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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大饭店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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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成熟的念头——鲁莽,大胆冒险,不可能……或者可能吧?……逐渐在奇开匙的脑子里形成了。
  他继续注视着。这时克罗伊敦公爵夫人跟在小狗后面,大模大样地穿过圣格雷戈里饭店的门厅,走到阳光灿烂的大街上去了。


  赫比·钱德勒老早就来到饭店里,但这是为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圣格雷戈里饭店。
  在这位侍者领班的外快中,有一种在许多饭店里被称之为“剩酒”的外快。
  饭店里那些在自己房间里请客,甚至自己独斟的旅客,当他们离开饭店的时候,总有一两寸酒剩在酒瓶里。大多数旅客在整理行李时,总是不愿意把这些剩酒带走,一是怕酒漏出来,二是省得付飞机行李超重费。但是人类的心理使他们舍不得把这么好的酒倒掉,因此往往就让它留在空出的房间的梳妆台上。
  旅客退房时,叫一个侍者来拎行李。如果侍者看到了这种剩酒,往往就会在几分钟之后回来把酒收掉的。如果旅客自己提行李——如今许多旅客都愿意自己提——那么这一层楼的女仆往往就会通知侍者,他会把所得的外快分一点给她的。
  这样点点滴滴收集起来的酒都集中到地下贮藏室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是赫比·钱德勒的密室。它由一个仓库保管员代为保管,作为报答,仓库保管员在他自己的盗窃勾当上也受到钱德勒的帮助。
  酒瓶通常放在洗衣袋里带到这里来的,因为侍者拿着洗衣袋在饭店里走动是不会引起议论的。一两天之间收集到的数量非常可观。
  每隔两三天——要是饭店里有大型的会议,间隔还要短些——侍者领班就要把他所攒起来的酒倒在一起,他现在正在那样做。
  赫比把盛杜松子酒的酒瓶归在一起。他从中挑了牌子比较名贵的两个酒瓶,用一只小的破漏斗,把其他的杂牌酒倒进去。第一瓶装满了,第二瓶装了四分之三。他把两个酒瓶全盖好,把第二瓶放在一边,准备下次倒酒时再把它装满。他用同样方法处理了波旁威士忌酒、苏格兰威士忌酒和麦酒。一共装了七个满瓶和几瓶没装满的。他犹豫了一下,就把无法归并的几两伏特加酒倒入了杜松子酒里去。
  当天过些时候,这七满瓶酒就会被送到离圣格雷戈里饭店不远的一个酒吧间去。酒吧间老板对质量倒不怎么挑剔,他把这些酒按原装酒市价供应给顾客,把所得的钱付给赫比一半。凡是饭店里与此事有关的人,赫比每隔一定时间会分些好处给他们,但往往是微乎其微的。
  最近这一阵子“剩酒”外快挺不错,要不是赫比心事重重,今天积聚的数量一定会使他高兴的。昨天深夜,斯坦利·狄克逊打了个电话来。这个年轻人把他自己同彼得·麦克德莫特说了些什么告诉了赫比。他还告诉赫比说,麦克德莫特已约定他和他的同伙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四点钟在麦克德莫特的办公室见面。狄克逊想打听的是:麦克德莫特究竟知道了多少实情?
