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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朱自清散文全集 1078-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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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河”总是下午。傍晚回来,在暮霭朦胧中上了岸,将大褂折好搭在腕上,一手微微 摇着扇子;这样进了北门或天宁门走回家中。这时候可以念“又得浮生半日闲”那一句诗了。
  (原载1929年12月11日《白华旬刊》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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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散文全编  看花
  生长在大江北岸一个城市里,那儿的园林本是著名的,但近来却很少;似乎自幼就不曾 听见过“我们今天看花去”一类话,可见花事是不盛的。有些爱花的人,大都只是将花栽在 盆里,一盆盆搁在架上;架子横放在院子里。院子照例是小小的,只够放下一个架子;架上 至多搁二十多盆花罢了。有时院子里依墙筑起一座“花台”,台上种一株开花的树;也有在 院子里地上种的。但这只是普通的点缀,不算是爱花。
  家里人似乎都不甚爱花;父亲只在领我们上街时,偶然和我们到“花房”里去过一两 回。但我们住过一所房子,有一座小花园,是房东家的。那里有树,有花架(大约是紫藤花 架之类),但我当时还小,不知道那些花木的名字;只记得爬在墙上的是蔷薇而已。园中还 有一座太湖石堆成的洞门;现在想来,似乎也还好的。在那时由一个顽皮的少年仆人领了我 去,却只知道跑来跑去捉蝴蝶;有时掐下几朵花,也只是随意挼弄着,随意丢弃了。至于领 略花的趣味,那是以后的事:夏天的早晨,我们那地方有乡下的姑娘在各处街巷,沿门叫 着,“卖栀子花来。”栀子花不是什么高品,但我喜欢那白而晕黄的颜色和那肥肥的个儿, 正和那些卖花的姑娘有着相似的韵味。栀子花的香,浓而不烈,清而不淡,也是我乐意的。 我这样便爱起花来了。也许有人会问,“你爱的不是花吧?”这个我自己其实也已不大弄得 清楚,只好存而不论了。
  在高小的一个春天,有人提议到城外F寺里吃桃子去,而且预备白吃;不让吃就闹一 场,甚至打一架也不在乎。那时虽远在五四运动以前,但我们那里的中学生却常有打进戏园 看白戏的事。中学生能白看戏,小学生为什么不能白吃桃子呢?我们都这样想,便由那提议 人纠合了十几个同学,浩浩荡档地向城外而去。到了F寺,气势不凡地呵叱着道人们(我们 称寺里的工人为道人),立刻领我们向桃园里去。道人们踌躇着说:“现在桃树刚才开花 呢。”但是谁信道人们的话?我们终于到了桃园里。大家都丧了气,原来花是真开着呢!这 时提议人P君便去折花。道人们是一直步步跟着的,立刻上前劝阻,而且用起手来。但P君 是我们中最不好惹的:“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花在他的手里,道人已踉跄在一旁 了。那一园子的桃花,想来总该有些可看;我们却谁也没有想着去看。只嚷着,“没有桃 子,得沏茶喝!”道人们满肚子委屈地引我们到“方丈”里,大家各喝一大杯茶。这才平了 气,谈谈笑笑地进城去。大概我那时还只懂得爱一朵朵的栀子花,对于开在树上的桃花,是 并不了然的;所以眼前的机会,便从眼前错过了。
  以后渐渐念了些看花的诗,觉得看花颇有些意思。但到北平读了几年书,却只到过崇效 寺一次;而去得又嫌早些,那有名的一株绿牡丹还未开呢。北平看花的事很盛,看花的地方 也很多;但那时热闹的似乎也只有一班诗人名士,其余还是不相干的。那正是新文学运动的 起头,我们这些少年,对于旧诗和那一班诗人名士,实在有些不敬;而看花的地方又都远不 可言,我是一个懒人,便干脆地断了那条心了。后来到杭州做事,遇见了Y君,他是新诗人 兼旧诗人,看花的兴致很好。我和他常到孤山去看梅花。孤山的梅花是古今有名的,但太 少;又没有临水的,人也太多。有一回坐在放鹤亭上喝茶,来了一个方面有须,穿着花缎马 褂的人,用湖南口音和人打招呼道,“梅花盛开嗒!”“盛”字说得特别重,使我吃了一 惊;但我吃惊的也只是说在他嘴里“盛”这个声音罢了,花的盛不盛,在我倒并没有什么的。
