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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状元养成记-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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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简在屋里用火镰狠砸火石砸了半个时辰,爆出的火星终于艰难的点燃了火绒。

    “着了着了!”他一紧张把点着的火绒丢给阿措。

    “院里有引火的干柴干草。”她忍着胸口剧痛把火绒举高。作为前世的生存主义者,她在野外生火都玩得转,躺在炕上看林家大娘和粉莲烧火看也看会了。

    阿措偏头指挥。可白明简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烧火呢,他从炕边到灶台来回运柴点火,不是被穿堂风吹灭了,就是死活引不着。

    她瞧着手上的火绒越来越短,很是担忧,人穷就会志穷,这玩意不会太贵吧。

    燃着的柴禾放在锅灶口,白明简按着阿措的说法右手拉风箱,左手添柴火,手脚着忙的干起来。许是白家的锅灶质量过硬,他虽说手脚跟不上,但锅灶的火势“腾”的一下,还是起来了。

    火呼呼烧着,锅灶口映出红彤彤的火光,冰冷如窖的房子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阿措按下激动的心情,万幸火绒没全用完。

    白明简把水下锅,接着再将那块猪肉扔进锅里,把锅盖盖上。

    她的激动瞬间平复。

    “肉汤是水熬的吧。”他问道。

    “少爷真是聪明。”

    这猪肉没切就加水,没去血沫,没去腥味,煮出来的汤太考验生存意志了。水咕咚咕咚烧着,她强行安慰自己这是个还算不错的开端。

    过了一会儿,她终究没忍住,好说歹说要白明简放点盐巴,黄粟进去。

    肉吃不成,至少还能喝口粥。

    白明简守在锅灶旁,小脸全是黑灰,拿手擦汗,抹的跟个花猫似的,眼神难掩兴奋。

    她很想笑,但腹中灼烧的饥饿感还是让她在炕上保持了安静。

    她不敢坏了少爷干活的兴致。

    这是他起来时,从他怀里掉落的?

    她在炕上摸到个东西。

    她看了两眼,是宋三写的字据。

    这纸上的字写得像蜘蛛爬,所谓字据连收讫人都没有,纸上原本是十五顷的字样,直接涂成了“三十顷”。

    她对那晚上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她刚一穿越就差点没命,对于始作俑者恨得牙根生痒。

    不对等等

    白明简扭头就看到阿措在看那张字据,立即喝住了她。

    他走过桌子时,不经意瞥了一眼书。

    书改了位置。

    他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记得一年前下大雪,有客商滞留在柔玄镇,阿措是客商的丫环,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买给了人牙子。转卖的过程中,她生了风寒根本没法下地,让人牙子折了本钱,又打又骂,差点死了。

    他娘不忍心,就把她买了下来。

    她在他家埋头干活,见谁都怕。他娘总是叹息说,就算猫啊狗啊,也没有作贱到用“错”起名字的。阿措的“措”本是对错的“错”,他娘改了意思,说进了白家就是安排安放的“措”了。

    他娘病重后,白家开始变卖家产仆人。她又跪又求,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死都不肯走。

    “少爷,我,哦奴婢有个法子。”

    他当然记得阿措昨天说的。但一觉醒来,他只觉可笑,一个女奴哪会搞钱,就是年纪还比他小两岁呢。

    她指了指那田地的顷数。“这里涂改过了。咱们去告他!”

    这张字据,他看了很多遍。

    字据当然是假的。原本是这些恶霸把白家的田地顷数搞错了,后来连重写一份都觉费事,直接涂掉的。

    说个笑话,普天之下不会有人这样立字据。他也曾偷偷去过府衙,可门口站着的人里就有宋三。

    林家大娘说得对,他根本不可能把状纸交进去。

    “过秋了,在地上种不了东西。就算要回来,白家卖不起。”白明简不愿再提。

    难道这个地方的法治没一点用处?他的神色让她觉得自己出了个最蠢不过的主意。

    赵小六在早上说田地根本就是吊人脖颈的绳子,真的要回来也没用?