  赫比·钱德勒回答不出,只是提醒他要谨慎,并且要他什么也别承认。
  但是他自己却一直在琢磨两夜以前在1126…7号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副总经理对于侍者领班本人在这件事中干了些什么究竟知道了多少。
  到四点钟还有九个钟头哩。赫比希望时间过得慢些。


  在大多数早晨,柯蒂斯·奥基夫总是先洗淋浴然后祷告。通常整个过程要不了多少时间,因为他一洗干净就来到上帝面前,在他跪着的二十来分钟中,他裹在毛巾浴衣里的身体也就完全干了。
  灿烂的阳光照进这个舒适的有空调设备的套房,使这位旅馆大老板感觉身心愉快。他喋喋不休地祷告时,也同样感觉身心愉快,他的祷告就象亲切而坦率的交谈一样。但是柯蒂斯·奥基夫并没有忘掉提醒上帝:他本人对圣格雷戈里饭店依然感兴趣。
  早饭是在多多的套房里吃的。是她给他们两人点的,她皱着眉头把菜单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跟房间服务部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在电话中她又几次改变了自己所点的全部菜。今天最使她为难的似乎就是挑选果汁——跟电话上看不见的服务部互相商量就花去了几分钟时间——菠萝汁、葡萄汁、桔子汁,究竟哪一种好,她犹豫不决。柯蒂斯·奥基夫想到这个冗长的电话使十一层楼下面那个忙碌的服务部乱了套的情景,不免觉得好笑。
  在等待早餐的时候,他翻了一下晨报——新奥尔良的《时代花絮》和纽约的《时报》航空版。在本市新闻版里,他注意到压倒新月城一切新闻的那个撞倒人就逃跑的车祸案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在纽约的交易所行情栏里,他看到奥基夫饭店的股票下跌了四分之三点。这种下跌无关紧要——仅仅是正常的波动而已。奥基夫联号在新奥尔良即将拥有一家新饭店的消息一经透露出去,肯定就会看涨,这可能不消多久了。
  想到这点,他又想起还得等上恼人的两天这事才能最后确定呢。他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坚持当场就敲定下来;但是如今话已出口,除了耐心等待之外别无他法了。他敢肯定沃伦·特伦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事实上,特伦特不可能再有别的出路了。
  在早餐快吃完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多多先拿起来听——是柯蒂斯·奥基夫在西海岸的私人代表汉克·兰尼兹尔打来的。他对来电的性质有点怀疑,便到自己的套房里去听,随手把联络门关上。
  兰尼兹尔按惯例先汇报了不属于饭店业务的各项财务情况——兰尼兹尔精明地处理得很得当,然后才提起奥基夫盼望提到的那个主题。
  “还有一件事情,奥基夫先生”——电话里传来慢吞吞的加利福尼亚的鼻音。“是关于詹妮·拉马什的,那个宝贝儿……嗳,就是你当时在贝弗利希尔斯饭店里感到兴趣的那位姑娘。你还记得她吗?”
  奥基夫记得很清楚:一个出众的瘦长的褐肤色女郎,有一副好身段,美妙动人的微笑,淘气而机伶。他对她的明显的女性魅力和她的话题之广泛都有着深刻的印象。他好象记得有人说过他是瓦萨女子大学的毕业生。他还跟一家小电影制片厂订有某种合同。
  “是的,我记得。”
  “我曾经跟她谈过一两次,奥基夫先生。不管怎么样吧,她很高兴跟你一起去作一次旅行。两次也行。”
  没有必要再问拉马什小姐是否知道她将在这样的旅行中担任什么角色。
  汉克·兰尼兹尔会去处理的。柯蒂斯·奥基夫认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会是有趣的。跟詹妮·拉马什聊天,或干其他的事情,将会是极富刺激性的。他们在一起遇到人的话,她可以毫不费力地自行交谈。她也不会为了诸如选择果汁之类的小事情而犹豫不决。
  但是,他自己也感到有点奇怪,他居然犹豫了起来。
  “有一件事情一定得保证办妥,就是关于拉希小姐的将来。”
  汉克·兰尼兹尔自信的声音从大陆那边传过来。“这个你别担心。我会照应好多多的,就象我过去照应过所有其他的姑娘一样。”
  柯蒂斯·奥基夫厉声说道,“不是那个意思。”尽管兰尼兹尔很干练,但是有时候他却不够细心。
  “那么是什么意思呢,奥基夫先生?”
  “我要你专门给拉希小姐找个工作。一个好的工作。并且要求在她离开以前先把它告诉我。”
  声音有些犹豫不定。“我想我能办到。当然,多多并不是最聪明的……”
  奥基夫坚持不让,“不是马马虎虎的,你应该懂得。必要的话你宁可慢慢地想办法。”
  “那么詹妮·拉马什怎么样呢?”
  “她没有别的事情干……?”
  “我想没有。”他接受了这种古怪的念头,但感觉有点勉强,然后,他又轻松起来了:“好吧,奥基夫先生,照你的话办。你等着我的回音吧。”
  当他回到另一个套房的起居室时,多多正在把用过的早点盘子堆放在房间服务部的小推车上。他怒气冲冲地喝道,“用不着你做!饭店职工拿了工钱会去干的。”
  “可是我喜欢做嘛,柯蒂。”她那双动人的眼睛瞟向他,这时,他看到她眼里流露出一种迷惑不解的委屈神情。但她还是停了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脾气,对她说,“我要到饭店各处去走走。”
  他决定等会儿带多多去市里逛逛,算是向她赔罪。他记得可以乘一艘难看的旧艉明轮船“总统号”到港口游览。船上经常挤满游客,这种玩意儿她一定喜欢的。
  在外面门口,他冲动地把这个打算告诉了她。她用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回答说,“柯蒂,这太好了!我要把头发弄弄好,免得被风吹乱。就象这样!”
