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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江山物语-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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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福宁供称,甘肃开捐之始就收折色银两,并没有交粮上仓之事。对此布政使是知情的。当时实际收取银两,王亶望总交给兰州府收贮,发给各州县的数目,或多或少都是藩司主政。也就是说收上来的银子都交给了由王亶望管辖的兰州府,然后发给各州县多少购买粮食的银子,也都是王亶望说了算。

    另外福宁还供称,各州县收到折色银两后,也并未见买粮补仓,多是放粮抵银。遇有盘查,即拿一些文表凭证来虚应故事。全省如此,我一人也断不能从中作梗。

    福宁的供诉说明,王亶望等人声称是收了银子交兰州府,再由兰州府向各州县发放去购买粮食充盈国家粮库。但实际上并没有购买粮食,而是直接通过发放现银冲抵粮食的方式,将折收的捐监银两予以报销,令相关部门出具手续,以应付检查。

    自甘肃按察使福宁被双规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多名甘肃府道官员被双规,计有狄道州知州郑陈善、前任兰州知府蒋全迪、前皋兰知县程栋、道员秦雄飞、西平知府闵鵷元、昕双县知县徐树梅等等。

    这些官员都没经历过双规,一旦与外界音讯隔阻,个个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由二杨连续审讯四天之后,便有官员吃不消招了供。突破口被打开,就如同溃堤般,引发了多米偌骨牌效应,其他的官员也都纷纷招供。

    被双规的甘肃各道府官员一一画押供认,历年办理灾赈,灾情以轻报重,户口以少报多,通省官员通同一气,冒销舞弊,以王亶望马首是瞻。

    同一时间,原任陕甘总督、满洲镶白旗人勒尔谨,已被解至京城,羁押于刑部牢内。乾隆四十六年七月十二日,乾隆帝从行在承德避暑山庄以日行六百里寄发谕旨,命刑部堂官委派能干人员,将勒尔谨解至行在加以审讯,并一再叮嘱沿途小心防范,迅速行走。

    四日之后,即十六日戌刻,勒尔谨被解至热河行在。军机大臣对如此大案不敢耽误,立即展开了对勒尔谨的审讯:

    刑官诘问:你收受属员银两以及派人置买皮张的事,现据甘肃查办,各州县都已逐一供出,你晓得这种馈送之物属员是从哪里搞来的?若不是捏报灾赈冒销监粮,他们肯给你吗?

    勒尔谨供:我在总督任上派买皮张的事情实是有的,即便是馈送银两,他们也巴不得我收受,但我除了以‘帮贡‘即帮助上司为皇帝置办贡品名义收了几家属员的银两外,其余并没有一例多收。至于皮张物件,我随时发还买东西的银价,并没有叫他们赔垫。但是当时他们领了银子去,此时又供出是我派买的,我也没有凭据。况且我当时给钱时又未曾当面交给他们领去,安知我家人管事的扣起来不发,而后又哄骗他们已领钱去了,我也不得而知了。这总是我糊涂昏聩,辜负了天恩,只还求从重治罪,还有何辩呢?

    诘问:前任皋兰县知县程栋供出,他每年帮你置办贡品都需花费两三千两银子,你办一次贡不过约值数百两,你借此名义仅皋兰一县就收两三千两,其余各州县自然照例多有帮贡的人。你总督每年得养廉银就有一万数千两,难道不能办数百两的贡吗?如果你因近年任内或有赔项,还可做无资办贡的借口,而程栋在皋兰县时系四十年、四十一年,那时你有什么赔项?不用自己养廉,倒让属员帮办呢?

    供:程栋在皋兰县任内两年确实帮过我几千两银子,具体数目我记不清了。至于我所办的贡,托人不当,自然逐件多开些价钱。我做总督养廉优厚,四十年、四十一年的时候我身上并没有赔项,就应该将养廉所得办几件贡物,却又收了程栋的银子就是该死。

第91章 兰州城财源滚滚,华林山尸横遍地() 
6

    手中捏着二杨连夜送来的文书供认状,许维不由喜出望外。甘肃没白来,所有有关甘肃通省官员冒销舞弊的罪证基本都已掌握,剩下的便是该如何向乾隆汇报案情。

    定案轻重可是个比较难办的难题。按许维的想法,既然都得罪人了,索性一杆子捅到底,让这甘肃通省县府道三级以上的百名官员全部撤职查办,该杀的杀,该绞的绞,也好显出自己的魄力,更能引起世人的好评。

    咬着笔杆子,许维边磨着墨边打着腹案,正想着该如何润色,把文章写得漂亮些时,门房匆忙进来禀报道,

    “大人,江苏巡抚闵鹗元深夜求见。”

    “江苏巡抚闵鹗元?”许维听了传报之后,脸上一片茫然。此人自己平日素无交往,居然能从江苏不远千里秘密来到甘肃所为何事?

