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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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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才走到近前,那人的脸色却蓦地变色,竟一言不发,迅速收拾起摊子上的物件来。我看得莫名其妙,便要开口,那算命先生却伸手止住我,口中念念有词道:“眉心黑紫,必有祸事临头,天数早定,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我不免怔住,才皱起眉头,那算命先生却一指西面的小巷,随即一言不发起来。
  我听得疑惑,便将信将疑地往西走去,穿过小巷,又经过几道石桥,再一抬头却见官驿已然出现在眼前。
  偷偷从后门溜回房间,所幸天色已黑,再无人知晓我方才的行踪。
  点起蜡烛,对着镜子细细看过,头脑间盘旋着今日所遇上的事,心知其中蹊跷,诸此百般思量,竟仍是无解。
  便转身出门,循着月色,走到武承嗣的房前,举手叩门。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随即便响起他沉稳的声音:“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
  紧闭的门被骤然打开,玄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融在沉静的夜色中。
  我抬眼望他,深深地陷入那深潭样的眸中,心生缱绻,遂淡淡地笑了起来:“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意绸缪(苒苒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诗经?唐风?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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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聂小倩初次遇上宁采臣时,说的便是此句。
  我虽不是兰若寺里的凄清孤魂,终究也是一朝魂牵,置身于千年前的时空。
  遇上一个人,恋上一个人,从此朝朝暮暮,恨不得生死同衾。
  头上明月昭昭,心里情丝依依,便都化作了百结的回肠,缠绵在枕边,流连在君前。
  纠缠的发,炽热的唇,交融于缱绻的星海水月,映照在静谧的云菱镜花,深深浅浅,留下不灭的烙印。如此这般,都是诗经百篇不曾写过的句子。
  浮生偏似梦,这世上蜚短流长,怎忍得如此回顾流连?
  十三年的颠沛流离,此情苦长,皆融于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凝聚成波,交汇为海,连成望不到尽头的汪洋,烟波浩渺。
  我便立在那流波之上,时沉时浮,任凭浪尖跌宕起伏,只紧紧地抱住身边的男子,如溺水的稻草,身同此心,皆沉沦下去。
  若说已是心存愉悦,我却又如何会噙着泪水,甜蜜却苦痛,如此的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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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鸟初啼,我轻轻坐起身来,看了看窗外微微泛白的天色,拾起散落在地的衣服,披在身上。
  身边的男子忽转过身来,问我:“卿欲何往?”
  我恍惚记起十年前李显被废的时候,他也曾这样问我,然而此情此景,却已然不是同一番心境。
  心念转到此处,便也平静了下来,浅浅一笑:“天要亮了,我总是该避开旁人的。”
  他便转眼看向窗外,又转而看我:“且留下来。”
  “那其他人——”
  “无妨。”他打断我,薄唇噙着略显柔和的笑,“待回神都,嗣便禀明姑母,自有分晓。”
  我听了,不由皱眉:“她已然知道我是紫胤之事。”
  他闻言,伸出的手顿了顿,却依旧揽住我,淡淡地说:“周武天下迟早都攥在我的掌心,她如何能阻?”
  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坚定,一直传入我的心里。
  原本紧绷的身子莫名地软了下来,情丝婉转,便将蛾眉转而望向他,心海横波。
  此吾家郎君,如何行差?
