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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梅子金黄杏子肥-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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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小徒弟明显一愣,“那毒藏在妇人体内多年,本也无碍,不过妇人身体虚弱,郁结难解,引发的头疾难愈罢了,”被唤作寿翁仙人的男子再敲敲几案,叹息扼腕:“你这等悟性,根本不是学医的料,不过是你爹见不得我逍遥自在,非得让我带个拖油瓶受苦受累罢了。”

    ***

    晚时,陈塘村族长娘子领了人来,发放那所谓固本培元的药,来看病的都聚在西侧房,一人领一碗汤药,喝了都说感觉好得多。

    水七娘也在施药的人中,临到高氏时,她探过头来小声道:“林家娘子,你夫妻二人吃住在我家,一日十文钱我也是亏了的,如今你这还多了两个娃,价钱可要另算了。”

    高氏还未点头应声,只听林青穗陡地吓得一声的叫:“什么?娘亲住在她家!”

    水七娘被她喊得药壶都抖了抖,愈发不喜这丫头片子,“我家如何了?我家好心才收留你爹娘住了,日日好吃好住的供着,才收十文钱,你和你哥哥这么大个人了,我还得再劈间房出来,加两个钱难不成还过分了?”

    林青穗窜地一下躲在高氏背后,一边摇头一边说:“娘,我不想住他们家,咱们能不能不要住她家。”

    高氏面色有些为难,跟水七娘解释道:“我家幺女不曾出过远门,怕是认生才这般无状,您别在意,”一旁妇人听说水七娘收留人家住,竟还要收了十文大钱,当即心思一转,“这小姑娘既然不愿去她家住,不如来我家呀,正好和我家二妮有个伴,女娃儿总能玩到一块去。”

    林青穗看了看那说话的妇人,是这村里一户叫耙三爷的婆子,她家确实有两个闺女,小的那个叫翠红,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姑子,不是很好相处,但和贾家比起来,林青穗宁愿去和那翠二丫挤上一宿。

    “耙婆,做什么都没有半道截胡的道理吧!”水七娘横目瞪那妇人,转面来又和颜悦色对林青穗道:“丫头,你去了就知道,婶娘家好着呢,我家也有两个闺女,都还是识字懂礼的姑娘,你先去我家看看,说不定她俩也能带你玩儿。”

    林青穗只摇头,听到贾家那两个姑子更是不愿去,上辈子被她俩捉弄折磨怕了,也服侍照料得累了。高氏无法,只得指着耙婆子青穗商量道:“你若实在不愿去水娘子家,去这位婶娘家可好?”

    林青穗点了头,水七娘面上更不好看了,“丫头,你爹娘可是要住在我家的,钱都给全了,你就一个人去她家住,不怕生么?”林青穗秀眉一皱,这水七娘精明惯的,竟哄着爹娘数全了钱儿,若不能和娘亲同住,她又犹豫了起来。

    水七娘再一通催促劝解,高氏被她说得也帮着劝了两声。天色渐晚了,林青穗知晓水七娘小气,晚上是绝不会点灯的,黑灯瞎火,她也未必能撞见那谁,林青穗咬咬牙,就算撞见了又如何,恩恩怨怨已了,她林青穗又未做过亏心事,问心无愧,何必怕这一家人。

    老林头一家跟着水七娘去了贾家,临走时那耙婆子一脸讪讪,被水七娘瞪了好几眼。

    再到贾家时,林青穗反倒心神安定了下来。贾家这时还只有一进老房屋,外院地儿倒还算宽敞,水七娘竖了篱笆,喂养了几只鸡鸭,她这几日忙着守在祠堂敛财,没工夫打扫庭院,鸡鸭屎泥弄得整个院子臭气熏天。

第51章 复归() 
此为防盗章;如果没有买百分之三十v章,需要晚些才能换过来哟被寒风刮得脸色青紫的车夫亦是一肚子怨言;口中的话也全然不耐烦起来:“陈婆;慢了怕赶不上那边,快了大娘子身子又受不住。你说怎么是好;再说这天色阴成这样,黑天前赶不上住处;才有得大罪受,想要快又要稳,要不你来驾?”

