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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四面墙-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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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只要不坑害老百姓,我还敬重他哪,其实和不少外面混的,我们关系都不错,人家也够意思,不在家门口生事,都到外面折腾去,我管片里面清净着哪。”高则崇开始美化流氓,也美化自己了。 
  何永问:“你在派出所管什么来着?” 
  “思想教育。” 
  “就你呀,你们那些鸡巴干警有什么思想?还别吹牛逼,从这里拉出一个流氓来,就比你们觉悟高。” 
  高则崇苦笑一下,不理我们了,可能他现在明白了,大伙拿他开涮呢。高则崇脸上还算平静,心里估计已经开了锅——流氓啊,我怎么会跟他们混一条船上来啦? 
 
 
 
  
 第七节 见面礼
 
  葫芦架下,这些天经常有细着嗓子唱歌的,一向低调的崔明达突然来了精神,先跑过来在窗口张望两眼,笑着跑出去了,以便招呼广澜,广澜不知何事,但也急忙跟去,过一会,俩家伙欢天喜地回来,进工区就喊赵兵:“跟老六要俩小纸盒去。”赵兵飞离生产线,跑进库房了。 
  老三嬉笑着往前一凑:“逮住几个?” 
  广澜笑道:“不多,算上你才仨。” 
  赵兵回来了,拿着俩小纸盒,一边笑道:“龙哥问你们干什么哪?” 
  “蛐蛐,蛐蛐!”崔明达说着,把空拳里的蛐蛐放进纸盒里,赶紧盖好,回头看广澜也把手里的活物装了,笑道:“回头进几个葫芦罐子,咱俩斗斗。” 
  老三掺乎着笑:“这里能有什么好苗子,都是棺材头,再说现在也不是玩蛐蛐的季节,怎么也得入了秋啊——不过还真邪了,监狱里咋这么早就出蛐蛐了呢?” 
  广澜笑道:“呵呵,还不是跟你一样,怪呗。不过牛逼老三是牛逼啊,对蛐蛐也有研究?” 
  老三得意地笑起来:“这里可讲究大了,我老伯就是一玩蛐蛐的老虫子,跟我讲了不少,这有个专门的名字,叫鸣虫文化啊——抓机会咱哥俩交流交流。” 
  崔明达脸上不悦,有些鄙视地说了句:“歇会吧你,将来我们玩现钱儿的,你掺乎呗?” 
  老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马上又被笑容遮掩了:“平生好千好万就不好一个赌字,你们玩吧。” 
  二龙叼着烟溜达过来,鞭子好象已经被他玩腻,不知道扔哪去了。广澜把纸盒掀开一条缝,嬉笑着说:“怎么样?比你那破猫水灵吧?” 
  二龙眯眼看了一下,一扬手给打飞了,崔明达在旁一看,赶紧抓着自己的那个盒子跑开,广澜一边去追蛐蛐盒一边笑着抱怨二龙:“瞧你瞧你,看我有点乐子你就嫉妒咋的?” 
  二龙一看老三在一变幸灾乐祸地笑,就问他:“老三,他们这叫什么?” 
  “玩物丧志,典型的玩物丧志。”老三笑道。 
  “玩吧——大清国就这么玩废的。”二龙说着,朝流水线里走来,崔明达赶紧往边儿上躲,二龙指着他手里的纸盒笑道:“甭跑,它活不过今晚上,这蛐蛐跟了你算短命的。” 
  “我们不抓,它们咬你葫芦啊。”广澜在后面喊着。 
  “我那葫芦有毒,谁想咬得先备足了仙丹妙药。”二龙满不在乎地说着,慢悠悠走到我们这里,在后面轻轻踢了一下高则崇的凳子推儿:“咳。” 
  高则崇回头看他。 
  “北区哪个所?” 
  高则崇说了个地名。 
  二龙说:“哦,不是我的管片。”跟在后面过来的广澜“霍霍”笑起来。 
  “副所?还管思想?管思想的不都是指导么?” 
  “他们就那么叫我罢了。” 
  二龙笑道:“还扒拉(罢了)呢,越扒拉越硬。”广澜又“霍霍”起来,这边的何永的笑声则“嘎嘎”地象鸭子。 
  小杰在那边跟一个新收发脾气,叫得很欢,二龙回头骂道:“小杰你他妈消停下来,没看我这跟高所研究工作呢吗?”小杰立刻没音儿了。 
  高则崇说:“你叫二龙吧,我们牛所总提你。” 
  “他咒我快死吧!还牛所——他牛得过我小脚豆儿去?你们牛所才是个大色棍,北区的野鸡估计都让他操遍了,你没拣俩挂落?” 
  高则崇笑道:“牛所是有点那个,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也不管用,唉,这小子。” 
  “撞死个人就进来了,让人使绊儿了吧?”二龙问。 
  高则崇苦笑一下:“法不容情啊,咱犯到那了……你这案子我也知道,你是有点亏——牛所都这么说。” 
  “别操他妈了,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一看对面区长发话了,他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其实他跟‘区法’也搭不上话,我就看他那孙子样来气——有机会给他传话出去,说二龙回去第一个办理他。” 
  高则崇笑道:“唉,都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哼,你以为他真值得我一办啊,我现在一句话,能让他进来蹲十年,他那样的,不配我费心思。出去以后,你们那牛就是我手里牵着的一狗——还‘牛’?牛他妈的逼!” 
  二龙说着,随手递了棵烟过去,高则崇接了,看一眼烟嘴儿,笑道:“中华啊。” 
  二龙不屑地一笑,告诉他:“拿回去抽啊,工区不许见火。”说完,冲广澜一挤眼,歪嘴笑着,叼着烟走向了库房。 
  高则崇举着那棵烟,困惑、尴尬,狠狠捏一下,直接装上衣口袋了。 
 
