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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节

白银谷-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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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伯讷说:“就是这件事!”

  戴膺就说:“敝号已连夜写就信报,今一早即发邮,将部旨禀报太谷老号。既受朝廷圣恩,我们哪敢怠慢?”

  周章甫也说:“想老号与财东,也不敢怠慢的。”

  张伯讷冷笑了一声,说:“在这种地界,你们也不用假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

  梁怀文忙说:“张大人,我们又怎么得罪您了?”

  张伯讷说:“你们给鹿大人演戏,还管些用,给我演戏,没用!”

  李宏龄也赶忙说:“张大人,是不是鹿大人误会我们了?”

  张伯讷又冷笑了一声,说:“鹿大人很相信你们,以为他这样出面一召唤,你们就会群起响应!”

  戴膺就说:“张大人也知道我们西帮规矩,这种大事,务必要老号、财东定夺的。我们京号,只能尽力呼吁吧。”

  张伯讷说:“本官今天在这里见各位,只想说几句实话,也想听你们说几句实话。此既为朝廷着想,为鹿大人着想,也是为你们西帮着想。”

  梁怀文就说:“张大人既不把我们当外人,有何指教,就尽管说吧,我们诚心恭听就是了。”

  张伯讷说:“那我先问一声,以各位之见,西帮是参加户部银行好,还是不参加好?”

  周章甫说:“这不是我等可拿的主意。”

  张伯讷说:“我不是强求你们越权做主,只想听听各位的见识!几位都是西帮中俊杰,驻京多年,该不乏远见卓识的。若此事由你们做决断,会如何行事?”

  李宏龄说:“我等倒是早想将票号改制为银行,但从未想过官商合营。官尊商卑,如何能合到一处?”

  戴膺却问:“邀西帮加入官银行,真是皇太后的懿旨吗?”

  张伯讷说:“鹿传霖位尊,也只有一个脑袋,他哪敢假托太后懿旨!真是太后钦点叫托靠你们。廷议时,太后几次说:‘开钱铺,咱们都不会,交山西人操办吧。山西人很会开钱铺,很会挣钱,予深知的。’军机大臣瞿鸿玑极力附议,说:‘山右巨商,所立票号,法至精密,人尤敦朴,信用最著!’鹿大人当时也说:‘盛宣怀办通商银行,已历数年,无大起色,即因未揽得西帮中金融良才!’从太后到军机,如此看重你们的金融本事,实在是西帮千载难逢的一个良机!”

  梁怀文忙说:“得朝廷如此器重,当然是西帮大幸。只是,与西洋银行比,西帮票号所操的体例章法,早显陈旧了。户部银行既仿西洋银行体例,我们实在也很生疏的。”

  张伯讷长叹一口气,说:“我真是高看你们了!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几位竟也视而不见?你们操办银行,再生疏,也比盛宣怀强吧?当今举国之中,操持金融,谁能比过你们?所以,你们加入户部银行,那还不是由你们把持它吗?再说,朝廷办户部银行,也不是要取西帮票号而代之。认点股,出个把人,也伤不着哪家宝号的筋骨。你们的票号照开不误,只是多了一个户部银行作靠山,又有什么不好!几位也知道吧,在西洋,如户部银行者,称国家银行,或中央银行,位至尊也!太后、军机请你们操持如此位尊的官银行,几位居然无动于衷?真是高看你们了!”

  张伯讷这一番话,倒真打动了在座的两个人:戴膺和李宏龄。只是,他们都没有表露出来。

  当时,他们与其他两位一样,仅虚以附和张大人,未作实质表态。这倒也不尽是信不过张伯讷,只是这等由老号做决的大事,他们决不能擅自说三道四的。这是规矩。

  张伯讷如此卖力说合,当然因为与鹿传霖私交不错,想帮衬一把。鹿传霖在此事上的过分自信,很令他担忧。不过,张伯讷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历史机遇,真想指明了给西帮看。

  那晚,四位京号老帮矜持始终,不吐真言,很令张伯讷失望。所以酒席散后,他也离去了,并未久留韩家潭。

  去年在上海,戴膺从容考察过西洋银行,所以对国家银行的厉害,已加深了认识。张伯讷将户部银行比作西洋国家银行,他也就忽然有悟。张伯讷所言不差,这是西帮难得的一次变革

  良机。

  大清的国家银行初创,即由西帮班底把持,实在不是一件坏事。尤其对日后票号转制银行,也大有助益吧。

  在京号老帮中,对改制银行最热心的,还是李宏龄。所以,见过张伯讷后第二天,戴膺就又跑去找李宏龄了。

  两人倒是一拍即合,都赞成不要错失眼前良机,应乘势接下西太后及军机处赐下的这杯敬酒,排排场场打入户部银行。当今之世,朝廷要办官银行已势不可挡。尤其历此庚子大劫后,国库空空,财政窘迫,办官银行就更急迫。明知官银行是夺西帮利源,但你不加入,它也要办;既不可挡,何不打入其中,使之尽量利我,为我所用?

