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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乱世情缘-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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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这里的百姓说,您经常来这里垂钓。您如果不帮我的话,我会认为您帮着昌平王府隐瞒我和陛下。不过您要是肯帮我,我不但会相信您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会记住自己欠您一个人情。”

    元韶思索半刻,随即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十二月初二,成安县向大理寺上报李氏之案,大理寺卿闻之震惊,马上上疏禀报皇帝。

    皇帝震怒,下令将高敬武投入清都狱,随后下诏软禁昌平王府上下,命大理寺与刑部及御史台联合审理此案。

    十二月初十,李氏之案审核完毕,调查到李氏之言皆为属实,御史台联名上书,请求严惩昌平王府。

    次日,皇帝下诏:贬昌平王夫妇为庶人,软禁于洛阳(高隆之家乡)。除非去世,否则不得见看守之外的任何人。收回昌平王府的皇室赐姓,改回徐姓。念及昌平庄献王高隆之有功社稷,故不累及已故之人。

    与此同时,下诏将昌平王爵降为昌平郡侯,令李氏之子徐泰(皇帝赐名)袭爵。

    并诏令李氏母子拿出一半家产,分给其他的受害家庭以及修建寺庙、道观为已亡故受害者超度祈福。

    昌平王世子徐敬武贬为贱籍,解除其与豫章长公主婚约,命将其押送至山南州(西南各国旧地)服苦役,永世不得赦免。

    一同与昌平王府瞒报皇室的成安县令则被贬为庶民,终身不许再出仕。擢升原成安县县丞为新任县令。

    梁国公元韶在李氏之案中立有大功,特赐世袭罔替两代,并加邑一千户。

    十二月十三日,皇帝准允徐敬武临行前再见一次豫章长公主的请求。

    龙乾宫

    “爷,奴才实在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同意徐敬武的请求。您不怕豫章殿下心软吗?”赵书庸一面把批阅过的奏疏整理好,一面问道。

    “她不会心软的,你瞧瞧这个。”赵书庸接过她手中的青皮奏疏,仔细一阅,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奴才怎么不记得大齐有位‘豫章王’?”

    高纬微抬眼睑,淡然道:“大齐没有‘豫章王’,但有豫章殿下。”赵书庸大惊:“您是说,这‘豫章王’是豫章殿下?可豫章殿下不是一直在华阳观吗?”

    高纬冷哼一声:“要不是新任的成安县令特意上了一封写了审理详情的奏疏,谁又能知道豫章竟然偷偷出过邺都!再者说,我了解元韶的性子,他能主动帮人伸冤?笑话!”

    “所以我断定,真正帮李氏平冤的,其实是豫章。”高纬倚靠到御座上,手上奏疏敲着大腿:“试问一个帮受害者平冤的人,会对加害者心软吗?”

    ※※※

    华阳观

    正在庭院中与侍女们一起玩投壶的高紫凝,不经意地侧头,却看到两名禁军押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向她走来。

    两名内侍连忙拦住他们,素泠照例询问:“这是什么人?”

    禁军还没说话,只听那人沙哑地喊一声“公主!”,然后重重跪到地上,企图膝爬到高紫凝脚下。

    高紫凝示意素泠和内侍们都退下,使得那人顺利地爬到高紫凝面前。

    高紫凝握着拓木箭,用箭头挑起了那人的下巴,细细辨认后,她忍不住挑起眉毛:“高敬。。。哦不,应该是徐敬武。”

    蓬头垢面的徐敬武注视着一身绀青道袍的高紫凝,饱受折磨的他感觉自己见到了仙人。

    “救救我!”或许是意识到了身份已不同,又或许是知道自己满身脏污,他只是握着箭杆。

    高紫凝动了动脖子,一脸慵懒道:“徐敬武,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你实在是太蠢了。”

    “你做了这么多恶事,居然还想让已经深深厌恶你的前未婚妻救你?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说到最后,高紫凝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素泠趁着徐敬武发愣之际,大声朝两名禁军吩咐道:“还不赶快把这个贱奴带走!”