    她理解的对,也不对。田地在古代确实价比黄金,但柔玄镇年年加重的徭役赋税使得田地有价无市。像宋三这样的无赖,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到处巧取豪夺。

    她皱紧了眉头,再次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宋三约白明简在没人的地方,他请了个当兵的做靠山。可若按着林大娘骂街说的,府衙和军门不对付,那他靠着衙门吃饭,不找衙役撑腰,求到当兵头上很是奇怪。

    为什么呢?

    她挠挠头发,快抓破脑袋了。

    锅灶那里飘来了焦糊的味道

    阿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位小少爷放的水少了,糊锅了!

    一锅又黑又糊的东西端上来,她艰难咽了下喉咙。

    白明简认真地分好了碗。

    “少爷,我可以自己舀着慢慢吃。”

    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宋三想要独吞白家的田地!他把当兵的当外援,那就根本不想让衙门知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是,我听庙里的和尚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少爷,只要宋三有对头,税钱就可以不用咱们交的!”

    阿措早上听闲话,白家的左邻右里都拿交税没办法。她穿越又没带点金术,短短7天土着都做不成的事,她当然不行。

    如果状告没用,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这税不该是他们白家的,并且就在此刻行动。

    然而一个困死在屋里,连古代社会都没法去真正看一眼的人,所制定的计划能否成功,还有她眼前的小主人是否愿意听她的话,她都没有把握。

    白明简听罢没说话,只是把盛粥的汤匙放在她的嘴边。

    “呕!”

    她心想,得,指使人干活,就得承担后果。

    她鼓起勇气仰脖,一勺肉粥下肚,眼泪差点彪出来。

    一种无法形容的腥气和焦糊的组合味道。

    她忍着恶心吃完了,毕竟这里面有蛋白质,她得尽快养伤,恢复行走。

    接下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明简风卷残云,将自己的那碗全吃完了。

    “好吃呢?”

    “好吃。”

    白明简将字据折好,放入怀中。“我走了!”

    她怔住,等要叫他已经来不及了。

    柔玄镇的府衙在南街上,白明简走的时候,将手紧紧贴在胸襟,冷风刮得人脸生疼,但他刚吃了热粥,浑身都热。阿措说了个大胆的主意,或许根本不能成功,他见过柔玄镇所谓刁民的下场。

    其实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相信阿措的话,但她说的能让宋三掉了身家性命的愿景让他激动了,朱氏去世不到一个月,白明简将世间的辛苦冷漠尝了个遍。他懵懵懂懂的明白人情世故,他娘说的那般善有善报不是真的,也不是你对人家好,人家就要顾忌你的难处。甚至就算有对你好的人,也有可能隔几日就恨上你了。

    所以,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凭什么不去受到惩罚。

    阿措在炕上,脸色糟糕极了。

    她的心魔居然还在,并随她穿越来到了另一个身体。

    “你有资格想念亲人吗?”

    “你不怕给相信你的人带来灾难吗?”

    “你就没想过白明简会因你的疏忽,死掉吗?”心底那个理智的声音又在嘲讽了。“就像你曾经疏忽大意导致了全家车祸一样。”

    阿措强行压制着心底不愉快的声音。

    她望着屋顶,想象着神灵在上。

    她不怕穿越,她不怕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她不怕活着就是自己的惩罚

第4章 世事艰难到无语言表() 
白明简站在街边,远远看着衙门前那堆闲汉,又回想起上次恶人大闹灵堂的情形,他浑身不住颤抖起来。

    柔玄镇东西贯通两条主街,靠近城门有条外街。城外五里有守军营盘的军门,坐南朝北与城中的衙门遥遥相应。衙门规格不大,大门面阔三间,中间有过道。门口站着不少闲汉,穿着青色短衣,头戴高帕,三五成群或站或坐,不住嬉笑。

    柔玄镇有俗谚:“衙门日日向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群闲汉靠衙门吃饭,与皂隶勾结分赃,被人称作叫“无头鬼”,管你是告状的,还是被告的,但凡要进这衙署大门,先经他们扒层皮。

    他细细辨认这群闲汉,竟未发现宋三等人,想起阿措的话,深深吸了口气。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在哪儿都是要骂娘的。”阿措非常笃定古今的人性不会有变化。

