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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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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时之间尚不知是真是幻,直到血流快要碰到她的裙角时,她才觉得脑中一凉,立即提着裙角跳了起来,避开那流向她的血流。

    就在她起身的一刹那,只听到“当”的一声,她低头一看,有一把放在自己裙上的匕首,随着自己起身便滑落到了地上,而匕首和自己的裙上,全都沾满了血迹。

    虚掩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有人叫着:“阿七,外面都忙死了,你呆这么久干嘛……”

    话音未落,他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地上血流不止的伙计,还有站在尸体边尚有点昏沉的黄梓瑕。他手中拿来包药的纸散了一地,愣了一愣,立即大叫出来:“来人啊!阿七……阿七被人杀了!”

    他这一声喊叫之后,周围等候的患者们立即便循声过来,围了上来。抓药的那些伙计们更是个个丢下手中的东西,挤开人群钻进来。

    黄梓瑕一个激灵,昏沉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她正要蹲下去查看那个人的尸身,谁知那个最早进来的人一把抓住她,大叫起来:“你就是凶手!你杀了阿七!”

    周围的人立即围上来,有两人将她双手反剪,还有人翻出一条绳子就要捆她。

    黄梓瑕挣扎着,吼道:“放开!人不是我杀的!”

    那发现尸身的人指着她,大叫:“除了你还有谁?阿七死在这房间里,里面除了你,可还有什么人么?”

    “就是啊,我们都在抓药,一刻都离不开柜台。除了你,还有谁进出过这个房间?”

    “没错,只有你一个人!”

    在一片喧闹之中,黄梓瑕张口欲辩,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冷汗沿着自己的脊背滑了下来。

    她在一瞬间呆愣在那里,就连被他们推搡到墙上,捆上了绳子,也依然没有反抗,只怔怔地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人群后,在混乱喧嚣之外袖手旁观的那个人——

    张行英。

    他身材高大,前面的人群拥挤走动时,她从缝隙间看见他偶尔露出的面容,平淡得连假装惊慌与关切的神情都懒得做作。

    直到她被绑着揪出来,众人议论着要送她去官府时,张行英才分开人群,急匆匆地拦在她面前,说:“各位叔伯大哥,你们千万不要冤枉好人!黄姑娘是我的朋友,她和我一起过来抓药的,怎么可能会杀人?”

    药店中一个管事打扮的老人冷哼一声,问:“行英,你不是不在里面吗?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在这个炮药房内,除了阿七的尸首之外,就只有她了,你说不是她,那还有谁?”

    “可……可是……”张行英张着嘴,一时也无法再说出话来。他转头看着黄梓瑕,结结巴巴道,“黄姑娘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黄梓瑕将自己的脸转了过去,不愿去看张行英的面容,只问那个管事的:“我刚刚在房间内等着麻黄,然后便睡着了。所以,在我睡着之后,有别人进出炮药房,并非难事!”

    “哼,说得简单!”老丈抬手一指房门,说,“这房间在药柜之后,若有陌生人过来,我们前面在药柜上抓药的人都会发觉,又怎么会放人进去?就连你,也是行英带来的,所以才让你进来坐一会儿!”

    “除了我,难道没有别人进出了吗?”黄梓瑕咬紧下唇,目光缓缓落在张行英的身上,慢慢地说道,“至少,张行英一定能进来吧?”

    张行英张了张口,十分勉强地说:“可是……我,我也无法为你作证,因为我想男女授受不亲,和你始终独处一室并不妥,所以出去后一直都没有回来过。我当时就坐在药柜尽头那边的小凳子上,听阿实抓药……”

    人群中一个应该是阿实的点点头,说:“我看见张爱哥了。”他是个长得十分矮小的学徒,说话还有些大舌头,把“二”都念成了“爱”,“张爱哥和我一直在聊天,中间我只去抓了一副药。”

    黄梓瑕声音微颤,问张行英:“那么,他抓药的时候,你在哪里?”

    张行英赶紧说道:“我一直都坐在旁边……我还记得,阿实当时一边抓药一边还念着纸上的药方呢,因为几种药分开太远,他一边抓着一边口中还念了好几遍,我还记得有白蔹、细辛、白术、白莲心、白茯苓、白附子、白芷、檀香、丁香……”

    阿实立即点头,说:“是啊是啊,就是这副药,没错。”

    管事的立即挥手叫人带她去官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带走!”

