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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本王要休妃?-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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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掌心再次摊开时,有淡淡的药香逸来,皇宫中不愧是有人间的极品,连药都没那么苦涩。

    眉翎这才知道他昨日说的不忘是什么,手上伤口已料理过了,药纱缠的细致整齐,而他龙榻上的锦衾似乎也不至于大到放不下,因为此刻,正盖在她身上,而她则歪在小榻上独自醒来。

    想来宇文灏应是去早朝了,而眉翎盯着裹着药纱的手掌,却在掰算着另一件事,有人临走前与她说‘等我’,她出来几日了?

    ***

    天色淡明,此时启明星正亮。

    风吹色如血,轻柔的撩起玄色的衣摆,铁甲半身迸溅的嫣红,一绽成硝烟里最炫娆的朱花。

    血战了几个日夜,大局已定,元帅提前归营,本是该欢庆的时候,此时,营地里却透着一抹骇人的死寂。

    元帅的营帐内,还保留着人离去前的模样,披风叠放在太师椅上,茶盏铜镜整齐的摆放,最是案上的那本书,不知反扣在了哪一页。

    营帐外,地上断箭残弓旁还躺着一柄血剑,腥色早已风干。

    “四日?很好!”

    “七哥,不报是臣弟的主意,不关其它人的事”

    九爷的前襟猛的被攫起,一道腥寒的目光横扫,满营的将士顿时跪了一地。

    声息不闻,凝如千钧的空气似绷在一根发丝上。忽然,横空有利剑抽风声,九爷紧紧的阖目前,一缕发尾在风中吹断。

    剑锋挑着乌发凌空抡了一圈,堪堪朝所有跪地的将士一指,“本王倒要看看,从今往后,还有谁敢瞒上不报。”

    厉声最后一字跟着手中的剑同时掷落,冷刃噬地一尺,犹簇闪着寒光,青筋迸裂的手猛的就攥上一突厥人的喉头。

    若以九爷的身份,断发代首已是极刑,那么此刻,弃剑不用而徒手扼喉,没有人敢怀疑,元帅的愤怒。

    这突厥人正是三日前被派出去搜寻眉翎的一队骑兵抓获的,姜军的人不光斩了突厥三王子的手,连他的也一并斩了。

    两人刚被斩手,岂料姜军前脚刚走,燕军后脚又来,突厥三王子一脚将他踹下马,自己逃匿了,他连手都没有了也只能就擒,而此刻,濒临窒息前,他已在这跪了四日了。

    “她,她说自己是姜国的探子来,来你方刺,刺探军情的,我们追,追杀她,后来撞到姜军,她就被带走了,我们也没想到,她竟然是,是个”

    ‘女子’两字像催命的符,叫刚从沙场上披血而归的人,都不曾见识过他此刻的残忍。

    眼也未眨,七爷猛的一收力,突厥男子头骸断地,恐惧的目光永远的停在了天边刚露的曙色。

    下一刻,一声暴叱就跟着急剧的步伐穿过一地的人影,“传本王军令,突厥人马不斩尽杀绝,不准收兵!”

    “七哥,这穷寇莫追”

    “本王现在不是要打败他们”猝然转回身,一道怒斥响彻军营,“是要打死他们!”

    地上突厥人的尸身已断成两截,连九爷都噤了声,哪还有人敢多嘴。

    地上,还有一缕断发随风残卷。

    九爷无奈叹气,论军规,此事是他瞒报在先,但兄弟二人几乎是在一个床榻上爬大的,那是何等的情分?

    他早料到他七哥会恼,却不意会这般毫不留情的削发,今日得亏是他,若换成旁人,任是哪一个,恐怕都得身首异地。

    但这还不算,九爷更担忧的是,穷寇莫追的道理他七哥何须旁人来提醒,可素来冷静的人这般怒发冲冠竟似为红颜,似乎有些

    九爷杵在原地暗自忖思,眼见七爷进帐褪了战戎之后又迎面走出,

    “九弟”

    九爷瞠目望着转瞬已走远的背影,匆匆追了上去,他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他七哥着实有些失控。

    可九爷哪知,旗开得胜,大局在握,七爷自是该意气风发的归来。

    但营中偏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等他归来的人,他临走前叫她等他,可门卫说她去找他了,他现在心上除了她,此时此刻,哪还容得下其他?

    更何况,她现在还在宇文灏身边。

    ***

    暮色微醺,御书房内已是银烛新火。

    文房墨宝,雅阁御案。

    一长指划开奏折,紫毫舔墨,穆斌恭谨的立在一旁,几欲开口,却又忌惮什么几番吞了声。

    “有事?”