    徐敬武乖乖被押走后,高紫凝随手把那支拓木箭扔到地上,素泠瞥了一眼拓木箭,对身后的内侍吩咐道:“烧了。”“是。”

    五日后,邺都得到消息:徐敬武在押解途中癫狂而亡。

156。暗流() 
武平五年的春天; 不仅仅昭示了邺都内外万物的复苏,更预示着当今皇帝两名最年长子女的改变。

    华阳观

    杨婉仪听了身边奴婢的禀报后,不禁笑出了声,转头对疑惑看着自己的高徽和高紫凝解释道:“河东王的那个小孙女病愈了。”

    高齐依从前魏旧例:皇子皇女五岁时,即与侍读一起进入宫学开蒙。

    高纬考虑到宫中和民间入学时间一样,都是秋冬两季; 遂下令:晋阳公主于今年孟秋入学开蒙,公主侍读由左娥英胡氏亲自挑选。

    没曾想,次日常朝时,宗正寺卿就奏请皇帝:晋阳公主既为皇帝长女; 就应及早为其定下婚约; 以便日后成婚。

    这个提议所得到的处理结果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宗正寺卿还没说完,便被高纬当场驳回。

    怎料; 宗正寺卿刚退下,咸阳王斛律光便举笏出班,请求皇帝为皇太子定婚。

    斛律光是斛律皇后的父亲,斛律家族又是太子的嫡亲母族。

    对于斛律光的请求; 皇帝自是只能同意。

    宗正寺(掌管皇族诸事)花了一个月,终于从众多的适龄贵女中; 挑出了最合适的人选——从三品的太中大夫崔秉之嫡女; 崔希真。

    崔希真年长高恒三岁,出自清河崔氏的嫡支; 而清河崔氏又是山东士族中的五姓七望。

    此女的家世和命格都很好; 加之高氏一向只与山东士族和鲜卑勋贵联姻。

    故而宗正寺的奏疏呈上去没几日; 皇帝就下了赐婚诏书。

    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崔希真居然在七日内患病夭折了。

    皇帝下旨抚慰了清河崔氏后,命宗正寺重新挑选人选。

    第二次选出的人选是河东王潘子晃的嫡出孙女,与太子同龄的潘樾。

    潘樾的命格虽稍不如崔希真,但她家是正宗的六镇勋贵,功勋卓著。历经高齐几任皇帝,皆圣宠不衰,并且还与咸阳王府交好。

    不过因为有了崔希真的前车之鉴,第二次下诏赐婚前,高纬特意请慧可为高恒与潘樾测算命数,测算结果是:若是定婚,潘樾必早亡。

    偏偏斛律家族非常满意潘樾,斛律家族没有适龄的女孩,自然希望下一任皇后依然是鲜卑勋贵之后。

    斛律光一边让长子斛律武都频繁上疏请求高纬尽快赐婚,一边不断地给女儿斛律雨写信,想让她劝说高纬下诏,

    高纬和斛律雨被磨得实在没办法,于是高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下旨赐了婚。

    结果诏书下达未过三日,河东王府就传出潘樾病危的消息,潘樾的祖母广陵大长公主高徟(神武帝高欢第八女)情急之下,亲自入宫请求皇帝撤销婚约。

    高纬又尴尬又羞恼,下旨解除婚约后,便带着迁怒意味地将斛律武都外放。

    斛律雨因此事损害了儿子高恒的名声,致使她对父亲十分生气,直接下旨:半年内咸阳王府众人不许入宫。

    如今潘樾病愈,更是无形中坐实了高恒命硬克妻的传言,高纬和斛律雨的难堪可想而知。

    高紫凝默默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正在学投壶的杨妙瑜,问道:“这次未来太子妃的挑选,妙瑜参选了吗?”

    小妙瑜露出笑容,乳牙在粉唇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雪白:“参加啦,但落选了。”

    高紫凝蹙眉,大为不解:“妙瑜的家世比之崔、潘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是因为命格不贵,才落选的?”

    话音未落,高紫凝又说道:“但大和尚(慧可)明明说妙瑜面相。。。”

    高徽不慎打翻的茶盏打断了高紫凝的话,杨婉仪一边命侍女收拾,一边关切地对高徽问道:“家家没事吧?”

    高徽擦净手上温热的茶水,低声道:“没事,这水已经温了。”

    她把小妙瑜揽到怀里,似有感慨地说道:“没成为储妃,未尝不是妙瑜的幸事。”

    高徽的神色平淡如常,但高紫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免多看了几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二姑姑。

    ※※※

    北光寺

    “阿徽。”正在登行石阶的高徽循声抬头,面色立马变冷,她身边的侍女奴仆井然有序地朝着出声的人行礼:“拜见永熙大长公主。”

    高彻走到妹妹身边,笑眯眯道:“阿徽似乎不想看见我呢。”“你怎么在这儿?”

