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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何时再见梦中人-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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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

    女人薄唇轻启;话音落地。违抗师命在塞北这两年;一身蟒袍穿在她高挑清瘦的身上;更加气势逼人。

    站在两侧的将领们一同抬头,铠甲碰撞声接连响起,紧接着跪了一地。

    “将军!魏军来势汹汹,眼看这几日就要进攻,您不能这个时候走啊!”领头的老将领声泪俱下,年轻将领们也随着附和。

    沈清爵面无表情:“备车”。沈靖凑过来把狐裘披到和他一样高的女人肩上。沈清爵拢了拢袍子,径直穿过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出了门。

    皇城的梨园有两种,除这一家外,其余的都是走街串巷的穷戏班子,这会儿子梨园张灯结彩,下人们跑来跑去招呼着一个个贵客,丝毫不敢怠慢。

    及身长的铜镜圆润发光,一个女人散着头发端坐在镜子旁,身上披着黄色斗篷,水钻头面闪闪发光,素手提着画比,把如水的桃花眼轻轻一勾,就是夺人的凤眸,半张施了粉黛的脸隐在明灭的烛火里风华绝代。

    林错站在她身后,棉布长衫一丝不苟,低头痴缠她的举手投足,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人实在没注意到他,只好开口:“媛媛,明日就是你我的婚期,我去准备准备,今天就先不陪你唱了。”

    谢冰媛垂了垂眸,点了点头:“去吧。”

    林错应了声,临了了出门回头看,谢冰媛依旧没有多看他一眼。

    林错算是她的青梅竹马,自从她十三岁来了这里,就承蒙林错照顾,林错家世好有学识,难得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对她,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好的夫婿选择。

    只是。。。。。。

    谢冰媛束起长发,手拢了拢一身雕花镶玉华贵非常的贵妃服,隔着戏台子深深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第二层楼。

    “谢老板,爷们都听说这是您最后一场戏,都来捧场,一层眼看着挤不下了,不如。。。。。。”梨园有两层,一层坐下来需要略微仰头看着台上的人,二层位置最好,能一览无余戏台上的风光,只是这几年也只有一个人坐过二层。

    小厮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谢老板还执意把二层空着。

    “把二层空出来”谢冰媛略微转过头,烛影在她涂了粉墨的脸上乱跳。一字一句吐得十分清楚,像一声声从琴里淌出来的高山流水。

    不然梨园凭什么红顶成这样?谢老板的声,谢老板的容,这几年来一直是梨园二绝。

    “这。。。。。。大人们越来越多。。。。。。”小厮有些为难说道。

    “空着!”谢冰媛转过头,凤眸斜看了他一眼。

    “是”小厮双手合上行了个礼,赶忙低着头退下去。

    外头锣鼓声响了一阵又一阵,客人们议论声也渐渐响起,是不能再等了。她走到架子旁,伸手把虞姬佩剑拿了下来,提着袍子,掀了帘子,踱着步子走到戏台上。

    达官贵人们眼睛发亮,满堂瞬时一片喝彩。

    刚进了城门,拉马车的两匹马就马蹄一软,瘫倒在泥水里奄奄一息喘着气,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杵在原地。

    一双手拨开了黑色车帘,靴子自车里跨出,高挑女人走下来,车夫立马低头行礼,白蟒袍在黑色斗篷里若隐若现。沈清爵看了看日夜狂奔现在累的奄奄一息的两匹马不悦地眯了眯眼。

    车夫立马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罢了”沈清爵扫他一眼,车夫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将军”沈靖把自己马牵过来,把缰绳握在手里递给沈清爵。沈清爵系好狐裘,翻身上马。马蹄踏在雪水里,水花四溅,沈清爵迎着冷风一路穿过皇城嘈杂的街市,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这是哪位爵爷?有这般风姿”

    “好像是沈将军?”

