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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山水妖娆-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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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不得?原是自己的东西,怎会是求不得?他不过是一时想不起来彼时身边的自己。待一切明了,所谓的误会也就烟散了。

    彼时,彼时的过往,她点点滴滴分分毫毫不曾淡忘。

第66章 少白旧事之一() 
少白门究竟有多庞大,无人知晓。

    樚溪知道的也只是少白门一处不知名的山谷,而那个地方在何处,她也再不曾寻到过。

    最初的记忆就是始于那里,之后是如何离开的那里,她也没有了半分记忆。少白门不希望她记住的事情,她半点也不会想起,这一点她一向很清楚。

    不过她对澹台明的心思,是个例外。她非但记得清楚,还是分分刻骨。

    那处山间并没有名字,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若非有门主授意,也绝难踏出一步。

    她的记忆中,那里四季如春宛若仙境。然而即便是那里最芳菲的佳景,也难及他彼时极浅的一个笑容。

    少白门门主的选拔历来残酷,候选之人自幼时就住在谷中。不过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独自住在山谷中最荒僻的地方。除了每日极为冷血而残酷的训练,互相之间并不能说话,也决不允许产生任何的感情和牵连。

    樚溪彼时也不过稍长他们几岁,却是他们的箭术师父。她自己如何会精善射箭,又是如何被带入谷中,这些记忆早已被抹去。她所能想到的最最开始的那一幕,就是第一次看到这群少年。

    那日正是谷中松月八重樱盛放的时节,十七个少年皆白衣束发立于重重花树间,手执墨弓,面上是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肃。

    樚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腰间的玉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澹台明。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右臂处的衣衫隐隐看到嫣红的血迹,应是前几日训练时受的伤。在这里,受伤并不允许医治,挺不住的自然就被淘汰出局,再不知去向。

    那处伤应是不轻,他握着箭弩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背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见。可他的面上却未显出半分痛楚的意思,眸光牢牢地锁在远处的箭靶之上。

    墨弓乃玄铁打造,沉重无比,寻常练武之人根本无法拿起。

    对于这群少年来说,更是极为困难。然而连弓弩都举不起,如何习射?很快就会在选考之中被同伴射杀,这个道理他们自小就明白。从起初的百来个同伴,到今日的十七个,那些消失的面孔,他们犹历历在目。

    今日需三箭入靶心,否则将有极酷厉的惩罚等着他们。

    一个多时辰过去,竟还无人可以将弓弩举起。

    樚溪不自觉地,一直在关注他。他手臂上的伤,几乎注定了他今日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她觉得会从他的面上看到一些沮丧或是气恼,他身边的同伴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耐,他却没有。

    他执拗地用受伤的那只手臂托举弓弩,红色早已浸透了他的外衫,很快半个身子都覆在殷红之下,他的眉间竟都不曾皱起,仿佛那些疼痛与自己无关。

    黄昏的时候,林间只余了他一人。其余的同伴都已三箭上靶,离开了。日落时,他若再不能做到,这一夜必须去寒室中静坐。

    樚溪以为他会放弃,将弓弩交还,自己去领罚,他却始终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次次试图将手中的弓弩举起,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新尝试

    他的脸色更为苍白,樚溪知道他已经失血太多,这样下去估计是过不了今日,终于没忍住,走到他的面前。

    “你今日失败,去领罚。”她道。

    他的目光仍在远处的靶上,“还有半个时辰,我还没有败。”

    樚溪将自己手中的弓弩举起,只一箭,他的靶穿心而过应声而倒,激起一地乱红。

    她这才缓缓回头对着他道:“现在,你败了。”

    所谓寒室,不过是岩壁上凿出的深洞,山体内有不知多少年岁的冰䂂石,异常寒冷,寻常人只怕连半个时辰都待不住。

    樚溪在洞口立了很久,此时已是后半夜,她不知自己怎的就会走到这里。她与这个少年不过相遇一日不到,是什么将自己引至此处。

    寒室内比她想的还要寒冷,他盘腿坐在正中的一块巨大岩石之上,上衣已被除去,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很远就可以看到。