    宇文灏长眉微挑,穆斌一凛,应声道:“启禀皇上,罪犯莲儿今日午时施刑后,太子妃已自缢”

    垂首批阅奏折的人正疾笔劲书,神色岿然不动,穆斌悄悄探了眼,握了握手中之物,方才续言,“礼部恐有疏漏,万望皇上之意,太子妃下葬是按”

    言至此,他一字不敢再多说,但话中意味已显然,太子妃这尴尬的身份,下葬的礼仪是按后妃,还是?

    鸾漂凤泊的一笔似写了许久,宇文灏若充耳未闻,舔墨又续笔,御书房的声息同它的主人一样,静的若无其事。

    一声烛焰轻爆,皇帝眉头微皱,已有宫侍上前剪烛,奏则在他手中合起,接着又取了下一本,案上一摞奏则渐薄之后,御书房内才不紧不慢的响起皇帝的声音。

    “礼部若连封制下葬的礼仪都不晓得,就全部去陪葬!另外,你手中之物,阖棺前物归原主,一同下葬。”

    穆斌一惊,手中尚未敢递出的信笺赶忙蜷紧了,他暗自唏嘘之余却也不甚意外,这太子妃遗下的陈情书信,皇上到底还是不会看,人在时,尚且厌见一眼,更何况,人已香消玉殒了。

    况且,皇上适才的话意已昭然若揭,没有旨意就是明显的旨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想着不由得泛了些同情,碑文一刻,黄土一柸,太子妃永远是太子妃,终是到了泉下也难安。

    不过,知主子忌讳,穆斌面上的神色是万不敢有差池的,他微微侧首,正与偏案另一道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相视皆无奈一笑。

    “又在骂朕了?”

    穆斌闻声立刻昂首挺胸,一派正色凛然的数着御书房的灯火。

    偏案上一支玉竹笔杆在指尖旋转,笔毫停顿处,不偏不倚的指向皇帝,“宇文,祝你有一日也你遇见一个,叫你号令天下的生杀予夺都派不上用场的人。”

    这厢穆斌没绷住,刚失声一咳,顷刻又端正了神色继续与烛火对视。

    那厢两道目光一触各自轻轻笑开,一个因为不屑,另一个因为知道他不屑。

    帝王生杀于心本是寻常,但这位更狠,杀人不够,还要诛心,必得遇见一个比他还狠的人来惩治他。

    眉翎听着自己磨牙的碎音,挥笔在手下的书卷封页题了四个大字。

    此刻,她手旁的一堆竹简是这人叫她每日来御书房抄录的,她打开一卷之后便再也没看过第二眼。

    那一堆的竹简到现在还耸着山一样的姿势,而这几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奋笔疾书的抄录,然而,她只打算把这一本书都写满字迹,至于写的到底是什么,她暗自笑了笑,其实这竹简是宇文灏随手挑的,他根本未过目。

    她不知道其他皇帝平素的生活是怎样的,但这位皇帝就她这几日在御书房所见来看,除了第一日抱了个美人外,其余时间几乎除了批批奏折,就是杀杀人。

    所以,她不信他会有那闲暇功夫,去看她抄的到底是不是竹简上的姜国后宫嫔妃管理制度!

    嗯!晾了须臾墨迹已干,眉翎睨眼封面上的字,又蔑了眼宇文灏,越发的觉得自己这四字简直把这人一生的精粹都浓缩出来了。

    流岚飞烟的墨痕从上至下写了四个大字‘君心叵测’。

    就当眉翎不可抑的感慨时,穆斌不知何时离开又匆匆走进,御案前耳语,皇帝黑曜的眸子骤然一紧,御案上的一封信笺蓦地被他按住,信封上,一枚火红的玺印宛如初覆。

    在此之前,宇文灏一直等一个人,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姜国的天色,明日终是要变了,而这封他从扬州带来的信,也终将要派上用场了。

    明日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前,这封燕国外寇勾结的信将会是写给权相的,欲加之罪,他要的便是那‘辞’,他一直在等的是明日将信笺呈出的太尉,亦是他的帝师。

    然而此刻,穆斌带来的消息,俨然让他更感兴趣。

    皇帝黑犀的眸眼意味深长的转向偏案,突然开口:“你不如写封信吧”