    “除了沈将军,天下谁人能穿上白蟒袍?”穿着长衫的老儒生摇了摇扇子,众人信服地点点头。

    梨园大门紧闭,里面锣鼓声喝彩声隐隐约约透出来,“开戏闭圆”是传下来的规矩。一旦唱起来可不是一般客人能进去的。

    沈清爵一步下马,靴子踩在石阶上哒哒作响,冷风吹过,斗篷勾勒出她纤细高挑的身形,看门的两个小厮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下这个贵气逼人的客人,闻声而来的管家就推开他俩,慌忙迎上来。

    “沈将军?您来了,赶紧请,赶紧请。”管家委下身子猫着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整个人几乎和沈清爵的腿一样高。两个看门小厮恍然大悟,怪不得是沈将军。

    王朝唯二的女将军,地位仅次于大元帅,另一位凭着好爹爹特封,而真正有实权的就是今天这一位,两年前沈清爵和大元帅意见不和独自去镇守北塞,远离帝京,也难怪她们没眼力劲不认识,不过正是北边战事吃紧,怎么好端端的就回来了?

    沈清爵一路无话,慢悠悠上了二层,看客们的叫好声喝彩声连绵不断,现在走进来,听得更加真切。

    “您瞧今天人满的,一层都挤不下了,谢老板还非得让人把二楼空着,原来是知道您要来。”管家随机应变,很会说话。

    “退下吧。”

    二层低调奢华,放着一排红木桌子,平日里也就是为了迎接达官贵人,客人坐累了可以站在栏杆旁,戏台子造的比较高,二楼反而是最舒服的位置。

    谢老板精通诗词歌赋,皇城的高级风花雪月之所挨个请她她都看心情去,只是因为她早年学戏师父的缘故才常驻梨园。

    以前沈清爵来的时候,总要包下整个二层。白山黑水之间和魏军纠缠了两年,如今重回故地,梨园的一草一木也不曾忘记。雕栏玉砌依旧,戏还是这出戏。

    沈清爵一撩袍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声。”谢冰媛拔出佩剑漂亮地转了个身,满身绫罗绸缎还跟着摆动没停下来,她站在戏台中央,一眼看见坐着的沈清爵,她长发束起,白衣惊鸿,宛如天人。

    两年不见,记忆没有一丝一毫的模糊,从前微不可查的几分浪荡放肆荡然无存,周身是锤炼地越来越剔透的杀伐冷冽。谢冰媛喟叹,抑制不住的心动冲散了仅存的几分怨恨。

第60章 鸡毛掸下无宗师() 
此为防盗章前世沈清爵被沈靖背叛之后;沐国就溃不成军;她不知道自己死后沐国还能在她师父手里撑多久;也不知道前一世的谢老板知道自己死讯后会不会在一生中大喜的日子里伤心难过。

    想到这儿;那份生离死别的情绪又仿佛穿过了时空;她收回思绪;转头看着身边的谢冰媛。

    谢冰媛从沈清爵看着马车外的时候就想;这个人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仿佛万里河山尽收眼底;时间流动与她无关。所以当这个人转过头来问她吃不吃糖葫芦的时候,她脑子一时不够用;凭借本能反应回了声“吃”。

    这条长街也算是距离皇城比较近,有几家大户,也算是繁华,到处都是吆喝叫卖的小贩,只是到了这一处;没有放着摊位,只有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儿抱着一垛糖葫芦;身后放了个木板凳;木板凳上坐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女人。

    看一老一少这般架势;沈清爵很少见地起了恻隐之心。

    穿着碎花破布大红棉袄的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从马车上面下来的两个人直奔自己而来;一时之间忘记了做出私下练了很多次的招待客人的动作。

    “两串糖葫芦”

    等沈清爵开了口,呆呆看着两人的小姑娘才回过神来;忙摘了这一垛上最大的两只给了面前的人。

    “两位姐姐是天上的仙人吗?”沈清爵刚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来;听到这个女孩儿这么问;手上一顿,脸上浮起一层极淡极淡的笑意。

    “这位穿青衣的姐姐是,我手上沾了血,天上是不要我的。”

    “可是姐姐的手明明很干净啊。”

    “小妹妹,你这个年级不上私塾,怎么跑来卖糖葫芦。”谢冰媛阻止了这位上将军大人近一步的打趣她,换了个话题。沐国虽然落后,可是这教育方面不曾放松,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半也是要读书认些字的。

    “瞎婆婆没钱了,我得卖糖葫芦才能给她买吃的。”两人的视线跟着这句话移到了小女孩身后坐着的老妇女身上,老妇人穿着质地还算好但明显已经长久破烂的干净衣服,垂直手,偏头闭着眼睛,看来这位“瞎婆婆”是睡着了。

    “这怎么行”,沈清爵掏出手中的金叶子递给抱着糖葫芦垛的小女孩,“这个拿去上私塾,不过也记得读书之余要干些杂活养活自己。”

