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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状元养成记-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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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番话说的头尾俱全,程二郎瞅了她几眼。

    程大郎大手一挥。这几日兵荒马乱的不太平,程家不缺两个小娃子的几口饭食,让他俩安心住下,以后的事情放在以后说。

    阿措细问他昨夜究竟镇中出了什么变故,得到真相之后,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程大郎兴致勃勃说到族叔程杰江的神机妙算,又说道他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如就将白明简举荐过去,谋份差事糊口,他们兄弟也缺个会识字的先生帮忙记账,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她将白明简的手指死死掐住

    白明简恍惚不觉。“多谢程大哥,在京城来的大人面前说我不识字,省去了我许多麻烦。也正是如此,我本是个死人了,这会儿跳出来就是给你惹麻烦了。”

    程大郎醒悟过来,狠劲拍了拍大腿,满口的可惜。

    她悄悄放开了白明简的手,偷瞥了一眼。她紧张之下,竟把他的手指,掐的青紫。

    在府衙之中。

    谢灵芝在谢灵松身前哭诉了半个时辰,谢灵松的袍袖沾满了他的鼻涕眼泪。

    这是个三十四五岁的人,他终是再忍耐不住了,摔了茶碗。

    堂堂一州知州,不在雍州坐堂,倒跑来县镇擦屁股。他白日里面对邹德善的不阴不阳,已是窝了一肚子火。那个朱致虽是来自白玉京,却不过是清闲衙门的五品官,竟然也敢给他甩脸色。

    谢家在洛阳为钟鼎之家,先祖战功无数,积有累世的声望。就算没有宫中的娘娘,难道就该被人轻瞧了?

    “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辞在你嘴里甚是腌臜。你若还念及胞姐在宫中的苦处,就该自请致仕辞官。”谢灵松冷了脸,算了算日子。“你这两三日就启程回去洛阳。”

    谢灵芝怔住了。“税赋有三十万两银子,兄长”他见谢灵松面色不好,还算反应快住了口。

    他竟还惦记这个,谢灵松冷笑了数声:“蠢货蠢货,邹德善混在伍中,眼皮子浅,见着金子银子都去抓。咱们是什么人家,那些银子随便在哪里没有一撇子?顺妃娘娘执意让家里给你捐官,求的是你混个冠带闲住的名儿,也好涨涨家里叶姨娘的脸面。”他说到此处,越发生气了。“你竟这般不开眼!”

    “兄长,我总不好空手回去的,家里那么多口,哪个不是富贵眼,瞧我做了官个个眼红,手头再不宽裕些”他也自知其能力有限,又嫌柔玄镇苦寒,若是一次搜刮尽了地皮,返回洛阳都城也好。洛阳姻亲中的白家昭字辈的有个叫白昭章的,员外郎做了一年半,回家丁忧三年,吏部铨选一概不再参加,一味在家高乐。族里兄弟长辈都管不了他,最不过逍遥自在。

    谢灵松恨不得挑明了,跟他讲清楚。顺妃先前恩宠盛隆遭人嫉恨,皇上病倒后家里人就进不得宫了,平安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洛阳的书信上说谢家人心惶惶。白玉京的消息更乱,皇上的病情加重,或是熬不过新年。他这点血银子孝敬不到宫里去,谢家甚至洛阳人家也没心思瞧他摆阔。

    皇帝还有几日安好,钦天监着急将一个世人眼中的“已死之人”带回白玉京,就是害怕国师李思茂在这个坎节上拿着旧怨和钦天监上过不去。紫微星下所照耀的大夏之城,已到了改朝换代之日,旧人腔子里的血要往外流了。

    “两日后,待柔玄镇平稳下来,你便出发。”谢灵松吩咐旧仆,教他无论如何将谢灵芝押回洛阳,莫要再生出事端。顺妃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在别处是制衡谢家,在谢家却是用来制衡顺妃的。

    程杰江回家后,被毛孝刚堵在了门口。“程兄,好手段,好算计。我是给你添了嫁衣裳了。”本来是两人合谋的事情,这不到半日毛孝刚就被冷落在了程家大院,问询个家丁,都没人理他。眼见着府衙的政务都要由他遥遥把持,毛孝刚越咂摸越是不对,再坐不住了。

    他忙笑道:“这话怎么说的,只是这半日,邹将军来请,谢知州来请,脱不开身罢了。咱老哥俩共甘共苦共富贵,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毛孝刚面上冷冷的,当年的科场舞弊案,就是眼前人为求自保,一顿乱咬,连坐了数人,到最后竟牵连了两湖两广数十位官员。“”

    他瞧见毛孝刚那样子,知道他眼红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这傻子,有一场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钦天监的人”他将毛孝刚拉在身边,声音渐渐细不可闻。