  昨夜的谢苒苒因着一些陈年旧事的由头,或许惶恐无依。
  然而今日的谢苒苒,却已然忘却所有的忐忑,立定了心思,再不肯闪躲。
  这条路或许艰难险阻,或许终究无法求得圆满。
  我却只愿留在他的身边,从此朝朝暮暮,形影相随。
  天光大亮的时候,便有婢子在门外轻声试探地说:“魏王殿下,天亮了。”
  我笑了笑,转头看他:“魏王殿下的一世的英名全毁于此时了。”朝野皆知魏王武承嗣向来律己极严,每天日出即起,从不会起晚。今日的反常,自然逃不过下人的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坐起身来:“本王这就起身,你们且侯在门外吧。”
  晨起更衣,依旧是一袭玄色的衣袍。我也随着起身,接过袍子替他穿戴整齐。眼见得我如此行事,他一挑薄唇,覆在我耳边道:“如此才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
  我丢开他的衣带,自顾自地束好头发,口中笑道:“奴婢手笨,魏王殿下还是自己穿戴吧。”
  半刻钟的时间,两个人才打理停当,端坐在桌前,吩咐人进来。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却不止方才候在外面的婢女,还有神采熠熠的武三思。
  武承嗣清了清嗓子,说道:“御史大人同本王昨晚同榻而卧,秉烛夜谈,本王受益匪浅。”
  原本正盯着我俩不放的武三思便一挑眉毛,口中也是一本正经地说:“久闻御史大人博学多才,如今看来,更非虚名,三思佩服之至。”
  我听了不免面上泛红,忙起身一躬到地,口中笑道:“梁王殿下谬赞了,仲举愧不敢当。”
  如此这般,三个人客气一番,便将一边的婢女都赶了出去。
  待得屋内再无外人,武三思却关了房门,笑眯眯地冲我拱手道:“看来三思的这声‘嫂子’果真没有叫错,便是铁血的男儿,在你面前也要化作绕指柔了。”
  我眼看着他笑眯眯的神情,不免记起一些往事来,便接着由头对他道:“瑶环幼时曾有一个手帕交,是杨家的孩子,小字玉环,生得国色天香,想来如今也当是倾国之貌,若配与梁王,必是另一番绕指柔。”
  “杨玉环?没听说过,”武三思眨了眨眼睛,笑道,“三思府内俏婢如云,此等美人还是留给大哥消受吧。”
  我闻言,不由苦笑:此时离玄宗继位尚早,那倾国倾城的杨贵妃也还未出生,若他是真正的武三思,自然便不会听说过这位旷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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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苏州虽杂务颇多,却也大多同当地百姓的不堪生计脱不开关系。近些年来,动乱愈发频繁,必至今年,竟出现了农户大批潜入太湖一带,形成暴动的势头,当前的情形着实是愈演愈烈。
  武家兄弟在处理政事上素来都是铁血手腕,自然主张力剿,将一众暴动的农户绳之以法,杀个干净。我却深知此事多半是由当地的豪强兼并土地所致,剿匪只能治标,唯有安抚才是治本。
  武承嗣听了我的意见便默然不语,反倒是武三思拍案而起,说我所行荒谬,断不徇法。言之凿凿,皆指向了我,面上也不似平日的笑脸迎人。
  武承嗣便按住他,淡淡地说:“此事需从长计议,三思明日便同我一道往太湖去探查此事,待我回来再作计较。”
  武三思愤愤地瞥了我一眼,却也不再言语其他。
  我的心思却不免惆怅,便走上前去,对武承嗣道:“我身兼御史之职,理应一同往太湖去。”
  他看了我一眼,答道:“沿途不大太平,你还是留在苏州吧,待我查清了便回来。”
  武三思闻言,不免撇了撇嘴:“良宵苦短,御史大人莫要相思太甚才是。”
  武三思对我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自然是与我那日在乌篷船的遭遇有联系的。
  那天在乌篷船边遇上的那个男子,便是苏州人士,原本是当地的小吏,早与邻家的女子肖慧娘定有婚约,生活虽不算富足,倒也不失安乐。却不料二人尚未完婚,出门买线的肖慧娘却被人带着一众家丁强行抢了去。
  抢人的人,便是蔡少炳和武宏。
  而那被抢了未婚妻的人,便是袁行健。
  彼时,我听得这三个名字,心头便是大震。
