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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山水妖娆-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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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樚溪将赤离逼退至崖边,话却是对着澹台明说的,“你回去,这里有我。”

    澹台明撑着长剑,又是一阵咳嗽,“退下!”他望着樚溪的背影。

    樚溪却仿佛全然没听见,澹台明手中的剑已直奔她的后背。

    赤离一愣,素来听说这位门主决绝狠辣,今日算是见识。自己人和自己人杠上了,好像和自己没啥关系,赤离手中的剑就顿了顿。

    就这么一滞的瞬间,澹台明的剑在空中划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直奔慕容馨的后心。

    慕容馨看着山崖下浴血而战的萧景云,心中正一片混沌,猛觉得身后有人重重撞在自己身上,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她回过头,刚来得及将正在倒下的赤离抱在怀里,跌坐在地上。

    他虽穿着赤色的长袍,但仍能看见红色的液体自他胸前涌出,他这才来得及骂出声,“卑鄙”嘴角洇出了嫣红。

    轻罗已经瘫软在地,方才一幕实在太快,快到她还没看清,赤离已经倒在了澹台明的剑下。

    慕容馨伸手捂在他的伤口,嫣红自她的指间透出,她开始慌乱,开始心痛,这是很久以来不曾有的一些情绪。

    那剑刃落在慕容馨的颈间,樚溪淡淡道:“跟我走。”

    慕容馨恍若未闻,喃喃自语,“怎么能救你你告诉我”

    赤离勉力支起身子,强撑一口气叫道:“你让杀的那个人,叫谢安我没杀他,他活蹦乱跳着呢”

    看着慕容馨目光中流露出的伤痛之色,赤离提声唤道:“臭鱼还不出来管管你的女人”

    忽然的,一只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握在了那剑刃之上,仿佛握住的是一支秋毫,一段素锦,一幅词话。

    “樚儿,松手。”素鲔立在樚溪的面前,长发如雪。

第157章 山间重逢() 
澹台明提步缓缓上前,走到樚溪的身后,“你不会松手的,对么。”

    樚溪手中长剑向前一递,素鲔手心立刻鲜血长流,沿着剑刃而下,点点滴滴落入脚下的泥土中。

    樚溪猛地停住,抬头望向素鲔,他的面上没有半分恼意或是痛楚的样子,却是满满的怜惜。这个是她曾经最厌恶的神色,可眼下她竟厌恶不起来。头一次她觉得,这样很好很温暖。

    樚溪的身子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中的剑。

    那之后的短短一瞬,素鲔看得清楚,澹台明袖中激射出的匕首几乎没入樚溪的后背,然而素鲔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自从出现在这崖上,素鲔就被迷乱之中的慕容馨牵制了大部分的力气,此刻除了眼睁睁看着,并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从一开始,澹台明就一直在伤害樚溪,但樚溪那样爱着澹台明,连自己的容貌、心性和生命都不顾。这让素鲔一直觉得澹台明是绝不会对她动了杀意。然而自己心里的这一番侥幸,竟还是让她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素鲔的长发激荡着,他的目光紧锁在倒在自己怀中的樚溪,手中不知何时取了赤离手上的大荒之剑,反手掷向澹台明。

    剑柄击中澹台明的心口,令他猛地倒退几步,险险站住。

    只这么短短一瞬,素鲔已抱着手中的樚溪,很快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臭鱼”赤离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精神已是十分不济,只觉得厚重的倦意层层压下来。

    他勉强抬眼望着眼中惊恐的慕容馨,“没什么的,别怕若早知道这样能叫醒你我早就捅自己一刀了”

    慕容馨看着他渐渐闭上的眼睛,将他搂的更紧,“怎么办要怎么办”

    颈间倏然而过的温暖,令她猛地回过神,她伸手抚上那里,头一次她感觉到那根极细极细的链子。那个温暖很熟悉,就好比怀里的这只狐狸。

    她的手却被赤离猛地捉住,他勉强撑着一口气,“别拿下来还不能”手一松,脑袋歪进慕容馨的怀里,没了动静。

    慕容馨只觉心中似被生生挖去了一块,痛到泪水直流,“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奋力将颈间的细链扯断,只觉周遭一切顿时陷入虚空。一直以来,蒙在面上的那个不属于她的面容在慢慢地消散。消散成如千万片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萦绕四周,最终化成刺眼的光泽,逼得她闭上了双眼。

    “洛九”她听见有人在唤她,急急睁开了眼。

    眼前还是那处山崖,只是,只余了她一个。

    方才的一幕仿佛是虚幻的一场,然而她知道那不是。

    她看见素鲔抱着樚溪离开,看见轻罗扶着澹台明上了车乘远去。可是赤离呢?原本还在自己的怀里,头一次这么安静这么听话的狐狸,受了那么重的伤去了哪里?