    一屋子闹哄哄的,有人哭喊着“阿七”,有人愤怒地咒骂黄梓瑕,更有人重重推搡着她。

    黄梓瑕被他们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张行英赶紧拦在她的面前,对着面前众人说道:“大家不要太过激动,一切等官府来了再说,我相信黄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黄梓瑕被他护着靠在墙角,望着他宽厚的肩背,忽然之间觉得一阵虚弱。她抬手捂着眼睛,强行抑制自己浮上来的眼泪,低低地说:“张二哥……”

    张行英一边抬手拦着众人,一边回头看她。

    他依然还是那个英武的张行英,然而拦在她面前这个姿势,依然还是保护她的姿势。可她知道,他已经不是她的张二哥了。

    她轻轻地说:“难怪,滴翠叫我……逃。”

    张行英愣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起来。他绷紧下巴,慢慢地将头转了回去。

    黄梓瑕将头靠在墙上,脸颊碰触到冰凉的墙面。她被紧紧绑住的双手热辣辣地疼,但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只怔怔地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围所有咒骂的声音和愤恨的目光,在她面前都只是尘埃,而她的心中,只是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和张行英认识以来的一切,历历在目,令她不由得心如刀绞。

第265章 洛城桃李(1)() 
周子秦溜溜达达地出了西市,左手提着一只用来解剖的野兔,右手提着一罐清洗血迹的卤水,向着端瑞堂走去。

    端瑞堂门口围着一群人,正在议论着什么,有人口沫横飞,有人交头接耳,还有人义愤填膺。

    周子秦是个最爱热闹的人,所以立即便上去问:“各位各位,发生什么事啦?”

    众人谈兴正浓,一看见新人加入,立即眉飞色舞道:“不得了啦,端瑞堂发生命案啦!尸体刚刚被抬走!”

    “是啊是啊,你没看到哦,真是渗人,满地的那个血污,哇——”

    “最骇人听闻的是,还是个女犯杀的人!”

    “那个女犯长得还挺不错的,十七八岁年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啊,咔一下就割断了人家的脖子……”

    “阿七真可怜啊,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靠着他赚钱呢,造孽啊。”

    周子秦神奇的大脑立即转动起来,兴奋地问:“是不是那个死者阿七勾三搭四结果不对人家负责任,被人家姑娘杀了?”

    “看起来不像啊,好像是张行英带过来的,和阿七应该是无冤无仇才对啊。”

    周子秦一听到张行英三个字,顿时“啊”了一声,赶紧问:“是张二哥带过来的?难道……难道是滴翠?”

    旁人给他一个疑惑的表情:“什么滴翠?听说姓黄啊。”

    “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得挺不错,姓黄……?”周子秦喃喃念叨着,然后脑中一个闪念,顿时愕然失色,手一松,那只被他提着耳朵的兔子顿时落地,撒着欢儿就跳走了。

    “黄梓瑕?”他摔开手中的罐子,一把揪住那个人的衣领问,“是黄梓瑕?”

    那人吓了一跳,赶紧抬手去打开他的手,说:“我哪儿知道啊?就听说姓黄嘛……”

    “现在哪儿去了?她被谁带走了?”

    “被……被官府……”

    “京兆府还是大理寺?”

    “好像……好像是大理寺,因为当时大理寺刚好有几位官吏在旁边,就直接带走了……”那人只说到一半,周子秦立即转身,甩开大步往大理寺狂奔而去。

    大理寺少卿崔纯湛苦着一张脸,望着撞开门奔进来的周子秦:“子秦,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啊?”

    “崔少卿,还是你懂我,我们就别客气了,开门见山吧。”周子秦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问,“你们这边是不是来了个女犯名叫黄梓瑕?”

    “是呀。”崔纯湛指着自己的脸,“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烦恼?”

    “为什么?”

