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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扫明-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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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官昨日才到任,今日便是要议出个章程来,定还诸位同僚一个公道。”

    “那可不行!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公道能当饭吃,能买酒喝不成!”

    “就是,饷银足有半年未发,人心惶惶!”

    “发饷吧守戎!”

    王争只说了这一句,下面的各个将官以为王争服了软,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跳出来,摇身一变都成了奋不顾身,替属下讨要兵饷的忠义之士。

    这时,原先说话那千总呵斥道:

    “住口,怎么和新来的守戎大人说话呢。”

    这声呵斥不痛不痒,说话的那几个千总也都是哈哈一笑,漫不经心的打哈哈一般朝王争抱了抱拳。

    那千总又说:

    “启禀守戎,其实兵丁催促饷银已持续数月,我等苦苦等的就是您上任,如今若是再不发饷,怕是。。。”

    “怕是有兵乱闹饷之危?”

    那千总的话被打断,见到说话的是王争,这才是点了点头。

    “你们这一套从哪学的,是那些文官吗?倒是说的有理有据啊。”

    王争忽然笑了出来,给那些军将看的一头雾水,以闹饷相胁迫,就连韩大虎也不得不畏惧三分,他这是在笑什么?

    追根溯源起来,倒是要从崇祯二年的宁夏叛乱说起,那年之后,崇祯皇帝便是发下严令。

    但凡城中发生兵士鼓噪叛乱的,无论是以何种背景为开局,镇守军将皆要处以重罚,轻的有剥夺兵权流放充公,重则有杀身抄家之祸。

    但如今大明的财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连军械、衣甲都是数年未发,更别提各地的饷银了,若是真查起来,怕都拖到崇祯十七年以后去了。

    尽管崇祯皇帝严令在前,各地军将如芒在背,但军士闹饷仍是年年都有发生,影响恶劣。

    这些叛乱明军的所作所为与流寇毫无二致,但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被朝廷重赏抚恤下来,要么是转而加入流贼为祸一方。

    闹事的是好结果,不好的结果就要当地的镇守军将承担了,每每都是被下狱斩首。

    况且各地军将皆是地头蛇,守备如同知州一样,流水一般的更换,早就没了实权。

第一百零四章:讨饷() 
例行的守备聚将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州城官兵从四处而出,他们手持刀枪,好像是准备许久,居然打起了条条大旗。

    早起的百姓纷纷避让,看向大旗之上,触目惊心。

    “新任守备无义,积饷不发!”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子,喊着的口号也是五花八门,但目的都是一样,汇聚在一起朝守戎府邸与州治而去。

    不少人更是在其中大肆鼓噪,调动官兵的积极性,起初倒还好些,但越往后越是变了样,很多官兵偷偷离开队伍,冲到一旁的街巷之中大行抢掠之事。

    平日里的一些地痞无赖见到机会,也都是趁着混乱无人管制,以往不敢做的事都要来上一遍。

    原本还是宁静的州城此刻却如人间地狱一般,百姓奔走哭嚎,乱兵乱贼互相勾结以成规模,走到哪抢到哪,后来就是连军将们的家丁都是管束不住,加入到这个行列中。

    。。。。。。

    守备官邸,如同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一般,会议仍在继续。

    说话的那千总叫何刚,王争的话似褒似贬,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真正意图。

    这些州城千总以往就连韩大虎都不放在眼里,这是第一日上任,这才是给王争写好脸色,此刻见王争似笑非笑,终于是有人站不住,出列说道:

    “守戎此笑何意?”

    哦了一声,王争见到出列的是一名姓许的州城千总,收敛笑容,正色道:“无意,依本守戎拙见,那些饷银还是不发的好。”

    卢魁欲言又止,正要出列,被董尽孝一把拉住,朝段天德怒了努嘴,卢魁这才是注意到,低声道:

    “奇了怪了,往日这段天德不是最能鼓噪,今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董尽孝又是细细大量一番王争,摇头道:

    “何刚和那姓许的互相勾结,此来怕没安什么好心,你我还是静观其变,不要引火上身!”