  她挥动一只柔软的胳臂把她那飘拂的灰黄色头发从她脸上往后捋,把它卷成紧紧的一束,她仰起脸,露出一副真挚的快乐表情,她的美是那样动人心弦,一点不矫揉做作,简直使他想改变目前的主意,而留下不走了。但是相反他却叽哩咕噜地说了些马上就要回来之类的话,就随手粗暴地关上套房的门走了。
  他乘电梯到楼下的正面夹层去,从那儿他又走下楼梯到门厅里去,走到那里时他决心要把多多抛诸脑后。他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四处溜达。
  他注意到身旁走过的饭店职工都偷偷地朝他看上一眼。这些职工一看到他,似乎就马上振作起精神来。他不去理会他们,继续观察着饭店的实际情况,把自己得到的印象和奥格登·贝利的秘密报告中所说的情况加以比较。他目睹到的一切更进一步肯定了他昨天的想法,就是圣格雷戈里饭店需要有一个得力的管理人员。对于潜在的新的收入来源,他跟贝利也有同样的看法。
  经验告诉他,比如说,门厅里那些雄伟的柱子可能并不起什么支撑作用。
  假定它们不起支撑作用的话,那干脆可以把每根柱子挖空一部分,把挖空的地位租给当地的商人作为陈列橱窗用。
  在门厅下方的拱廊里,他发现一个很理想的地方却被一家花店占据了。
  饭店得到的租金大概是每月三百元。但是就在这同一个地方,假如把它开辟为一个现代化的鸡尾酒厅(象游船上的那样!为什么不可以呢?),那么不费吹灰之力每月就可以赚到一万五千元。花店换个地方是很好办的事。
  回到门厅里,他看到还有很多的地方可加以利用。压缩一些目前的公用面积,可以再摆五六个营业柜台——定飞机票的、出租汽车的、搞游览的、卖珠宝的,也许还有药房——都是有利可图的。当然这就需要在经营特色上来个改变,目前这种悠闲舒适的气氛必须去除,那些花木装饰和厚厚的地毯也都得搬走。现今,光线明亮、到处都可以看到广告的门厅才是饭店的生财之道。
  另外一件事情:这里的椅子大部分都应该搬走。人们要是想坐坐,就得上饭店的酒吧间或者是餐厅里去,这样饭店更有利可图了。
  关于免费供给坐位,几年前他就有过经验教训。那发生在他最早的一座饭店里,它开设在西南部一个小城里,是一座偷工减料、虚有其表、没有太平门的建筑物。这个饭店有一个特点:它有十二个收费厕所,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每一个农民和牧人都随时来使用。出乎年轻的柯蒂斯·奥基夫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来源的收入竟相当可观,但是有一件事情影响了更多的收入:
  州法律有一条规定十二间厕所中必须有一间免收费用,那些节约的农民就习惯于排队使用这间免费的厕所。他雇用一个城里的酒鬼解决了这个问题。每当繁忙的日子,给那个人每小时两角钱和一瓶廉价的酒,让他泰然地坐在免费使用的马桶上。其他厕所的收入马上就剧增了。
  回忆起这件事,柯蒂斯·奥基夫微笑了。
  他看到门厅里在渐渐忙碌起来。一群新到的旅客刚走进饭店,正在登记,后来的旅客则还在查对刚从机场交通车上卸下来的行李。在接待处的柜台前已排了一个短短的队。奥基夫站在一旁看着。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显然还没有人会看到的事情。
  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黑人手里拎着旅行袋,走进饭店。他向接待处走来,漫不经心地走着,仿佛下午外出散步似的。在柜台边,他排在第三个,放下包,便站在那里等着。
  当交谈时,他们之间的谈话清晰可闻。
  “早上好,”黑人说道。他的声音——一个中西部的口音——和蔼可亲,颇有教养。“我是尼古拉斯大夫;我在你们这儿已经预定了房间。”当等着的时候,他摘下黑色杭堡帽,露出一头梳得很整齐的铁灰色头发。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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