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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世子说他不在乎外表-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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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木轮椅上;面容微微发白;瞧着有些病弱,可精气神十分的好。

    他身边还站着个眉目温婉明丽的女子,那女子梳着简单的朝云近香髻;髻上斜插八宝簇珠白玉钗;既雅致又素净。

    “昨日父王还隐晦的同我提起世子的婚事,说他回来就二十五了,这年纪还不成亲,在京中怕是要被人笑话的了。”女子一身素绒绣花袄,穿着虽不起眼,可却很是暖和。

    息越尧轻笑了声,他抬手捏了捏沐佩玖的指尖,瞅着不冷才说:“你莫一口一个世子的叫怪生份,瑾瑜他多年前就自有主张,所以他的事我们莫要掺和,父王的话你听过就算了。”

    沐佩玖眉眼弯弯,反手勾着息越尧的手:“我晓得,但我总要说给你听听不是。”

    息越尧眸光软的像是一汪汩汩温泉,凝望着的时候,让人想心甘情愿地溺在里头。

    不远的拐角处,白底绿萼梅的披风晃动半分,簌簌寂静。

    “姑娘,您已经站了两刻钟了,过去吧。”面颊被冻得通红的婢女低声道。

    桃腮雪面的女子岿然不动,她手里捧着掐丝珐琅花蝶纹海棠式手炉,手心是暖的,可心却是渐渐凉透了。

    “就在这。”浓密的睫毛微颤,唇边雾气轻薄,湿湿冷冷,像是淋了一场冬雨。

    “可是姑娘,您一早过来,不就是想见见大公子么?”婢女揉了揉脸,瞧着拱门处那对琴瑟和鸣的夫妻,男俊女美,其实还是很般配的。

    谢倾用力捧着暖手炉,她目光幽远,面无表情,像是在凝视着谁,又像是谁都没看见。

    良久之后,她才淡淡的说:“我见到了。”

    婢女差点让这话给呛着,难以置信的道:“您站这般远,大公子并不知道您也来了呀?其实姑娘您可以大大方方地过去站一块,总是都迎世子的。”

    谢倾摇了摇头,她嘴角浮起一丝嘲弄:“我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哪里配和他并肩?”

    婢女叹息一声,这都多少年了,除了她,这世上约莫是再没有第三个人晓得她家姑娘的心思了。

    待手里的暖手炉一点一点冷却下来,谢倾动了动僵硬泛红的指尖。

    “我看不了他几眼了。”谢倾忽然这样说。

    婢女一惊:“世子回来了,待姑娘同世子大婚,便和大公子是一家人,哪里会见不到呢?”

    谢倾翘起嘴角,极风流韵致的眉眼间潋滟多情:“世子不会同我大婚的。”

    说完这话,她过了会又说:“当年他说过,没有他点头应允,我便不能进端王府的门成为世子妃。”

    婢女不忿起来:“可是姑娘您都等了世子十年,如今端王府也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谢倾轻笑了声,稀薄如冰花的笑在她唇边凝结,不过片刻,就结成了白霜。

    “你以为,凭息扶黎我就当真心甘情愿的等这十年?”她扬起下颌,不屑的很,“不是看在息越尧的脸面上,谁能勉强我?”

    婢女哑口无言,她忽的心有戚戚起来,拽着谢倾披风,低声道:“姑娘,您太苦了。”

    谢倾摇头,淡淡的薄红晕在白皙的脸上,一股子的媚意就从她身上弥漫出来:“何为苦?何为不苦?众生皆苦,世人又岂知佛陀不苦呢?”

    她长长地叹喟一声,口吻之中带出几不可查的缠绵意味:“我此时就是不苦的。”

    她又站了会,暖手炉彻底冷了后,她将手炉给婢女,拍了拍披风,低声道:“走了,回去收拾行囊,不日我们就离开端王府。”

    婢女眨了眨眼,只得懊恼地跟上。

    沐佩玖恍若不觉的往那边瞥了一眼,正正看到白底绿萼梅披风缓缓远去的背影。

    她眼底闪过若有所思,轻声问:“越尧,你对谢倾可了解?”

    息越尧微愣,继而说:“有关瑾瑜世子妃之位的事,谈过两次罢了。”

    沐佩玖笑道:“那她如何说的?”

    息越尧皱起眉头:“人生在世,总有不同的野心和谷欠望,但是谢倾,这么多年我还真没看出来她到底想从端王府得到什么?”