    樚溪走到他的面前,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的双眼紧闭,身子却是执拗地挺着,每一块肌肉都绷着。

    她将随身带着的药膏抹在他的手臂上,甫一触及,他的身子晃了晃。

    “不需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的手下不停,很快将伤处敷上厚厚的药膏,又在那之上敷上易容之物,重又做出狰狞伤口的样子,这才停下手来。

    许是痛楚减轻了些,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却始终没睁开眼。他的发髻上已结了霜花,脸色亦有些发青。

    樚溪知道他目前的样子,根本无法支撑到天明。

    在谷中的这些年,看多了伤痕遍体鲜血淋漓,樚溪自以为早已看淡了。眼下不知何故,她却并不想袖手旁观。擅自帮助受罚的门人,本是重罪,她也并没有思虑。

    她的双臂自他的背后环住他的腰间,将自己的身体伏在他的身后时,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一瞬的颤栗。

    他的身上很冷,直挺的后背宛如冰䂂石般僵硬而冰冷,那上面有许多重重叠叠旧伤的痕迹,斑驳而蜿蜒。

    她的面庞贴在那些伤痕的纵横之间,感觉到他后背渐渐松弛的弧度

    第二日的箭术修习,他与其余十六人一起回到了樱林,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只是发了疯一般的练习再练习。

    樚溪觉得,他应该从不曾看过自己,即便以后再遇见,他也不会认出自己的样子。

    这十七人本是经过层层严酷训练,箭术的掌握也是十分迅速,不过短短几日,技艺已是惊人的精进。

    樚溪却明白,澹台明早前手臂上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即便是极微小的偏差,也会令他射出的箭偏差,而这微小的偏差足以令他在之后的选拔中被同伴射杀

    澹台明独自所住之处是谷中的一处山崖,崖上除了他的屋子,只一棵古松。看惯了谷里鸟鸣溪跃繁花万千,这里倒是难得清静的一处。

    樚溪初次站在这课古松下,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与他很相似,清冷而干净。

    如何让他察觉不到自己夜夜到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她的月奚香无色无味,可令他立时陷入沉睡,这些日子皆是如此。夜夜为他施药,他的伤势已好转许多,麻烦的是每日需易容回伤口缓慢恢复的样子。

    她看着窗台上月奚香燃尽,推开了门。

第67章 少白旧事之二() 
屋内,他如往常一般早已熟睡,神色难得的松弛。

    樚溪坐在他身边,将他手臂上遮掩伤口的易容除去。

    真正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里面的筋骨之伤还需些时日才能完全养好。

    她将药膏仔细涂抹了一遍,重又敷上易容之物。

    待一切做完,屋子里的月奚香已淡了少许,她需尽快离去。

    他的睡颜却让她慢了片刻。

    他这么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没有了白日里的冷肃和执拗,眼下是他原该有的舒朗。

    她的指尖什么时候已停在他的眉宇之间,将那里尚余着的一点点皱起轻轻抹平。

    他笑起来该是什么样子?她不由又想到这个问题。

    她不自觉地将指尖游移至他的嘴角,轻轻向上提了提,自己不觉轻笑出声。这个样子,果然是很好看的。

    至于自己为何对他的心思如此这般,她并不想去追究。只是这么看着他,就很愉悦,还需要什么理由?

    樚溪松开手,他的面上又恢复了沉静。

    三日之后就是选拔门主的围试,十七个候选人需在规定的时辰内猎到一只走兽。这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难就难在那林中埋伏着杀手,在十七人捕猎之时,这些杀手也会对他们进行伏击。第一个活着将猎物带出林子的人才能胜出。

    樚溪明白,澹台明虽资质出众,但旧伤未彻底愈合,面对另外十六个强劲对手和无数潜伏四处的杀手,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一旦落败,他也就再没有机会走出那片林子。