    她跌跌撞撞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山崖边。山下的鏖战仍在继续,如修罗场一般的拼杀之地,她也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周身忽然涌起的力量,令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她可以感知这山间每一寸土地上每一处声息。她听见走兽啸声,飞鸟鸣唳,虫蚁喋喋,潜鱼呷水那些声息,起初细微而琐碎,到后来交织纵横,充盈在四周。却并不嘈杂混乱,反倒令人安宁愉悦,渐渐竟似溶入骨血化作神识的一部分

    萧景云头一次感觉到无比的疲倦,而这种感觉在这样的苦战之中是最要不得的。身上的伤处已经麻木,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不单单是为了眼前这一场战事,还有她。

    但是他忽然觉得,她就在这里,虽然这让他自己也无法信服。

    思绪纷乱之际,暗处飞速而至的箭矢已到了眼前。他方挡开身后的一刀,眼前的箭矢却是无力躲开。

    就在避无可避的当口,有什么很快地自眼前飞掠而过,将那箭矢激开,噗地一声没入身后的树干里。那将箭矢撞开的,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石砾。

    萧景云转头看去,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一手中仍扣着几颗石砾。另一只手臂弯着,里面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竟是一只玉雪乖巧的兔子。

    这般景致出现在此地此刻,实在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萧景云无法上前致谢,只能颔首以示谢意,树丛后跃出的敌人再一次将他牵制。

    山林中隐隐传来的鸟兽之声,渐渐清晰起来。原本杀戮如此惨烈之地,早将飞鸟走兽惊走,此刻却反倒听见一派热闹。

    那声音仿佛低诵,仿佛劝诫,仿佛倾诉,又仿佛伤怀苦战中的军士不觉都慢了一慢。

    接着,猛听见北夏鸣金的声音,萧景云颇有些意外。怎么看眼下都是自己这边处于逆势,缘何占了上风的北夏,却急急收兵?

    鸣金三回,北夏的士兵已经撤得干干净净。

    他回身欲寻方才那个抱着兔子的黑衣人,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柳诀很快赶到他的身边,“王爷,北夏的已经都撤了,我们的人还在清点之中。王爷可受了伤?”

    萧景云将手中长剑归鞘,“我没事,速速撤回大营。”

    柳诀领命匆匆离去。

    萧景云却不知为何,放慢了脚步。他忽然觉得她就在这里,这种感觉很强烈,让他无法忽略。

    他沿着山路走着,柳诀麾下素来严谨神速,山林间已收拾得几乎没有什么痕迹。只偶尔看见嵌在树身里的断箭,和覆着残雪的石块上斑驳的暗红色。方才那一场鏖战,仿佛一段呓语诉尽,一段乱梦消散。

    隔着几丛山石和一条窄窄的溪涧,他就看到了她。

    她身上是单薄的素色裙衫,染着血迹,背对着自己仿佛失魂落魄地在寻找着什么。

    萧景云飞快地踏过溪涧,到了她的身后,捉住她的手腕,将她转向自己。

    她的面容是那一次惊鸿一瞥的样子,只是如今那绝色之中掺杂了惊恐茫然和痛楚。萧景云心中大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你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了,听到没有”

    她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冰凉而僵硬,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将她放开了些,“你怎么了?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她的眸光错乱无法聚集在一处,“我把它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都是我的错”

第158章 下毒之人() 
她睡得很沉,萧景云却一直无法合眼,仿佛一旦闭上眼睛再睁开,她就如虚幻的一场,又消失不见了。

    眉眼间仍可以看到几分原来的样子,却又很不同。他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对容貌很在意的,然而这般的模样,他才体会什么是一貌倾城般般入画。

