其功效连千年人参与无法与之相比。”

“有劳薛老了。”唐糖的脸上也终于浮上一丝喜色,她见薛老先生这般下了定论,自是心下大定,陪在君落月身边,只盼他能早早醒来。

“夫人言重,若非夫人,就算老夫神医再世,也是回天乏术。”薛老先生又是一揖,神情恭敬,岂料,甫一说完,他便话锋一转,又言道,“只是,半年前,老夫曾对夫人说过,夫人体寒以致气血不足,难以受孕,不知夫人尚且记得?”

“自然是记得,如今我能有身孕,薛老也是功不可没。”唐糖微微一笑,点头回礼道。

“夫人切记,体寒之人容易滑胎,身子需静养至五月,腹中胎儿稳定了方可略加宽心。待老夫再给夫人开上几贴补身养胎之药,还请夫人保重身子,福泽加身。”

“薛老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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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一过,气候渐暖,唐糖的肚子也有了微微隆起的趋势,自上次胎动之后,这几日,宝宝在她肚子里偶尔也会动那么一两下,每次都叫她惊喜万分。

解毒后的第二日,唐糖特地去了趟望星河,本想要感谢鲛女的慷慨相赠,岂料,鲛女却无故没了踪影,连带着每晚的歌声也在那一天之后嘎然而止,再未出现过。

为了方便照顾,唐糖央诺敏置了件竹榻,放在她屋中。君落月霸了她的床,她只能夜夜卧榻而眠,只盼他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所幸六月已过,夜里也没有以前那么冷。经过几日的折腾,她整个人都瘦削了不少,精神却还不错。经薛老先生诊脉,也道腹中胎儿很是健康,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望星族不喜生人,薛老先生留在此地,自是处处受限。君落月既已脱险,他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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