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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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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保证父亲的安全……
  想到这里,安利看了看压力门上的温度计,突然发现了冷冻箱的温度比上次来的时候高了些,心头不禁一紧。
  “怎么啦?”未婚妻问。
  他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怔怔的站着。
  温度很快又升高了一截
  他在走廊里狂奔,想找到一个维修公人。当他冲进公司经理办公室时,只有一个秘书坐在那儿。
  “我父亲……”
  他慌乱的叫道。秘书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明白他再说什么。他给控制室打了电话,但没人接听。
  “中午了,维修技师们都去吃午饭了。”
  “天哪,控制室在哪里?”
  父亲的冷冻箱在走廊的尽头。当安利那里的时候,发现温度已经升到了十五度。他冲进控制室。控制板上的灯一闪一闪的,他想弄清楚是哪里出问题了。有八个冷冻箱的温度再升高,其中一个是父亲的。
  他颤抖着按下一个开关。
  但红灯仍然闪着。
  他又按另一个开关。
  还是没用。
  他扯下一个控制杆,所有灯都熄了。“上帝!”
  他屏住呼吸,推回控制杆。灯亮了,他松了口气,八个闪烁的灯稳定了。
  他汗水淋淋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人进来了。他转过头,未婚妻和秘书在门口迷惑不解的望着他。他盯着控制板,直到温度降到原来的位置。他怕温度会再次升高,于是一直在那儿监控着。一小时后,满腹牢骚的维修工吃完午饭回来了。
  事故的原因是一个阀门堵塞,凝固剂无法注入。安利把电源关掉重启之后,阀门又恢复了正常运转。但现在它随时都可能又出问题。必须换掉阀门。维修工解释说。

  (七)

  父亲的状况让安利非常担忧。回医学院上课后他变得神经质起来,每天都要给冷冻公司打电话,确定父亲没有什么问题。后来,他结婚了,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医学院毕业后在家乡找了家医院实习,这样就可以经常去看他的父亲了。他常想,要是父亲能过醒来,看见儿子已经毕业,看见他那可爱的、孙女,该多好啊……
  一天晚上,他在急诊室接诊了一个昏迷病人,发现他就是和母亲结婚的那个经纪人。经纪人用枪击中了自己的头部。安利尽全力抢救。当他宣布病人已经死亡时,喉头一阵哽咽。实习结束后,他在家乡的一家医院做医生。它实现了自己的承诺,赚钱养活妻儿。而前些年都是她在挣钱养家。她说过想要三个孩子,但他们实际上比预料得来的更快些。她第二次生育的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安利的工作太忙了,不能花很多时间照顾家里。他的专业是血液病。没有病人的时候,他就埋头研究,想找出治愈父亲的办法。
  他需要知道父亲的实验室做的是什么实验,父亲受到的辐射是什么类型。但实验室因为安全原因拒绝告诉他。他请求法院强迫实验室进行合作,但法官驳回了他的请求。时间飞逝,安利焦急地想到,父亲已经错过了很多家庭盛会:安利的大女儿开始上学的那一天,双胞胎儿女学游泳的那个下午,以及二女儿在她首次钢琴独奏会上演奏《筷子曲》的那个晚上,等等。安利三十五岁了,四十岁了。突然之间,孩子都进了高中,妻子也读了法学院。但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
  安利五十五岁那年,大女儿已经三十岁,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女儿。实验室不小心泄露了一些信息,他们以为那些旧资料不会有用了,但安利却非常需要。发现这些资料的不是安利,而是远在两千英里之外的一个同事。他因为别的事去查找些旧资料,发现了那些伤害安利父亲的射线。在同事的帮助之下,安利设计出了治疗方案,在计算机上进行模拟测试。他还作了试验,让老鼠暴露在同类射线之下,老师立即呈现出与父亲同样的症状。当他用自己的治疗方案实施治疗后,老鼠的症状马上消失了。安利非常兴奋。

  (八)

