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手-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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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来得，老和尚为何来不得？”
玄光和尚面容一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哼，都说老牛鼻子倔，我看你这大光头倒有过之而无不及，要跟就跟紧点，一不小心死了，道爷可没功夫去幽冥底下捞你！”
癫道人鼻孔中哼了一声，接着转过身来面向我，搓着双手，脸上挂满了猥琐的笑意，对我说道，小家伙，老牛鼻子这可算又救了你一次，你家还有什么嚼裹没有？除了狗肉，道爷我荤素不忌。
我当时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又被眼前这一僧一道的附魔手段唬得一愣一愣的，也顾不上我爹似乎不太喜欢这癫道人去我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说有。
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每到腊月天气，家家户户都会腌制腊肉，这也是一年之中，唯一能够经常吃上肉的时节。
说起吃的，我也嘴馋得很，在将癫道人和玄光和尚领到家门口之后，便立刻跑去敲我娘房间的门。
不等我招呼，癫道人便贼兮兮地走到了我家院子里来，不断打量着我爹晚上在家门口布置出来的阵法，不断咂摸着嘴唇，玄光和尚则要明显懂规矩得多，独自站在我家屋外，等待我将我娘叫醒。
连续拍了几下门，把我娘从睡梦中惊醒，听见是我的声音，很快就披上大衣过来开门，一开门，瞧见我和狗子站在屋外，更远的地方则多出了两道陌生的人影，顿时疑惑地指了指癫道人和玄光和尚，冲我质问道，
“死娃儿，半夜三更的，你咋个就敢往外面跑哦，忘了你老汉的话了？那两个是谁，怎么被你带回家来了？”
我们顾得上回答，癫道人便自来熟似的挤了过来，涎着脸皮讨好般地笑道，
“嫂子，是我，是我！”
我娘对癫道人倒有一点印象，在迟疑了两秒钟之后，还是点头将他请进了堂屋，接着又让我去将玄光和尚叫进来，大半夜披上了袄子，去厨房里弄了些吃的东西出来。
岁近年末，我家伙食得到了很大改善，我娘是地道的乡下女人，虽然背地里对我深夜带回来两个不速之客的行为十分不满，却也懂得应该怎么招呼客人。
瞧见被我娘端到桌上的大肥猪蹄，癫道人眼睛里又开始冒出了狼一样的目光，都顾不上使用筷子，伸出两根油腻腻的手指头去汤里捡肉。
玄光和尚不吃荤，然而饭量却同样不小，只捡一盘咸菜下手，吃了五大碗米饭。
这两人的吃相都不是特别雅观，尤其癫道人那一脸饿狼相，瞧得我娘眉头直皱。
饭食用罢，癫道人一脸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伸出沾满了油汁的手指头，放到嘴里使劲一嘬，玄光和尚则站了起来，冲我娘郑重地施了一礼，表示十分感谢，随即自从怀里取了一粒佛珠，要送给我娘。
我娘心里虽然很不高兴，不过面子上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尤其是在刚才的谈话之中，知晓我和狗子的性命都是被这两人救的，当下也是分外热切地摆了摆手，连说不用，不用！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啥子大事。
然而对于我娘的客气，玄光和尚却表现得十分坚持，口中说出家人不沾因果，救你儿子是本分，这顿饭却算是一场因果，是不能不报的。
我娘推辞不过，只好笑着收下了佛珠，这珠子看着不大，入手却很沉，跟铁做的一般，而且往外冒着十分浓郁的檀香，闻起来让人神清目朗。
接过这颗佛珠，我娘的情绪变得舒服了一些，正准备去帮两人收拾歇息的地方，一回头，却发现狗子这小子正蹲在院子里闷声不语，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回过脸来满是眼泪。
“狗子，你咋了？啷个（怎么）在哭？”
我娘是个热心肠，与田家寨子七姑八婶都很谈得拢，加上我和狗子从小玩在一起，倒也对他表现出了十分关切。
狗子动了动嘴唇，还没说话，两股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哽咽了好久，这才将他娘被山精上了身的事情讲出来。