    “好,我听你的,看看再说。”

    王争起身,在阶上来回走了几步,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的饷银是供养有用之人,这些兵痞,依本守戎看还是免了,银子省下来干什么不好,何千总、许千总以为如何?”

    这王争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几句话间,可是一点都没给自己这些州城千总留颜面,任谁都知道,讨饷只是个名义,军将们也是借此名义塞满自己的钱袋子罢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军将尽是炸开了锅,王争看来是要断了大伙的财路,不讨饷,如何能有银子吃酒玩乐?

    何刚脖颈之间青筋直露,已是在爆发的边缘,冷笑道:

    “听守戎此意,莫不是说卑职等麾下军兵不堪重任,受不得朝廷之饷!?”

    “正是此意。”

    何刚本以为这么说王争会畏惧三分,却没料到王争豁然起身,一点也没推诿。

    “这。。。”

    “放肆,太放肆了,当兵吃饷,天经地义,王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怕军兵闹饷吗!?”

    董尽孝皱着眉头看向王争,这么一说可是彻底将军将们激怒,王争难道有必胜的把握吗?

    听了这话,王争怒极反笑,回过身去:“说来说去,你等无非是借闹饷胁迫本守戎,当真以为我王争孱弱可欺?”

    事实虽是如此,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都靠这个发财,自然没有人会说出来断了自己的财路。

    许千总把住何刚,低声抱拳道:

    “守戎息怒,卑职不敢,然军兵拖饷已有半年之久,若不发饷,如何安稳军心?”

    “是啊,军心不稳,上头怪罪下来,你这个守戎怕是当不了几日!”

    王争道:“根本就没有军心,何来稳定军心一说?这些兵痞尚且不如我的盐丁,合在一起居然也能称作军队,依本官看,还是尽数解散了回家种田的好。”

    何刚挣脱许千总,蹭蹭几步上前,怒吼道:

    “王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叫你一声守戎那是看得起你,就连韩副将在任时都未曾如此!”

    “就是,你不要忘了,州城的兵权握在谁的手里!”

    军将们靠的无非就是手中的兵丁,此番讨饷本来也算是名正言顺,听到王争居然要裁撤守军避饷,自然是群情激昂。

    听了这千总的话,王争笑几句,大声道:

    “说得好!这州城究竟是谁说了算,到了如今,也该让你们看一看,文登营的刀枪战兵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还未落地,从府邸外忽的传来一阵声响,一行文登营战兵顶盔披甲,手持兵刃突入大堂,顷刻间便制服住堂上的各个军将。

    “王争,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要以为你做了守备,便目无王法!”

    “依我看,目无王法的是你何刚吧!”

    董尽孝大步而出,冲王争恭敬的一抱拳,沉声道:

    “卑职千总董尽孝,愿遵守戎军令,立即解散了下属兵丁,交由守戎处置!”

    “卑职千总段天德(卢魁),听凭守戎吩咐!”

    这三人本是州城军将中握着兵丁最多的,但此时却都出列赞同王争的话,军将们也是一阵迟疑。

    忽然,一名文登兵匆匆而入,抱拳道:

    “禀守戎,乱兵聚众闹饷,已破西门!”

    何刚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个消息,听到后哈哈大笑,猖狂的吼道:

    “王争,你的文登营呢?你的盐丁呢?等都到齐了,这州城怕是早就乱了吧。”

    没过多久,又一名文登兵匆匆而入,抱拳道:

    “禀守戎,二百余百姓拍打大门,恳求收留!”

    王争没什么犹豫,急切的道:

    “立即开门放百姓进来!”

