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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新兄热弟-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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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老大抬头了,脑门子上又都堆上褶子了:“老二,这事儿得捂住,捂不住就麻烦了!”
  “怎么捂啊?怎么捂啊?人家都投诉到你们公司了……我又不是你们公司人,我知道怎么捂啊?……这我还得这么说你了,咱家是有人当公安局长啊还是有人开银行啊?嗬,瞧你能的,瞧你给你自个儿揽得这一身的事儿!”
  老大眼巴巴看着老二:“我……还冒充公司领导解决问题来着……”
  老二盯着老大看了:“本事!真本事!”……
  “这倒是次要的!……老四私自学车是违法的……”
  老二愣住了,不说话了,不错眼珠盯着老大了。
  老大一脑门子的汗顺脖子往下淌了:“交通法规定的,都得去正规驾校,私自学车,违法……我……我教老四开车也是违法的……我们出租车司机是专门培训,在交通局专门备案的……我们单位要知道了,……罚钱不罚钱的,单说……弄不好,我驾驶证就……”
  “怎么着啊?”
  “就吊销了。”
  老二愣住了,好半天不说话。
  老大全身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所以得捂住了老二……捂不住就麻烦了!”
  老四也浑身是汗,在院子里兜圈子,找不着办法。
  老三蹲在屋门口训:“倒霉催的!倒霉催的!……我就说啊,咱哥儿仨走运走得也忒快了吧!咱又没人出去积德行善去,哪儿这么快就时来运转了啊?”
  老四停在老三跟前了,要急。反倒是老三一脸倒霉相,任打任挨的:“四儿,要是火没处撒就打三哥一顿吧!千万别往别的地方撒了啊,别给大哥掺乱了!”
  老四没下手,转身出院子了。
  老三嚷嚷:“我说你还出去啊?!你站南墙根儿待会儿,冷静冷静多好!”后边儿话是说给自己听了。
  现在只能用钱来解决问题了。
  老二手里攥着一把钱给老大了:“我告诉你啊大哥!这受伤的客人啊,现在是次要的,大不了就是讹钱,一千不行两千,两千不行三千,还怎么着啊?!关键是你们公司那边儿,你得捂住了!……这么跟你说得了大哥,没外人就咱哥儿俩说话,就是给人家跪下,都把这件事儿在你们公司内部解决,千万别上报!该修车修车,该赔钱赔钱!态度一定要好!……大哥,事儿到这份儿上了,咱们人多熊都行!就死保饭碗子,不丢脸!……教老四学车的事儿千万别提,大不了就说老四悄悄把车开走的你不知道!千万别扯到交通法的高度上!……这事儿就在你们公司内部解决!这就叫把事儿捂住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老二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得了!”
  老二皱眉头了:“大哥我说你放松点儿行吗?这事儿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你先别把你自己吓个半死!……我去了才透着咱们理亏心虚!……从你们公司的角度说,就是一个出租车,把客人伤了,客人投诉了,这样的事儿你们公司又不是没出过!……不是大事!以往是怎么处理的这回还怎么处理!咱们又愿意赔钱,这事儿不就这么简单吗?”
  可事情就是这样,同样的事情搁在别人身上可能简单,搁在这哥儿仨身上可能就变样了。


第十四章
  72
  老大被车队辞退了。除了他常用的那个军用水壶,和一把掸车的掸子,他什么都没剩下。老大丧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越走腿越软,接着脚下就磕磕绊绊摔了跟头。老四忙伸手搀着,被老大使劲的一甩,甩开了。
  老四在旁边儿跟着,就这还没觉得事情严重,还强词夺理:“大哥你甭跟我生气啊!你就不应该这样儿做!你干吗还上赶着要求出租车公司把你开除了啊?……我都上公司帮你去了!有我在旁边儿站着你怎么还认熊啊?你就让他报警!报警!能怎么着!我不信警察吃了我!”
  老大丧魂落魄地走,不说话。老四上前想拉老大!老大一甩手又甩开了。老四快走两步,挡老大前边儿了:“大哥,你跟我回公司去!跟我回去,咱们不能就这么认了!凭什么就把你开除了啊?”
  老大不说话,死抱着掸子,绕开老四走了。进了院子,老大就把水壶和掸子扔窗台上了。
  老三站院子里,嚷嚷:“怎么才回来啊?我饿得眼睛都看见双影儿了!我还当你们俩让警察扣着回不来了呢!……解决了没有啊?”
