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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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死皮剪掉。
就着屋子里的灯光，我伸出发青的双手，上面满布着的裂痕血迹有些发黑，我这边还没欣赏完，那边班长就看到了。
“林旭。”
“到。”
“明天打一盆热水，用肥皂把你手好好洗洗，看着就恶心。”
班长拉上被子躺下。
“可是这东西洗不掉啊。”
“那就让它裂着？你不痛？洗不掉就用钢丝球刷！”
第64章 下雨天（）
无论是山上还是营区，热水这种东西一向是供不应求的，每天总有人负责烧水，然后每个班级都有人提着热水壶过去排队等着。
这可和营区不同了，营区是锅炉只要不出问题，热水壶带的越多，你能够装的热水也就越多，但是驻训地烧的热水是有限的，毕竟就那么一个铁锅，所以先来的一般要好一点——烧水的班长也是有自己的班级的，有时候为了体现自己的公平，会匀给其他排较多热水，私底下怎样就不知道了。
有一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在部队里可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在场的没有士官班长的话，估计大家会将狗脑子打出来。
是不是很可笑？热水，休息时间，出公差，哪怕是站岗的时间都会有问题，这时候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民主，班长们只要强硬的推行下去就行了，你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好，那你就自认倒霉吧，连队里除了病号和士官班长，没有人有谈这个的必要。
要说驻训地的星期天要是没有训练任务的话，其实是很不错的，早上按惯例清扫了帐篷前面的空地之后，我们还要出两个人清扫厕所。说起来，厕所除了里面的蹲便池据说是山下面某个企业赞助的之外，其他的东西是我们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
地面是抹平的水泥地，四周用生锈的铁架子搭成了一个方形的建筑，这些都是以前老食堂帐篷废弃之后退下来的，然后就用黑色的遮阳网全部覆盖，铁丝固定，只要不是遇上什么太离谱的天气，这里就不会有问题。
山上的活洗厕所并不算恶心的，我在家里也不是没有干过，匆匆洗完之后，我和李治两个人扫了扫地，这就将卫生干完了。
吃完早饭，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让我们自由活动，我记住了班长的话，打了一盆热水，回到了宿舍。
伸出双手，从表面看，手背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的好肉，全是类似青苔一样的痕迹，每个关节处都有一个十字开口张着嘴巴，有的里面还能看见泛着恶心的粉色肉，干涸的血迹和一些早上没怎么洗干净的泥土放在一起，让我的双手变得像是电视里的僵尸手一样。
指甲因为连队的要求几天就要剪一次，但是由于天气太冷，剪掉的拇指指甲下面和肉分离，看起来有一圈红红的结痂。
就这双手看起来就嫌恶心，更何况是感觉了，平时只要稍微沾一点水，那些伤口就受不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放任这双手就这么烂下去？不过今天确实需要解决这个问题了。
我拿了块肥皂和一块钢丝球，然后将左手按进了水里，忍着刺骨的痛感，轻轻的刷了下去。
尖锐的硬物划过自己粗糙溃烂的皮肤，带来的是更加难以忍耐的刺痛，刷了几下之后，我抬起手，就着外面的阳光看了一下。
几道新增的血痕倒是颇为耀眼。
将钢丝球扔到一边，拿起作为预备的塑料刷子，对着左手刷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刷一次，热水里就会变得更加浑浊，等我把两只手都刷完之后，整盆水已经变成了灰色。
我苦笑一声，平时也就洗衣服会这么脏吧？
手上的血迹结痂污渍泥土什么的，已经被洗干净了，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随着我的握拳微微张合。
虽然一如既往的恶心，但是至少变得顺眼许多，我把水倒了，然后重新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沾了沾，轻轻擦拭着这双已经面目全非的手。
如果和我刚入伍的时候相比的话，这双手变得很多了，本来的细皮嫩肉变得粗糙，白皙变得黝黑，有些过于纤细的骨节也变得坚硬。
洗完手之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裂可宁，均匀的涂在了伤口上。
冰凉的白色药膏涂上去虽然刺痛，但也比之前随意涂抹的红花油要好不少。
“也幸亏是把衣服洗好了，不然又要受一次罪……”
我看着已回复本色的双手，不由自言自语。
“林旭，手洗了没有？”
班长走了进来。
外面天气有些灰暗，看情况有可能是要下雨。
“洗了。”我把手举给班长看。
“洗了就好，平时要多讲究卫生，那双手脏兮兮的给谁看啊。”
班长没在意，回到自己床铺旁边，拉出张马扎，拿起镜子和姜片继续他未竞的事业去了，也没有再搭理我。
谢秀峰和冯梦两个人没多会也进来了，各自搬了张马扎说着悄悄话。
班长这个人很古怪的，他有时候很奇怪的关心我，有时候又毫无缘由的往我身上发火——不说更年期什么的，他今年也就三十来岁，但是确实我做的不好也是原因之一，看隔壁班的李治就不一样了，听说他入伍到现在，就被骂过一回，这还是他被班里的老兵连累。
我班长就老用他的事例来教育我们：“看，人家李治多有眼色，你们嘞……唉！”
苏班长也很为他班里的李治骄傲，没事就拿出来说，其实我更觉得这是看对眼了，就和董敏喜欢谢秀峰这个新兵一样，故意把他调到我们班，结果也看到了，谢秀峰也是时不时就挨骂，当然，大多数是因为我的原因，班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全班一起倒霉。
“林总。”
“班长，什么事。”
“我要下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让你们梁泰生班长过来带带你们了。”
如果不是班长提起，我还忘了他还有一半的假期没有休成呢。
“好啊……”
我对梁泰生班长其实不熟，只是下意识感觉他这个人很凶，这完全是毫无依据的以貌取人，他也没有和班里的其他士官班长一样打骂过我，还在我刚下连的时候帮我的被子上了帆布内衬（可以让被子更容易叠），当时进才班长也有帮忙吧？
记不清了。
外面的雨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班长探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下星期四五吧，我就要走了，你泰生班长明天就要过来，我不在你还要好好看书，考军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唔。”