  有一回,Y来说,灵峰寺有三百株梅花;寺在山里,去的人也少。我和Y,还有N君, 从西湖边雇船到岳坟,从岳坟入山。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又上了许多石级,才到山上寺 里。寺甚小,梅花便在大殿西边园中。园也不大,东墙下有三间净室,最宜喝茶看花;北边 有座小山,山上有亭,大约叫“望海亭”吧,望海是未必,但钱塘江与西湖是看得见的。梅 树确是不少,密密地低档地整列着。那时已是黄昏,寺里只我们三个游人;梅花并没有开, 但那珍珠似的繁星似的骨都儿,已经够可爱了;我们都觉得比孤山上盛开时有味。大殿上正 做晚课,送来梵呗的声音,和着梅林中的暗香,真叫我们舍不得回去。在园里徘徊了一会, 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天是黑定了,又没有月色,我们向庙里要了一个旧灯笼,照着下山。路 上几乎迷了道,又两次三番地狗咬;我们的Y诗人确有些窘了,但终于到了岳坟。船夫远远 迎上来道:“你们来了,我想你们不会冤我呢!”在船上,我们还不离口地说着灵峰的梅 花,直到湖边电灯光照到我们的眼。
  Y回北平去了,我也到了白马湖。那边是乡下,只有沿湖与杨柳相间着种了一行小桃 树,春天花发时,在风里娇媚地笑着。还有山里的杜鹃花也不少。这些日日在我们眼前,从 没有人像煞有介事地提议,“我们看花去。”但有一位S君,却特别爱养花;他家里几乎是 终年不离花的。我们上他家去,总看他在那里不是拿着剪刀修理枝叶,便是提着壶浇水。我 们常乐意看着。他院子里一株紫薇花很好,我们在花旁喝酒,不知多少次。白马湖住了不过 一年,我却传染了他那爱花的嗜好。但重到北平时,住在花事很盛的清华园里,接连过了三 个春,却从未想到去看一回。只在第二年秋天,曾经和孙三先生在园里看过几次菊花。“清 华园之菊”是著名的,孙三先生还特地写了一篇文,画了好些画。但那种一盆一干一花的养 法,花是好了,总觉没有天然的风趣。直到去年春天,有了些余闲,在花开前,先向人问了 些花的名字。一个好朋友是从知道姓名起的,我想看花也正是如此。恰好Y君也常来园中, 我们一天三四趟地到那些花下去徘徊。今年Y君忙些,我便一个人去。我爱繁花老干的杏, 临风婀娜的小红桃,贴梗累累如珠的紫荆;但最恋恋的是西府海棠。海棠的花繁得好,也淡 得好;艳极了,却没有一丝荡意。疏疏的高干子,英气隐隐逼人。可惜没有趁着月色看过; 王鹏运有两句词道:“只愁淡月朦胧影,难验微波上下潮。”我想月下的海棠花,大约便是 这种光景吧。为了海棠,前两天在城里特地冒了大风到中山公园去,看花的人倒也不少;但 不知怎的,却忘了畿辅先哲祠。Y告我那里的一株,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别处的都向上长, 这一株却是横里伸张的。花的繁没有法说;海棠本无香,昔人常以为恨,这里花太繁了,却 酝酿出一种淡档的香气,使人久闻不倦。Y告我,正是刮了一日还不息的狂风的晚上;他是 前一天去的。他说他去时地上已有落花了,这一日一夜的风,准完了。他说北平看花,是要 赶着看的:春光太短了,又晴的日子多;今年算是有阴的日子了,但狂风还是逃不了的。我 说北平看花,比别处有意思,也正在此。这时候,我似乎不甚菲薄那一班诗人名士了。
  1930年4月。
  (原载1930年5月4日《清华周刊》第33卷第9期文艺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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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散文全编  我所见的叶圣陶
  我第一次与圣陶见面是在民国十年的秋天。那时刘延陵兄介绍我到吴淞炮台湾中国公学 教书。到了那边,他就和我说:“叶圣陶也在这儿。”我们都念过圣陶的小说,所以他这样 告我。我好奇地问道:“怎样一个人?”出乎我的意外,他回答我:“一位老先生哩。”但 是延陵和我去访问圣陶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年纪并不老,只那朴实的服色和沉默的风度与我 们平日所想象的苏州少年文人叶圣陶不甚符合罢了。