    “废话么,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街上逛一圈就揽事上身了。你说大理寺犯得着管这事儿么?推给京兆府不就行了。他们带回来的这个杀人凶手是谁?是黄梓瑕啊!”崔纯湛看了看周围,那张脸苦得几乎可以滴出汁来,“你知道黄梓瑕吧?就是当初夔王身边的那个杨崇古,驰名天下的女神探!”

    “废话!我仰慕崇拜她好几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子秦把他的肩膀搂得更紧了,崔纯湛痛得龇牙咧嘴:“子秦你轻点嘛……”

    “跟你打个商量,你也知道,黄梓瑕可是神探,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所以,我想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她!你觉得呢?”

    崔纯湛若有所思地点头:“可能吧……如今夔王爷被禁足于宗正寺中,或许有人趁此机会对她下手。”

    “所以,你就把她放了吧,我和她讨论一下到底是谁在害她……”

    崔纯湛翻他一个白眼:“她是大理寺的犯人,就算是夔王爷亲自来了,也不是说带走就带走的!”

    周子秦丧气地放开了他的肩膀,问:“好吧……那让我去探望她一下总可以吧?”

    “现在就去吗……”崔纯湛还有点犹豫,周子秦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又要开始纠缠,崔纯湛赶紧跳开,说:“好吧好吧,我亲自带你去!”

    等他们走到净室门口时,崔纯湛忽然看见有人从前厅进来,向他遥遥拱手,朗声道:“崔少卿,久违了。”

    崔纯湛一看见他,立即丢下周子秦,满面堆笑向他迎了过去:“蕴之,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王蕴快步穿过庭前青石铺设的广阔平地,笑道:“实不相瞒,今日登门拜访,确是有事相求。”

    “哎,蕴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崔纯湛说着,看了看周子秦,把他往净室方向一推,“子秦,你先去探望犯人吧,我和蕴之好久没见了,先说会儿话。”

    王蕴听他这样说,面容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问:“子秦来探望的,可是梓瑕?”

    周子秦赶紧点头:“王兄真是料事如神!”

    王蕴转头对崔纯湛说道:“不如一起去吧,我也正是为这个女犯而来。”

    崔纯湛张了张嘴,显然他此时才依稀想起,这个黄梓瑕,似乎就是王蕴的未婚妻。他立即明了王蕴的来意,在心中暗暗把带回黄梓瑕的多事手下骂了一百遍,然后颇有点尴尬地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瞧瞧。”

    大理寺净室之中,新收的女犯黄梓瑕正安静地坐在矮床上,盯着看着又高又窄的窗户,安静得如同雕塑。

    天气不太好,窗外只透进一些浅灰的光,一室暗淡。门被打开时,他们只看见她面容沉静地坐在矮床上,侧面是极其柔美的轮廓,在窗外依稀的光芒中,如同烟水一般朦胧。

    周子秦性子最急,立即大叫出来:“黄姑娘,你完蛋啦!你怎么犯下这么大的事情啊!”

    黄梓瑕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头来看向门口,见周子秦已经冲了进来,王蕴则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外,只有一双眼睛定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

    她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向他们走去:“你们怎么来了?”

    周子秦赶紧说:“我刚好路过端瑞堂,就听见一大群人说张行英带来的一个姑娘杀人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滴翠呢,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王蕴却什么也没说,任由周子秦叽叽喳喳说一大串。但黄梓瑕自然知道,他与自己分开的时候,恐怕已经叫人关注自己的行踪了。

    见他们说话,崔纯湛便说自己还有公务,先行离开了。

    周子秦一把抓住黄梓瑕的袖子,忙不迭地问:“怎么回事?你干嘛要去杀药店抓药的小学徒?”

    黄梓瑕反问:“你觉得呢?”

    “不知道啊!难道是他见你一个单身姑娘所以想欺负你?不对啊……张行英怎么不帮你啊?”

    王蕴则说道:“子秦,你别抢话,先让梓瑕说。”

    周子秦赶紧点头,顺便将室内的矮床拍了拍,就坐了上去。

    黄梓瑕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细节各种都说了一遍。她说得十分仔细,等到停下时,已经时近黄昏。小吏给他们送来了灯盏,在净室内投下一团跳动的光,但总算勉强驱走了阴暗。

    窄小的净室内,潮湿灰暗。室内本蒙着一层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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