我应了声，然后拿起本语文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第65章 演讲（）
出乎意料的，班长提前走了。
泰生班长一上山，他的行李随便一收拾，下午就直接溜了，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啊。
其实在部队里，最想家的不是那些单身狗，而是那些有女朋友的，有老婆的——有女朋友的害怕被戴绿帽子，有老婆的你不赶紧抽时间回去聚一聚是脑子瓦特了吗？
不过假期是士官们的事，我们一二年的义务兵看看就好。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三下午，这个时间应该是“政治思想课”的时间，其他连队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们连队指导员总会出一些幺蛾子。
在营区还没有注意，但是在驻训地指导员就忍不住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了，他在准备了一段时间之后，提出了“演讲”这个课题。
毕竟上政治课其实就是让大家抄抄笔记，最多就是解释一下笔记的内容，剩下的时间难道让你发呆？指导员搞出这个东西之后，第一个星期是他自己上台演讲的，然后第二个星期是一排的张烁班长——推了几个星期之后，就开始轮到义务兵了。
很不幸，每个星期一个人都能够轮到我头上，之前的演讲我没怎么仔细听，但是估计新兵里面我是头一个吧？
既然要上课，自然需要一个比较大的地方，整个连队就只有一个地方符合这个条件——食堂帐篷，每次上课都要提前清理一下，然后将这一次上课需要的工具带上来。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前面的指导员合上了手里的本子：“接下来大家鼓掌欢迎林旭上台演讲。”
帐篷里顿时很给面子的响起了哗啦啦的掌声。
我知道这不是给我的，我没这么大面子，大家的鼓掌只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除了特别高兴的事，大家一般这样鼓掌，既不热烈，也不会让领导觉得消极怠工。
指导员叫我的时候，我其实很不想上台的，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演讲过，而且我也挺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是就我现在在连队里面的形象，上台可不是什么好事，站在上面更像是一个让人欣赏的小丑。
握拳，忍住不让双腿打颤，我迈着有些不那么标准的齐步上了台，那有些滑稽的样子顿时引起了一阵哄笑。
“不要笑，不要笑啊，谁第一次上台都会紧张，大家先给林旭一下掌声鼓励。”
指导员适时地出声，我知道在场的这些嘲笑我的人里面绝对没有指导员，不说看不看得出来吧，至少从平时他对我的态度来看，是对我的行为予以鼓励的。
我走上台，站定，转身，向着台下的人敬了个礼，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各位领导，同志们好，今天我要讲的是‘心态决定成败’。”
这是一个很广泛的题目，我当时选择这个题目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个东西很适合我自己，所以就忍不住拿了出来。
我还记得几星期前在山下洗澡上来，同个连队的海大富班长和我说的话：“你为什么每天愁眉苦脸的呢？有多少过不去的坎呢？是吧？多笑一笑嘛，你想想，平时大家都看你不顺眼，为什么，除了因为你确实自身有问题之外，你这个脸色……就是脸色，问题也很大啊。”
“这东西……有问题？”
我的人缘很差是事实，但是我应该庆幸，有不少人愿意提醒我，像邵班长，海大富班长，梁泰生班长，指导员，未必是多用心，或者只是随意的一句话，但是我听进去了。
当时海大富班长这样回答我：“你想想，你平时多笑一些的话，有时候班长是不是就不好意思对你下手了呢？有一句话不是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嘛？理不理解？”
我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这个笑容肯定很难看吧？我想道。
海大富班长却没有在意，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不就对了？笑一笑也不吃亏嘛！我新兵的时候过得比你还惨，三天两头就被班长和老兵打，但是我心态好啊，慢慢的就改善过来了，到老兵退伍的时候，老兵们要走我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呢。”
后面海大富班长还说了很多，但是我记住的，就只有一句话——“要多笑”。
我定了定神，看向台下的这些人，散光包近视的双眼慢慢的失去焦距，台下的人影也变得模糊，调整好了心态之后，我微微低头，开始了我的演讲。
“有时候心态会影响到我们的方方面面，包括训练和我们平时的学习……”
因为没有底稿，所以我说着说着就会断片，然后想一会才会接上来，就这样一句一句的说着。
……应该很糟糕吧这形象？
“训练的时候如果抱着良好的心态去训练的话就会事半功倍，但是如果心态不好去训练，是没多大效果的……”
糟，又卡壳了。
“等一下，我打断一下。”
坐在旁边的指导员忽然举手，我看向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有个疑问哦，林旭，按照你这么说，心态不好就训练不了，那是不是你心态不好就没办法训练了？”
指导员很认真的问道：“我很好奇，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心情不好就训练不了，那么一年总有好多天，我是说我们军营里面，大家很多时候都是比较暴躁的，训练是不是就没有用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瞪大眼睛，很认真的回答：“我说的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啊，像是我自己的例子吧，如果心情好的话，练什么都感觉特别有劲，心情不好的话哪怕强迫着自己训练，有时候也会走神，这时候训练效果就会变差……”
指导员点了点头：“还有一个问题哦，那你心情不好影响了训练，是不是代表着你就不想练了呢？”
哪怕现在的天气并不热，我脑门上也冒出了汗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要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我们平时训练学习总有压力的嘛，这时候就需要解压了，像做做运动啦，还有多笑一笑，或者像梁泰生班长说过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