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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无根攻略(完结+3番外)(美攻聪明受be结局全灭)-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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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侯府出来,阮宝玉有些失魂落魄,手里还捏着帛锦那枚薄刀。
  外面大雪初霁,天色晴好,开始现出安定的暖意。
  连茶肆里面的人都在议论:“这仗该打完了吧,看样子天下很快姓萧。”
  茶肆老板也插了进来,一边叫唤莫谈国事,一边自己也不闲着:“可不是,原来都说紫龙才是真命天子,可原来那紫龙却是个无根的。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你咋知道他无根呢,只是个图册,也许是人家捏造的也不一定。”
  “可是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出来说句话反驳一下。”
  “你要人家怎么反驳,脱裤子给你瞧?那万一真没有呢……”
  ……
  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越来越是不堪,阮宝玉听得烧灼,不由自主便转了方向,直往萧彻府上奔去。
  萧彻府上人流如织,原本在帛锦和他之间摇摆的人全都转了向前来拍马,一个个都言之凿凿,说萧氏登基乃是天意。
  被这么群人围着,萧彻的脸色益加苍白,见阮宝玉进门,连忙推说自己胸闷,将一干人全都撵了出去。
  “你来了,是醒了便来见我,还是去见过他了?”
  “自然是先见了侯爷。”
  “他怎么样?”
  “怎么样?”阮宝玉闻言抬起了眸:“本来就伤痕累累,现在又被我一刀捅进心门,萧少保觉得他会怎么样?”
  “定是心死了。”萧彻将暖炉又捧紧了些,忍不住也叹口气:“所以到今日他也没有出来反驳,任这么流言漫天,自己却是默认。”
  “以后呢,萧少保登基之后,准备拿他怎么办。”
  “如今的他对我已经没有威胁。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萧彻道,心绪错杂,语声也是极尽温柔。
  “赐他边陲之地,让他离开京城。”
  “好。”
  “有生之年,都不能再为难他半分。”
  “好。”
  “将余下画册烧毁,上下禁言,谁要敢再谈论此事,杀无赦。”
  “好。”
  “南方潮湿北方风寒,他脊背有伤,都不适合,你安排他去西陲吧。”
  “好。”
  “赐他宅子,简便些就好,他不喜欢富丽,府邸最好有温泉,方便他背伤发作时泡澡。”
  ……
  这么说了一路,连几个仆人院里栽些什么果树都啰嗦遍了,阮宝玉这才慢慢静了下来,一恍惚间,又生出了无限悲凉。
  还有什么用呢,纵给他一天一地,他的心已然死了,到得哪里,还不都是一世孤单。
  “最重要的,我要陪他去,他性子单纯,我要防着他被人骗。”
  到最后他又加了一句,喃喃的,像说梦语般哄着自己。
  萧彻抬起了头,眸里墨色深深,分明写着三个字,——不可能。
  阮宝玉有些晕眩,猛然间梦便醒了,退后一步掩住鼻孔:“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你们约定谁得玉玺得天下,那一次,他是存心让你,难道你就不知道!”
  “你在流鼻血,应该马上回去休息。”
  “我问你知不知道!”
  “蓝庭说过你再流鼻血就是非常危险,我现在便送你回去。”
  “我问你知不知道!”阮宝玉怒声,也不知怎的就抬手上来,袖里薄刀豁亮,架上了萧彻颈脖:“你应该知道,他无心与你相争,只想着和我一起归隐。而我,也已经为你竭尽了心力,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萧彻不语,亦不反抗,只任那薄刀欺近,割破肌肤,渐渐地割出一道血痕来。
  “你在流鼻血。”
  过得许久仍是这句。
  “我问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想过。”到最后萧彻终于叹了口气:“可是终究还是不能,他的存在,永远会是根不安定的刺,我必须要将他拔除。”
  “为了我,也终究不能?!”
  “不能。”萧彻斩钉截铁:“我这一路走来步步血印,就单单我弟那三千刀凌迟,也绝不允许我回头。”
  阮宝玉沉默了。
  是啊,他这一路走来的确斑斑血印,每一步付出的代价都垒成了血石,这才将他送上高台,他是决计没有理由软弱仁慈。
  就像自己当日所说,——玩弄权术阴谋,本就是谋大事者的本分。
  他没有错。
  “我没有错。”那头萧彻果然也在说:“但是我的确欠你。”
  “我可以看见来路,那万人之上寂寞凶险的日子。”带着些怅意他又道:“以我的身体,这日子必定艰难也不能久长。所以……你若杀了我,我也并不遗憾。”
  “你不怕死?”
