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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死亡在海拔8000米-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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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受伤了?”他皱眉。

    “不,是附近的低海拔山区发生了泥石流灾害,他们都被掉过去了。”禹山山今天没有训练项目,一直呆在大本营,所以比韩峥更了解情况,“听说是前两日的强降雨引起的。”

    听到不是冬攀训练队伍出了意外,韩峥就不怎么关心了,到一边去保养自己的攀登装备。

    “你这人可真够冷血的。”禹山山咂舌,“事不关己,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我的关心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韩峥说,“如果因为分心让自己的训练出现了意外,才是害人害己。”

    说着,他也不管禹山山的嘀咕,继续检测自己的装备,只是翻出手机的时候,看到一条短信。

    大本营的信号时有时无,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不过还好对方很贴心地备注了日期。

    发信人是叶廷之,对方难得使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

    韩峥早就发现了,唯独在处理与何棠江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叶廷之会表现得和平常不一样。

    这条短信的编辑日期是两天前,那么何棠江今天应该到尼泊尔了。韩峥抓着手机,心想为什么何棠江还没有联系过来。

    他突然抬起头,“你刚才说是哪些地区发生泥石流?”

    禹山山说了几个地点,而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何棠江的必经之地。

    “喂,你去哪?”

    “找卫星电话。”韩峥说,“我要打电话给附近城市的医院。”

    “别傻了。这是尼泊尔,不是国内。没有点关系,你以为医院会愿意给你一一核对伤员名单?”禹山山说,“况且如果是外国遇难者的话,辨认身份都是一个问题。”

    韩峥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决定去找营地的领队,也是这次冬攀训练的组织者之一,约瑟夫希尔顿。

    “我感到很意外,不,我是说,我和你正好有一样的想法,孩子。”当韩峥找上他的时候,这位年过五十的登山家说,“我有一个老友的孩子也在这次事故中失去了消息。我想,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我非常担心他。”

    担心?

    韩峥冷笑,他不是担心,而是愤怒,这愤怒不知该冲着谁。

    如果何棠江在这次事故出了意外,韩峥发誓,他一定要亲自去k2把何山的遗体背下来,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攀登世界上所有最危险的山峰,一个人。

    登山之神如果敢就这样夺走他未来的搭档,他就要去征服这世上所有的山,把命运死死踩在脚下。

    安德烈晃着酸痛的胳膊,将又一个被救上来的伤者送到安全的位置。

    “我已经打电话给附近的救援队伍了。”罗娜说,“他们正在路上。还有几个人?”

    “只剩最后两个了。”

    “太好了,”罗娜开心地说,“我们还有多久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了。”安德烈角色沉重,“那个夏尔巴人说的时间早就超过,现在他们随时都会摔下去。”

    何棠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是按照腾吉的吩咐,为一个个伤员绑好救援绳索。当彭宇峰被成功救上去后,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一下。

    “还剩两个人!”他主动对腾吉汇报情况,既为了鼓励对方,也为鼓励自己。

    “你很棒,‘江河’,现在我们确认一下最后两个人的位置。”

    何棠江把头探向车窗,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眼睛。

    “哇啊?!”

    “怎么了?”

    “这里有个人醒着。”何棠江说,“他好像没受伤。”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尝试自救呢?

    何棠江很快发现了原因。巴士车被两棵树拦腰挡住,然而一头一尾却是悬空的,大部分昏迷的伤者都集中在车尾的位置,如果车头没有人压秤的话,巴士很容易翻坠!而这个人,显然就是留在这里当秤砣的。他全程都是清醒的,然而为了不影响何棠江的救援,竟然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个不会说英语的夏尔巴人,他对何棠江指了指车尾,示意他先救车尾的那个人。

    何棠江感到为难,用眼神向腾吉求助。

    腾吉显然也注意到了同胞的情况,两个夏尔巴人对望着,不知用眼神达成了什么协议。

    “先救车尾的人。”腾吉沉着声音说。

    “可他很危险。”何棠江说,“车尾没人后,巴士车会失去平衡的。”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腾吉说,“公司给尼日买了保险,他的家人会得到赔偿的。我们不能让客户出事。”

    何棠江感到荒谬又离奇,可当他回头想要质问腾吉时,却看到这位从来没有泄漏情绪的夏尔巴汉子红了眼眶。

    这是夏尔巴的宿命,高山带给他们获得更好生活的机会,也带给他们死亡。

    彭宇峰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

    何棠江咬牙,没有再浪费时间,开始救援。

    车尾的这个夏尔巴客户是个大块头的男人,因此给他系绳索和搬运都格外困难,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何棠江心里对这个“客户”难免有点抱怨,因此当他把这大块头拖出车窗时,难免有点不那么细心。

    男人的脸被车窗碎玻璃划破一个小口。

    何棠江心虚了一瞬,变得轻手轻脚起来。可就在他将这个男人交给腾吉,自己准备去救最后一个人时,意外发生了,巴士车开始倾斜。

    “快跳!我接着你。”何棠江对车里的人喊道。

    车里的夏尔巴人眼神绝望,却又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看着他这个眼神,何棠江火大,直接就用中文开吼。“该死的,你不是还有家人吗?你的妻子和孩子,比起什么狗屁保险,更想看到你回家啊!”

    何棠江眼眶泛红,“你想自己孩子一辈子没有父亲吗,你想让他们永远恨上吞噬你的这座山吗?”

    “你给我跳过来!”

    不知道这个听不懂中文的尼泊尔人是被何棠江哪个表情触动了,他放弃了向命运妥协,在巴士最后摔落下去的那一刻,他奔跑起来,他跳跃着向何棠江伸出手!

    何棠江不顾自己安危,费力地向对方探出身体。

    我一定要接住他!

