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之文景治世-第2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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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还是知道了。”
窦太后一拍软座的扶手，厉声说：“郅都是有名的酷吏，你却畀予重任，让他统领北军，兼管京城治安，弄得京城所有权贵侧目相视，惊惶畏惧。”
皇上脸色一红，辩解道：“郅都为官清廉，执法如山，不避权贵，敢于担当，在济南郡除恶扫霸，在京城惩治不法权贵，哪件事都干得卓有成效，风生水起。”
“逼死刘荣，也是卓有成效，风生水起？”太后反唇相讥。
面对窦太后的讥讽，皇上不敢正面顶撞，只管耐心解释：“刘荣虽是你的长孙，但也是皇儿的长子，他被废黜太子后，心怀不满，口出怨言，侵占太宗庙垣，他是有罪的。”
“刘荣有罪不错，但罪有大小，在哀家看来，他罪不至死。”窦太后面对皇上的辩解，心中大为不满，说话的嗓门突然提高许多：“怪不得郅都如此骄横，草菅人命，原来有皇帝这座大靠山在后边为他撑腰，哀家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君臣简直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皇上的脸色变得涨红，呼吸随之加快，他从来没听过母亲用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语言训斥他，即使梁王争夺太弟之位，也没用过这种语言，他很生气，但不敢发作，因为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母亲。
窦太后威严地说：“你准备如何处理中尉郅都？”
皇上强作欢颜说：“母后，既然郅都执法过度，那朕只好把他免官，让他卷铺盖回家，省得他在京城碍别人的眼。”
“太轻了，郅都害死哀家的长孙，得让他一命偿一命才对，皇帝你对自己的儿子刘荣太严苛，对中尉郅都太放纵。”窦太后不依不饶，想对郅都痛下狠手。
皇上满脸赔笑说：“母后，刘荣出现意外，已经死了，无可挽回，你老人家难受，皇儿何尝不难受？郅都尽管做得过分，但他一心为公，绝无私意，最起码他是一个清官，皇儿不能一误再误。”
“坚决不行，不能便宜郅都这个酷吏和屠夫。”窦太后仍然固执己见，坚持要拿郅都开刀，皇上此时已拿定主意，面对母亲的指责和纠缠，可谓万变不离其宗，回应含含糊糊，连声说：“好，母后，好，就这么定了。”
母子对话结束，皇上退出宫殿，乘车来到未央宫，沉吟未决。良久，才喊来中书令，吩咐他说：“卿起草一道诏书，先申斥郅都一顿，说他执法严峻，逼死人命，罢黜中尉，回杨县老家反省。”
“诺。”中书令回到邻室，拿起毛笔，饱蘸墨汁，挥笔立就，然后呈给皇上。
皇上看后不错，命令使臣，到中尉府宣读诏书。当使臣的身影刚刚出现中尉府，郅都立即潜意识到将对自己不利。果不其然，使臣一看到他，便拖着嗓门高喊：“郅都接旨。”
郅都噗咚一声，跪在地上，深沉地回答：“臣郅都接旨。”
使臣大声宣读：“皇帝诏曰：郅都执法严苛，逼死刘荣，造成极坏影响。兹免去郅都中尉一职，即日离京，返回杨县老家，闭门思过。”
“臣遵旨，皇上万岁，万万岁。”郅都磕头谢恩，接过诏书，站了起来。
使臣把郅都拉到一边，悄悄说：“皇上特意交代，太后因为刘荣之死，发怒了，一而再，再而三，催促皇上杀你，为刘荣雪冤。皇上迫不得已，只好委屈你，暂时避让，等风声过了，一定会再启用你。”
“臣何德何能，烦劳皇上如此费心，臣只有谢主隆恩。”郅都听了使臣的解释，顿时明白后宫发生什么，心中充满感激，双手抱拳，朝天一拱，以示对皇上的感谢。
使臣走了，郅都把司马季心叫来，交代后事：“季司马，刘荣之死牵累本官，为挽回影响，皇上把我的中尉免了，回老家避难。临别之前，给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首先感谢你两年来对我的大力支持，没有你，郅都很难踢开头三脚，威震京城；其次，我走之后，你要继续留在京城，不避权贵，执法如山，维护当前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面对郅都艰难的处境，季心动情地说：“两年来，中尉大人带领弟兄们，刚正不阿，执法如山，京城治安风化肃然，皇上看到了，百姓看到了，无不拍手称快。虽然大人因为刘荣之死触怒窦太后，但他犯法是实，谁也抹杀不了，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在下为大人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大鸣不平！”
