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 作者:水墨兰(起点女生网vip2014.1.31完结)-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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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是羞恼，正要说话，却听屋里传出一个清越动听女声，声音不大，却能令人听得清清楚楚，“先母不幸病故，我苏家上下无不悲痛至极，诸君既是前来祭奠亡母，不知能否暂时将纷争搁置？苏氏女此恳请各位了。”这话说得不急不徐，并没有因为左显那番话而将矛头对准他，只婉转地表达了主人不想别人灵前喧闹意愿。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迅速朝那白缦里望了一眼，旋即又纷纷朝左显投去不满眼神。
左显眯着那双三角眼看了看白缦里隐约可见那张俏美脸庞，只觉身子都酥了半边——怪不得沈珂要拣这苏小姐冲喜，原来竟生得如此娇容！他两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顺坡下驴，“还请苏小姐放心，有左某此，决不容许有人令堂灵前撒野！”
见苏玉妍息事宁人，沈珂也就不想再与左显发生争执，当下不再说话，侧身从左显身边走过，直往正堂而去。
苏成立即陪笑道，“请众位贵宾入席吧！”
众人也就应声而出，跟沈珂身后去了正堂。
左显虽不欲离去，奈何灵堂里再无他人，只得轻轻咳嗽一声，放柔声音说道，“人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还请苏小姐节哀。”等了良久，也不见里头应声，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害羞不答。
苏玉修就着灵前白烛烧着纸钱，正眼也不瞧左显一眼，只佯作没有听见。
左显无趣，只得怏怏去了。
……
次日，颖王赵宥也替母妃沈玮前来吊唁宋氏，他虽贵为皇子，也还是以子侄之礼给宋氏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尊重。隔着帘栊，他深深地往里看了一眼，里面那张隐约可见人儿半垂着粉颈看不到脸上表情，那全身素白却衬得她越发肤寒初雪发如鸦青，令他心没来由地怦怦直跳——要是父皇早一步到武贤伯府提亲，她就是他妃了！现宋氏一死，她重孝身，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才能议亲，这次十二月六日大选她自然是不会参与了，她注定与他无缘！这样娴静美人，也不知将来会**！
扮成随从侍卫见赵宥盯着里头发呆，不由得轻轻咳嗽一声。
赵宥顿时回过神来，沉声向苏玉修道，“请节哀。”
苏玉修点点头，郑重回礼。
……
乐日子总是短暂，悲伤日子却是漫长。
宋氏发殡日子选五七之后，刚好是十二月十日，距宫中大选已经过了四天。
葬礼办得十分简单而肃穆，除了武贤伯父子，定远侯世子夫妇并沈珂沈顼沈琳，还有苏慎京几个故交。宋氏被安葬距苏家祖坟堆里，那里杂草丛生，稀稀落落几块墓碑仿佛昭示着苏家没落。
苏玉妍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这些天，苏玉妍时不时就想起与宋氏相处短暂乐时光，经常会情不自禁地流泪。到了坟地，停了灵，等棺木安放时候，她就安静地跪棺木前头，她目光茫然地随着丧夫们挥动铁铲移动，当鲜泥土渐渐将宋氏光鲜棺木淹没，她只觉悲从中来，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别，就是永别，从此阴阳相隔，永无相见之日了！
她哭得惊天动地，泪水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苏慎原本还强自忍着，此时经她这一哭，也不由得涕泪横流。
江妈妈春荣等人自不必说，早已哭成一片。
一时哭声四起，哀哀之声不绝于耳。
恍惚中，有人扶起她胳膊，柔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表妹保重身体。”
她抬起朦胧泪眼。
泪光中，面前年轻男子目光柔和，眼里透着无限怜惜。
“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是我害了她。”她忍不住喃喃低语，泪水扑簌簌直往下落。
“如果让姨母再活一次，她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病故。”沈珂低声说道。“就算是为了姨母，表妹也要活得好好，不能辜负了姨母期望。”
