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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星云物语-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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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还没有。”谢詹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点暗沉的东西,“你说得对,我是一个懦夫。”

    恼怒地瞪着他,澈安冷斥:“要不你就再瞒她一阵子,等小苏彻底好了再告诉她,免得她看了伤心。”

    “不。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谢詹望着病房走廊尽头,似乎想从那边狭小的窗口看向外面的蓝天,“宁愿忍受万箭穿心,她也会希望早点知道真相,陪在孩子身边。”

    “咕咚”一声,他们的身后,隔着病房的门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

    同时惊醒,两个中年男人相视一眼,飞快地转身向门内冲去!

    一推之下,澈安只觉得门后有什么东西挡着了门。不敢用力,他慢慢尝试着推动房门,却在下一刻惊呼出声。

    依着房门软绵绵坐在地上,澈苏的脸色煞白,紧紧闭着眼睛!

    手臂上的输液针头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他苍白纤细的死死揪住了胸前雪白的病号服。

    随着澈安推开房门,他也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哥达星首都爱思堡的郊外。

    露珠刚刚凝聚的清晨。

    那座洁白外观的小洋楼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刚刚从花圃里捧着鲜花回来,一身月白色家居丝绸长裙的女主人正走进大厅,随手接起了电话。

    “阿詹?”

    一楼大厅旁的厨房中,胖胖的老姆妈一边张罗着早餐,一边留意着墙上的挂钟。小姐总是喜欢贪睡,待会儿出门买菜前,得记得把做好的早餐放进保温煲里。

    无意间转眼瞥到客厅里的夫人背影,老姆妈不知怎么,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头。

    啊对了,墙上的时钟!

    好像夫人的这个电话,通话时间也太长了一点?

    完成了早餐,老姆妈端着大盘子走进了相连的餐厅。看了看夫人的侧脸,她忽然吓了一大跳!

    满地都是散落的鲜红玫瑰,林夫人那半垂着的、没有握着话筒的左手,因为死死握住玫瑰花茎而鲜血淋漓,而她一向温和秀丽的脸上,更是遍布泪痕!

    “夫人?!”老姆妈张口结舌,飞快地放下餐盘冲过去,“怎么了?”

    目光几乎是木然地,林夫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老人,眼中汹涌的泪水无声滑落脸庞。

    似乎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完全无法发声。

    良久之后,她的身子依然在不停地发颤,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臂轻轻撑着身边的沙发背。

    “姆妈”她的声音也一样异常得沙哑,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她几乎是混乱地呓语着,“拜托您,多去买点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老潘?司机老潘呢?请叫他来一下”

    “夫人?到底怎么了?我年纪大,可经不起吓啊。”老姆妈心中忽然涌起惊惧,难道是前线的先生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林夫人的指节用力按着椅背,秀气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白。

    她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听见老姆妈的话,只是对着自己呓语:“我得镇定,镇定”

    可她恍惚的眼神依旧没有焦距,随着司机老潘急匆匆冲进客厅,她稳住了嘶哑的声音:“老潘,麻烦你进市区的家具店,帮我置办些男孩房间常用的家具,床品对了,还有家居衣物。”

    她用力摇了摇头,露出了惶恐而焦虑:“抱歉,我脑子现在很乱,想不出来还该买些什么总之拜托您了,帮我想想周全,一个十**岁的男孩子的房间,都该有些什么,统统帮我置办下来,拣最好的,最贵的!今天一定要运来,可以吗?”

    惊愕地看着林夫人那满脸的泪痕,老司机不敢多问,只连连点头:“没问题,夫人您放心!我这就去!不过衣物的话,大概什么尺码?”

    紧紧咬住了雪白的贝齿,林夫人眼中的泪水再度决堤:“就按照上次被我们救下来的那个孩子的身形”

    看着司机老潘的身影转身欲去,她忽然又提高了声音:“不不,老潘你回来!”

    慌乱地皱着眉头,她喃喃道:“不对,不对他们下午来时,会安置很多医疗仪器,房间不能摆放太多家具吧?”

    看着她,老姆妈不由得越来越惊心。

    一向温和从容的夫人眼下竟然是全失了心智的样子,不仅混乱,而且几乎有点糊涂!