“好兄弟。”郅都紧紧握着季心的手，眼圈微微潮湿，久久不语，像他这样钢浇铁铸的硬汉，能够为情所动，是十分罕见的。
季心发自肺腑赞叹：“你是人世间一个铮铮铁骨、敢于担当、顶天立地的伟男子，在你的手下当部属，可谓三生有幸。”
第349章 返村务农（）
郅都返回家里，按照平时的习惯，他总是紧紧张张，忙忙碌碌，在家的时间很短，这次回到家里，一反常态，一头歪在炕上，痛痛快快睡了半晌。
这种现象极少发生，细心的妻子感到十分奇怪，不知道到底是何缘故，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好不容易等郅都醒来，她来到他的身边，心急火燎地问：“当家的，今天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郅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着洗脸盆，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一瓢水，放在门台，捧着凉水，洗净脸的每个部位，用毛巾擦干，笑着反问：“怎么啦？我平时不是这样吗？”
妻子嗔怪说：“夫君平时一放饭碗，拔起腿就往中尉府走，拦都拦不住，今天呢，在炕上睡得香甜，一准有了什么烦心事。”
郅都坐下来，蹙着一双浓眉，沉重地对妻子说：“实话告诉你，我被朝廷罢官啦。”
“是不是又在外边闯祸啦？”
郅都点下头，外表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压力可想而知：“算是吧。”说着，他把刘荣侵占太宗庙垣，被中尉府缉拿，刘荣心理脆弱，自缢身亡，太后震怒，逼迫皇上免去自己的官职，全部如实告诉妻子。
妻子坐在郅都的身边，埋怨他说：“平时贱妾经常提醒你，少种蒺藜，少惹人，你从来不听，张口朝廷，闭口百姓，为了天下大治，宁可触怒权贵，这下碰到硬茬，吃苦头了吧？”
孰料郅都倔强地说：“郅都是什么人，你清楚，我清楚。为了朝廷，为了国家，为了百姓，郅都对自己的信念，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来没后悔过，过去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
“你就是一头朽木不可雕的犟驴，也是一头孺子不可教的蠢驴。”妻子流着眼泪，伤心绝望地说：“即使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这个家考虑吧？人家当官，锦衣玉食，高楼大宅，而夫君你呢，惹得皇族权贵、地痞恶霸对你侧目而视，恨不能啖你的肉而食之，你图的是啥呀？”
看着瘦弱的妻子，郅都心中一阵酸楚，妻子跟他几十年，夫唱妇随，贤惠能干，没享过一天清福，经常为他在外边惹人担惊受怕，但从来没说过一句怨言。他愧疚地说：“你骂得好，骂得对，郅都的确是一头犟驴，是一头蠢驴，既没能让你穿金戴银，也没能让你吃香喝辣，更没能让你住进高楼大院，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说着，他话锋一转：“但大汉朝文武百官都不当这样的犟驴和蠢驴，任不法权贵、地痞、恶霸、流氓横行猖獗，天下何时得到大治？为天下大治而被免官，郅都不后悔，即使有一天需要郅都付出生命的代价，郅都仍然不后悔。”说话铮铮铁骨，充满浩然正气。
“知夫莫如妻，你呀，十头牛拉不回。”妻子摇着头，流着泪，很伤心。郅都把妻子揽在怀里，温存地说：“准备一下吧，咱们即日离京，返回杨县老家，种地种菜，养鸡养鸭，不亦乐乎？”
“只好如此啦，混了大半辈子，混到这步田地，不值啊，不值。”妻子从郅都的怀中挣脱，默默走到炕边，开始收拾东西。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郅都离开京都长安。他前脚刚走，那些被惩治过的违法权贵们，无不大摆筵席，弹冠相庆。
郅都携带家眷，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两手空空回家。钱没捞着，官又被罢免，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然而，郅都却以保持纯洁的节操为荣，面色怡然，活得坦坦荡荡。
当郅都的车辆进入村子，郅都便跳下车来，走在车子的后边，正在墙边晒太阳的几个老人和小孩看到他，全部站起来，仔细打量他一阵子，才认出他来，热情地说：“这不是郅都吗？听说你在外边当了大官，正春风得意，怎么回家了？”