    “你!”陈婆怒着一张脸欲再多说两句;却被妇人示意生生止住。

    “陈姑,我无事,”妇人顺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劝慰陈婆;更像是抚慰自己般喃喃细语:“无事,无事;珣儿在等着我;到了京城便好了。”

    连日奔波致使她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因身染沉疴已久,她整个人看起来瘦得可怖。

    搭在婆子的身上的那双手;既瘦且黑;指节粗大;皮肤粗糙;指尖隐隐有些垂死的灰白;论谁都不敢置信,这是一双官家太太的手。而眼前这个穿着粗布灰袄,哀哀病危的农妇,竟是京城那堂堂光禄寺卿的正房娘子。

    天色更为阴沉了,寒风刮面刺骨,车夫祝大心里隐隐后悔接了这趟差事。

    他又不是贾家仆人,不过是林娘子常请的帮工,京城那边传了信说,林娘子的大儿得了病,人就快不行了,让林娘子赶紧去京城见上最后一面。

    那贾老爷虽说是大官人,但林娘子守在老家陈塘村里,也不过是家境富裕些的农户罢了,连个赶车的仆人都无,祝大家的妇人受了林娘子点小恩小惠,支使着他赶马车送这一趟。

    他祝大老实,看林娘子也可怜,便接了这烫手山芋,早知路程这般艰难,又何必做那个好人,自个儿找受罪呢!

    驿站是赶不上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天将将暗时找到了座废弃的寺庙,祝大很快便赶马而上,到了庙前才下车搓了搓冻僵了的双手,高兴地喊:“大娘子,这儿有个躲雨的山庙,虽粗陋了些,到底能将就一宿,好歹免得捱这冬雨。”

    陈婆虽不满这祝大自作主张,却也知如今正是没法子的时候,便仔细扶了林娘子起身,往庙里歇置。

    这庙宇荒废已久,门口连牌匾都无一块,屋顶瓦片漏得个七七八八,四处布满蛛网积尘,唯有正堂供着几座面目狰狞毁损大半的神像,依稀可辨识是雷公庙。

    陈婆搀扶着林娘子进了内室,未曾想却早有人在,看那身型穿扮是个年弱小厮,正忙活着架柴枝生火。荒郊野外的,遇到行路人倒有些庆幸,祝大与那小厮打过招呼,他那边墙角瓦片周全些,陈婆便扶着林娘子缩坐在一旁,由祝大去帮着一道找柴添火。

    一路车马劳顿又受了寒气,林娘子本就病重体虚,眼下更是雪上加霜,火堆缓缓燃起,屋子里有了热气,她支撑不住的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有祝大与那小厮的攀谈声传来。

    “小哥是哪里人?”

    “主家乃是京城贾府。”

    “哎哟,贾家?我们正要去京城贾家,”祝大高兴地一拍掌,指了指墙角蜷缩着的妇人:“林娘子的夫君在京城做大官呢,我们正要去投奔他。”

    那妇人带着黑布帷帽,身量瘦小,虽看不清容貌,但那穿着派头也不像个大户人家的,祝大的口气又太热络,那小哥答得便有些谨慎:“大叔说笑了,贾姓在京城确是不少见的,怕是事无如此凑巧。”

    林娘子听闻“贾家”二字,倏地便神志清醒了起来。

    祝大又与小厮攀谈再三,不多时又问:“这鬼祟天气,却见小哥行色匆匆,不知是要去哪处?”

    小厮叹一口气,回道:“不瞒大叔说,此番行程,乃是为发丧”。

    “家中大少爷伤殁,小子受命前往临安县报知旧家族亲,说来可怜,临安老家那位夫人还不知信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受不受住这消息。”

    听到此处,正困倦着眯觉的陈婆不由一激灵,眼前闪过一道光亮,恰照出了那小厮的模样,只见这位腰腹处,正缠着条办丧的白布,陈婆心中一咯噔,窗外突然炸响起了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陈婆跟着打了个冷颤,僵硬的转头去看林娘子,却见林娘子如遭雷击,缩在墙角浑身颤抖,陈婆急忙忙去掀开她的帷帽,不想入目的是一张面色苍白如鬼蜮的脸,睁大的双眼血丝密布,牙齿正咔嚓咔嚓上下打颤。

    陈婆心道不好,口中张惶的喊出声来:“大娘子!”

    那小厮与祝大一时听到陈婆的高呼惊愕不已,顺着这边一看,正见林娘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祝大心口一快,道:“莫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碰上的当真是一家人?”

    林娘子满口淤血,撑着根柴棍摇摇坠坠站起身,一步一停的走到那小厮身前,像抓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目眦尽裂地盯着那小厮,痛声问道:“你说的,是哪处贾家”?

    小厮大惊,一时也惶然,惴惴不安的回道:“主家是东城光禄寺卿贾府,贾德大老爷”。

    林娘子顿时只觉耳中尽是嗡鸣之声,两眼一阵晕眩,双腿一软便摔倒在地,陈婆连滚带爬着过来,不管不顾的放声哭喊道:“大娘子”!