  再说,现在西帮信誉大著,名声这么大,连朝廷也赏你吃敬酒,我们如一味冷脸回应,似乎眼里连朝廷也没有了,激怒那位妇道人家,只怕后患无穷的。

  只是,仅李宏龄与戴膺二人,也左右不了西帮大局的。头一步,他们得先说服京号老帮们。两人计议后,列出了对付户部银行的上中下三策:上策,当然是阻挡其成立,仍由西帮执国中金融牛耳;下策,不阻挡,也不参加,敬而远之,官商各行其是。上策做不到,下策不可取,只剩了中策:审势应变,参加进去,利我护我。

  说服老帮们取中策,应不太难。只是,鹿传霖官商合股的陷阱,如何避开?两人计议良久,认为西帮交待户部,在出银认股上可尽力磨减,越少越好,商股少,也才能逼出官股来;但在出人上,却宜宽大,占它人位越多越好。在出银出人上,持此一少一多,既不违旨,又使鹿传霖的如意算盘不如意,可能会获大家赞同吧。

  两人有了此番主意,便鼓动梁怀文召集了一次同业公议。果然,京号老帮们大多赞成李、戴二位的主张。公议后,都立即以此主张说服老号和东家。

  4

  梁子威押了一个假画匣,最先回到太谷。因为他出京后,乘了一程卢汉铁路,即从丰台卢沟桥,坐火车到正定,然后才雇了标车,西行入晋。所以,他比镖师们早到几天。

  他的突然归来,先把孙北溟吓了一跳。戴膺为了安全,事先未告之总号这个消息。等梁子威在密室说出了西太后借宝出宫之事,孙北溟更惊骇不已,连问宝物在哪。梁子威说明了押画迷阵,孙北溟又要立即将此事禀报康庄。

  梁子威忙说:“大掌柜,还是等镖局将宝物平安押回,再惊动康老太爷吧!宝物尚在回晋路上,实在不宜早声张的。”

  孙北溟才说:“梁掌柜想得周到。老太爷最喜欢金石字画了,听说后哪还能坐住?”

  梁子威问:“庚子年,西太后在西安过万寿时,跟我们天成元借过多少钱?”

  孙北溟说:“现银加银票,总共六万两银子呢!”

  梁子威说:“六万两?那这借出宫的,该是一幅很值钱的画了。内府藏画,虽号称价值连城,但现在京中古玩市面,再珍贵的东西,标六万两银子,那可是天价了!”

  孙北溟说:“值不值六万,老太爷一看,就知道了。”

  梁子威这才忽然似有所悟,说:“难道皇家大内也知道老太爷的嗜好?”

  孙北溟没听明白梁子威说什么,便说:“更值钱的东西,大内也舍不得出借吧?既是借给我们开眼,值不值六万,倒也不关紧要了。”

  梁子威就说:“在京时,戴老帮就和我猜测过:此件宫藏古画,只怕是给我们抵债的。虽明面上说借,却未定归还期限;借我们的六万,更未提一个还字!”

  孙北溟却说:“只要老太爷看着值,抵债就抵债吧。”

  梁子威感到,与孙大掌柜说事,好像总是隔着一层什么,难以说透。

  在等待镖师的那几天,梁子威未走出老号一步:他还是怕将事情张扬出去。

  五天后,终于将押宝镖师平安等来。画匣一交割,孙北溟就与梁子威一道,坐了字号自家的车马,悄然往康庄去了。

  康笏南听完梁子威的禀报,精神顿时大振。先哈哈笑了一声,才问:“谁去宫门接的画?”

  梁子威忙说:“是戴老帮去的。”

  “哪座宫门?”

  “是神武门。”

  “谁出来送的画?”