郅都脸上带着笑容，对老人们客气地回答：“大伯，人呀，像一叶浮萍，长期在外边飘荡，终究要叶落归根。郅都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终于回来啦。”
车子继续往前走着，郅都留在原地与老人兴奋地交谈着，老人们催促他先回家：“快回家吧，看一看你的三间破草屋，破得都不能住了。”
郅都开始挪动脚步，几个老人陪着郅都缓缓走着，一会儿便来到他的破家院，只见院墙年久失修，墙上的黄土斑驳脱落，房顶上、院子里长满绿草，一片荒芜迹象。他打开屋门，一股潮气迎面扑来，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本来在木梁上戏耍的两只老鼠看到他们，惊慌失措逃走。
听说郅都回来，全村人都跑到他的家，来看望他，里正也来了，破院子挤满人，而来看他的人仍然不断，正陆续赶来。他看到这种情形，干脆走出院子，来到宽敞的地方，与淳朴的乡亲们畅谈着。
里正是个爽直的汉子，拉着郅都的手说：“前几天我见到官文，上面说明你此次罢官的原因，咱村不管这些说不清的事，只知道你当官是咱村的，不当官也是咱村的，咱村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你最安全的落脚地方。”
郅都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此时落难，被里正一席诚挚的话语所感动，翕动嘴角说：“谢谢你，我在外边见得多了，感到最亲最近的人，还是咱村的乡亲。”
邻居大叔说：“天下谁不知道咱们的郅都，在济南郡除恶打霸，在京城把那些有钱有势不守法律的权贵们治得服服帖帖，说实话，在咱老百姓的心目中，你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是啊，在咱老百姓的心目中，你是真正的英雄，国家正是有了你这样无私无畏的英雄，咱老百姓才能过上太平安康的日子。”众乡亲纷纷交口称赞郅都，像以前一样热情，没有因为他现在落难而鄙弃、小看他。
面对众乡亲的淳朴善良，郅都双手抱拳，向乡亲们深深一躬，感慨万千地说：“我当官时，乡亲们从来没找我办过事；我被罢官时，乡亲们大仁大义，没有嫌弃我。我代表全家人，谢谢乡亲们，谢谢乡亲们啦。”
“都是乡亲乡邻的，谁没有不如意的时候，谢什么呢？”乡亲们就是乡亲们，没有人安排，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帮助郅都收拾房屋和院子，有的拔草，有的砌墙，有的扫地，有的拿来各种生活用具，如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床铺门锁，把里里外外整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就这样，郅都在老家安顿下来，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和妻子荷锄扛犁，到地里刨做；每当日薄西山的时候，晚霞幻满半天，他像一只疲倦的鸟儿，返回草屋栖息，日子过得轻松自然，逍遥自在。
郅都离开京城十几天后，皇上感到心里空落落的。闲暇之余，他独自登上长安的城墙，望着东北方向，思念之情荡然胸中。在他的从政经历中，一个官员能让他如此眷恋，还从来没有过。他极目远眺，除了一缕缕祥和的氤氲，什么都没有，不由轻声叹道：“像郅都这样廉直能干、执法如山的循吏，在朝中很难寻觅，如果朕不是迫于太后的压力，也不会罢他的官。母后啊，母后，你有时候强儿所难，皇儿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当皇上颇费踌躇之际，雁门关的官吏来报：匈奴屡次进犯，雁门关不堪其扰，请求朝廷派干员来镇守。皇上看了奏报，沉吟片刻，觉得在所有的官员中，郅都属于那种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的人物，应作为首要人选，这样做既可以让他远离京都，免得太后找他的茬，更有效地保护他，同时又可以让他镇守边疆，邀击匈奴，给来犯之敌厉害颜色看。
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皇上觉得，没有比这样更合适，他立即命令中书令写了一道诏书，派遣使者十万火急赶到郅都的家乡，传达他的旨意。
在一块麦苗绿油油的地里，郅都与妻子正在地里锄草，他们都是乡村好把式，干得非常熟练。正当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里正领着朝廷使者，来到地里找他们。
来到地边，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