    “夫人?您先定一定心神。”她连忙用力扶着林夫人。强迫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先按照全套家具买了,有什么打紧?等您说的那些仪器到了,再决定放哪些家具进去呗!”

    茫然地看着她,林夫人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点清明:“姆妈,您说的对,我不能乱了方寸我不能倒下。”

    妙目噙泪,她嘴边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坚定。深深吸了口气,她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

    “老潘,就这样,您去采办所有的东西。姆妈,拜托您这些天一定照料好饮食,马上有病人住进来还有,多请几个钟点工上午立刻上门,我需要重新布置一下客房。”

    看着司机老潘和姆妈离去,她这才极度疲惫似的,浑身僵硬地靠着沙发。

    貌似闭着眼睛小憩,可她那不停颤动的眼睫却出卖了主人。

    不到片刻,她已经飞快地站起身,扑到了电话前,颤抖着手指,拨通了熟悉的电话。

    “父亲,父亲”她开始泣不成声,“请您务必坐私人飞机立刻赶来爱思堡,我需要您。带上我们家族的法律顾问,还有您最得力的助手,我更需要他们求求您!”

    “妈妈?!”从楼梯上揉着眼睛走下来的谢薇安惊疑地看着母亲的神情,急切地跑到近前。

    看着妈妈那少有的满脸泪水,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帮妈妈擦拭:“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父亲他?”

    怔怔看着她,林夫人摇了摇头:“你父亲没事。”

    眼神依旧有点恍惚,她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而痛苦的回忆,半晌才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掌心冰凉:“薇薇,你还记得你三四岁时妈妈怀了第二个小宝贝吗?那时候,你天天好奇地扑在我肚子上,说想听听里面的声音”

    愕然地点点头,谢薇安脑海里的确依稀有着那份记忆。

    略微长大后,她也知道那是家里不能触碰的悲伤禁区,妈妈应该就是因为那个刚生下就夭折的小弟弟而在月子里落下病根,家里二楼那间向阳的客房里,也依然保留着被素色布罩盖着的婴儿小床。

    “我记得。”谢薇安不安地握紧母亲那冰冷的手,“我好像还记得,我那时好想要一个小弟弟陪我玩。”

    她母亲的手,一直没能停住微微的颤抖。看着英气勃勃,健康明朗的优秀女儿,她的泪水汹涌而落:“薇薇,你的弟弟,他活着”

第118章 疗养() 
接近傍晚的时候;首都爱思堡郊外的这座小楼,在暮色中迎来了几辆低调的车辆。

    身着便装的军情四处主管原碧海走下专车,走向了在门口焦急而立的林夫人。

    唇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向着身后的一辆加长救护车伸手一指:“林夫人;我一个月前带走的人又给您送回来了。”

    只可惜,未能完璧归赵。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没有理睬他,林夫人快步走向了那悄然打开了后车厢的救护车。

    几名同样身着便衣的军人沉默着抬下一具担架;一些笨重的不知名仪器也随着搬下。

    第一眼看见担架上的那个少年,林夫人就猝然捂住了嘴巴;她身边;谢薇安手疾急忙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

    “佩妍”一个男人安静地伫立在暮色里;明亮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是风驻安。”

    夜色渐渐暗沉,在压抑中微喧了一段时间的郊外小楼;终于安静下来。二楼那间早已布置完备的客房;从这一个月来的灰尘遍布;变得窗明几净;被褥崭新。

    只是房间里除了布满一切必需的家具用品外,还有着一些家居不太常见的医疗设备;笨拙而冰冷,摆放在宽大的床边;显得格外违和。

    原碧海带来的人,早已悄然离去。就算是在这个家里待了十几年的司机老潘和老姆妈,也都被劝去休息;这间安静的客房里,只剩下了床上躺着的澈苏,还有床边围着的三个人。

    澈安。林夫人,还有依旧一脸震惊和茫然的谢薇安。

    “他被打了镇静剂。”澈安轻声说,眼睛终于离开了床上安静沉睡的少年,看向了林夫人,“他没有什么大碍了,临来的时候,傅家盛院长亲自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又重新开了医嘱——他还会隔几天就亲自来这里诊疗一次。”