  “我怕。”萧彻那双眼清明:“可你若觉得我该死,那也无妨。活着这一世,我便谋算了一世,到得今日,也无妨为你就任性这么一次。”
  阮宝玉低垂了头,鼻血疯了般开始下落,就像那些纠葛错杂的往事,一滴滴坠地有声,在他眼前铺成一片血色。
  如果这是个阴险毒辣的局,那么是谁亲手布下。
  如果眼前这人是个不可宽恕的阴谋家,那么是谁助他推他,替他选好去路让他不能回头。
  天道不公他可以问天,人心不复他可以弃世,锥天坠地他都不怕。
  可若那翻云覆雨手便是自己呢,他该怎么办,要跟谁去说,要拷问谁唾弃谁跟谁决裂厮杀。
  没有答案。
  这所有一切便像一张蛛网,织的是他,困的也是他,最终千丝万线终于将自己困进死局。
  眼前渐渐空了,洇成一片紫色,是帛锦的眼,里面没有恨,只有死一般的寂灭。
  是自己,所谓千方百计敲开他心门,最终给的却是更大的伤害。
  阮宝玉睁着眼,眼廓渐渐渗出了鲜血,听见自己心里不甘的呼啸,还想着侯爷少了自己来日该如何应对,可却再也没有气力去细想,身躯轻飘,便似一片絮叶,慢慢倒在了萧彻怀里。

  第四十八章

  下午很快过去,夜也很快过去。
  这整整六个时辰,萧彻没有走出那个房门,所有人来问,都碰了一个死硬的钉子。
  直到帛锦前来。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初春,无风亦无雨,连金色的薄日都一派欢喜。
  帛锦跟着管家来到书房,管家禀了一声,萧彻便有应答,说是请进。
  书房初阳暖照,很是敞亮。
  帛锦看见了阮宝玉,还是穿着昨日的那件衣裳,衣裳上有血,开得一朵又一朵,这一刻被萧彻抱在怀里。
  “他死了。”
  隔了许久许久,萧彻才道,灵魂似被掏空。
  “一直到死,他都是我的人。”
  像被鬼魅牵引,他又加了这么一句。
  帛锦说不出话,只觉得通身一痛,像有什么东西碎裂,被从心房剥开,张了口,那口心间热血百转千回,最终却是没能吐出,只在齿唇间绕成了一片血雾。
  五日后, 阮宝玉下葬,虽然没有追加什么封号,但一切都是按照国葬标准。
  萧彻亲自扶灵,一路百官相送,这最后的一程是无限风光。
  自始至终,帛锦没有出现。
  又过了一月,吉日吉时,萧彻称帝,改国号为梁。
  而这一日,帛锦居然列席。
  萧彻站在高处,看着他,心中渐渐生出恨意,于是慢声:“帛爱卿请上前听封。”
  帛锦出列。
  “帛爱卿开国有功,现授印,封为司礼监掌印,兼管东厂。”
  这句一出群臣静默。
  虽然说那本画册满城流传现在是无人不晓,但到底真假难辨,说到底,却还只是个当事者默认的流言。
  现在萧彻登基,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封他做司礼监大太监。
  作为义军的统帅之一,前朝赫赫有名的锦衣侯,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天大的折辱。
  所有人都认为帛锦会拒绝,会抵死抗命最起码保全尊严。
  可是等了许久,那跪在大殿金砖上的帛锦却丝毫没有怒意,只是将头垂低,身后锦衣掠地,平静无有丝毫波澜。
  “臣遵旨。”
  又过得许久,大殿上响起这三个字,喑哑低沉,听着十分刺心。
  帛锦领命,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坏了。
  自那日阮宝玉在萧彻怀里死去,一个多月,他一直沉默,从没开口说过一个字,也没有撕心裂肺喊过哪怕一声。
  可是他的嗓子坏了。
  从这刻起,穷其一生,他的嗓子都坏了,暗哑无力,再也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敞亮的高音。
  于是新朝更替,万物复苏,一切又都走上了正轨。
  过一年,司礼监整肃有序,渐渐成为维系新帝与大臣之间微妙平衡的暗流。
  再过一年,东厂崛起,风头终于盖过锦衣卫,成为人人闻名丧胆的所在。
  而帛锦的名头,也开始越来越坏。
  和前朝那些厂公不同,他并不擅长阴谋,也没有心思摆弄酷刑,但是你一旦入了他的名册,那么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不管你是开国功臣,也不管你是皇族嫡亲,东厂要你死,这就是你不得生天的理由。
  第三年很快过去,东厂那张重要人物名册上添上了第十个名字,——裴翎。
  这一次,裴翎必死的理由是拥兵自重有意谋反,证据是他私藏兵器收买士下。
  “这是在裴元帅府上搜出的兵器,共计刀枪千余。”
  在朝堂上帛锦呈出证据,嗓音低魅神情冷漠。
  一旁裴翎举头望他,心间百转千回,这才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殿下”二字。
  “东厂去到府上,自然是想搜到什么就能搜到什么!”