    听闻这话,出于女人的直觉,沐佩玖多少明白了一点,她道:“约莫是遇上了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息越尧摇头,不赞同的道:“那她何以不恪守妇道,兴许看在这十年等待的份上,瑾瑜约莫还是会多考虑一些,但她和息扶华”

    说到这,息越尧便不再说了,省得污了沐佩玖的耳朵。

    沐佩玖垂眸伸手,帮他理了下鬓边细发,成亲多年,岁月就不曾在这男人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依旧俊美如斯,温润如玉,还十分的体贴人。

    她不得不承认,婚后的这些年,她过的是极好的。

    “兴许,”她抿了抿嘴角,“她想要的人,不是瑾瑜。”

    息越尧怔然,他看了看沐佩玖,心头微动,然又觉得很是荒谬,并不现实。

    好在就此时,长随青岩提着袍摆匆匆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回来了,回来了”

    在这话之后,就见身着玄色金线纹绣祥云潮海长袍的高大男子阔步而来,他每一步都当别人的两步,跟在他身后的人,硬是小跑起来才能堪堪跟上。

    息越尧凤眸微眯,十年不见,曾经脾性暴躁没耐心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气势磅礴的青年。

    脸沿线条硬朗,肌肤呈蜜色,并带粗狂的意味,颇为阳刚,这同京城诸多世家勋贵都很不一样。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色泽深邃不见底,一眼对视,就像是看到了深渊一般。

    他近了,瞧见木轮椅上的男子,眸光稍柔。

    “大哥,我回来了。”息扶黎站在息越尧面前,他低声道,末了才看向沐佩玖,憋出一声:“大嫂。”

    沐佩玖笑容戏谑,多年前,这混不吝的纨绔还骂她自大愚蠢,如今得毕恭毕敬地喊她一声大嫂。

    她只觉满意的不能再满意:“小叔子不必客气。”

    息扶黎挪开目光,显然是不跟她计较:“这么多年,让大哥担心,是我不对,如今我回来了,大哥不用再顾忌什么,当早日给端王府诞下子嗣为上。”

    他一日不曾回来,未免那位太过怀疑端王府,息越尧硬是不肯先要子嗣,这么多年,京中也多有闲言碎语。

    息越尧挑眉:“我还没催你成亲的事,你倒先催我要子嗣了。”

    息扶黎表情冷肃:“我不成婚,以后也没有子嗣,往后咱们家的亲王爵位我会给大哥的长子。”

    闻言,息越尧心头一惊,他和沐佩玖对视一眼。

    息扶黎又说:“大哥不用担心我,我是以战伤的名义回来的,明日京中就会传出,我伤势太重体太虚,没法有子嗣的消息。”

    “瑾瑜,你这是想干什么?”息越尧声色严厉。

    息扶黎薄唇边浮起嘲弄:“大哥,如今京中大皇子和二皇子可是已经争斗的不可开交了?这个时候,咱们端王府务必不能站前头。”

    “如果众人皆知,端王府里一个病,一个残,就谁都不会再注意到咱们。”息扶黎如此说。

    息越尧皱起眉头:“便是如此,瑾瑜你也不必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粼粼波光潋过眼梢,像秋日下的明镜湖泊。

    息越尧和沐佩玖两人就听他云淡风轻的说:“执一人之手,同一人偕老,大哥,我若找不到那个与我执手的人,旁的都无意义,我也不想去花费心思。”

    息越尧面有不赞同,他正想再行劝说,沐佩玖蓦地手搭他肩上。

    她说:“越尧不可强求,往后的事谁都说不准,譬如你我,所以就依瑾瑜的意思。”

    息越尧叹息一声,略头疼地揉眉心:“可体弱不能有子嗣的名声传出去,谁还看得上他?”

    沐佩玖笑道:“你呀,关心则乱,若是因着这些缘故就看不上瑾瑜的姑娘,娶进门也不是个好的。”

    息扶黎却是挑眉哼了声:“谁敢看不上我?素来只有我看不上人的份。”

    此间没有外人,息越尧便从木轮椅上站起来,他携着息扶黎往北苑澜沧阁去,一路都在问:“酥酥前些时日及笄,你可去了?”