“如果？”苏玉妍眸光停留已经填成圆形坟地上，惨然一笑，“如果有如果，那该有多好！”如果可以再活一次，她宁愿选择就前世猝然死去！这样重生，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别人，她觉得累！
沈珂眸光落她如玉如瓷般光洁脸颊上，心里暗叹一声，“既知没有如果，就当珍惜眼前……”
珍惜眼前？苏玉妍回眸，失神眸子扫过沈珂表情柔和面孔。眼前男子看起来温润如玉，难道就是她要珍惜人？可是，要不是他与她不谋而合地想出冲喜之计，娘亲也许还好好地活人间。让她入宫固然有违她意愿，可与娘亲之间选择，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入宫——那样，娘亲就不会死去。
沈珂瞧着她茫然失措眼神，只觉心里一软，恨不得上前将她揽进怀里，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把这个想法强压下去，上前一步，将声音压得低，“如果你愿意，等你孝期一满，我就到府上求亲。”
他想娶她？是可怜她，还是同情她？还是另有所图？苏玉妍抬头，朦胧视线里，依旧是那看起来湿润如玉年轻男子，他站初冬晨光里，如玉树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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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相惜（下）
沈珂眼中怜惜让苏玉妍有一瞬间失神，也令她心里酝酿了许久计划产生了许些动摇。这样饱含深情目光，常常会苏慎眼中出现，可那是慈父对女儿爱，对女儿宠。而沈珂却是一个大名鼎鼎花花公子，他柔情就像春天细雨遍及昌宁所有名伶清倌，又怎能跟苏慎一样？他一定仅仅只为了她美貌。不，她不能嫁给他！如果她嫁给了他，那娘亲死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她心里忖罢，毅然决定计划不变。于是，她垂下眼眸，避开沈珂复杂目光，“沈表哥对我苏家恩情，我将铭记于心，提亲话……就不必再说了。”她不管沈珂是出于何种心态求娶她，但他曾经对她那些好，她还是无法忘记。如今沈珂，她眼里已经不同于当初偷走她白玉并蒂莲时沈珂，而是等同于曾一条战壕里战斗过战友——因为，他们曾为了同一件事而有了共同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是不能对外宣扬。只是，她对他了解太少，再不敢轻易拿娘亲以性命为她换取自由去赌她终身幸福。
“虽然你躲过了这次太后为皇子们选妃，可谁又能担保你能躲过对你虎视眈眈其他不怀好意人？”沈珂似乎早料到她会说出拒绝话，“上次你路上遇险，要不是碰巧被宥儿救了，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我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容颜所致。”苏玉妍抬起头来，迎上沈珂担忧目光，“如果我毁去我容颜，一切也就归于平静了。”既然是容颜惹祸，那就让所有人知道，她苏玉妍将美貌不再，让所有对她心存念想人都死心！
沈珂只觉心头一跳，忍不住沉声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苏玉妍扬起头，盯着沈珂，“我想请你再帮我一次。”只要沈珂看不出破绽，那就水到渠成了。
“怎么帮？”沈珂回望着她，忽觉心神不宁。
“我没能如期为你冲喜，你应该勃然大怒才对。”苏玉妍正色道，“如果你现抓住我胳膊，骂我言而无信，再拿刀刺伤我脸颊，让我容颜毁，你说，这昌宁还会不会再有人对我动心？”
“你说什么？”沈珂如闻天方夜谭，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如玉般贞静女子。她竟想要毁去自己如花容颜！
“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法子好，可以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苏玉妍忽嫣然一笑，“沈表哥，你觉得如何？”边说边从袖里掏出一柄寒光闪闪利刃来。
“你要做什么？”苏玉妍那如沐春风笑容镇定从容，与那次站杨正青剑下那迎风而立倔强有异曲同工之妙，顿时令沈珂心里生出强烈不安，他眼角余光扫到她紧紧执手里利刃，不禁失声叫道，边说边拽住她胳膊，擘手去夺那柄利刃。
他声音急促，顿时让周围人都扭过头看了过来。
感觉到众人眸光都齐聚他们身上，苏玉妍便作势用力挣扎，嘴里嚷道，“放开我！”
沈珂只觉异样，嘴里却还是沉声喝道，“万万不可！”就算她要陷他于不义，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毁去她那美丽容颜。
苏玉妍忽停止挣扎，望着他冷笑道，“有何不可？难道你还有比这好法子？”
