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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聊斋]兰若寺-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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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才走到一半,就有一只爪子在这老鼠颈上一拨,便将它拨了个倒仰。随后一只修长的手抓住老鼠的尾巴将他倒提了起来。

    “许久不见,遁地老祖。”

    这老鼠回头一看,真是眸中盛满月光的琥珀,两只猫耳在头上微微转动,眼睛里带着十足的兴味。

    “猫……猫神!”

    大老鼠尖叫了起来,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走开!快走开!”

    琥珀用力摇了摇老鼠尾巴,道:“你倒是胆子不小,还敢偷偷摸摸到兰若寺来行窃。”

    遁地老祖一个激灵,连声叫道:“没有行窃!没有行窃!我是有事来向大王禀报,有事要走大王商量!”

    琥珀狐疑地看了一眼遁地老祖,道:“若是你敢骗我,我便真的把你吃了。”

    “没有!我发誓我没骗你!”

    琥珀拎着遁地老祖到了槐序这,槐序没有多为难这只可怜的老鼠,而是把白献之叫来。遁地老祖和白献之之间的关系如何能瞒住他?更何况白献之也从未想过隐瞒。

    白献之到了,这老鼠感激涕零,对槐序连连作揖,也不避讳,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白献之听完,道:“你是说蝗母要投奔我?恳求我收留?”

    在遁地老祖确认之后,白献之不由得迟疑道:“这……”

    槐序知道他的顾虑,无非是顾虑蝗母乃是邪神,自己不愿意接纳她。然而槐序却明白神灵的高傲,尤其是蝗母这类动则毁城灭国的大邪神,故而问道:“蝗母为何会想托蔽在兰若寺?”

    遁地老祖稍作迟疑,便如实回答道:“蝗母的境遇实在不妙,若非走投无路,以那婆娘的凶悍,又怎么会有这一说。只是那婆娘心气高傲,并不许我说,只道若大王不愿收留便算了。我这说给大王听,大王可不要告诉她。”

    妖魔之间并没有信任可言,但独独白献之不同。他曾经是妖魔,和妖魔有几分香火情,而如今他走的确实正道,人品上是可以信任的。否则蝗母和当初的遁地老祖都未必敢投效在他座下。

    槐序轻轻点了点头头,得了他的许可,白献之随即让遁地老祖将消息带过去。遁地老祖老老实实道:“她已经在山下等候了。”

    不过片刻,遁地老祖化作一个富家翁带着一位剑眉冷目的女子回到山上。见过槐序和白献之,蝗母并没有表现出孤傲来,而是应有的礼貌和不卑不亢。

    槐序有几分欣赏,道:“难为蝗母能坚持到这里,请蝗母放心,我必回照顾好你的转世身。”

    蝗母手中托着一颗宝珠,道了声谢谢,便化作灵光消散。只留下宝珠悬在空中,落在槐序手中。

    遁地老祖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什么。

    槐序道:“你没发现这只是她的元神吗?”

    遁地老祖脸上露出一丝可惜和奸滑,道:“真是可惜。”

    槐序知道他在想什么,妖魔之间相互吞噬近乎家常便饭,只是在这里,却要守槐序的规矩。

    “想来你也看见了,蝗母这次重生的时机被人抓住,若非蝗母本领高强,尚能以元神携带转世之躯逃离,恐怕就要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了,这次就算没死,想要重生也要十余年了。”

    槐序警诫道:“遁地老祖,近来你一定要小心。有人想要掀起蝗灾,便未必不想掀起鼠患。若是一旦觉得不妥,尽管躲到兰若寺来。我这里虽有一些规矩要守,起码比外面安全。”

    遁地老祖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他和蝗母不同,蝗母对人世间的生活没有追求,而他却喜好奢华,蝗母性子更强硬,而他却胆子极小。只是到底是积年老妖,并不会被槐序几句话唬住,但槐序的告诫他是听进去了。

    槐序要的也就是这一点,这怪和蝗母不同。怕死的妖魔总能想法设法逃避,狡兔三窟实在是不足以形容这只大老鼠。他存心想躲,要把他找出来便实在是太耗费功夫了。

    ……………………天亮了的分割线………………

    遁地老祖没有留下来,山上生活虽然祥和安乐,但这大老鼠五毒俱全,一天不在凡间厮混便一天不痛快,在山上待了没几日便又下山去。临行辞别之时,却表明自己一定会再来。

    纵然喜爱人间的繁华,但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的清粥小菜也是不可或缺的。

    蝗母的重生之体就是那枚圆珠一般的虫卵,等这虫卵孵化过来起码要十年。蝗母虽然没死,但是蝗虫却肯定是失控了。

    只是想一想槐序便觉得其中的狠毒用心,若是天下大寒,日子本就难熬,来年再逢蝗灾,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这张铺设开来的巨网终于要收拢了,也不知道网的中间又是怎样凶残可怕的蜘蛛。