    强自忍住眼中的泪水,林夫人勉强地对他微微一笑,看着二十多年前的旧友。

    “二十年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她凝视着自己和谢詹共同的好友,年华流逝,相貌已改,可是这男人的眼神依旧明亮而温暖。

    长长舒了口气,她接着道:“传来你意外身亡的消息时,我有猜测过你是因为什么特殊任务而需要隐匿身份。可是三年过去,五年过去后来,十几年过去,我终于相信,你是真的不在了。”

    风驻安轻轻喟叹:“是的,快二十年了。”转眼看看旁边英姿飒爽的谢薇安,他微笑,“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娃娃,趴在我脖子上叫我叔叔。一转眼,都是大姑娘啦。”

    窘迫地看着他,谢薇安脸色微红,太小时候发生的事,她实在是没有印象。

    “是啊,就连小苏他”死死地咬住牙,林夫人哽咽很久,才终于吐出泣不成声的一句,“连他都这么大了。”

    无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澈安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你,谢谢。”林夫人哽咽难言,“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小苏的照顾,我和他在一起共处了一个月,他是那么乖巧善良,又聪明可人——驻安,你将他教育得这样好”

    “没有,是小苏他自己天性淳朴。”澈安心里感慨万千,微笑着看着林夫人,“再说小苏的聪明可是天生的,这都是得自于他父母的良好基因啊。”

    抿着嘴唇,林夫人没能再说出话来,成串的泪珠又开始滴落。

    “佩妍,别这样。”无措地递过床边小柜上的干净毛巾,风驻安低声安慰道,“小苏他这十几年来虽然是生活在帝国的底层,但是请相信我,我没有让他吃过什么苦。他心思很简单,又容易满足,所以”

    眼眶终于微微湿润起来,他忍不住道:“他这十八年来受的苦,不如来到联邦后一天多。”

    站在母亲身后,谢薇安虽然没有能看见她的脸,但是从那肩膀传来的剧烈耸动,她也猜得出妈妈听到这句话时的激动和伤痛。

    目光落在床上安睡着的澈苏脸上,她的眼眶也慢慢红了。

    慢慢蹲下身,谢薇安的目光落在澈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集中在臂弯附近,排列出一片惊心的黑点。

    完全无法想象他到底在军情四处里遭遇了什么,谢薇安反身抱住了母亲,哽咽道:“妈,别哭别哭。弟弟还等你帮他好好调养呢,你要是崩溃了,可怎么照顾他呢?”

    顿了顿,她强行忍住同样快要决堤的泪水,接着道:“弟弟以后不会再有事了,我们会让他过得好好的,再没有任何事可以伤害他,不是吗?妈妈,你要坚强呀。”

    定定地看着女儿,林夫人唇边浮起一个惨痛的微笑。

    含着泪,她对着澈安和女儿清晰无比地开口:“我明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只给我自己这最后一个晚上用来哭泣,明天开始,我绝不会再让自己流泪。”

    红肿不堪的美丽眼睛里透出一点类似坚定和疯狂混合的神采,一向温婉而柔和的女人轻声道:“——你们说得对,要想保护他,靠眼泪可不行。”

    清晨的阳光照进这间向阳的二楼客房时,床上的澈苏慢慢睁开了眼睛。连着很多天都习惯了从混沌的身体疼痛中醒来,以至于身体已经形成了固定的记忆。

    不要乱动,不要大幅度起身。不要用力咳嗽,慢慢等着身体熬过初醒时的胸闷和心悸。

    微微转过头,他呆呆地看着床边趴着的那个身影。乌黑的长发松散地挽成一个发髻,女性洁白而柔和的颈部依稀露了些出来,那身形、那熟悉的气息

    身体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他紧紧盯住近在咫尺的人影,看见了林夫人那安睡时依然显得红肿的眼帘。

    惶恐地急忙打量着四周,他似乎陷入了梦境。

    熟悉的房间,望出去就是那美丽的篱笆墙上绿茵茵的爬山虎和蔷薇丛。蔷薇已经落败,玫瑰正盛放。

    身边的人忽然一动,眼皮轻颤,似乎就要醒来。澈苏心里忽然大乱,急急忙忙闭上眼睛。

    身边一阵悉悉索索,很快又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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