    她离开澹台明的屋子时,暗夜深沉,崖上一片静谧。

    云开之时,月光将四下里铺了流银般的色泽,樚溪就看见了卧在草丛里的那只白狐。

    谷里的飞禽走兽很多,如此漂亮的狐,她倒是头一回见到,脚步就慢了一慢。

    那白狐见她驻足,费力地向她挪了挪,终是没了气力,重又将脑袋伏在前腿之上。

    樚溪本是极不喜多管闲事的,估摸着这狐哪里受了伤,向自己求助。

    眼下澹台明的事本已令她心烦,未想太多抬脚欲离开。走出两步却又莫名停住,那小狐方才软软的神情竟是在眼前挥散不去,遂轻叹了口气回到它的身边。

    它的伤在后腿,樚溪就着一旁的溪水将伤口清理干净,随手将衣裙的一角撕下一条,替它包扎好。

    正欲起身离开,只觉手背温热,那白狐竟伸头过来轻舔着她的手,神态娇憨。

    樚溪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就想立时抽开手去,却听身后有人道:“它竟与你有缘。”

    她有些愣怔,照理四下安静,有人在身后她没道理会丝毫不曾察觉,然而这声音温润入骨,竟让人恼不起来。

    她缓缓转过身,身后的人一袭烟黛长袍,面目隐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你不是少白门的人。”这一点樚溪十分肯定。

    那人应是笑了笑,她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里漾起了很愉悦的意思,“我是山里的,路过罢了”

    樚溪自然是不信的,从什么地方路过都可能,唯独这谷里,连只蚁虫都没机会随意进出。

    那人俯身将那只狐抱在怀中,在它的颈间轻抚,它似是十分舒服,眯了眼任由他抚摸。

    “它说感激你救它,愿意帮你个忙。”他忽然道。

    “帮我?它?”樚溪觉着有些匪夷所思,该不会是今日误吸了月奚香,生了幻意?

    他的手仍在它的颈间摩挲,“你可以先想一想”他似乎很有耐心。

    樚溪忽然就想到了,几乎没有犹豫,“能不能”

    “不行。”他打断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它可以报答你,但不能以它的生命为代价。”

    樚溪的眸中暗了暗,确实,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让澹台明射杀它作为围选的战利品。

    “事情总会有别的法子”那人淡淡道,修长的手指在那白狐的后脊上游移,“你若变成它,可愿被人射杀?”

    樚溪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匪夷所思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道:“愿意。”

    那人似乎也不意外,“虽说如此一来这狐儿不会伤及性命,毕竟神识异位,你总要付出些代价。如若你运气不错,没有就此丢了性命,但即使回到以前的样子,他也不会再记起你了。这样,你也愿意?”

    她笑了笑,记起?只怕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又有何区别?

    他可以不记得,但是她想不出再看不到他的样子。

    她晓得自己的心思和执念,之前和以后的事情她管不了,眼前的事,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发生。

    “我要怎么做?”她问道。

    那人将手中抱着的狐放下,它在他身边徘徊片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到时候,在他身边就行了。”他随着那白狐隐入夜色中,崖上仍是静谧一片。

    围选之日风和日丽,林外十七位少年骑着乌驹身负弓弩,身后一众侍者奉香捧花,在林外空地设了锦绣宴席。

    若非门中人,当以为是谁家贵公子踏青狩猎出游。谁料到这之后,将有如何一番血雨腥风杀戮无常。

    樚溪立在林中的水边已经有一阵了,她看着自己的倒影,一身雪色皮毛无半点瑕疵。如今她可以听见林中哪怕最细微的声响,和他每一次的呼吸。

    很快,她所能感觉到的,只剩他和另外一个人。谁能最快地猎得走兽出了林子,就是胜者。

    她再不犹豫,循着他的声息而去。

    她在他一箭之外立住身形,立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自己,专注地,心无旁骛地,看着自己。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看见他浑身是伤,他的嘴角却有了微微上扬的弧度。

    虽只是极短的一瞬,于她,已是足够。

    她回身就往林外奔去,野花与落叶在身边飞扬,她却只能听见他策马在后,他的气息平稳而笃定。

    眼前的小山丘之后,就是林外的空地,那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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