  安利和妻子站在父亲的冷冻箱前,等待他们把父亲解冻。他害怕工人们会出什么乱子,使父亲永远醒不过来。
  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门打开了,发出咝咝的声音。父亲被推了出来。他看起来和安利最后见到
  的时候一模一样:赤身裸体、面黄肌瘦、皮肤发灰,因为立场的原因而悬浮着。
  “你们那么快就把他解冻了?”安利问。
  “如果不是立即解冻就不会有效果。”
  父亲的胸部上下起伏着。
  “天啊,他还活着。”安利说,“他还……”
  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叹奇迹了。疾病也会复活,而且会迅速吞噬父亲。安利马上给父亲注射了药剂。“我们必须把他送进医院。”
  他待在父亲的病房里守候,按精细的治疗方案注射各种新药。不可思议的是,父亲的状况立即便有了改善,皮肤呈现出了健康的颜色。血液测试表明,疾病正在治愈。
  但是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解冻的原因,父亲很多天后才醒过来。安利发现父亲的一根手指开始抽动,一只眼帘微微抬起,这是快要恢复意识的标志。三天之后,他送父亲去做脑电图。当父亲被推进机器的时候,突然开始说话,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得呆住了。
  “……我在哪里?”父亲问
  “在医院,你很快就会好的。”
  父亲定定的望着他,“……你是谁?”
  “你的儿子。”
  “不……我儿子……是一个小男孩。”父亲很害怕。又失去了知觉。
  这并不是出乎预料事。安利对这个局面也是早有思想准备。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当然不知道他是谁。父亲没有变老,和安利记忆里的他一样年轻。但那时安利只有九岁,而现在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三十二岁的父亲看上去和安利的儿子差不多。
  “玛丽安死了?”
  安利难过的点点头,“是的,出了车祸。”
  安利艰难的说“二十二年前。”
  “不可能。”
  “是真的。”
  “我被冷冻了四十五年?没有人告诉我会这样。”
  “我们没法告诉你。那时你已经昏迷,快要死了。”
  父亲留下了眼泪,“我的天啊!”
  “我们的房子呢?”
  “很早就卖了。”
  “我的朋友们呢?”
  安利默默地看着远处。
  父亲用颤抖的手捂住脸。
  “没有朋友比死更糟。”
  “会好的。”安利说,“精神科医生说,解冻的病人通常会精神抑郁。你不得不学会重新生活。”
  “就想学走路一样。”父亲痛苦的说。
  “你的肌肉没有萎缩,由于冷冻的原因,时间也没有在你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但我的思想呢?学会重新生活?谁说我非这样不可!”
  “你是说当初妈妈和我还不如让你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也和现在一样。不管你是被冷冻还是死了,妈妈还是会死。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不会在这里出现。”
  “可你妈妈没了……”
  安利耐心的等着。
  “我的儿子没了……”
  “我就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两周以前才过了他的九岁生日。我送给他一个电脑游戏,我还想和他一起玩。我没看见他长大成人。”
  “没有看见我长大成人。但我就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回失去的时光。”
  “失去的时光。”这个词从父亲嘴里吐出来,就像尘埃一样。

  (九)

  “爸爸,”——这是安利最后一次用这个字眼称呼父亲——“这是你的孙子保罗,这是你的孙女莎丽和简。这是简的儿子皮特,也是你的曾孙。”看到父亲和几乎和他同样年纪的孙儿孙女们相认,安利不禁一阵心酸。
  “四十五年了?但对我来说好像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什么都不一样了。”父亲说,“我不能适应……”
  “我会教你。”安利说,“我们从头开始。我会给你讲你被冷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会让你了解这一切。你看,这是一些很有用的录像带。是关于——”
  “有用的录像带?”
  “录的都是那个时候以来的所有新闻。我们一部部的看,慢慢的你就会回到现在了”
  父亲指着那些四十五年前的生活画面,说:“那才是我的现在。”
  “现在你想做点什么?”
  “去看玛丽安。”
  他们驱车到了墓地。父亲在她的壁冢前站了很久很久。
  “她去得太早了。但愿来生……”父亲泪流满面。
  “我们还是回家吧。”
  他们的车朝城北开去。父亲颤抖着把手放在他肩上。“不。你开错路了。”
  “家。我想回我们的那个家。”
  安利把父亲送到了从前的老屋。父亲呆呆得看着。从前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已经颓败不堪。后院长满杂草,窗户是破的,走廊的楼梯也烂掉了,
  “这儿原来是一个草坪。”父亲说,“我总是把它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我记得很清楚。”安利说。
  “我在上面教我儿子翻筋斗。”
  “你教我翻筋斗。”
  “一刹那。”父亲悲痛的说“刹那之间,所有的东西都逝去了。”

