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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白银谷-第1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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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地这样说,杜筠青真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当时她只想问一句:你至今未正式剃度,是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机缘吗?她没有问。

  杜筠青虽不急于剃度,但还是毅然把自家的头发剪去了,虽不似剃度那样根净,却与尼僧没有太分明的差异。

  “死”后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地开始了。杜筠青以为自己已经将俗世的一切都丢弃了。那边,已无一人值得她去牵挂,也无一人牵挂她。她才真应该心静如死水。

  可实在并非如此。

  她一人独处的时候,还会不由得想到那件事:她至“死”也没能确定,是不是真正报复了老东西?她与三喜的出格私情,老东西是不是知道?既赐她“死”去,老东西应该是动了怒。可现在她知道了,前头两位老夫人也是在十年左右被这样废了。她们没有私通之罪吧?

  她是到了被废的年限,才被这样赐“死”,并非因为自己的罪孽?

  老东西要知道了自己的罪孽,一定不会装得那样从容自若吧?在最后那个冬天,老东西搬进了他的大书房。在她眼前,他太从容自若,以致叫她无法忍受!他要真动了怒,能装得那样点滴不漏?老东西一向以王者自诩,如果知道了她的罪孽,只怕赐她一个真死也不解气!

  还有三喜,老东西要真知道了她的私情,那三喜是肯定活不成了。可三喜是死是活,她也是至“死”没有弄清。弄清三喜的死活,也就弄清老东西的虚实了。

  三喜,他到底是死是活?他要死了,那是为她而死;他若活着,那她的出格就可能是自取其辱,白折腾了一场。

  三喜,三喜,她至“死”也不知他的死活!

  杜筠青终于承认,自己在心底也是藏了牵挂的,未割断的牵挂。

  她静思了几日后,便决定去做一件事:往三喜的村子跑一趟,探明他的生死。他要真死了,她就甘心忍受一切,甘心为他剃度出家。他要活着,她也不再牵挂他了,甘心就这样“死”去。总之,她得了结这份牵挂。

  她有腿有脚,下山跑一趟,不在话下。久不走长路,只须练几天,活动开筋骨,也就得了,不必像月地那样苦练一年多,才能行动。

  杜筠青对月地说了:她想下山走走。月地也不多问,只说那由你。她忍不住说:“我可不去康庄!我与康家,永远是阴阳两界了。我只想往乡间走走,学着化缘,自食其力,不再食康家供给。”

  月地也未细问,只说:“你虽有天足,也须练练腿功吧?我说过的绕坛功课,你不妨也练练。你是天足,可每日加一圈,九九八十一天,即可功成。”

  杜筠青含糊答应下来,但一天也未去绕花坛。她不想步月地后尘。再说,成天绕那么一个小地界转圈,只是想一想,也会将人转傻的。她自己想出了一个非常直接的练腿办法:就直接下山沿了进城的大道走,走累了,便往回返;天天如此,天天长进,直到走到目的地。

  杜筠青入住尼庵后,头脑一清醒,就恢复了洗浴的习惯。这里条件虽简陋,却无须跑远路,自家烧锅水,就可洗浴了。加上离龙泉寺近,水质甚佳,浴后轻爽似仙。所以洗浴更勤,几乎日不间断。如此洗浴,杜筠青便觉身体较以往更为强健轻捷了。有这样的体质,杜筠青往山外走,真是没往返多少天,就差不多快进城了。

  三喜的村子,杜筠青曾经去过两次。村名叫沙河,它的方位:到县城南关,往西走,不远就到了。

  为了去做这次探访,杜筠青特意新剪了一次头发,显得秃秃的,更像一个尼姑。她虽去过这个村子两次,但都有老夏跟着,每次都不让她下马车,只把三喜家人叫来,由她隔帘问话。

  所以,估计那里不会有人认出她来。但她还是精心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地道的尼僧,她不想被人当做鬼身来羞辱。

  去的那天,她出发的很早。到南关时,才刚到早饭时候。但街面上行人已不少。她觉去沙河太早,就决定先进城走一趟。于是,沉着从容,毫不露心虚之状,大方地仰着冰冷的脸,穿城而过,居然没有一点麻烦,谁也没多留意她。

  只是在返回南关后,她才生出一点感叹:这些年,三天两头进城洗浴,现在却要隐身而行了!市面一切依旧,可有谁会记起她的车马已久不进城了?