    许维刚才从二杨带回的供状上曾看到个罪官的姓名,闵鵷元。再想想闵鹗元?莫非这二人乃是兄弟关系不成?

    杨遇春看到许维的神情后,猜出其所思,故朝许维点了点头,表示此二人确实是亲兄弟。

    居然是来求情的,这闵鹗元好歹也是个封疆大吏,在华夏这块土地上,人情关可不大好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不是自己去求人家,怕什么。许维理了理官服,对门房说道,

    “有请闵大人书房侯座片刻,本官立刻前去。”

    “大人,您真要去见那闵鹗元不成?他那兄弟闵鵷元可是贪了不少的钱财,据其供认,不下四万两白银。”

    “此刻不能立刻撕破脸皮,先许他兄长其弟无事,稳定住他,免得他从中捣鬼,增加我的麻烦。至于其弟,在我们手掌之中,怎么定他的罪依旧是我们的事,还怕他飞了不成?”

    杨芳有些怪怪地问道,

    “大人,这会不会有些不大厚道?”

    许维哈哈大笑了几声,指着杨芳反问道,

    “我说诚斋兄,这官场之上可无厚道可言。你要是厚道,人家可当你是傻子,玩你没商量。你在绿营军中也呆过一段日子,难道忘了那些当官的是如何厚道地克扣军饷,毒打士兵?”

    杨遇春也对杨芳说道,

    “诚斋,世道不同了,许大人所说所做正合天道,你就别再多怀疑了。”杨芳暂时无话可说。

    当许维一脚踏进书房时,便见着里头坐着位二品大员,缕花珊瑚顶,外罩锦鸡补服,正悠闲地坐于椅上独自一人品尝着茶水,丝毫看不出一丝着急的模样。

    此人眉目甚清,一副江南文人特有的书生气,白白净净,左手还戴着个碧玉扳指。一见许维出现,马上觉察出他的身份,立了起来,笑容可掬地冲着许维拱着手道,

    “这位莫不是光禄寺少卿、钦差大臣许维许大人不成?小弟闵鹗元这厢有礼了。深夜造访,实在是冒昧得很。”

    许维也跟他推起太极来,说道,

    “哪里哪里,闵兄乃以江苏巡抚身份亲临拜访,寒舍蓬壁生辉不少呀。”

    闵鹗元立刻摇头说道,

    “许兄错了。”

    许维一副愕然,不解问道,

    “错在哪里?”

    “小弟非以江苏巡抚身份来甘省,而是以罪官闵鵷元之兄长的身份来贵府第拜访。”

    许维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原来还真是来此地走后门的,看此人有些手段颇难对付哦。

    “闵鵷元乃是贵兄弟吗?他也在甘省供职?我还真不大晓得。”许维装出茫然的样子。

    闵鄂元也是久走官场之人,见主人故意装傻,也不好点破,耐下性子说道,

    “许大人,乃弟在甘省任西平府知府,现在因牵涉进冒赈舞弊一案之中,已被许大人您的手下给秘密扣押了起来,以至于家人无法与他联络上。

    鵷元之妻儿及家母特嘱我前来甘省探望,还望许大人能成全在下,让在下与乃弟相见。”

    “这。。。”许维故意沉吟了起来。

    闵鹗元见状很知趣地从袖中递给许维一张银票,一语双关地说道,

    “许大人,您为官甚是清廉,又能体侐下属,定能满足我这个为人兄长的不情之请。”

    许维瞅了眼银票,满大的一笔数目,三万两的巨通钱庄银票,全国通兑。看不出这闵鹗元文质彬彬的样子,也是个不小的贪官。总之不敲白不敲,贪官的钱都出自百姓之手,拿到自己手中至少还能做些善事。

    许维把杨遇春唤了进来,问道,

    “时斋兄,这西平知府闵鵷元到底所犯何事呀?”