    那天夜里,宋三说的是“军爷最大”,而不是衙门里的班头、牢子。他极有可能没跟衙门这边合伙干事,得利平分。

    他是背着这边的流氓头儿吃下了田地。

    他开始不明白她的话,就算砸了宋三的饭碗,这田契要不回来,赋税也推不出去。

    她说是这个道理,所以要在这帮“无头鬼”中挑出个恨极了宋三的喽啰,让他告发宋三勾连军门,不是求他为白家伸冤,而是借他的手剜宋三的肉,逼得宋三去交赋税,把钱财全吐出来肥自己的腰包。

    不然就算是宋三被人晓得吃里扒外,也解不了白家的燃眉之急。

    宋三被人盯上,也许宋三更精明些,那也不怕。因为最好的脱身方法就是一概不认,自行去官府“让割赋税”,把田契、赋税册上白家的名儿换成自己,直接抹去麻军爷拿到的田契痕迹,散钱消灾,留住饭碗。

    如果计划顺利

    他急匆匆冲出来,没等阿措再说。他没听到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

    白明简只有十四岁,宋三欺负他就是因为他无依无靠,宋三欺负他,别人难道就不会欺负他吗。一张漏洞百出的字据,交到谁手里才能成为置人死地的“证据”,而不会引火上身,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在白家,阿措僵硬地躺在炕上,眼见着照进屋子的光影在缓缓移动,她愈发不安。

    她希望白明简一无所获的回来至少这样平安无事。

    日头愈高,衙门口这群闲汉扯着发财的闲话,在说秦州等地时兴起来一种诓人的手法“美人局”——用青楼女子假扮少妇,装成圈套,引诱良家子弟,等到成就好事,率人打进来,诈个小富贵。

    众人听得眼睛发亮,直流口水。

    突然有个身着麻衣的少年站在街边,指着衙门口破口大骂。他骂宋三丧尽天良,欺压良善,恐吓他人,奸恶不法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

    眼前这位少年郎从娘胎生下来就没骂过人吧,连句脏话都不会说。又因他骂的是宋三,这些闲汉事不关己,都在听热闹。

    “小子,你骂他个娘,爷听听!”

    白明简心里犯恶心,天地君亲师为礼之根本,这些都是杂种。

    “小爷手上有证据,等见了官,宋三死定了。”他甩出最后一句,闪进巷子。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他们很奇怪,从前只看见人往衙门里冲,拼死告状,却没见过骂几句就跑人的。

    宋三在这群闲汉里面极有人缘,他好交际有事没事请众人饮酒,平常有生意也让这些人先挑,衙门差役让他打点孝敬的极好。众人议论道,近来可没听说宋三发财,他倒是这两天爱上了阳角巷的粉头,打吊聚摸牌玩的兴起。

    白明简缩在墙角,心砰砰直跳,这群闲汉中要真的有恨极宋三的人,会过来寻个究竟吧,自然也说不准,还有可能是宋三的帮凶

    他两眼直直地看着巷子口,袖子里紧紧揣着那把从家里带来的剪刀。

    “程大郎来了!”

    一个粗布衣裳的汉子,约莫二十多岁,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脚底生风往衙门口来。他招呼众人道:“俺家里来信了,众位哥哥帮俺看这信上写了什么。”

    那些闲汉挤眉弄眼,你推我我推你的一脸笑嘻嘻。“咱们里头就宋三哥识字,大郎求他去。”

    “可不是,连骂他的都是秀才公!有学问!”

    这个被叫做程大郎的汉子,是讼师程杰江的远方侄儿,来柔玄镇半年多,给他叔跑腿送信,跟他们很熟。要说都是靠公门吃饭,但他生的直肠子和这群无头鬼混不起来。而无头鬼碍于讼师的权势不敢开罪他,却也实在嫌他不上道。

    程大郎不理他们嚼舌,嘿笑了一声。

    “不帮扯个犊子,俺就找秀才去。”

    “小哥儿,你为啥跟着我?”程大郎在巷子里走,到没人处,后边那个麻衣少年竟还在跟着。

    那少年脸上有几道黑灰,郑重对他行了个揖礼。“叮当”一声,在他袖子里滚落出来一把剪刀。

    阿措捱到了午时,终于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小少爷带了人来?

    白明简登登的先跑进来屋,她松了口气,至少人囫囵回来了。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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