  谢瑶环的故事本就最早见于戏文,在正典史籍中自然是查不到的。那出戏我当初也不过略略看了几眼,只是这几个名字却着实不曾忘记。
  若非这几个人,谢瑶环的命运便不会是后来的样子。
  蔡少炳就是酷吏来俊臣的妻弟,因着姐夫的名头,自然是张扬跋扈,强抢的民女的事发生在他身上自然是不奇怪。
  而武宏原本不过是武家的远房亲属,生活贫寒,后来厚颜认了武三思作义父,便也在富庶的苏州谋得了一官半职,从此过上了逍遥日子。
  蔡、武二人虽不过是酒囊饭袋之徒,但他们身后的来俊臣和武三思却是女皇身边炙手可热的重臣,地方官员因而也绝不敢小视,二人便因此作威作福起来,隐然成了苏州的太上皇。
  武三思最是护短,生怕我为难他们二人,更是不肯将我独自留在苏州,只推说身体不适,也要留在苏州。却被武承嗣冰寒地扫了一眼,再不敢叫嚷,闷闷地随着武承嗣离开苏州。
  整座苏州城只剩下我这个右台御史,苏州的官员自然都聚在官驿前忙着巴结我,每日里人满为患。
  我不胜其扰,便索性称病不出,躲在房间里,再不出门。
  如是过了三天,蔡、武二人已然按耐不住,径直到了我门外,说是有要事相商。我知他们多半是听说了我已知晓肖慧娘的事,此时便来求我通融。
  开了门,便果真是这番说辞。我本知自己若然牵涉其中,必会应了那戏文里说的劫,再无逃脱之术。然而记起那日袁行健的恳切言辞,心中一叹,便对二人拱手道:“本官本是苏州人士,昔年家中困窘,双亲便将妹子送给了别家,不知二位大人可有办法寻得我那苦命的妹妹?”
  听了我的话,武宏松了一口气,笑道:“既是大人的吩咐,下官自然遵从,只是不知令妹的下落可有什么线索?”
  我凝眉想了想,才缓缓地说:“我那妹子闺名慧娘,当初是送给了一户姓肖的人家。”
  蔡少炳和武宏听了这话,对望了一眼,忙躬身道:“下官自当全力寻找谢小姐。”
  我不曾出生于苏州,苏州却着实有了名唤肖慧娘的女子。
  次日一早,被强抢了去的肖慧娘便被蔡、武二人用小轿抬着,送到了官驿里。
  闻讯而来的袁行健和肖慧娘相见而泣,嘴边却凝着愉悦的笑意。
  眼见此景,我不由思及已然赶赴太湖的武承嗣,笑了笑,遂静悄悄地出了外室,将整间屋子留给了一对历经磨难的苦命鸳鸯。
  事情可以圆满解决,又不伤同武三思、来俊臣的和气,自是最佳。
  我非圣贤,戏中的谢瑶环便是因此事而死于武三思之手,我又如何会不顾己身,偏偏去寻他的晦气?
  如此在苏州闲坐了三五日,地方的大小官员已然摸清了我的脾气,皆不再日日拜会。
  我落得清闲,便命人往太湖去闻讯武承嗣的行踪。谁知才过了一日,却先接到了那边的快马急报,说是太湖民众已然起兵,要我速速从苏州带兵平叛。
  我识得是武承嗣的字迹,不由心中一沉。他本知我不善用兵,如今却要我带兵往太湖去,自然是那边的事态不容乐观。对着信看了半响,我叹了口气,派人去请留守苏州的几位将领。
  苏州往太湖虽不甚遥远,我却不善骑马,只得命众将抢先率兵前去,自己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偏是此时正值梅雨季节,道路泥泞,车子也只能缓缓而行,愈发地赶不上前面队伍的行程。
  我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枯坐在车厢里,眼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将至中途,便又有人来送信,说是前方战事有异,要我速速前去应援。我接了信,对着那送信的兵卒上下打量一番,忽将那信丢在掷在地上,冷笑道:“这等计谋,如何可以再三骗得过本官!”
  那人一愣,我便面色从容地说了下去:“南方炎热,因而人的肤色也较黑些。你却不但皮肤白皙,手上没有弓箭磨出的茧子,脚上的鞋也不是南方兵将此时惯常穿的雨靴,因而鞋上满是泥污,早已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更何况,这封信的字迹和口气虽似魏王,却忽略了一个的细节。他素知我不能骑马,自然不会催我前去救援,如今苏州兵马已前去支援,纵使战事紧急,他也绝不会令我匆忙赶去,牵涉其中。”
  那送信的人忽丢掉头上扣的草帽,口中笑道:“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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