    第二场雪到来之前,兰若寺来了客人。这是个光头的美艳尼姑,眉目如画,却因为自身气质的原因并不显得柔弱,反而英武不凡。

    这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槐序将她迎进客厅,笑意盈盈道:“许久未见了,妙谛禅师,这几年禅师在哪里忙活?”

    妙谛禅师已经有几年不曾在金华待着了,以前是为了监视和看管黑山,以防树妖姥姥出来作乱,后来同槐序并肩拔除白莲教在金华的势力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槐序还曾去找过妙谛禅师,小尼姑只道是云游未归。许久不曾见面的老朋友今日相见,也是意外之喜。

    妙谛禅师杀性重,不苟言笑,这尼姑向来要强,却又心肠柔软,此时只是哼了了一声,道:“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以止水镜推衍伽蓝寺灭门惨案吗?当日你是一走了之,我却拿着止水镜去寻我师父天慧,请师父出手一窥究竟。”

    说起这个,槐序也不由得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妙谛禅师道:“我去无相寺寻我师父,正逢我师父闭关参禅,神游极乐世界,聆听诸佛**。不得不在无相寺多待了几年,近日我师父出关,以止水镜再去推衍,便说此人乃是数十年前的邪佛、如今的国师慈航普度。”

    无相寺从不出世,以无相为名,便以无相为体。虽是释家三大寺之一,却也只有偶尔的传闻流出。妙谛禅师身为水月庵的主持,却师从无相寺,便已经是一桩奇事。而这无相寺的天慧神僧竟能梦游极乐世界,听诸佛**,更就了不得。数十年前慈航普度辩才无双,凡与他论道辩法失败的,都被斥为邪道。兰若寺就是这般被他找上门来,略施手段而惨遭灭门。

    释家三寺,报国寺、天音寺、无相寺,无相寺向来闭门不出,天音寺也已经沉寂多年,报国寺自邪佛上位成为国师,便自顾不暇。上次覆灭白莲教之后救出一个报国寺的老和尚,却不知道如今这老和尚是否还康健。

    槐序听着,便心中生怒,道:“这慈航普度修行佛法,却如何能修出这般魔王的模样。先有伽蓝寺,后有兰若寺,无不惨遭其毒手,这等妖魔,为何还能披着僧衣修行佛法?”

    妙谛禅师道:“我般湼槃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坏乱我之□□。譬如猎师身服法衣,魔王波旬亦复如是,作比丘像比丘尼像优婆塞优婆夷像,亦复化作须陀洹身,乃至化作阿罗汉身及佛色身。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无漏身,坏我□□。”

    槐序知道她说得是《大般湼槃经》中佛告伽叶所言。说得是魔王波旬以魔身幻化佛身,败坏佛法,愚弄众生。

    这一段,可不正和慈航普度对上。

    妙谛禅师道:“我师父说,那人虽位高权重,但所行之事乃是倒行逆施,不得天助,反被天诛。我们要是想对付他,只有趁他受天诛之时出手,否则绝无可能。”

    槐序问道:“天慧神僧能算得这般准确,必定佛法精深,能否请神僧出面对付慈航普度?”

    妙谛禅师摇了摇头,道:“我师父修成天眼通,天机在他手中如同掌上观纹,纤毫毕现。只是我师父已经独立于世外,若是再涉足于尘世,恐有不测之险。”

    “师父说你是解开谜题的关键,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他所说的必然没错。”妙谛禅师说着,仔细看了看槐序,道:“不曾想到我离开没多久,你已经修成了地仙。”

    妙谛禅师郑重道:“虽然未必能帮上忙,但只要需要,妙谛随叫随到。”

第一百零三章 举杯邀明月(三)() 
妙谛禅师一身正气,丝毫不惧险恶,凛然间,颇有几分金刚怒目的风采。这俊俏的尼姑浑身都是活力,远比那些懦弱避世的高僧大德要有心气得多。