    林青穗再听不见旁的声音。

    她眼前全是往日幻景。

    十四岁那年,有日媒婆喜颠颠登了林家门,直呼天大的喜事,陈塘村贾秀才要替他独儿招童养媳。

    说那贾家小儿可是文曲星降世,天生的读书料子,将来是要当大官老爷的,端端看中了机灵能干的林三姑娘,点了名要娶她,林家这可不是走了运了。打着灯笼都没处寻这样的好事。

    那时候,因她娘亲早年得了病死了,爹爹性格大变,动辄拿姊妹几个撒气,大姊仓促嫁人,二姐偷跑了出去下落未明,连哥哥都被爹爹打跑了,林青穗私心里,也只盼着早日嫁人才好,有这样的人家来求亲,哪里有不欢喜的。

    于是便一提包袱跟着媒婆走了。

    贾家郎君确是个不错的,斯文有礼,态度亲和,林青穗唯恐配不上他,只有更为勤勉,孝敬公婆,服侍姑子,家里家外、粗活细活事事抢着做。

    过了些年,贾家夫君当真考了功名,当了大官,她成了官太太。村人只道林氏祖坟冒了青烟,才让林氏有这个福分嫁到贾家来。

    当真是祖上荫功才有的福分么?

    嫁入贾家三十余年,除了头三年和夫君同住一处,此后再未见过几面。后头见过的那次,还是千里迢迢奔赴京城,替夫君操办着纳了个美妾。

    她在老家奉养双亲几十年,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能亲养,孩儿病重,死前都不能看上一眼。

    “大娘子,大娘子哟,”陈婆已俯在林娘子身旁放声大哭,声声哀号:“娘子如何这么命苦哟!”

    林青穗只觉眼皮子愈发沉重,心中有些纳罕,还头一次听人当面说她命苦呢。这么些年,谁人不是说她前世积了德,今生命好?

    眼角褶子处莫名滑下几滴浊泪,坠入黑暗之前,林青穗心想:但愿这辈子是把积的德都用尽了。

    下一世,宁愿嫁个樵夫猎户,也不想再做官太太了。

    “不是,我咋听我家招招说,那穗穗儿去凌云峰,是同崇郎中去学挖药的,”孝叔媳妇儿接话道,“学挖药?哟哟,”几个妇人媳妇子都不由得笑出声。

    “就老林头家那惫懒货?她会挖药?”李媳妇笑得最开怀,她至今都记得初嫁进丰杏村时,老林头那三丫头死巴在门边上,不给喜果子就不走的事,那嘴馋样儿着实讨嫌的很。

    “她要是能懂挖药治病,除非那日头打西边儿出来!”

    ***

    老林头夫妻俩也不相信闺女能挖得什么药,但这些山货,既然崇郎中都说是青穗打的,老林头夫妻俩也就疑信参半的受了。做爹娘的,总免不得觉着自家儿女有长处在,先前不肯信,后想想,林青穗时常和那些男娃儿在外头疯玩,摸鱼掏鸟都学得精,到了山里头,会挖坑下套打野货,但也不足为奇。

    “穗穗儿,”高氏傍窗坐在里屋床榻上,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念叨着让青荞教青穗掌勺做食,“你先跟你姐学着炒几个简单菜式就好,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学。”

    “哎,”林青穗软软糯糯的应一声,她姐妹俩在外头灶房,因此高氏并不知晓,林青穗只让她姐坐着添柴烧火就成。

    “这女孩儿家,将来嫁去婆家了,灶房活儿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你需用心跟你姐学,”高氏在里头再敲打她几句,李青穗悉数应了,手头的动作也没停下。

    竹鸡胸腹内的零杂是先洗净了的,用少许盐巴腌会儿,再利利索索的剁了竹鸡肉,块块差不离大小。

    早上哥哥从曲叔哪里买了两页豆腐回来,用熬熟了的菜籽油煎过,待两面黄的油炸豆腐片出锅,零碎鸡杂也腌得整好,清水洗过一遍,豆腐片儿混着竹鸡肝脏零碎,并些鸡脖鸡爪肉,搁了葱蒜调料爆炒,能炒出一大碗好菜来。

    林青荞看着妹妹有板有眼的动作,颇为诧异,青穗自小就没下过几次厨,如今竟能这般有条不紊,动作麻利又干脆,火候也把握得很准确,半点不怕油爆不怕烟熏,该下调料下调料,该起锅起锅,最后一碗豆腐肉端出来,气味喷香,色泽也十分好看,林青荞将信将疑尝一口,当即竟没说话。

    “姐,不合胃口吗?”林青穗问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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