  但她很快将这感伤驱赶走了,不必留恋,什么都不必留恋。

  她从容走进沙河村时,发现自己还是来得太早。因为她不知道僧人是否会这么早来乡间化缘,更不知道附近是否也有尼庵。既然来了,也只好沉着应对吧。

  进村后,遇到过几个男人,杜筠青都低头而过。他们对她似乎也没起什么疑心,可见放心行

  事就是了。所以,等遇见一位妇人,杜筠青便上前合十行礼,按预先想好的说:“请问施主,贵村便是沙河吗?”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也没异常表情,只说:“就是。”

  “想向施主打听个人,不知方便不方便指点?”

  “这位师父打听谁?”

  杜筠青又合十说:“贵村一位做了善事的施主。”

  “谁呀?”

  “施主只说,他叫三喜,是给一家大户赶车。”

  “有这个人。”但妇人露出几分疑问,说,“他给你们布施过?”

  杜筠青忙说:“他是代东家的一位夫人,给小庵布施了一笔不菲的香资,但不肯透露东家是谁,这位夫人又是谁。小庵近来要立功德碑,贫僧专门来问问这位施主,东家仍不肯显其名吗?不显真名,是否可择一化名?”

  那妇人就冒了一句:“三喜是给康家赶车!”

  杜筠青故意问:“康家?哪个康家?”

  妇人见追问,忙说:“我不多嘴了,想问什么,你去他家问吧。”

  杜筠青就顺嘴问了一句:“这位三喜,不常回家吧?”

  妇人也顺嘴说:“他早驻外学生意去了,走了快两年了。”

  他驻外学生意去了?那他没有死?

  杜筠青极力忍耐住,请这位妇人指点清三喜家的宅院。不管怎样,她得亲自去探访一次。

  三喜刚失踪时,她往这里跑了两趟,他家人也说:东家把三喜外放了,驻外学生意。她问老夏是真是假,老夏说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也只能先这么跟他家交待。两年过去了,他家还这么相信,村人也这么相信?两年多了,三喜就是给外放到天涯海角,也该有封家信寄回吧?

  否则,家人怎么能相信他真外放了?

  三喜家的大门,已近在眼前了。杜筠青忽然生出许多勇气。

  6

  杜筠青刚才对村妇说的那一番话,倒真是她托三喜办过的一件事。那时她心境恶劣,真想过出家为尼。所以托三喜给一处尼庵捐过香资。她也真交待了三喜,务必隐去她的身份。那时,她与三喜还没有私情。三喜问她:“这是行善,老夫人为何不留名呀?”

  她说:“为善不求人知,才为真善。”

  她用这件事做试探,原来还想:三喜要真活着,听家人转达了这件事,他就会明白来访的尼姑是谁了。可现在,杜筠青已经有了一种预感,三喜若无其事地活着,既未受严惩,也不再记着她,只一心想在商号中熬出头。所以,她还要不要说这件事?

  不管怎样吧,她还是要叫三喜知道,她曾来探访过他。如果他真活着,那他就该明白:她也没有真死!

  杜筠青平静地敲开了三喜家的大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看穿戴与神态,不像是仆佣。

  杜筠青就行合十礼,说:“打扰了,请问这是施主三喜的府上吗?”

  老妇人见她是尼姑,似乎也不讨厌,很客气地说:“就是。三喜是老身的三子,师姑问他做甚?”

  “因他做过的一次善事。”

  老妇人一听,忙说:“师姑快请进来说话!”

  杜筠青跟着往进走时,三喜母亲一路说,她信佛多年了,今有师姑光临,很高兴。见三喜母亲这样一脸喜悦,杜筠青心里倒是凉了几分:他果然什么事都没有?

  进屋就座后,杜筠青就照刚才对村妇说的那样,又说了一遍。

  三喜母亲听完,就忽然掉下几滴眼泪来,叹了口气,说:“我家三喜伺候的那位老夫人,已经过世了。”

  杜筠青故作惊讶,说:“这位施主寿数很大了吗?竟升天了?”

