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街鬼店-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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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腰牌在空中错开,像是一条线段的两端,开始飞速在空中圆周转动起来。一副直径两米左右的太极图形开始慢慢显现在两个腰牌画出的圆形上。这图形从模糊到清晰,最后仿佛是一张画一样挂在了空中。
太极图的转动渐渐慢了下来,最终稳定在匀速。两只腰牌似乎功成身退,从空中坠落下来。
太极图的转动变得十分缓慢,但黑白两色却像打仗一样彼此撕咬起来。黑快就侵略了白色一大片,白色区域被逼的只剩下拳头大小。
左馗用红腰牌在黑炉的白斑上晃了一下,黑炉中的响声顿时又大了几分。
随着持续不断的轰鸣声,白色的区域开始一点点抵抗黑色区域的侵蚀,向外扩张起来。但它扩张的速度很慢,看起来像是抵抗得十分吃力。
尽管如此,左馗却并没有再做其他动作。他长出了一口气,搬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望着两只运作的炼炉,慢慢开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惊醒了左馗。左馗抬眼看到太极图上的白色已经扩张到了整张图的四分之一,这才活动了一下肩膀,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墨悲,他告诉左馗他已经帮火五爷搬空了裁缝铺的仓库。报告完之后,他小心地瞟了一眼里面的炼炉,看上去欲言又止。
左馗叹口气,把他让了进来。
墨悲看着两个炼炉运作,惊讶和焦虑交织在一起,搞得他像得了多动症一样不停地折腾。他一会儿翻翻两边立柜上的货物,一会儿围着两个炉子绕圈,就算是坐在椅子上,手指也会不停地敲打靠背。
他的焦灼被左馗看在眼里。左馗思考了一下,道:“我有件事情和你说。”
“什么?”墨悲漫不经心道,他的心思全在炼炉里的毛老太身上。
“左静走了。”
墨悲的手指停止了敲打。
“我知道。”他说。
左馗皱起眉头,疑惑道:“你刚回来没多久,怎么知道这事的?”
“莫醒告诉我的。”墨悲道:“我刚刚一出六方斋的门就撞上了他。”
左馗点点头,两人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很久,左馗才道:“虽然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是我还是想和你道个歉。”
墨悲没有说话。
“我并不是有意伤害谁的感情,但我现在是僵尸不是人,非人就要守非人的准则。左静不适合呆在妖街,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墨悲转过头,看着左馗的白色瞳仁,道:“在感情这方面,如我辈妖族可能有些迟钝,但那不代表我们是笨蛋。我知道左先生做的事情是对的,也知道相比我而言,左先生要更加难过。”
这次换成左馗沉默了。
墨悲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手拍了拍左馗的肩膀,道:
“我不会去找他的,你放心。”
他的动作很生硬,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看到左馗古怪的眼神,墨悲突然察觉到了一丝恐慌。
六方斋的老板对于其他妖街居上来说,尚且有一层难以逾越的隔阂。对于墨悲来说,这种近乎称兄道弟的行为有可能是一种极大的僭越。
他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和左馗对视。
左馗微微笑了一下,道:“你这个动作看起来……好像是第一次用?”
墨悲“呃”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看……我看人类有时候会这么做,拍拍肩膀,好像能……能安慰别人一些,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左馗微微颔首,轻声道:“确实如此。”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他们望着旋转的太极图,分别发起呆来。
蓦地,太极图闪烁了一下。
本来缓缓扩张的白色区域,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向外伸出尖刺一般的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包裹着,想要冲突出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白日依山尽3()
左馗忍着剧痛,把绷带一点点全部拆开。两仪碎尺在他的身上切开了十八道伤口,个个触目惊心。
这把左馗最为依赖的武器,反倒成了自左馗入行以来伤他最重的兵器。
左馗感到无比讽刺。
他找来别墅中的备用医疗箱,从里面取出镊子,忍痛拨开一处伤口去夹其中的碎尺。
蓦地,一阵剧痛传来,左馗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他感到尺子确如灰无常所说,只要一拔就会往自己的的肉体更深处钻去。
左馗疼得直发抖,镊子失手掉在了地上。原本就血迹斑斑的伤口,现在又因为加深而渗出了更多血液。
痛苦和无奈让左馗堆了一腔的怒火。他又无法任意发作,因为他只要动的幅度稍大,都会浑身剧痛。
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集中精力去控制两仪尺。
左馗是依靠精神力来遥控两仪尺的,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熟练这种操控尺子的技巧。现在他无法靠物理方法取出,只好靠再次将精神和两仪尺接轨,以此来控制这些碎尺飞出体外。
然而,这一次尺子是女人使用的,并且加持了左馗都没有接触过的术学,这代表左馗想要重新控制尺子难比登天。他努力尝试了几次,拼命调动精神,直搞得自己头痛欲裂才放弃,而十几节碎尺安静地插在他的伤口中,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左馗颓然地躺倒在床上,绝望地叹了口气。
突然,他把脖子用力向后仰去,倒着脑袋看到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大衣。
他眼睛一亮,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向了自己的大衣,在空袋中搜索起来。
终于,他摸到了腰牌,一把取了出来。
左馗长长得叹了口气——是红色的腰牌,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救他的宝物了。
左馗将血涂在腰牌上面,腰牌瞬间闪烁起红色的光华,在大白天都显得格外夺目。
左馗握着腰牌,闭目冥想,像用扫描仪一样用腰牌在自己的伤口上空掠过。
一阵剧痛之后,一节黑色的碎尺飞了出来,吸附在了腰牌上面。
左馗难以掩盖心中的喜悦,伴着尺子飞出时的疼痛吼了出来。
他用这样的方法取出了手臂所能够到的所有碎尺,就连后背上的伤口,他也依靠拼命扭转手臂的角度而取了出来。
当最后一节碎尺取出来的一刹那,左馗兴奋地高喝一声,随即脱力地倒在床上大口喘息。手术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疲劳像洪水一样袭来。
左馗感到眼皮无法张开,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任何变化。带血的十八节碎尺散落在地上,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看来灰无常根本没上来过。
左馗想。
但按照左馗的经验,他肯已经睡了至少一天。唯一和他睡着前不同的,就是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再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左馗把腰牌收了起来,又试着控制两仪尺。两仪尺的碎片瞬间聚合在了一起,重新变成了两把尺子。左馗一伸手,两把尺子便飞进了他的手中。
他欣慰地点点头,重新穿好了大衣,把尺子收进了袖子里。
他走下楼来,还是没有见到灰无常的人影。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是下午四点,确实比左馗昨天睡着的时间还要晚很多。
他没有心思去管灰无常,而是走到了附近的沙滩上,想办法打开幻楼的出口。
左馗再次祭起红色的腰牌,却半天都没有反应。
他沿着沙滩尝试,用了浸血、冥想等等很多方式用腰牌探索,结果一无所获。
他不甘心,举着腰牌在沙滩上地毯式地搜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灰无常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左馗的样子,一脸诧异。
“你这是好利索了?”灰无常远远地高声问道。
左馗没理他,兀自继续寻找出口。灰无常看他动作古怪,举着腰牌来回走动,便走了过去,边走边问道:
“你是在扫雷呀,还是在找信号呀?”
