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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大饭店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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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件事需要做。他用热水和抹布小心地把杰格尔挡泥板撞坏的地方及其周围擦干净。他拧抹布时,本来干净的水一下子成了褐色。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手工,满意地嘘了一声。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在车上再也找不到干的血迹了。
  十分钟以后,他汗津津地回到了饭店的主楼。他直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想在长途开车去芝加哥之前,在那里小睡一个小时。他对了对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

十五
  “如果有人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亚尔·爱德华兹直截了当地说,“我还可能多帮些忙。”
  圣格雷戈里饭店的稽核员向坐在长会计办公桌另一端面对着他的两个人说。他们前面摊着打开的分类帐册和文件,平时在晚上这个时候总是一片漆黑的整个办公室现在却是灯火辉煌。爱德华兹一个钟头前把这两个客人从沃伦·特伦特的十五楼套房直接带到这里来,并亲自开亮了电灯。
  饭店老板的指示很明确:“这两位先生要检查我们的帐册。他们可能要一直工作到明天早晨,我希望你陪着他们。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什么都别瞒。”
  罗亚尔·爱德华兹觉得,他的老板发出这个指示时,好象现出很久以来没有过的高兴样子。但是这种高兴并没有平息稽核员的怒气。他正在家里整理集邮,却被召了来,这已使他感到生气。而更使他恼火的是,丝毫没有向他吐露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是饭店里始终不渝从九点工作到五点的人,要他通宵工作,他也十分不满。
  当然,稽核员也知道星期五是抵押的最后限期,以及柯蒂斯·奥基夫到饭店里来的明显用意。这两个人的来访也许跟这两件事有关,但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就很难猜测了。挂在这两个客人行李上的标签可能是一个线索,那标签说明他们是从华盛顿特区飞到新奥尔良来的。不过凭他的直觉,这两个会计师——他们显然是会计师——跟政府没有关系。算了,他最后总会知道真相的。但此刻把他当小职员看待,这使他感到恼火。
  他刚才说如果多告诉他一点,他还可能多帮一些忙,可是两人都没有反应,因此他又重说了一遍。
  两个客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个,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有一张不动声色的脸,他拿起身旁的咖啡一饮而尽。“爱德华兹先生,我常常这么说,没有比一杯好咖啡再好的东西了。你走遍许多饭店,它们就是不懂怎么煮咖啡。这里却懂。因此我认为能烧出这样好咖啡的饭店,不会有多大毛病的。你说是吗,弗兰克?”
  “我想如果我们要在早晨前完成这个任务,我们最好别闲聊了。”第二个人严厉地回答道,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一张资产负债试算表,连头都不抬。
  第一个人做了一个和解的手势。“听见了吧,爱德华兹先生?我想弗兰克是对的;他总是对的。因此,虽然我很想把全部事情解释清楚,也许我们最好还是工作吧。”
  罗亚尔·爱德华兹意识到自己的请求遭到拒绝,就生硬地说,“好吧。”
  “谢谢,爱德华兹先生。现在我想看看你们的盘存制度——购货,卡片目录,现有的存货,你们的最后一张供应凭证,和其他等等。喂,的确是好咖啡。能再给我们来一点吗?”
  稽核员说,“让我打电话下去。”他垂头丧气地发觉已经近午夜了。显然他们还要在这儿呆上好几个钟头。