  老妇人说:“哪呀,才三十多岁吧!太可惜了。她待我们三喜很仁慈的。”

  杜筠青就说:“真是太不幸了。那她的遗愿更不便知道了。三喜还在那家大户赶车吗?

  ”老妇人说:“承东家器重,他已经外放学了生意。”

  杜筠青故意平静地问:“老夫人升天后,他被外放了?”

  老妇人说:“不是,外放有两年多了。”

  杜筠青这才惊讶地问:“老夫人升天以前就外放了?为什么?”

  老妇人很平静地说:“那也是老夫人仁慈!想叫他有个好前程。”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大户人家的下人,外放是受抬举!做错事,哪会受抬举?”

  杜筠青听了,心里虽翻江倒海,还是极力镇静下来,继续探问:“三喜既荣获外放,贫僧也只好白跑这一趟了。听三喜说,这位大户人家的老夫人有交待:不许显出她的身份。也不知该不该问一句:老施主,你能告知这大户人家是谁家吗?”

  老妇人立刻就低声说:“康家,康庄的康家。”

  杜筠青又故作惊讶,说:“原来是康庄的康家?太谷数得着的大户,那贫道更不便去探问了。那种大户,隐情太多。康家老夫人生前既不想显身,小寺也不便去挑明了。除非老夫人生前对你家三喜还有交待。三喜他学生意的地界,离太谷远不远?”

  三喜母亲说:“说远可是真远,在甘肃的肃州住茶庄。不过学生意,谁不是先从远处驻起?”杜筠青顺势又问了一句:“肃州是远,常有书信来吧?”

  老妇人还是平静地说:“一年虽来不了几封信,倒还是总报平安。”

  杜筠青再问:“今年有信来吧?”

  “有,来过两封信了。”

  “能拿一封来,我看看发信的地界吗?为功德碑事,小寺只好修书一封,寄呈你家三喜了。”老妇人立刻就转身进了里间,拿出两封来,说:“这就是今年来的信。”

  杜筠青接过,先看了看信皮,跟着就抽出信来扫了一遍。但她未看另一封,只是强作镇静,交还了信件,努力做了从容的道别。

  但强撑着走出沙河不远,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倚了路边一株老柳,瘫坐下来!

  一切都白做了,一切都落空了。自己出格了一回,委身于一个下人,钟情于一个车倌,居然两头空空,什么也没得到。既没有报复了老东西,也没有得到三喜的真情!这个小东西,小无赖,原来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荣获了外放。看他母亲那一副子荣母贵的得意之情,就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小东西写回的家信,也是一纸春风得意。尤其信中涉及她的“死”讯,只用“康老夫人噩耗已闻”几字一笔带过,后面又是春风得意!

  老东西要得知了她与三喜的私情,哪可能叫他这样春风得意?荣获外放,还住了茶庄?

  但这个小无赖的突然失踪,一定与她的出格相关。不会是三喜这个小无赖告了密吧?他也不傻,不会这样自投罗网。

  杜筠青这时才想到一个人:管家老夏,管三喜的老夏。一定是这个老奴才听到了风声,外放了三喜,调开了吕布,暗中捂下了这件捅破天的丑事。外放三喜,调开吕布,都是在老东西南巡归来前。为了捂严这件事,老奴才也不便严处三喜和吕布。

  这个老奴才,他居然挡在老东西眼前,捂住了康家那片被捅破的天!他成全了老东西的脸面,更成全他自己,甚至也成全了三喜这个小无赖,只是坑了她一人!这个老奴才,她“临终”忏悔时,居然选了他!

  是她先钟情于三喜,他未因她而丧命,她本也该高兴的。可他听到她的“死”讯,竟也那样高兴!他说过情愿为她而死,原来那也只是一句即兴的甜言蜜语!她的真情,她的献身,甚至都不及边远小商号的一个学徒之差!

  正是从这一刻起,杜筠青才发现俗世于她已毫无牵挂。她不再有可牵挂的人,也没谁还牵挂她。她的俗世已经一片空白,干干净净了。

  回到凤山后,她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漠得与月地也疏远了,但也日渐显出冰清玉洁。

  就在遇见汝梅的前几天,原来在此住持的那位老尼,由四川返京,专门回来小住。她就是当年雨地的师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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