沈珂一怔。
说时迟那时，苏玉妍趁他分神刹那，猛地挥起利刃往自己脸上刺去。
沈珂大惊之下急忙擘手去夺，但还是晚了一步，锋利刃尖已经划上苏玉妍左脸，一条深深血痕顿时出现她雪白肌肤上，令他触目惊心。他再也不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去抓那刃锋。
苏玉妍纤纤弱质，自知敌不过沈珂这个武艺高强大男人，见计划顺利完成，也就不再作任何挣扎，不等他来夺就五指一松，短刃便往地上落去。
饶是沈珂眼疾手，一抓之下也还是抓了空，匕首“咣啷”一声落地上。
苏玉妍缓缓伸手，抚向脸上伤处，望着沈珂，脚步趔趄地往后退去，满脸惊恐之状。
沈珂下意识地往前两步，想要伸手拉住她摇摇欲坠身子，却不料身边突然响起一声断喝，“沈珂，休我伤害我女儿！”不待他回头，苏慎已经扑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胳膊，“砰”地一拳打到他脸上，他顿时眼冒金星，只觉鼻梁处便一阵潮湿，伸手一抹，见是鲜红血迹，他不禁反手攥住苏慎胳膊，沉声说道，“苏世叔，您误会了！”
此时人群里发出一阵喧嚷之声，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苏成与陈永贵本料理丧后事宜，这时也匆匆赶了过来，苏成手无缚鸡之力，陈永贵自恃一身武艺，扑到沈珂面前大声叫道，“沈公子，你要做什么？！赶紧放开我家老爷和小姐！”
苏慎被沈珂牢牢抓住丝毫动弹不得，便拿眼睃向苏玉妍。
苏玉妍举袖掩住左脸伤处，向沈珂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除此之外，我已经别无选择……请你看我死去母亲面上，救我后一次吧！”说罢，双腿一软，就往地下倒去。
眼见她身子即将坠地，陈永贵忙飞身扑上，一把将她抱起，待看到她满脸血迹，不由得大惊，向沈珂怒喝道，“你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沈珂却恍若未闻，满心满眼都是苏玉妍昏倒之前那慧黠眼神——她请他救她？她自毁容颜，明明就是要置他于不义之地，为什么又说要他救她？难道，她自毁容颜，用只是障眼法？可她脸上那血淋淋伤口，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他心里暗暗思忖，一时只觉心绪纷乱，下意识地松开了苏慎胳膊。
苏慎脱了束缚，就赶紧奔到陈永贵，从他怀里接过苏玉妍，大声叫道，“孩子，孩子！你醒醒！醒醒！”
人们已经围拢过来，看清苏慎怀里苏玉妍满面血迹时不由得都吓了一跳，看向沈珂目光就充满了狐疑，有看热闹年轻后生起哄叫着“将伤人者送官”话，一时坟场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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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大寒（上）
当然，这些人只是嘴上嚷嚷，沈珂身为堂堂定远侯嫡长孙，其姐又是身份尊贵贵妃娘娘，就算是他真伤了苏玉妍，又有谁敢拉他去对簿公堂？所以，沈珂只抬眸往人群里扫了一眼，那几个叫嚣年轻后生立即就垂下头去不敢再出声了。
苏慎与苏玉妍事先早已商议妥当，此时容不得别人置疑，一边命人备车将苏玉妍送回孝成大道，一边命人去请李启贤。江妈妈与春草几个只惊得面无人色，不过值此关键时刻，她们不得不强自镇定，一个照顾苏玉妍，一个按苏慎吩咐分派人手，将苏玉妍送回了孝成大道。苏玉修与苏慎则是等殡葬事宜处理完毕才返回。
李启贤与苏慎本就是至交，此番应定远侯之请来到昌宁为沈珂治病，又趁机拜访了多年未曾走动老友，不免多逗留了几天，这天正客栈收拾行装打算返回信阳，苏家厮儿就来请他。得知苏小姐用利刃划伤了自己脸，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当下便赶到孝成大道。
这一呆，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李启贤飘然离去。
次日，苏玉妍于受伤后第一次出了闺房。
当苏家上下人等看到自家小姐身穿白色衣裙，头戴白色绢花，左脸还缠着厚厚白色棉布时，人人都为之心颤——真是红颜女子多薄命啊！
苏玉妍却仿佛受伤人不是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显出丝毫沮丧颓废，每天除了到去宋氏灵前磕头，就是窝自己屋里看书，绣花。
虽然整个昌宁城都流传着沈珂因为冲喜未遂而毁坏苏氏女之容颜传闻，沈珂却显出事不关己态度，对流言充耳不闻，终日花天酒地，比以前甚。
各种版本流言传入宫中，几乎都是对沈珂指责之言，不由得让沈玮大为光火。沈珂是她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