    高彻指了指山上若隐若现的北光寺,解释道:“我本来正和大和尚饮茶,忽然他让我到石阶上等人,说是我的熟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高徽淡淡道:“既然你也找大和尚有事,那我改日再来。”“等一下。”

    高彻正色道:“阿徽,我了解你,你只有发生重要事情才会来找大和尚;而大和尚让我来等你,肯定是测算到了什么事情。阿徽,我们聊聊吧。”

    高徽望了望四下的众多奴仆,觉得不能公然落了高彻的颜面,只得点头应允。

    北光寺的半山腰刚好有张天然石案,高彻命奴仆们清理了石案,又让侍女们将从寺中拿出来的茶具和坐具放到石案中央及周围,之后奴仆和侍女自觉地退到了二十步外。

    高彻倒了一盏清茶,放到高徽面前,朝着一脸冷淡的高徽叹息道:“兄弟姐妹八人(指同父同母),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又何必每次见我,都冷颜相对呢。”

    高徽讥笑一声:“高彻,你在意过亲情吗?依我看,不论是我这个妹妹,还是你那个丈夫元韶,都比不过你挚爱的财宝吧?”

    高彻正欲开口,猛然看到高徽在说话间,不自觉放开的袖袋,眼中精光一闪,抓住高徽的手腕,迅速拿出袖袋中的物事。

    高彻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为什么攥着袖子呢,原来是放了这东西。”说着,掂了掂手中玉牌。

    高徽恼道:“快还我!”高彻按住高徽,仔细一看玉牌上的文字,脸色微变:“这不是妙瑜的生辰八字吗?”

    高徽的女儿杨婉仪素来宠爱杨妙瑜,经常带着小妙瑜出入诸公主府及勋贵府邸。

    久而久之,高彻、高紫凝等人都熟悉了这个出身弘农杨氏,母族又是博陵崔氏(五姓七望之一)的小贵女。

    “妙瑜的生辰八字,就是你找大和尚的目的吗?”高徽虽然已经暂时放弃了夺回玉牌,但也不肯回答高彻,径自别过头,光明正大地无视高彻。

    高彻转了转眼珠,蹙眉道:“难道和近期的择选未来储妃有关?”

    高徽闻言,有些不安地眨了下眼睛,尽管动作很快,但还是被高彻捕捉到了。

    高彻冷笑出声:“你要是不肯说,那我亲自去问皇帝。”说罢,起身欲走。“高彻!”

    高徽也站直了身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没错,我让人偷偷换了妙瑜的生辰八字,宗正寺里的是假的。”

    高彻把玉牌拍到石案上,又怒又气道:“高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皇帝虽然是我们的侄子,但他更是皇帝,你这是不敬!被皇帝知道了,你真以为自己能毫发无损吗!”

    高徽脸色不变,一字一句道:“我全是为了妙瑜好!”“你说什么?”

    高徽紧紧握住茶盏,强压住内心的颤抖:“你我都做过皇后,魏室当时已是傀儡,我们尚且身不由己,更何况是高氏的储妃、皇后呢!高氏立国至今,为后者,无一人善终。与其让妙瑜当下一个不得善终的皇后,不如让她不嫁入皇室!”

    “若你是真的问心无愧,你就不会来找大和尚了。”“你!”高徽狠狠瞪视高彻。

    高彻步步紧逼道:“你害怕你改了天命,更怕上天因此降下灾祸。所以你需要大和尚告诉你,你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高徽紧紧咬牙,默然听着高彻继续说下去:“大和尚让我等你,就是要我来告诉你,你做的是错的。”

    高彻顿了顿,说道:“你在太子和妙瑜的命格还未测算前,就私自换掉了妙瑜的生辰八字,你这是用自己的意见替换了天意和妙瑜的想法。这样的你,和当时那些凭着自己想法而强行改变你我生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妹妹由于身子不稳,后退数步,高彻复又说道:“你瞧不起我贪财无情,但我也瞧不上你一意孤行。”

    高徽闻言,用力地将玉牌重新握在掌心,大声道:“我岂会如你一般!我现在就去把玉牌交给皇帝!”

    高彻劈手夺过玉牌,笑道:“还是我去吧,而且我知道如何交给皇帝,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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