 
 
  
 第八节 思想工作不太灵
 
  “眼镜儿”方卓令我大跌眼镜,还研究“数控”呢,手居然那么潮,简直气死傻柱子不让门三太,我开始还抱着几分惺惺相惜的心理,耐心地传授他穿灰网的秘笈,可叹此君悟性甚低,口上说明白了明白了,一及动手,气得人打嗝。 
  天天往回带活儿吧,除此别无他途。 
  小杰眼尖啊,一看方卓就是个好捏的,不由得领导欲又勃发起来,时不时大嘴巴的给,李双喜看“自己人”挨打,非常气愤,就更加倍地惩罚方卓,仿佛发现老婆与人偷欢的男人,先不对外,且反躬自省治理家门一般。 
  路过新收组,我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带活儿的都盘着哪,一个个挺胸拔背的,看来在搞形象工程方面,李双喜比华子更有瘾。高则崇也盘着呢,姿势很不标准,是得益李组长抽着他库存红塔山的缘故。高所长或高指导恐怕从没想过吧——有一天要靠贿赂一个流氓来获得福利。 
  “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我想起我在新收组的时候,在床头的墙上看到过这样的小字,这两行字,会不会正写在高则崇的心口窝上?恐怕不阿Q一下,高Sir是很难咽下这口窝囊气了。 
  小杰把脚踩在方卓的肩膀上,阴洋怪气地说:“戴个眼镜我就不认识你啦?大学生是吧——操,教授落我手里,也得乖乖干活!” 
  我正从厕所回来,后悔没顺手抓把大便来了。 
  小杰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小心眼儿,不就不想盘板吗,在外面拿几个网子耗时间,干腻了还能跟别人搭和两句闲篇儿,你他妈鬼心眼子够多啊。” 
  方卓扛着他的脚丫子,艰难地分辨:“杰哥我是真干不快。” 
  小杰的脚巧妙地拐了个弧线,抽在方卓的脸上,力道没有把握好,把拖鞋扇掉了,小杰气愤地把脚丫子举在方卓面前:“穿上!” 
  方卓探臂拾起鞋,套在眼前晃动的脚丫子上,小杰就势又踹了他一脚,骂道:“我要是老李,让你丫整宿盘着!” 
  老李闻讯拉门出来,问:“眼镜儿又干嘛了?” 
  李双喜蹿上去就一通扁,把方卓踩成了一个肉球,团在墙边不停地叫唤。李双喜恨恨地骂:“你爸也缺德啦,怎么操出你这么一玩意来,干活没精神,吃饭还抢大盆!” 
  赵兵一探头,喊道:“楼道里小点声啊!” 
  李双喜赔笑道:“正常管理,正常管理。”言毕,狠狠地给了方卓一脚,低声吼道:“快干,干完了我给你好好拿拿龙!” 
  小杰笑道:“算了,跟他这种怪逼上火不值得,老李,先到我屋里喝茶。”李双喜往新收屋里喊了一嗓子:“都他妈盘好了啊!”然后跟小杰去了“兔子窝”——我们背后管小杰他们组叫“兔子窝”。 
  我回了屋,崔明达组长不在,估计在二龙那里。周法宏和关之洲正盘在上铺下象棋,都皱着眉头,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刘大畅的铺上,坐着一个很精神的瘦子,脸色有些苍白。以前很少有人来找刘大畅聊天,一般这个时候,刘大畅应该已经在被窝里了。 
  我躺在铺上,拿起书来看着,后来被刘大畅那个聊友给闹得看不进去,那家伙嘴唇薄薄的,上下翻飞地聊,嘴角跟小燕儿似的挂着白沫,刘大畅只抽烟,偶尔搭一句半句的。 
  听了一会儿,知道这家伙是三中那边的,也是从大西北回来的。 
  “哎,我告诉你大哥,我这事儿要真翻了案,就得扒几个帽花——所以他们都往后遁啊,不敢轻易接我的申诉,不就他妈官官相护嘛——咱这里的驻检跟我谈了几次了,说一看我这材料,就知道是冤案——人家眼毒啊——让我等,说早晚能翻过来。我操他妈我还等?我这6年都过来一半多了,可我跟人家还不能急,不能显得咱没素质,驻检也算对咱够意思,跟咱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说我这事儿还真不好办,这么明显的错案,当初既然能给判了,就一定有背景,现在想翻就翻?没那么容易,得等机会。”薄嘴唇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看出刘大畅好象困了,不觉心里发笑。 