    小女孩认真的接了金叶子用力点点头,看她这模样,两人转头准备离去,沈清爵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还有,别再叫瞎婆婆了,要叫奶奶。”

    说罢和谢冰媛上了马车,小女孩在原地思索着,瞎婆婆就是瞎婆婆呀,不过仙人姐姐说了要叫奶奶,我以后便叫奶奶。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妇人听到这句话,眼皮动了动,不过依旧没有睁开。

    “这就是将军卖糖葫芦的理由?”谢冰媛看着手中的挂了芝麻的糖葫芦问。

    “嗯,不全是,我猜你爱吃糖葫芦。”上一世每到夏日,沈清爵就会派人做好冰糖葫芦给谢冰媛送去,楚宫曾用掐丝珐琅工艺制造类似冰柜的容器,做盛夏存冷冰镇的效用,盖上有双圆钱形透孔散凉气,也可以做降温之用。

    谢冰媛以前每每消暑之际,都会有小兵用马车载来冰柜,柜中是清凉可口的冰糖葫芦。

    “将军真是慧眼如炬。”被说中心思的谢冰媛没有多想,只觉得将军竟然如此会讨女子欢心。

    马车一路前行,经过华灯初上的无妄楼,谢冰媛与沈清爵开口道别。

    “那我就不下去了。”谢冰媛冲沈清爵点头致谢,更加感谢对方的体贴。毕竟让沈清爵送她下车,一旦被发现,就是满城风雨,谁晓得人们会说些什么。

    “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从前,在外头也好,在梨园也罢,都要小心一点。”这年头眼红嫉妒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她和沈清爵这样的参天大树有了纠葛,树大招风,风必摧之。

    “冰媛懂得,有劳将军费心。”谢冰媛睫毛忽闪,眼波流转,十分认真地看着沈清爵。

    沈清爵心里的柔软部位仿佛被击中,她只觉得对方眼里有一道电流。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了握,压下把眼前人抱在怀里的冲动,果然人非圣贤,以前她从未对谢冰媛说破对自己的心思,更没有多少肢体上的接触,而重来之后,食髓知味,纵然是她,也开始贪恋眼前人的温柔乡了吗?

    “嗯,近日我与师父无事,若要听曲提前通知给你。”

    “恭送将军”

    听完话,她明白了沈清爵的意思,古往今来,给皇帝弹曲,是多少代名伶都求之不得的吧,而今沈清爵一句话,足以让她一生受用。

    她上了楼,打开小窗,才望见马车渐渐走远,路两旁的树上被风卷下叶子,风吹到她身上的时候,她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那个人怕是真的对沈将军很重要,所以自己占了几分皮囊相似,也值得沈将军这样捧她。不过她谢冰媛又岂是凡尘女子,她有足够的自信游刃在沈清爵对她的“好”里面而不倾覆真心。

    她在戏里戏外唱遍了悲欢离合,故而没有人能独得她的真心。所谓“戏子无情”,不过如此,却并非是空话,何况纵横南北,哪个戏子还比得过她?

    所以道行颇深的“无情无义”的谢老板,最开始并没有把沈将军的“移情于她”当回事。

    太京城进深秋,北魏都城千雪城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女帝魏千羌不上朝,说怕臣子们踩坏了她宫殿的头场雪。

    于是宫人们在殿前为她摆好桌椅撑起大布伞,让她在风雪里看雪,从小到大魏皇只听她一个人的话,所以她继位以后,都字便改成了千雪城。

    她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坐在椅子上,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白雪皑皑,魏千羌喃喃自语:“你看嘛,没有什么不在我的掌控之内,这皇宫,这群山,这亭台楼阁,不都得听我的?”

    贴身官人凑到她耳边禀报:“陛下,皇爷来信,她已经到了太京城,见过了沈将军。”

    魏千羌笑了笑,挥手让她退下。

    望着满目的纯白,她想起和沈清爵的一段往事来。

    “都是些旧伤疤了,有什么好看的”,魏裳楚也低低地笑,在身后人看不见的位置,眼中极尽温柔。

    面对突如其来拥抱,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执拗地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外头的月光朦胧却照不进来,魏裳楚以为沐有韵只是坚持一下,而后自己便会退却。

    于是她依旧不说话。

    于是沐有韵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相拥在一起,却好像是要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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