    这么想着,他也跳了出去。

    在两双手紧紧抓住彼此,两人一同向下坠落的瞬间,何棠江死死地闭上眼睛。

    是会一起获救,还是一起摔死?

    他们的下坠持续了不到半秒,突然被一个向上的阻力紧紧拉住。

    何棠江听到夏尔巴人在耳边发出激动的喊声,他抬头,向上看去。

    就看见腾吉一手抓着自己的下降器,另一只手抓着系着他们的安全绳,两只手都磨出血,那血痕在绳索上延续了有两米长。

    然而腾吉还是毫不松懈,用力抓着两端的绳子。

    “我说过,会保护你们。”

第41章 尼泊尔嘿(五)()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好像听到了夏天的蝉鸣、蛙声;还有清澈的水波晃悠着撞击石塘。

    天气闷热;燥得人躺在凉席上也依旧睡不安稳,只能不停地翻身;攫取空气中的些微凉意。

    一双大手从背后轻轻拖住我;替我扇起蒲扇。那是很宽的一双手,也非常粗糙;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有心安的感觉。

    蒲扇带来的凉风,吹散了心头的烦闷,让人一下子清凉下来,好像一股凉意侵袭全身。

    “哇!”我惊醒,瞪着眼前这个掀我被子的家伙,“你干什么?很冷好嘛,快把被子还给我。”

    韩峥,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的家伙;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地抢走了我的被子,还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我。

    “没有缺胳膊断腿。”他咕哝着。

    开玩笑;谁好好睡在家里会缺胳膊断腿了;又不是什么恐怖游戏。等等;这是哪?

    我看着有点陌生的天花板;又看着四周的环境;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我既不是在家;也不是在学校宿舍。我想起来了;我是尼泊尔的旅途中遭遇了泥石流。记忆中,最后清晰的景象是我和一个夏尔巴人一起摔下悬崖,不,不对,是滕吉救了我们!所以我现在是在医院?

    “彭玉峰呢,滕吉呢,车上的其他人呢?还有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冬训吗?你跑这来干什么?”

    “人都在医院,我是志愿者。”韩峥用一句话就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志愿?”

    我看着他身上穿着带着救援标志的衣服,“泥石流的志愿者?”

    “他们需要擅长攀登和有越野经验的人。”韩峥说,“很显然,我符合他们的要求。”

    “那冬训怎么办?”

    “暂停。这次尼泊尔强降雨地区出现了多起泥石流灾害,愿意的人都申请去志愿援助了。”韩峥说。

    难道所有的登山家都是潜在的救援高手?我突然想起来,最开始在地铁事故里救我的那个陌生男人。楚柳曾经说,那个男人从旁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攀爬了出来,救了我一命。当时听着,还没想那么多,现在再想一想,这个人有登山或攀岩经验的可能性非常高啊!

    如果继续了解户外运动的圈子,说不定我还有机会重遇这个救命恩人。

    嗯,那些事先放后考量。

    “所以你刚才是来打量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现在看完了,被子可以还给我了吧。”我冻得哆嗦了一下,“这天太冷了。”

    韩峥把被子盖回我身上,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这次为什么跟着来尼泊尔?”

    “还问为什么?是谁说好了,只要我去找他,他就一定会带我一起来的。既然某人说话不算数,那我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韩峥看着我,“你是来找我。”

    原本的事实被他这么一说,突然让人觉得不甘心起来。

    “谁来找你啊!我只是来体验一下国外的登山文化,想要更了解这个世界而已,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扭头看向远处,“倒是你,怎么偏偏选了在这家医院做志愿者。该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特地过来的吧?哈哈哈。”

    韩峥站起身,拍门就走。

    “喂,我开玩笑的了!”眼前周围一个熟人都没有,韩峥这一离开,还让我有点小慌起来。

    “我还要去附近山区搜索其他遇难者。”韩峥临走前看了我一眼,“毕竟我不是特地为谁而来的‘志愿者’。”

    啪,门被关上了,留下我一个人看着摇晃的门板有点傻眼。

    旁边突然传来笑声。

    我一回头,好家伙,滕吉这小子原来一直都在我旁边,他和我同一个病房,竟然一直在偷听我和韩峥说话。

    “你醒了怎么不早说?”我有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滕吉眨了眨眼,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是在用中文质问他。

    “你听不懂中文?那刚才为什么笑我?”

    滕吉解释说,“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你的朋友吵吵闹闹感情很好,令人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感情好了?

    这一次,不用言语,滕吉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他飞快地又眨了两下眼,表示“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滕吉的双手都被绷带缠的厚厚一层,难怪他只能眨眼,做不了其他肢体动作。

    “手没事吧。”我有些担心地说,毕竟滕吉还是要靠双手吃饭的。

    “没事,皮外伤,很快就能养好。”滕吉笑了一下,突然说。“‘江河’,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登山者。”

    他认真地看着我,深褐色的眼珠里充满赞赏与肯定。

    腾地一下,我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

    “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你这样夸我太夸张了。”

    “不,在登山中,比起技巧和装备,最重要的是‘勇敢善良的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样的一颗心,就在你向着我的同伴跳下悬崖的时候。你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同伴,这样的人,才能在面临绝境时有最高的生存机会,才能征服最险峻的山峰。”

    听着滕吉又唠唠叨叨了一大堆来吹捧我,我感觉自己的脸皮热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太玄了,什么心啊,勇敢啊,这些你说的都太空泛了。还是技巧重要。”

    滕吉满脸不赞同,正要纠正我,病房门又被第二个不速之客打开。

    “我就说他醒了吧,不然韩峥会舍得出去?”禹山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该跟着右胳膊打上了石膏的彭宇峰。

    “阿峰!”我跳起来,“你没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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