  老大没话,进厨房了。
  老三只能问老四:“怎么样了啊四儿?事儿了了没有啊?”
  老四蹲墙根儿了:“了了。”
  老三松口气:“了了就好!四儿啊,以后可别给大哥捅娄子了啊!”老三想听细节,拿小马扎坐老四身边儿了,小声儿问,“最后怎么了的啊?”老四不说话了。老三捅老四:“问你呢,怎么了的啊?”
  老四急了:“你烦不烦呐?”
  老大在厨房忍着气做饭,往碗里打鸡蛋,兑水,搅着搅着,怒从心头起,往外就走,接着把碗“叭”就摔院子里了。碗碎了,鸡蛋黄甩了一地,溅老三老四一衣裳。然后开口就骂:“吃!吃!我他妈让你们吃!我让你吃鸡蛋羹!吃蛋白粉!我他妈该你们的欠你们的啊?!”
  老四心里难过了,低头拣碗碴子。老三不明所以,不高兴了,抖落衣服上的鸡蛋黄:“大哥,我不就吃碗鸡蛋羹吗,至于的你摔碗啊?我这衣裳可刚洗的!……谁惹你生气你冲谁撒,我今天可没招你啊!”
  “我他妈于大海倒八辈子血霉了摊上你们!你们该吃我啊?该喝我啊?我他妈欠你们什么了?我欠你们什么了?都吃我!死吃!死嚼!”说着,老大“叭”,又把一个碗摔院子里了!
  碗碴子四溅。老四低头想拣,“叭”,又一个碗摔了!老四的手拿起碗碴子半天不动了。
  老大接着骂:“我让你们吃!让你们吃!往后我他妈的让你们喝西北风!缺德的东西!没良心的东西!混账王八蛋的东西!……我天天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我给你们当牛作马!都觉得应该的!都觉得应该的!谁替我想过!谁替我想过!”说完,“叭”,又摔一个碗!
  老四没抬头,但是喊了一声:“大哥你别摔了!”
  老大冲过来了:“我摔怎么了!我摔怎么了!我摔也是我挣的!这家里一草一木是我挣的!一个碗一个勺是我挣的!一个桌子一个板凳是我挣的!我摔怎么了!我摔怎么了?你们恩将仇报!你们砸我饭碗子!砸我饭碗子!砸!都砸喽!都砸喽!”老大顺手从老三屁股底下抄出小马扎,老三一屁股坐地下了。老大把小马扎也举起来摔了。
  老三坐地上喊:“大哥你干吗呀?谁恩将仇报了?谁砸你饭碗子了!”
  小马扎也滚到老四脚边了。老四没抬头,声音也没变:“大哥,要不解气你打我一顿!”
  “我不解气!”
  “那你就打我一顿!”
  老大顺手就从窗台儿上把掸车的掸子抓起来了:“我打你一顿怎么了!我是你大哥!我打你怎么了!”
  老三吓一跳,从地上爬起来了,上前抱老大手:“大哥你干吗呀?你也打不过他啊!”
  老四道:“三哥你松手,你让大哥打!”
  老大一掸子就打过来了,真生气,打是真的。老四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掸子。
  “我打你!我是当大哥的!我打你怎么了!我好心好意的往回接你,你就这么报答我,你砸我饭碗子,你让我失业,你让我跟你一样当无业游民啊!这家里一个房檐儿底下三个无业游民啊!”
  老三都听傻了。老大越说越气,又一掸子结结实实打老四身上了。老四还没躲,可站起来了。老大又狠狠打了一掸子。
  “你打我三下了大哥!你再打三下我就还手!”
  老大气疯了:“你还手!你还手!有本事你打死我!你打死我我心静!”
  老大疯了还打。第四下老四就还手了,老四一把抓过汽车掸子,嘎巴就撅折了,然后一拳就把大哥打到墙根去了。老大结结实实撞墙,完全摔地上了。接着老四上前把老大一把薅起来了,又出现了老大在下,老四在上那一幕。
  老三在旁边儿急死了:“四儿,四儿,别下手,那是大哥!”
  老四恍然想起来什么了,忙往起拽老大:“大哥我不对,我打人不对。大哥你没事吧?”