星期四


  为了能集中精力应付下一天的工作,彼得·麦克德莫特觉得最好还是回家去睡一会。
  午夜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自忖已经走了一两个小时了,也许还不止。
  他觉得精神爽朗,也并不太累。
  长时间散步是他的老习惯,特别是逢到心中有事或是遇到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
  今晚较早的时候,他离开了玛莎,就回到他的市中心公寓。可是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他心神不定,睡意尽失,于是便出去散散步,向河边走去。
  他信步走到波伊德拉斯和朱莉娅街码头的尽头,走过停泊在那里的许多船只,其中有些已是灯暗人静,另一些正忙于准备启航。然后他在坎内尔街摆渡过密西西比河,沿着寂静的堤岸的那一边走着,遥望着黑洞洞河水上的市内灯火。在归途上,他又到老加里去,现在已经坐在古老的法国市场里呷着牛奶咖啡了。
  几分钟之前,他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想起了饭店的事务,就打了个电话到圣格雷戈里饭店,询问关于美国牙医协会大会声称要撤离饭店一事有没有新的情况。夜班副经理告诉他有新情况,举行会议那一层楼的侍者管理员在午夜前不久传来一个消息。据侍者管理员目前所闻,牙医的执行委员会开了六个小时的会,没有作出具体的结论。可是,已定于上午九时半在多芬厅召开全体代表紧急大会。预计大约有三百人出席会议。会议将拒绝旁听,并严密布置了保密措施,同时还要求饭店协助,保证会议不受干扰。
  彼得吩咐了几句话,指示应当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之后,就把这件事丢在脑后,留待早上再说。
  除了这个短暂的分心之外,他的头脑里多半在想玛莎以及夜里所发生的事。一连串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着,就象纠缠不休的蜜蜂。怎样适当地去处理这个局面,而又不致愚拙地使玛莎伤心呢?当然,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她的求婚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不客气地拒绝她的真心诚意的请求,这是最无礼貌的了。他曾经对她说过:“如果人们都象你这样坦率真诚……”
  还有一个想法——如果双方都坦率真诚的话,为什么要怕呢?他今晚对玛莎发生兴趣,不是由于她是个小姑娘,而是由于她已是一个少妇了。他闭上眼睛,她的形象就浮现在他眼前。其作用简直象呷了使人易醉的烈酒那样。
  但是他过去尝过这样的烈酒,结果总是一股苦味,他曾发誓再也不尝那先甜后苦的滋味了。这种经验能锻炼判断力,使一个男人在选择女性时更聪明一点吗?他觉得未必如此。
  可他毕竟是一个有呼吸、有感觉的男人。不可能,也不应该一辈子自我隔绝。问题在于:何时和如何结束这种局面?
  不管怎样,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他要不要再与玛莎见面呢?他想——除非他立即断然割断彼此之间的关系——显然他是应该再见她的。那么,应该保持什么关系呢?还有,他们的年龄差距怎么办呢?
  玛莎十九岁,他三十二岁。年龄相差似乎悬殊,但究竟算不算悬殊呢?
  当然,如果他俩都比现在大十岁,商人相恋——或是结婚——就不会使人感到奇怪了。而且,他很怀疑玛莎是不是会跟一个与她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建立密切的关系。
  问题是无穷无尽的。但是,要不要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再和玛莎见面,还必须作出决定。
  在整个思索过程中,他也始终对克丽丝汀念念不忘。在短短的几天中,他与克丽丝汀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亲近。他记得他昨晚临去普雷斯科特家前还思念着克丽丝汀。就以现在来说,他发现自己还在渴望着能重新看到她,并听到她的声音。
  他想,这真是怪事,一个星期以前还坚持独身的他,现在竟然会在两个女人之间感到烦恼不已!
  彼得自疚地苦笑一下,付了咖啡帐,就站起来走回家去了。
  归途是可以经过圣格雷戈里饭店的,他习惯地向那里走去。当他到达饭店时,已经是凌晨一时多了。
  他看到饭店门厅里还有活动。外面的圣查尔斯街却静悄悄的,只有一辆兜客的出租汽车和一两个行人。他跨过马路,打算抄近路绕过饭店的后面。
  这里更寂静了。他正要走过饭店停车库的大门时,听到里面坡道上由远而近响起了马达声,看到前灯的两道光扫射过来,就立刻停下步来。不一会,就大摇大摆地出现了一辆低车身的黑汽车。它开得很快,到了街心,轮胎吱的一声,突然煞车停了下来。车正停在亮处。彼得注意到它是一辆杰格尔牌汽车,看上去好象它的一块挡泥板被撞瘪了,同侧的前灯也有点特别。他希望这些毛病不是由于饭店车库的不小心而造成的。如果是的话,过不了很久,就会有人到他这里来告状。
  无意中他朝司机看了一眼。他大吃一惊,发现开车的是奥格尔维。这个饭店侦探长和彼得的目光相遇时,也同样现出惊讶的样子。接着汽车猝然离开车库,疾驰而去。
  彼得感到纳闷,奥格尔维为什么开车?开到哪里去?为什么坐杰格尔而不坐侦探长平时坐的那辆旧雪佛兰牌?继而一想,职工在饭店以外的所作所为是他们自己的事,彼得就继续向他的公寓走去。
  不久,他就酣然入睡了。