  中厅那边喊“一中的!三中的——各回各回笼子啦!”薄嘴唇一抬屁股:“得,老哥,咱以后接着聊。”说完走了。 
  我笑道:“老刘这哥们儿够神的。” 
  刘大畅也笑:“多少有点病,看来是逮住我了,以后就跟我聊定了。” 
  “什么案啊?” 
  “奸幼,那女孩刚13。” 
  “够缺,6年不重,听说又是一冤案?呵呵。” 
  “上次砸人家商店玻璃给送大西北呆了9年都没喊冤,这次老牛吃嫩草倒说自己冤,看出社会进步了,老百姓不服管啦。”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已经插在被窝里的周法宏笑道:“——眼镜!” 
  我说:“看别人痛苦你又兴奋了不是?快睡吧。”我端起脸盆去厕所,路过新收组,看见方卓正光着腚在墙角撅着,李双喜在后面甩着一棵花线,冲着屁股慷慨激昂地上课哪。其他人还都盘着板,高则崇师傅一脸的倦意。 
  厕所里还有几个人在冲冷水澡,满地都是水,我掂着脚跳进去,找了个死角,好歹洗漱完毕,又跳出来,回去睡了。门三太和周传柱还在烧花线,蜡烛的火焰懒散地抖动着,把两个人脸上的沟壑晃动得如阡似陌。 
  小杰的屋里已经熄了灯,我们这边,崔明达还没有回来,邵林已经把被子给他铺好,却不敢去睡,要等着崔明达回来,伺候他洗漱。我脱了背心,拉过毛巾被,好歹一盖,一天的改造生活就算结束了。 
  * 
  转天提工,发现方卓走路的姿势有些蹊跷,应该是昨晚被李双喜打得有些灾情。 
  何永一天不练贫就得患口腔溃疡似的,干了没几个网子,就问人家高则崇:“高Sir,‘中华’味道咋样?” 
  高则崇笑道:“新收,不让抽,珍藏起来了。” 
  “你们往里面抓人的时候,知道这里这么受罪吗?” 
  “没想过这事儿,打鱼的没时间管熬鱼的事儿。” 
  “这回挨熬了,感受怎么样?所长同志,现场直播啊,全国人民都看着哪。” 
  我说:“何永你别犯神经了,人家高Sir再怎么混,也混不到瓢底去,挨熬的永远是屁屁牙子。” 
  “那不一定,咱挨熬,咱平衡啊,他就不一样了,以前操惯人了,冷不丁挨回操,他肯定感受比咱们深刻,是不是所长?” 
  高则崇没有接受正面的访问,只笑道:“这兄弟说话还挺幽默的。”看来高所也读过鲁迅,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今天天气哈哈哈”。 
  何永继续胡说八道着,突然遗憾地叫了一声:“操,网子给剪错了。” 
  猴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等今天等得花都谢啦。” 
  “我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呀!河边唱戏我给王八找乐子啦!”何永嘴快得跟流星雨似的,乱七八糟倾泻过去。 
  猴子立刻给了何永一拳:“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张嘴就骂街啊。” 
  何永笑着交代:“都是操你妈时候跟你妈学的。” 
  我们笑起来。猴子抓起网子往何永身上抽去,何永跳起来叫:“高所,高所快维护治安来!小流氓打人了。” 
  高则崇笑着做思想工作:“开开玩笑可以,还活跃气氛哪,不过不要太过火啊,伤了和气不利于团结。” 
  何永特真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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