  老大一推老四,站起来带着一屁股的土走了。剩下老三和老四,都不去追老大。
  过了好半天,老三说话了:“四儿,四儿啊?我说你真就把大哥折腾失业了啊?”老四不说话了。老三生气,也真生气了:“那你打算以后让咱们三个怎么活啊?”
  老四不说话,一把抓起地上的掸子。老三忙往后闪。老四火没处撒,一抬手把掸子扔房顶上去了。
  73
  天亮了,老大睁开眼,只见旁边儿的枕头是空的,老三在一边儿坐着,拿着一封信改错别字呢。
  老三把信递老大:“醒了大哥……老四留的,你看看吧。”
  大哥二哥三哥:
  我走了!我在这儿这段时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特别是大哥,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本来是想帮大哥忙的,可没想到把大哥害了,兄弟我在这儿说对不起了!我从监狱出来,这世界上有三个哥哥,我本来心里也很高兴,我也想跟你们团结友爱,和睦相处,互相帮助,强强联合,一同在世界上叱咤风云,打出一片天下!可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成了害群之马!想到这里时我痛心疾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惩罚我自己!看来我命中注定不该有兄弟,命中注定我要一个人在世界上石头一样混!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们不用找我了,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四弟!大哥二哥三哥,再见了!
  老三指着纸上字:“你看看啊,你看看,文辞儿拽了不少,可就这几个字写出八个错别字!就这还要叱咤风云……哎哟,他还腾云驾雾呢!”
  老大看完急了:“老四什么时候走的啊?”
  “不知道!夜里听见门响,也听见街门响来着,可是接着就睡着了。”
  “你怎么不拦挡他啊?”
  “我怎么知道他是走了啊?我以为他是上厕所了呢!再说我拦挡他干什么啊?你还当他是什么香饽饽啊?!我告诉你他走了就对了,我总算能喘口气了,让他压得,我气管儿都拐了不知道几道弯儿了!”
  “他压你什么了?”
  “压什么了?压抑!……你不压抑啊?”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烦他啊?你也早烦他了,不烦你追他去啊,找他去啊?深牢大狱你都能把他找回来,还怕再找第二遍啊?”
  老大忙着就要下床,可紧接着又回床上躺下了:“三儿,三儿啊,我浑身没劲儿……”
  老三一摸老大头:“你发烧了!”
  此时此刻,老四正挤在农民中间,坐在长途车上,靠着车窗,沉沉地死睡着。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子,站着睡,被旁边儿人挤得直往老四身上倒。就这老四都没醒。生子也没醒,就靠在老四身上睡了。
  汽车到站之后,旅客纷纷地下车了,司机从车肚子里往外掏行李。生子站边儿上等着,喊:“我的被卧!我的被卧!”
  司机从一堆行李中把生子的被卷掏出来了。生子往肩上背行李卷,一甩打着老四了。老四把被卷替生子背好。
  “谢谢叔叔。”
  老四本来要走,多了一个心眼儿:“你上哪儿啊?”
  “我倒车叔叔,我白大爷给我写信了,让我去当煤客子……”
  “煤客子?什么叫煤客子?”
  生子自豪,觉得自己懂得多:“煤客子你都不知道啊?就是下矿井挖煤!他们管挖煤的都叫煤客子,管割麦子的叫麦客子……你呢叔叔?”
  “我?……我跟你一路的……我也挖煤。”说着,老四从生子身上拿被卷背自己身上了。
  老四和生子迎着夕阳晃晃悠悠的长途跋涉了。渐渐的,迎面看见一家私煤窑了,看见一个挨一个低矮的工棚了,看见工人从煤井里出来,一个儿一个儿的,从上到下铁黑。
  生子抬头看老四,笑了:“四叔,咱们到了!”紧接着生子拉旁边路过的工人了,“我问您一个人,我找我白大爷!”
  工人没说多少话,就把生子带到一个工棚里。工人在门口喊了一声儿:“白哥,找您的!”
  一撩帘的瞬间,工棚里亮了一下,帘子一放下,屋里就一黑。老四和生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生子已经朝着一个中年男人过去了:“白大爷,我来了!”
  老四在门口站了一会,看清了,屋里其实好几个煤客子,全身全身黑乎乎的,除了眼白和牙是白的,别的全是黑的。
  生子回头招呼老四:“四叔,这是我白大爷。”
  白哥望向老四,两人目光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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