  (十)

  那场谈话后两天,安利正喝着早咖啡。他发现父亲站在厨房门口。
  “我想告诉你,”父亲说,“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想象得出你的痛苦和牺牲。很遗憾,我……不管我的感觉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
  安利笑了笑。父亲那张没有皱纹的脸那天早晨显得很疲惫。“我也很遗憾。还得你不得不作这样艰难的调整。我和妈妈当时考虑到,你的病太严重了,只要能让你活下来,做什么都行。”
  “你母亲。”父亲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悲痛不会在短时间平复的。”
  安利也沉默了。他点点头。“我过了很长时间才相信妈妈真的去世了。我一直很想念她。你也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的。”
  “我……”
  “会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为新生活的开端,来吃一顿早餐吧。”安利的妻子出庭去了,“就我们两。蛋奶烘饼行吗?冰柜里还有一些果子露。这橘子汁怎么样?”
  父亲做的第一件事是学开新型汽车。安利认为这是恢复精神健康的标志。但随后他发现父亲不是开着车去熟悉新世界,而是去墓地看望玛丽安的骨灰,或者到他们四十六年前的老屋去凭吊。因为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只是昨天的事。安利也锁过同样的事。那时候他也曾向母亲和她的第二个丈夫撒谎说自己去图书馆,实际上他是去看被冷冻的父亲了。
  “我发现有人在出售我们的旧房子。”一天晚餐时父亲说,“我想把他买下来。”
  “但是……”安利放下叉子,“那房子已经荒废了”
  “如果我买下它就不会。”
  安利有点生气,仿佛不是对父亲,而是对自己的一个想做傻事的孩子。
  “我不想待在这里。”父亲说“下半辈子我不能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怎么不呢?我们很欢迎你。”
  “一个父亲和她已经成年的儿子?我们会相互妨碍的。”
  “但我们相处得很好。”
  “我想买下那幢房子。”
  尽管仍然有些生气,安利还是让步了,就像他常常对孩子们那样。“好吧,行。我帮你申请贷款,替你支付预付金。但如果你想维持你的分期付款的话,你必须出去工作。”
  “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
  因为父亲的维修技术,他成了一个建筑承包商,而且做得很成功。他有本事把一幢破旧的房子弄得和从前一样漂亮。别的承包商很难和他竞争,他的优势是他太熟悉这些房子了。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开始在暑假做翻修房子的小工。他首先翻修了自己的房子,它已经有半个多世纪了。但他喜欢那幢旧房子的风格。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在这幢房子里开始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翻修完成后,它又搞了些那个年代的古旧家具。当安利去父亲的房子参观的时候,它非常惊讶的发现房子里的各种摆设和自己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父亲取回了玛丽安的骨灰,把它房子客厅里的一个书架上。旁边是一些镶在镜框里的安利小时候的照片,以及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都是父亲得病那年照的。
  他还找了一台旧留声机,用它播放那个时代的歌曲。他甚至找到了旧电脑,还有那盘想和安利一起玩的游戏。现在他教曾孙玩这盘游戏,就像从前教他的儿子在草坪上翻筋斗。

  (十一)

  安利六十岁了。那些为了救活父亲而充满艰辛的日日夜夜已经离他远去。他缩短了工作时间,把兴趣集中在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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