  “听说是崔总管。”

  “崔总管?我见过他!在徐沟见两宫时,就是他引的路。那太监手劲还真大,死死攥住你,就往进拽!听说在西安,也是这个崔总管到咱们字号,讹了六万两银子?”

  孙北溟就说:“就是他。老东台,你快启封看看货吧!从宫门接了画匣,他们可是谁也没敢动,原封给你送回来了。”

  康笏南又哈哈一笑,说:“孙大掌柜,你也沉不住一点气?我问你:西太后借画给我,你知道为了什么?”

  孙北溟说:“京号他们估计,是为了抵债,抵在西安讹去的那六万两银子。所以,才催你启封,看东西值不值?”

  康笏南就问梁子威:“你们真这样以为?”

  梁子威说:“只是一种猜测吧。或许,皇太后是真念着患难之交?”

  “患难之交?”康笏南拉下脸来,哼了一声。“举国跟着她受难受辱,还要领她的情?”

  梁子威忙说:“我们也不相信那堂皇之言!”孙北溟就说:“老东台,是不想叫我们看宝吧?那我们就回字号去了,这画匣里装的是什么,是金子,还是石头,都与我们无关了。”

  康笏南说:“孙大掌柜,就你着急!”

  孙北溟说:“我们担着责任呢!梁掌柜这一路押宝回来,担惊受怕,费尽心机。”

  康笏南就唤过老亭来,吩咐他去把三爷和六爷请来。今年三爷一直没有外出,所以立刻就到了。但六爷却未到,老亭回来说:“六爷说了,他正念书备考呢,要是生意上的事,就不来了!”

  康笏南拉下脸说了声:“放肆,叫他来!”

  老亭说:“我告他,不是说生意的事。他说:那我和六娘一搭去……”

  康笏南更沉了脸问:“他说什么?”

  老亭说:“要来,就和六娘一搭来。我说:老太爷只叫你一人,有紧要事!六爷还是说:那一搭去了,给老太爷问过安,六娘先回来就是了。”

  康笏南忙问:“真都来了?”

  老亭说:“哪敢叫他们来?我说,那得先问问老太爷!”

  康笏南一脸怒气,说:“快给我撵走!快给我撵走!”

  老亭应声出去后,孙北溟忙说:“六爷小两口新婚燕尔,如此相敬相投,也是康家福气。老东台,你也不用太计较了。”

  三爷也忙说:“父亲有何吩咐,我代六弟领受就是了。”

  康笏南冷冷哼了一声:“跟他五哥一样,没出息!”

  六爷的婚事,也是在去年九月办的。汝梅出嫁,六爷娶亲,康家连办了两件喜事。康家的传统,是丧事排场,婚事简朴。这两件喜事,赶上动乱刚过,办的也就更简约。但婚后六爷和孙氏新娘,真是如漆似胶,形影不离。大家就惊奇,怎么跟当年五爷五娘一样呢?其实,六爷与孙小姐因有西安那一次秘密的浪漫之旅,回到太谷后不免相思得厉害,可又难以再秘密相会,熬到成婚,自然就格外亲密些。这就是现代很普通的恋爱,但在那时代不是常有,所以像传奇似的。这很使康笏南想起五爷五娘的下场,就不大高兴。尤其这位新六娘,婚后不久,居然就和杜筠青一样,三天两头进城洗浴,而六爷居然每次还陪了去!这就使康笏南更不高兴,但又不便阻止。

  这情形,孙北溟是知道的。康老太爷为此发火,在场的也只有他能说话,便说:“老东台,你是不稀罕我们送来的大内藏画,还是真怕我们沾光,分享了你的眼福?梁掌柜,咱们还是先走吧?”

  三爷忙说:“老太爷是说我们呢!”康笏南这才说:“梁掌柜,去仔细洗洗手,过来开封吧。”

  梁子威有些意外,慌忙说:“我可不懂……”

  孙北溟立刻说:“你不动手,难道叫老太爷动手!”

  康笏南忽然问:“梁掌柜,你说里面是长卷?”

  梁子威说:“只是估摸。这种画匣,是装长卷的。”

  康笏南就命老亭往桌上铺了软毡,软毡上又铺了软缎。这中间,已有仆佣过来伺候梁子威洗手。洗毕,老太爷就对他说:“梁掌柜,开封吧。”

  梁子威也只好捧起画匣,轻放在软缎上。然后,解开外面的锦缎包袱,这层包袱是京号加的;接着,解开了黄缎包袱,画匣才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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