  记得见面的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我见了生人照例说不出话;圣陶似乎也如此。我们只谈 了几句关于作品的泛泛的意见,便告辞了。延陵告诉我每星期六圣陶总回甪直去;他很爱他 的家。他在校时常邀延陵出去散步;我因与他不熟,只独自坐在屋里。不久,中国公学忽然 起了风潮。我向延陵说起一个强硬的办法;——实在是一个笨而无聊的办法!——我说只怕 叶圣陶未必赞成。但是出乎我的意外,他居然赞成了!后来细想他许是有意优容我们吧;这 真是老大哥的态度呢。我们的办法天然是失败了,风潮延宕下去;于是大家都住到上海来。 我和圣陶差不多天天见面;同时又认识了西谛,予同诸兄。这样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实 在是我的很好的日子。
  我看出圣陶始终是个寡言的人。大家聚谈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那里听着。他却并不是喜 欢孤独,他似乎老是那么有味地听着。至于与人独对的时候,自然多少要说些话;但辩论是 不来的。他觉得辩论要开始了,往往微笑着说:“这个弄不大清楚了。”这样就过去了。他 又是个极和易的人,轻易看不见他的怒色。他辛辛苦苦保存着的《晨报》副张,上面有他自 己的文字的,特地从家里捎来给我看;让我随便放在一个书架上,给散失了。当他和我同时 发见这件事时,他只略露惋惜的颜色,随即说:“由他去末哉,由他去末哉!”我是至今惭 愧着,因为我知道他作文是不留稿的。他的和易出于天性,并非阅历世故,矫揉造作而成。 他对于世间妥协的精神是极厌恨的。在这一月中,我看见他发过一次怒;——始终我只看见 他发过这一次怒——那便是对于风潮的妥协论者的蔑视。
  风潮结束了,我到杭州教书。那边学校当局要我约圣陶去。圣陶来信说:“我们要痛痛 快快游西湖,不管这是冬天。”他来了,教我上车站去接。我知道他到了车站这一类地方, 是会觉得寂寞的。他的家实在太好了,他的衣着,一向都是家里管。我常想,他好像一个小 孩子;像小孩子的天真,也像小孩子的离不开家里人。必须离开家里人时,他也得找些熟朋 友伴着;孤独在他简直是有些可怕的。所以他到校时,本来是独住一屋的,却愿意将那间屋 做我们两人的卧室,而将我那间做书室。这样可以常常相伴;我自然也乐意,我们不时到西 湖边去;有时下湖,有时只喝喝酒。在校时各据一桌,我只预备功课,他却老是写小说和童 话。初到时,学校当局来看过他。第二天,我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他们?”他皱眉道: “一定要去么?等一天吧。”后来始终没有去。他是最反对形式主义的。
  那时他小说的材料,是旧日的储积;童话的材料有时却是片刻的感兴。如《稻草人》中 《大喉咙》一篇便是。那天早上,我们都醒在床上,听见工厂的汽笛;他便说:“今天又有 一篇了,我已经想好了,来的真快呵。”那篇的艺术很巧,谁想他只是片刻的构思呢!他写 文字时,往往拈笔伸纸,便手不停挥地写下去,开始及中间,停笔踌躇时绝少。他的稿子极 清楚,每页至多只有三五个涂改的字。他说他从来是这样的。每篇写毕,我自然先睹为快; 他往往称述结尾的适宜,他说对于结尾是有些把握的。看完,他立即封寄《小说月报》;照 例用平信寄。我总劝他挂号;但他说:“我老是这样的。”他在杭州不过两个月,写的真不 少,教人羡慕不已。《火灾》里从《饭》起到《风潮》这七篇,还有《稻草人》中一部分, 都是那时我亲眼看他写的。
  在杭州待了两个月,放寒假前,他便匆匆地回去了;他实在离不开家,临去时让我告诉 学校当局,无论如何不回来了。但他却到北平住了半年,也是朋友拉去的。我前些日子偶翻 十一年的《晨报副刊》,看见他那时途中思家的小诗,重念了两遍,觉得怪有意思。北平回 去不久,便入了商务印书馆编译部,家也搬到上海。从此在上海待下去,直到现在——中间 又被朋友拉到福州一次,有一篇《将离》抒写那回的别恨,是缠绵悱恻的文字。这些日子, 我在浙江乱跑,有时到上海小住,他常请了假和我各处玩儿或喝酒。有一回,我便住在他 家,但我到上海,总爱出门,因此他老说没有能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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