    俏尼姑眉目间多坚毅如同刀锋,她道:“我师父说你要过此劫难,必沾水火,他知道你已经有了蹈火的法子,便托我将此物带给你。”

    禅师从布囊中取出一粒金丹,光华灿然,在掌中似乎滴溜溜地旋转一般,洒下星辰的光辉。妙谛禅师说道:“这是镇海丹,乃是我师父神游八极,从天河中摘取的星砂打磨而成,我师父不能亲身而来,我和这镇海丹就是他的援手啦。”

    槐序一瞬间就知道天慧神僧怕是已经明白自己的打算和遭遇,也对,依着妙谛禅师所言,天慧神僧道行至深,天机在他眼中一览无余,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未曾想到我释家还有这等高人留世,若非令师不能出面,区区慈航普渡又怎能坏我佛门修行。”

    妙谛禅师摇了摇头,道:“师父只说这是我释家劫数,却不肯为我解惑。”

    槐序接过镇海丹,这一粒镇海丹便有一种沉重感,仿佛手中不是拿着一粒丹,而是一颗星辰,莫说镇海,哪怕是镇压山河、天地、虚空都未尝不可。

    妙谛禅师将镇海丹的口诀相授,道:“我师父有一葫宝丹,我眼馋了许久也不曾求得,反倒是给你求来一粒镇海丹。这丹的妙用绝不是法宝那么简单,而是有更加玄妙的用处,只是我也不甚明白,只得你自己摸索了。”

    事实上槐序一身法宝,七宝枝、自在珠、弥罗伞、勾魂锁等等,身家颇丰,七宝枝与弥罗伞乃是他一心炼就,与他本身最为契合,自在珠乃是妙谛禅师所赠,应当也可能来自天慧神僧,毕竟八功池的莲子并非凡间之物。妙谛禅师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而他根基所在的六道轮回盘更是已经超脱了法宝的概念,变成了他一身暗藏的潜能。如今这一粒镇海丹又是一件奇珍,比自在珠还要隐隐高出一筹。

    妙谛禅师随后便告辞了,炼化镇海丹也需要时间,哪怕有了口诀,要将这件异宝完全掌握,也不是一朝一夕。

    数年没有回过水月庵,槐序也不好留,只约定时间再去拜访。

    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和第一场雪相隔月余。但槐序再去望气,已经瞧不出人为大痕迹,仿佛天象如此。操弄天象之人必然对天象有着至深的了解,也必定在其中浸淫了成百上千年,才能将法融入天地,再无破绽。

    这等操弄天象的能力似乎对修行人无用,事实上却正好相反,一法能定天下兴衰,这等可怖的法术,岂能说不厉害。退一步说,能操控天下天象,让天下下雪,这样强大的法压缩在一个小范围,兴许天上落下的就是弱水了。

    只是一个月,这法就已经准备妥当。这样的速度,也和密谋已久脱不开关系。雪落下的第二日,一封烫金的请柬送到了槐序的桌案上。

    燕赤霞一身正阳宫的道袍,背后是旭日东升图,身前用金线绣着一只三足金乌。道长深深揖手,道:“大王,掌教真人命我送来请柬,请大王参加半月之后的除魔会,届时正道中人,不论仙佛散人,都会汇聚正阳宫云台峰,共商大计。”

    心道一声:“来了。”槐序看了请柬,上面铁画银钩,并不似寻常女子的娟秀,尽管已经看过,却仍旧惊叹,金掌门必然也是一位急公好义、满腔正气的女侠,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写得出这样的字。

    燕赤霞这一身打扮,是代表着正阳宫来递请柬,穿的极为正式。槐序应了下来,道:“我不日便动身,你可先回去复命。”

    槐序看出来他的忧心。正阳宫数千年传承,虽然屡次遭逢大难,但这一次,毕竟和以往不同。修行中人,五百年一大劫,五百年这个寿数,几乎成了有灵众生的限期。王朝更替,五百年乃是一劫,宗门亦然。

    更何况正阳宫成为国教,与王庭联系过于紧密,大虞的劫数就是它的劫数,避无可避。

    而今山雨欲来风满楼,纵然能在地仙真人座下修行,可以时时请益,也无法安下他的心。燕赤霞的性子本就和金掌门十分相似,嫉恶如仇、性子火爆,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养气功夫大有长进。

    燕赤霞诚心谢过,曾经他还有些狂妄的想法,但伴在槐序身边久了,却越发觉得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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