  有人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
  “静国公的意思,是我东厂有意栽赃么?”
  “不敢,在下只是想提醒厂公,裴将军曾追随厂公,十数年甘苦不弃。”
  “那又如何?”
  帛锦即刻跟上,紫眸微转,里面丝毫没有热意。
  静国公沉默了,低下头放弃与他对驳。
  所有人都沉默,可是此刻同仇敌忾,心底里的鄙夷汇成暗流,在金殿之内无声涌动。
  “裴翎谋逆,其罪当诛,还请圣上裁夺。”
  帛锦又进一步。
  “众卿的意见呢?”
  高座上的萧彻终于说话,因为天气骤凉,所以带着浓重的喘音。
  众卿沉默,多半因为畏惧,少半因为无言。
  “兹事体大,朕看还是再议吧。”
  萧彻发话,第一次在群臣面前拂了帛锦之意。
  再议,就是质疑。
  群臣就是一群狐狸,很快就从萧彻的这两个字里面领悟到了什么,弹劾帛锦的上书开始出现,由一封到两封,最后雪片一般飞来,残害忠良欺君罔上收受贿赂专横自大……奏章上的条条罪名都是死罪,众人齐心,把东厂帛锦描述成了一个祸国殃民不杀不快的妖孽。
  一月,两月,三月……时间很快过去,刑部的证据也很快被搜罗上来,件件桩桩,无一不可定帛锦死罪。
  “东厂厂公帛锦,栽赃陷害忠良,遇事专断,少有请示圣上,分明就是藐视圣威,有谋逆之意!”
  偏殿之上的刑部林尚书洋洋洒洒说了半天,最后还嫌不够,又给帛锦安了一顶天大的帽子。
  “不会……朕觉得他……当不致此。”
  座上的萧彻捂着暖炉,缓声发话,语气颇值得玩味。
  “怎么不会!圣上难道忘了,先前锦衣卫在他府上搜出的龙袍!”
  “锦衣卫和东厂素来不和,在他府上搜出什么也不足为奇。”
  “圣上!”
  “好吧。”萧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叹了口气,慢慢前倾,看住了眼前的林尚书:“那依卿之意,我应该如何给帛厂公定罪。”
  “残害忠良谋逆欺君,论罪自然当诛,应该凌迟曝尸,以平众怒!!”
  那厢林尚书答道,字字掷地有声,是无有一丝一毫犹豫。
  凌迟处死。
  这个裁夺萧彻过了很久才给,而且是在群臣不断催逼之下。
  彼时寒冬,帛锦人在诏狱,已经被关了整整五个月。
  等萧彻这夜到访的时候,帛锦已经三日没进水米,人瘦得形销骨立,半倚在墙,早没了当日颠倒众生的模样。
  而萧彻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本想悄着声进来,却到底没能忍住,没进牢门的时候就急促咳了一阵。
  昏黑里的帛锦闻声慢慢睁开了眼,紫眸逆着烛光,却是依旧璀璨。
  萧彻顿了一顿,挥手遣退太监,自己端托盘走了进去。
  帛锦依旧无话,不知是太过疲累还是真正无言。
  “我想来陪你,和你喝喝酒,最后一次。”萧彻走近,将托盘放下,慢慢开始斟酒。
  酒看来烫过,还很温热,在昏黑的牢房里慢慢蒸腾出一脉暖意。
  可寒凉,却依旧挥之不尽。
  “什么时候处死?明天?”帛锦缓声,嗓子照旧嘶哑。
  “是明日,午时,玄毅门外凌迟。”
  “哦。”
  “除了哦,你就没别的可说?”
  “说什么?说,这事还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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