“我在找出口。”左馗没有心思理会他,简单应付道。突然,他回过头来问灰无常道:“你是从哪找到我的?”
灰无常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转身返回别墅去了。他提着两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只肥大的兔子和一些热带水果,他似乎又打到了野味。
左馗没有闲心去了解灰无常是怎么变成雨林小猎手的,他急忙追上去道:“我在问你话!”
灰无常瞥了他一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左馗被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有些尴尬,结结巴巴道:“你……不是不记仇吗?”
“我是不记仇,可那不代表别人给我甩脸子,我还得笑脸相迎。我只是有野心,不是贱!”
灰无常说完,兀自走进了别墅里。
左馗挠了挠头,突然感到有些惭愧。
左馗要囚禁他下半辈子,他却没有因左馗重伤而乘机要了左馗的性命,反而还救了左馗。而左馗始终固守自己的刻板印象,敌视和轻慢他,确实有些不应该。
他叹了口气,走进了别墅中,对灰无常伸伸施礼,道:
“灰爷,我心绪焦躁,所以多有冒犯。你救了我,我还对你颐指气使,确实是我的不该,左馗这里给你道歉了,还望你见谅。”
灰无常哼了一声,似乎对左馗的道歉并不怎么受用。
左馗正在尴尬中,灰无常又拿出了一只钢盆,朝他走了过来。他蹭过左馗身边,拉开门再次走出了别墅。
左馗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门又被拉开。灰无常把头伸了进来,道:“还不跟我走?带你去出口的位置!”
左馗微笑起来,感激地一揖,道:“多谢灰爷!”
左馗跟着灰无常沿着海岸线行进,他很好奇灰无常拿着钢盆是做什么的。
灰无常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在附近的海里下了几个捕鱼的陷阱,偶尔能捕到一些海鱼,我就是去收鱼的时候发现你的。”
很快,他们走到了一处海草丰盛的海岸边。这里的沙滩延伸进海中的坡度比其他地方陡了很多,非常适合下陷阱捕鱼。
“就是这了,你慢慢找信号吧。”灰无常调侃着,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海。
左馗诚心地谢过了灰无常,之后祭起了腰牌。
很快,一个矩形的黑洞凭空显现出来。左馗欣喜地想要走进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只脚踹在胸前,狠狠摔在了地上。
灰无常听见声音,也吃了一惊,转过头来望着他,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
女人从黑洞中走了出来,再一次居高临下地望着左馗,目光冰冷。
灰无常望着女人,钢盆登时脱手,软软摔进了湿润的沙滩中。
他惊声叫道:
“白姐?!”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白日依山尽6()
木块和碎屑飞溅开来,它们四散飞落,撞击在房间中四处,传来凌乱的回响。
左馗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起来,小心地吞了下口水。
他看着白不停喘息平息怒火,一句话都不敢说。白的暴怒让他感到,如果他这时候说错一句话,茶几就是他的榜样。
他突然觉得,如果左静在这行里待久了,大概会变得像白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白终于再次恢复平静。她长出一口气,道:“好,既然如此,我不强迫你。那我问你,易山尽的尸体呢?”
“溶解了。”左馗道。
当朱老板和高老板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他就选择了这样的说辞。当初在易山尽尸体附近,左馗看到的那一堆不知从何而来的黏液,让他记忆犹新。
白的表情恍惚了一下,她仿佛梦呓一般喃喃道:“怎么……怎么溶解的……”
左馗的谎言虽然编得很全,但他看到白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匕首造成的伤口开始溶解,最后他整个人都溶解掉了,那把匕首也在他溶解之后变成了一缕烟。”
听完左馗的话,白闭上了眼睛,靠近了沙发里。
左馗看到她脸上有难以言喻的悲伤。
过了片刻,白又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问他道:“你查出凶手了吗?”
左馗摇了摇头,道:“易老板一直在独自调查整件事情,在和他一起行动前,我基本不知道什么。”
看到白失望的表情,左馗又道:“但是,有一个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
左馗把易山尽调查本地阴阳失衡案,以及他怀疑城隍衙门有问题,又带着左馗大闹了城隍出巡的事情全盘给白讲述了一番。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