我则在一旁添油加醋，把整件事情的前后经过对我娘说了一遍。
听完我俩的话，一直都处在沉默中的玄光和尚方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开口唱了个喏，说难怪，我总感觉这孩子身上有一股死气，本以为是受了鬼潮冲撞，不想事先还有这么一出，不怕，孩子你过来，让老和尚先帮你把脸上的尸气除掉。
这话说着，玄光和尚又从怀里取出了一颗佛珠，放在指间轻轻一碾，竟将那堪比铁砂一样坚硬的佛珠碾成了粉末，放到我替他找来的茶杯之内，口中默念真言，手指放在茶杯口子上轻轻晃动，借了一点热水，冲到茶杯里面去，
“你们两个，先将这水一人一半喝下去，能够暂时止住体内的尸气，老和尚明天再替你们医治。”
玄光和尚手里的佛珠，乃是经过数十年佛法加持，又配合他自身半辈子的温养，方才修成的法器，论起珍贵之处绝不会差，不过在替我和狗子镇压尸气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我瞧了瞧被他递过来的“茶水”，心里有些迟疑，我娘也在阴影中对我摇了摇头，示意让我不要喝这东西，不过一直坐在桌上的癫道人却在此时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捏着我下巴灌了一半进去，一边贱笑道，
“快喝吧，喝吧，这佛珠可是好东西，吃了能够长生不老的。”
我娘脸色一变，本来打算说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道人虽然行为古怪，对我倒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于是强压下去了心头的不满。
第二十一章 排毒（）
喂完了我，癫道人又将剩下的茶水送到狗子手上，拍了拍他的后背，站起来伸着懒腰道，
“赶了一天路，牛鼻子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真经不住折腾，谁要能替我捶捶背，说不定牛鼻子还能帮他把娘找回来……”
说话间，癫道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朝我娘指给他的房间里走去，而狗子听到这话，却是浑身一抖，慌忙对着他屁股后面追去，
“老神仙！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救回我娘，我天天给你揉腿捶背！”
待狗子和癫道人走进房间之后，我娘对发生在我身上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感到极为忧虑，嘱咐我今晚绝对不能再离开她身边，一切都必须等我爹回来之后，看他的意思行事。
之后我便被我娘硬推回了她的屋里，看着我一步都不准离开，而玄光和尚则找了一根凳子，放在我家屋檐下坐了一个晚上。
有他在，这一晚上的觉倒是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脚踝上的一股凉意冻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那里的黑色手印变得更深了，就跟长进肉里了一样，慌得我一把跳下床，拼命朝着屋外跑出去。
刚出房门，我在门口撞上了一道身影，往后一连后撤了好几步，一抬头，就瞧见了我爹那蕴含着一脸蕴怒的表情。
“死娃娃，你就这么不听话！”
跟随在这句话后面的，是我爹抽过来的一巴掌，不过这一巴掌终究没能呼我脸上，因为我爹的手掌刚伸出一把，便被一道慈眉善目的身影给拦了下来，
“陈施主，何必对小孩子动怒，我看你家孩子虽然行事莽撞，到底却有一颗菩萨心肠，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吧。”
玄光和尚满脸都堆着笑，将我爹的巴掌轻轻压了回去，随后看了我脚上的黑手印一眼，点点头，对我爹说道，
“尸气入体，这事可耽误不得，老和尚刚从后山上抓了几条毒蛇，至于拨皮取胆的事情，还要有劳陈施主一趟，且先让我消了贵公子体内的尸气再说，如何？”
我这时候才看见玄光和尚的手中，正拎着一个破口袋，隔着一层布，里面有几条长虫在慵懒地爬动，打开袋子，一阵腥臭扑鼻而来，里面满是花花绿绿的毒蛇身影。
“那便有劳大师费心了，”
我爹对这大和尚的态度蛮好，在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后，就将他手中的口袋接了过去，走到院子的角落里忙活。
我一脸好奇地往外张望，发现除了狗子正一脸没精打采地坐在院里，仿佛丢了魂儿之外，那邋里邋遢的癫道人却不见了踪影。