  与彼得·麦克德莫特相反,奇开匙·米尔恩一晚没有睡好觉。
  他迅速利落地把总统套房钥匙的精确尺寸弄到了手,但却没有能同样迅速利落地把一个能供他使用的复制钥匙搞到手。奇开匙到新奥尔良后认识的那些人,出乎他意料,都帮不了他什么忙。后来总算在爱尔兰隧道附近的陋巷里有一个奇开匙认为可以信得过的锁匠答应给他配制钥匙,尽管这个人咕哝着,对不能用原钥匙而只能按照注明的尺寸来配制钥匙表示不满。不过,这把新钥匙要到星期四中午才能交货,而且索价惊人。
  奇开匙心知别无他法,就同意了所索的高价,也同意了交货的时间。可是等待交货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非常难熬的,因为他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被搜捕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大了。
  今晚上床之前,对于要不要在清晨再在饭店里施展一下身手,他曾有思想斗争。他手里还有两把饭店房间钥匙尚未用过。一把449号是他星期二早晨在飞机场弄到手的第二把钥匙,还有一把是803号,他在饭店服务台上没有索取自己的830号钥匙,相反却索取了803号钥匙。可是他打消了清晨动手的念头,决定还是静待为妥,要集中精力去搞克罗伊敦公爵夫人这个大目标。然而奇开匙自己心里明白,其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主要动机在于恐惧。
  整个晚上,他睡不着,越想越害怕,再也不愿用自欺的薄纱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了。可是他决定,到了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战胜恐惧,重振自己勇猛如狮的本性。
  他终于心神不安地睡着了。他梦见一扇大铁门挡住空气和阳光,慢慢地向他关过来。他竭力想从尚留下的一线缝隙中逃出去,可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门关上了,他哭了起来,知道这门永远不会再开了。
  他在黑暗中醒过来,浑身发抖,满脸泪痕。


  在新奥尔良以北大约七十英里的路上,奥格尔维还在思索着他与彼得·麦克德莫特相遇一事。当时的这一惊,其影响真非同小可。在其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奥格尔维一直紧张地开着车子,有时几乎不知道杰格尔牌汽车已开到什么地方,先是穿过城市,继而越过庞恰特雷恩堤道,最后朝北驶上跨州界的59号公路。
  他的目光经常注视着后视镜。每当后面有汽车灯光照射,他都留意着,以为它们要鸣放追捕警号,超车拦阻。前进中,每到转弯路角,他总以为警察设有路障而准备煞车。
  他直觉地认为,彼得·麦克德莫特的出现,其唯一可能的理由是要目睹他驾车逃离的犯罪行为。麦克德莫特怎么会知道这个计划的,奥格尔维却心中无数。可是显然他已经知道这个计划,而饭店侦探竟象初出茅庐的新手一样,落入了圈套。
  直到后来,当原野在破晓前寂静的黑暗中飞逝而过时,他才开始怀疑:会不会仅仅是一个巧遇呢?
  如果麦克德莫特的出现是有目的的话,这辆杰格尔牌汽车无疑地早该受到追踪或在某个设有路障的路口被拦截了。既然至今太平无事,就说明很可能是巧遇,而且实际上几乎可以肯定了。想到这里,奥格尔维精神大振。他开始贪婪地想到那二万五千元,到了目的地,这笔钱他就可以到手了。
  他心中盘算着:到现在为止一路平安,再继续往前走是不是更明智呢?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他原定计划是把车开离公路隐蔽起来,昼伏夜出。
  但是白天停下来可能有危险。他现在才走了半个密西西比州,距新奥尔良还比较近。当然,继续前进也会有彼人发现的风险,可是很难说这风险究竟有多大。一天来的紧张和体力不支使他打消了继继前进的念头。他已经疲倦不堪,很想睡觉。
  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在他后面象魔术般地突然出现了一道红光。警号狂啸。
  这是他几个小时以来一直以为要发生的事。由于没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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