    。。。。。。

    同一时间,州治衙门里也是乱了套,听到城里发生兵乱后,知州王得乐后立刻失了分寸,恍然若失。

    王得乐都是如此,其余的文官更是惶惶不安。

    同知刘文若倒是最先有所作为的文官,听到兵乱的消息后就去找民壮官崔善,带着几百个民壮来护住州治各个衙门,使得文官们稍稍安心。

    刚刚安定下来,文官们便是议论纷纷,最后口诛笔伐的竟成了新任的守备官王争。

    王得乐做知州前曾去其他府县入仕,自然听到过发生闹饷的事,坐镇的文武主官几乎都成了安定军心的替死鬼,这还是头一回自己赶上。

    本以为王争在文登营的事迹很好不会出事,怎么才上任一日就发生了闹饷,这对文官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挥退众人,呆坐在木椅上,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发现自己能依靠的是谁,从祸乱一起,各个衙门的政令便再也出不了大门。

    王得乐终于知道,一旦生变,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王争。

第一百零五章:大乱() 
“官兵闹饷,官兵闹饷了!大伙快跑啊!”

    西门处,平日守门的卫所兵士不见人影,几乎都是加入到乱兵的行列中,兴奋的打砸抢烧,平日里有上官约束而不敢做的事,如今都要尝试一遍。

    乱兵们兴奋的到处乱跑,也不知是谁,竟然跑到城楼上一把将大明的玄鸟旗帜摘掉,引得城中骚乱更甚。

    一个时辰不到,这些在平日畏贼怯战的“官兵”已经是彻底退化成了野兽,就好像许多年前刘六、刘七率流寇进城的事情重演。

    百姓哭嚎不止争相逃命,而那些乱兵已是杀红了眼,六亲不认,居然连孩子和老人都不放过,一些军将的家丁看不过眼而出面阻止,居然也被乱兵乱刀砍为肉泥,全城大乱。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郝思成坐在马车上内闭目养神,忽然觉得车停了,睁开眼睛,皱眉问道: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哗?”

    郝思成此番是刚从蓬莱归来,想要回府中好生安歇,问话后却没听到回答,正欲起身一看究竟。

    手刚碰到绿色的车帘,忽然从外传来几声惨叫,一道深色的液体溅到车帘上,闻见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郝思成一屁股坐回车内。

    屏住呼吸静静听着车外的动静,觉得没什么声音了,这才是抖着手拉开车帘,见到外面的情景后,顿时是长大了嘴,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这。。。。”

    郝思成见到的是满地尸体,这些尸体每个都是面相凄惨,要么曾是逃难的百姓,要么是穿着蓝色短衫的家仆,郝思成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下。

    完了,难道起兵乱了?

    “不行,快跑,我得回蓬莱!”

    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四周,郝思成急不可耐的跳下车,匆匆跑了几步却一头绊倒在尸体上,双手也因此沾满了鲜血。

    郝思成知道此地留不得,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血迹,刚刚爬起身,却在眼前看见一个穿着官靴的大脚。

    目光缓缓上移,出现的是一个百总,这百总双手环胸,翘着嘴问道:

    “郝掌柜,这是要急着去哪啊?怎么,不进城了?”

    双目乱动,郝思成连连摆手,说道:

    “军。。。军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郝思成话还没说完,却听见一声尖叫。

    “啊,爹爹,你们不要碰我,爹爹救我!”

    郝思成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面色苍白,连连叩头:

    “军爷,军爷,小女还未被男人碰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放了小女吧。”、

    这百总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当着郝思成的面走到他女儿的身前,捏住她的脸蛋,啧啧道:

    “素闻郝掌柜的女儿郝灵芝生得水灵媚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种富贵人家的小姐摸起来,果然是又滑又弹啊,你们说对吧?”

    “哈哈哈,大哥说的对,这郝灵芝生得果真美貌,大哥完事了能不能。。。”

    “哈哈哈,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嘛。”

    郝思成磕的额头都出了血,但仍是哭喊着道:

    “军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家灵芝,我做什么都行啊,做什么都行。。。”

    “爹,你快跑不要管我,灵芝宁死也不让这等狗贼侮辱!”

    那百总面色愠怒,不过腰刀却在郝灵芝眼前停了下来,忽然回头狠狠一脚将郝思成踹倒在地,张狂的哈哈大笑:

    “郝思成啊郝思成,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被我这个平日小小的守门百总踩在脚底,啊?滋味不错吧。”

    说着,又是一脚踹过去,吼道:

    “打,给我往死里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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