    ***

    是夜,天外月色未明。

    一阵香风和着轻笑逸来,纨灯纱拢着橘色的光悠悠曳曳的挑在杆头,冷不防映照上几抹高大的身影。

    黑衣劲装,腰挂佩剑,正是姜国宫中巡逻的而过一队禁卫军。

    其中为首的一男子挺胸正了正衣襟,笑意盈然的上前一步,两个宫女挑灯一看,低头窃笑。

    “今晚风月正俏,暗香浮动,在下只顾寻香,不想竟迷撞了两位小仙女。”

    两宫女掩唇交耳,面色微红,其中一红衣宫女晃了晃手中锦盒,“我们给卫妃娘娘去送胭脂,想来是这胭香叫你迷了路吧。”

    “胭脂啊?”

    男子皱眉,不屑一顾的将目光甩远,“依我看呐,两位小姐姐仙姿佚貌哪还用的上胭脂,你且瞧这天上的月,亦被姐姐羞煞了。”

    红衣宫女羞臊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见男子双手一剪又欺向前一步,挑眉一笑:“姐姐这等姿貌定是明珠蒙尘了,否则,皇上还能从宫外带女子回来,想必那女子的容貌,也是不及姐姐半分的。”

    红衣宫女娇羞的一跺脚又往旁侧退了退,倒是挑灯的黄衣宫女蹙眉道:“看来不光各宫在议论那女子,连你们都知道了。长得什么模样,我倒还真没看清,那日御花园太闹腾了,龙颜震怒谁还敢看呐?不过,皇上居然为她掌了媗妃,这么宠,难不成她比媗妃还妩媚?”

    “可不是,我们都还以为皇上会立媗妃为后呢,没想到她一来,媗妃就被禁足了。”

    “我昨日还听说,她跟那突厥公主动手,皇上竟然也没怪罪她,难不成,她比突厥公主还跋扈?”

    男子听着两宫女窃窃私语,把脑袋又凑近一些,“二位姐姐,难道没见过她?”

    黄衣宫女斜挑了眼男子,疑惑道:“你日日巡逻难道不知道么?她住皇上寝宫,平时都在御书房伴着皇上,那两地方,是我们随随便便能去的么?”

    恍然有什么真相了,男子抚掌一笑,接着竖耳探听。

    “皇上寝宫还未曾有哪宫娘娘住过吧?你说,皇上是不是打算等着封了妃,再赐她宫殿呐?”

    “照我看,皇上都能叫她出入御书房,这日夜相对的,她还不争取封后啊,那后位可还悬着呢?”

    “嗯—!”男子听到兴头上,点点头:“有道理!”

    两宫女忽然同时警惕的睨了他一眼,“诶?你这人不好好巡逻,尽打听皇上的女人干什么?”

    “呃长夜漫漫,无心巡逻,赏花赏月”

    “这人真是的!”

    两宫女低啐了一句,鄙了眼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在一旁石化了的三个禁军在男子洋洋得意的转身之后,同时吞咽了一口气。

    一人率先走上前来轻拍了拍男子肩膀:“真是难为你了九弟。”

    说罢,一声轻叹跟着他飘过,“今晚哪来的月亮呐!”

    其后两人并肩走上前来,未看九爷,只各自昂首望天。

    这一队巡逻的禁军并肩走在前面的正是七九二人,后面随行两人皆是七爷的暗卫。

    “七哥,我听她们方才小声议论,估摸人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宇文灏寝宫了,那这个时辰,应该还没”

    九爷支吾了一句,耸了耸肩膀仰首朝星星眨眼,方才两宫女交头接耳说的话,其余三人并不知,这会一说出口,声息陡然静止,有一个人更是如雕塑般顷刻止了步。

    夜色氤氲,远处宫灯勾勒着琼楼殿宇,光影流离,他一双眸眼定定的望着所谓的皇帝寝宫,目光深邃难解。

    三人一时无话,只得跟着默了声,偶有路过的禁军朝他们望来,三人各自忙着避目,有一人身影却已疾动,身形快得没有半分迟疑,“去御书房!”

    三人愣了愣旋即抬步跟上,九爷格外警惕的三步一回头两步一探脑的行着。

    这一样富丽堂皇一样戒备森严的宫殿,他们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的方位,熟悉的是戒备。

    御书房毋庸置疑是皇宫中守备极严的地方,可他们就四个人,饶都是能以一敌十,也经不住这皇城数以千计的禁军啊。

    “九弟,别猫着腰了!”

    “为,为何?”

    “这般如入无人之境,你道为何?”

    “???那我们还不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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