    杨遇春很能配合许维,装出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想了半响才吞吞吐吐地答道,

    “这闵鵷元在西平府任内贪污了近四万两白银,按我大清律当斩。”

    闵鹗元机灵得很,要不然也不会爬上江苏巡抚的位置,立马又暗中塞了张五万两的银票过去给许维,压低声响道,

    “许大人,您看这些就算是我替乃弟补还赈灾所欠银两如何?乃弟确实是糊涂得很,为官如此,实在该杀,但念在家中尚有妻儿老母,许大人能否网开一面,事毕下官必另有重谢。”

    许维说道,

    “闵兄,这兄长要见弟弟,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犯了死罪,也一样得见。我这人素来通情达理,时斋呀,就先带这位闵兄去见见西平知府吧,让他们两兄弟见面面也好,叙叙家常。”许维并没立刻答应闵鹗元,停顿了会又换了种模糊的口径说道,

    “至于定罪的轻重,我自会处理妥当,闵大人尽管放心回去吧。”

    等闵鹗元走了之后,许维朝地上呸了一口痰,很不屑地说道,

    “就凭十万两白银想如此轻松脱身,哼,撞在我手上不剥层皮下来我就不姓许。”

    过了三个时辰,杨遇春回来复命,道,

    “大人,那个江苏巡抚已经走了。”

    “这两兄弟有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杨遇春回答道,

    “倒无什么特别的话语,只是聊些家常事,并交代其弟要尽量与王亶望之流撇清关系,尽量把贪污的银两往少里的说。”

    “到现在才想起要少贪污,当时怎么不那么做?贪亦有道!”许维说出自己的看法。

    杨遇春有些狐疑地问道,

    “大人,您真要驳那闵鹗元的面子吗?他毕竟也是一省巡抚,位列二品,关系面不差。如果能放其弟一马,料来许大人您今后的仕途会更顺畅些,至少是少了个政敌。”

    许维摇摇头,解释说道,

    “我也曾想过就这么放闵鵷元一马,可又寻思着不妥。

    闵鹗元乃是圆滑之人,如果与和泄亓坏┖瞳|闻知此等事拿来要挟于我,那我就处于被动局面。

    再者说了,像闵鵷元这种贪官,革职之后还有起复的希望。只要其兄再给他捐个官,又能重新东山再起,苦的还是老百姓。对于此种人就要下手狠,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死了最好。”许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满世皆贪惟我独廉的模样,好一个大清的绝世好官啊。

    “我观皇上的旨意,明显想重办甘肃冒赈舞弊案。如果能揪出几个典型犯,高官大吏的至亲,就如江苏巡抚的弟弟,就更对皇上的胃口了。”

    “那大人之意是想大整一番甘肃的官场了?”

    许维目中露出坚决的表情,答道,

    “正是,一举成擒甘肃贪污集团,顺便整一整这闵鄂元。他还以为一个江苏巡抚有多大的面子,凭什么我要给他面子!”

    挑灯夜战,许维辛苦了一个晚上,写完了上呈御览的有关甘肃冒赈舞弊的奏折。

    臣光禄寺少卿、钦差大臣衔许维跪奏:

    甘肃收捐监谷,原为边疆积贮,遇有歉收,可以赈贷贫民。如果实收实发,经理得宜,于民生自有裨益。乃为大克者,竟敢上下通同,违例折收银两,减价多捐,虚报谷数。甚至捏称灾娠,侵欺饱橐,其殃民法,恣意侵冒,竟成率不可破之势。

    自乾隆四十年起,至四十四年止,假捏结报之道府直隶州共五十三员。各州县内未捐监办灾者只有十六员,其止捐监而未办灾者四十六员,捐监报灾者,百十二名。其收捐监生,自数百名至数千名不等,开销赈恤粮数,自数千石至数十万石不等。

    臣等连日将在省城各员严切秘密拘押讯问,据供馈送上司,代买物件,往来支应,捐修工程,日用花销各款,大概相同。

    伏查各省报灾,皆由灾民呈诉,地方官勘报后,又经府道等逐层查勘,始具报成灾份数。甘省则一届夏秋,各属纷纷具报,而其准否轻重,则总督与藩司面为商定,厚薄因人而施,多寡惟意所欲。

    除首县供应各上司,每年俱准多开外,其他或藉口冲途差务之赔垫,则浮冒亦多。至地居偏僻,缺亦施清背如狄道、河州等处。

    而多开赈粮者。大抵皆善于逢迎,及加意馈送之人,藩司多给实收。非酬其素日之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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