    只是她的睡颜不再如以往般慵懒娇憨,即使是沉睡,亦仿佛惊惶忧虑着。

    帐外有人轻声说着什么,萧景云起身到了外面。鱼七见他出来,清了清嗓子,“颜湛回报,离土拉河还有两日路程,尚未发现柳姑娘的踪迹。”

    见萧景云凝眉不语,他又道:“北夏的大营已探到,这回都搭在树上。”

    “树上?”萧景云这才回过神,“所以此番山洪,他们并未受到什么损失。冬日里的山洪,他们又偏巧将营帐搭在树上,实在是很巧”

    “你看到它了么我刚才还抱着它的”她的声音自萧景云的身后传来,二人急忙看过去。

    她只穿了极单薄的衣裙,头发披散着,赤着脚,神色慌张。

    鱼七被这女子的容貌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却又觉得分外眼熟。

    萧景云已返身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好言劝慰道:“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

    “她你”鱼七好不容易才憋出声音,“这是谁?你竟然还藏着别的女人?”

    “藏起来了?它藏起来了?”慕容馨喃喃道,猛地推开萧景云,跑到鱼七的面前,“它藏在哪里?它受得伤很重,它能藏在哪里?”

    鱼七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容,却是越看越眼熟,“你你是”

    不待说完,萧景云已自后面将她拦腰抱起,往帐子里走去,临了瞥了鱼七一眼,“你什么都没看见。”

    鱼七瞧着那二人入了帐子,才勉强回过神,“没看见?怎么可能没看见?这丫头怎么变成这样了?也太好看了”

    自回到这个小院,又落了一场大雪,澹台明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轻罗知道,那日崖上,他已是拼了最后的力气。而素鲔看似轻飘飘丢过来的剑,其实力道十足,寻常人亦受不住,何况已是强弩之末的他。

    此刻他半靠在榻上,闭着双眼,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她不敢乱动,将手边的炭火轻轻拨了拨,暖意散开,携着香屑的味道。

    执着香勺的手忽然被他握住,她转过头,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看着自己。

    “好些么?”她问。

    “若不是那些毒,倒也没什么”他淡淡道,觉得掌心里她的手颤了颤。

    她抿了抿唇,“你一直都知道?”

    他手上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唔这里还有这里”他的唇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唇畔,面颊和颈间。

    “这世上,把毒抹在自己身上的,怕只有你一个了。”他松开手,又靠回榻上。

    她的面色苍白,“那你为什么”

    “不杀了你,是么?”他闭了闭眼,仿佛已是困极,“岂不枉费了你一番心思。何况,后来你用的毒,也少了许多份量,我猜,你是心软了。”

    她的手指绞着衣衫一角,“我只是想,你不再伤害无辜。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但是我如何可以看着你杀人,不停地杀人”

    “你可以离开了,外面不会有人阻拦你。”他扬手欲将案上的烛火灭了,那烛火只是跳动了几下,仍融融地亮着。

    他垂下手,“你看,如今我连烛火都无法熄灭了,你可以走得很放心。”

    她望着那烛火,没有动。

    他微微睁开眼,“你若想看到最后,也随意。”他的目光落在暮霭沉沉中的大雪,“明日一早,新的门主也该选出来了。”

    轻罗走到窗前,外面一片白茫茫很是干净。她关上窗,将烛火灭了,在他的身边躺下,如往日般蜷在他的怀里。

    她听得清楚,他一瞬时的错愕,和之后的,仿佛是释然的声息

    土拉河,浩浩荡荡一路劈开连绵的蛮荒、高原和峰峦,没有片刻的停留与流连。

    在柳溪泠的印象中,这条浩浩长河,只是图卷上一道蜿蜒曲折的墨线而已。如今,真真切切站在河岸,看着那墨线无限的伸展辽阔,变成了眼前的涛涛波澜,单用震撼二字,实在不足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想当初,二哥也曾领着她去西疆探望大哥。彼时初见塞外壮美河山,令她兴奋得夜夜不能寐,白日里呵欠连天,被两个兄长嘲笑了好些时日。

    如今眼前景色,比那里更为辽远阔达,让人胸襟之间也随着畅快淋漓豪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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