    息扶黎轻咳一声:“没来得及,但让黑骑连夜送了礼过去。”

    息越尧也没多想:“你记得就好,不枉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

    两人径直去了澜沧阁书房,就着京中和边漠两方之势,细细密谈到半夜。

    中途,沐佩玖亲自送了饭菜进去,到晚上的时候,思子心切的端王爷闻讯,颠颠地跑了过来。

    便是插不上嘴,他也愿意跟两个儿子待一块。

    十年后的头一晚,再睡到自个床榻上时,瞅见酥酥那粉色小黄鸭的软枕,息扶黎拿过来枕着竟是失眠了。

    他索性披了披风趿了软鞋起床,打开门牖就看到院子里那株越发高大了的凤凰木。

    那凤凰木冠如阔伞,枝上坠白雪,星星点点,在夜色里份外醒目。

    这个时节的凤凰木正是落叶的时候,细叶缤纷,扬洒如雪,有夜风一吹,竟像是又一场的瑞雪。

    息扶黎缓步到树下,他绕着这株凤凰木转悠了两圈,最后提气一跃而上,在树桠间看了看,他脑子里就已经定下了要搭的树屋模样。

    他也不嫌麻烦,深更半夜的不睡,硬是将府中管事挖起来,让人给他准备木料。

    好在王府中养着会修缮的木匠,木料那也是齐全的很。

    息扶黎说干就干,自个挽起袖子,让人在树下给他递木料,他自己则在凤凰木树冠之间开始搭树屋。

    这事,他硬是不让木匠插手,就着树冠的生长方向,一块木料一块木料地搭起来。

    一直到天色大亮,他已经动作麻利的在树冠间搭出了个树屋雏形来。

    叮嘱了府中众人莫动后,息扶黎适才换了身衣裳,找沐佩玖要了那等吃下去就瞧着病怏怏的药丸子,跟着让人抬着他进宫面圣。

    果真不过半日功夫,端王府那纨绔被人抬着进宫,几个时辰后,又面色苍白的被人抬着出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更是有人亲眼所见宫中给端王府赏了不少补品。

    紧接着就有流言说,端王世子那是在沙场上伤着了腰身,且多年下来暗伤无数,身子早空如老树,不仅活不长了,且这辈子都是没法让女人怀孕的。

    端王世子多俊的一张脸呢,可如今却成了个废人,端王府一门,当真是倒霉到家了,真是叫人幸灾乐祸。

    一连几日,息扶黎不是在府里搭树屋,就是每日进宫同永元帝请安。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他当着永元帝的面当时就差点晕厥过去,惊得永元帝召集了御医院院正会诊。

    诊治结果,自然无一例外都说端王世子身子虚得药石已惘,没得治了,只能用老参吊着续命。

    当天,息扶黎就又抱着一堆老参出了宫。

    他人才到端王府侧门,不曾进去,就猛地听闻一声娇喝——

    “大黎黎!”

    话落,是粉红色袄裙的娇影奔袭过来撩起他软轿白纱。

    息扶黎一个激灵弹身坐起,凤眸讶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

    少女面白如乳,软软糯糯的,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明大眼睛,琼鼻樱唇,右眼角下,还点着一点薄粉色的桃花花钿,既是娇俏又是明妍动人。

    “酥酥?”息扶黎实在吃惊,甚至觉得不太真实。

    少女望着他倏的就红了眼圈,她爬进软轿来,不顾软轿的窄小,挤在息扶黎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根细白的手指头试探地勾住了他的拇指。

    “大黎黎,我一进城就都听说了,你你不要难过,我爹爹来了,他会治好你的。”酥酥斟酌着用词,生怕戳到了青年的痛脚。

    毕竟,一个大男人的,都不能让女人怀孕生子,这同太监又有何区别?

    息扶黎失笑,凤眸微弯,他反手按住自家小姑娘在勾剐他指腹的手指头:“没事,我都没事的。”

    哪知,这话在小姑娘耳里,分明就是强颜欢笑。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息扶黎说:“大黎黎,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你也不要担心没有姑娘看得上你,看不上的都是她们眼瞎,即便是真的没有,我”

    她咬着唇,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全大殷的姑娘不嫁你,我我可以嫁给你的。”

    这话让息扶黎没坐稳差点栽下软轿,也让初初走到软轿外头的沐潮生硬生生平地崴了脚。

第090章 夜夜夜() 
端王府北苑听雨轩花厅里——

    气氛窒息!

    厅中上首位置;左边坐着面无表情的沐潮生;战初棠坐他下手方。

    初初及笄的小姑娘站在自家娘亲身后;拽着她一点衣角;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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