“小施主放心，昨夜癫道兄发了愿，答应那位小友只需要替他捶捶背，今晚便会将他娘带回，一早便去山里寻阴脉去了。”
我又问他什么叫做阴脉，玄光和尚笑而不语，只说狗子娘应该是被山里的野猫精上身，那畜生白天一般都会寻个阴气重的地方藏身起来，而阴脉之中，恰巧便是极阴之地，只要找到那里，寻到狗子娘不成问题。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娘将早饭弄好，招呼大家一起用饭，在吃过早饭之后，我爹和玄光和尚将我和狗子带到了后院一条溪流边，先让我们脱下裤子。
我依言而行，我爹随后便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薄刀，接着让我和狗子趴在石头上去。
我心里清楚，这是又要给我放血了。
所谓尸气，其实就是人死之后，体内阳气散尽，剩下的阴气产生异变而形成的产物。
一般来说，每具尸体都会产生尸气，不过普通人在死后产生的尸气不多，经过太阳一晒，很快救回消散。
唯独枉死之人，因为死前憋着一口怨气，这种怨气又与阴气结合，从而导致尸体变得格外霸道，进而能够对活人造成危害。
至于我们在河沟里发现的那些浮尸，其实全都是遭了枉死的，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水中，无法受到阳光的照射，从而导致尸气堆积得越加浓郁，如果不除尽，恐怕我跟狗子最多再过一个星期，就算不会被寻来的孤魂野鬼害死，也得自己病死。
至于昨晚上田家寨子为什么会召来这么多孤魂野鬼，我问了我爹，他却怎么都不肯说，只是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不要说话，准备好驱毒。
之后，我爹操着薄刀的手指飞速下压，一瞬间便在我的脚踝上割出了一记刀口。
刀口入肉不深，同样疼得我直打哆嗦，偏过头，发现狗子也跟我一样，正被玄光和尚单手压在石头上，另一只手取过刀片在他腿上割肉，疼得这小子脸色发白。
我俩当时的模样，简直就好像被人绑在地上待宰的生猪。
割开了腿上的皮，我的脚下立刻就有深黑色的血水往外流，我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一直顺着我脚上的经脉，将刀口延伸到了大腿上去，直到看见刀口下的颜色开始正常，这才停了手，将早已捣碎的草药轻轻敷在上面，顺手还撒进了一些糯米的粉末，然后取出白布给我俩裹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随后的一天时间内，又给我和狗子一连换了十次药，直到最后拔出来的血液变得鲜红，我爹黑着脸，将手上的纱布丢掉，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再也不管我。
我晓得他这次是真生气了，不敢跟他说话，后面的纱布都是我和狗子互换着包扎好的，玄光和尚瞧见我俩没事了，就走到院子里打坐念经文，我就躺在他身边的竹椅上，十分好奇地看。
又过了没多久，半山腰的太阳落土，天色快擦黑了，狗子跟我没有等到癫道人归来，反倒是胖子过来登门“拜访”。
“秧子、狗子！你们咋回事，昨天不是说好要去山里逮兔子的嘛，害我今天一个人进山，喏，今天运气好，逮到五只，我给你们一人送一只。”
打听到狗子也在我家，胖子腰里胡乱挂着两只野兔，就急匆匆地跑来找我们，一进屋，这黑小子嘴里直喘气，看来一路都是跑过来的。
“胖子，别咋呼，打扰大师念经了！”
我身体不便，躺在竹椅上没起来。
“嗯？”
见到胖子，玄光和尚手中的佛珠突然紧了一下，口中梵音消弥，却是直接站起了身来。
“这是哪个？秧子，你家来客人了呀，那好，这两只兔子都给你，狗子的我回头再给。”
胖子一见我家出现了不认识的陌生人，一咧嘴，发出憨厚的笑。
我刀口刚刚包扎好，不方便站起来招呼，玄光和尚却突然仰起了头，对着天空大笑三声，走到胖子跟前，仔细打量了这黑家伙一眼，越瞧越觉得欢喜，突然之间就眯上了双眼，那脾子变得极为狭长，放射出了光。
“嘿，楞个（这么）冷的天，你咋个还剔光头呢……哦，不对，你是和尚嘛，嘿嘿……”
胖子也对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和尚憨笑，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玄光和尚一言不发，突然就往前走了上去，伸手在胖子后脑勺上拍了几下。
胖子往后缩了缩了脖子，虎着脸，将牛一样的眼睛蹬得老大，无缘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