    一夜过去了。

    白明简在朦朦胧胧中听到阿措唤他。“少爷快起来,在别人家里,起来太晚要遭人笑话啊。”她悉悉索索地爬起来,从褡裢里取出伤药,在他的旧伤处抹了抹。她的动作轻得犹如羽毛一般,上好药后抚了抚他的头发。

    他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她已经下了地了。

    “少爷起来啊,一天之计在于晨啊。”她的声音远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闻到了黄粟米饭的香味。他爬起来,发现阿措已在院子里干上了活,隔着窗户去看,程二郎伸手去拿她手上的盘子,她笑嘻嘻地躲开了。院子里围着个栅栏,困着七八只花面狸,她伸手抓了一只掰开它的嘴,指给程二郎看。

    白明简隐隐约约听她说,看牙口就能晓得岁数。

    阿措的高烧并未全退,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咳嗽,但精神极好,时不时发出笑声。她自今早起,就前前后后跟上了程二郎,将早饭也抢着做了。他显然是被她的热情吓到了,当她指着院子里的货物问他都是做什么的,他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白明简穿衣服穿到一半,觉得越发闷了。

    “少爷,你这衣服怎么还没穿好?”阿措进来冒了个头。

    他望着她。“你是气我,昨日一口回绝了程大郎吧。”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算了,白家的祖训教子孙不与程杰江交往,又有什么用处。我写字算数也不是个废人,那明日不,就今日我再与他说去,我能养活自己和你。”他很是艰难地把话讲了出来。

    阿措大惊小怪道:“你不做功课了?黄老爷子教你做的晨时功课。”

    他愣住了。

    “少爷,你算算日子,县试就在来年三月,便是你再聪明却不用功,天下那么多读书人,岳麓书院偏偏会取中你,县试偏偏会取中你?”

    “你昨夜不是”

    “谁说让你答应程大郎了?我那就是教你别答应他,咱们在程家就待两三天。”她上前推了他一把,帮他穿好衣服。

    他望着阿措,阿措爬到炕上,把被子枕头都叠了起来,忙忙活活的样子一如往常。

    “少爷,你犯什么傻呢,我即日就送你去岳麓书院,送你上学啊。”

    白明简神魂震动,他呆呆的看着她。

    阿措,你可知岳麓书院在哪?离柔玄镇有千万里之遥,程杰江与白家素有龃龉,听程大郎所说,程杰江得了谢知州的信任,把持柔玄镇的政务。恩赦令但凡经他的手,就别想出了柔玄镇。

    他整夜痛苦难受,就是因为这条路已经走死了。

    阿措听不到他的心里话,但她却又认认真真的与他说了一遍。“咱们就在这几天离开柔玄镇,你好好吃饭,不要想太多。”岳麓书院在哪,她当然知道。元和郡县图志上有写,要走旱路更要走水路,中间要过百十来个关卡。她背下全书,再在脑海里研究的时候,牙花子都要咬酸了。

    他们两个人的四条腿如何走得到岳麓书院,她也不知道。但她必须要白明简相信他们长远能走得到。

    对于一个生存主义者来说,对事情的判断永远是基于深入骨髓的生存意识。她们在前世的世人眼里,本来就是一群杞人忧天的家伙,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她无法和一个古代人解释必须离乡背井的决心。

    在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默默比了个方向盘的动作。

    树挪死,人挪活,柔玄镇的路走到了尽头,那就得拐个急转弯了。

第26章 熏白() 
毛孝刚先听他讲了一番缘故,很是惊讶:“那柔玄镇刮了层地皮,死了许多人,就这般算了?”

    邹德善已回到军门,谢灵松不沾手税银,只唤程杰江给军门通消息,说是税银让邹德善愿留多少便是多少,谢灵芝身染恶寒,这几日就致任辞官。他身为雍州知州,在辖内调动一个候补官员过来,临时处理柔玄镇政务,应付年底税收。程杰江知道后,也甚是惊讶,后来听说是洛阳谢家有人来了雍州,便明白过来。只怕谢家又有了变故,并不愿在生死关头惹上事端,宁肯退让些,息事宁人。

    邹德善既拿到他想要的,也就不计较其他了。他拍了拍胸脯,许诺柔玄镇剩下的税银足够给府衙交差,军门加派许多人手,守在城门四处。柔玄镇也将一如平常,无事发生。

    程杰江把玩着两个文核桃,看他惊讶反而奇道:“不然怎样?”这场民变,说到底就是军门和衙门在争钱而已。

    毛孝刚心想那些富户乡绅在大雾中出迎谢知州,可是跟军门划开了关系,想要依附谢家兄弟。如今谢知州转头就和邹德善沆瀣一气,把这些人都卖了。最惨的是,谢灵芝课他们的税,比往年重了三倍!谢知州离开柔玄镇,是指望不成邹德善还他们的钱的。

    “谢知州只是将弟弟在这滩烂泥里扯出来,其他一概不管。”程杰江摇了摇头说道:“只苦了要来柔玄镇的那个候补官员还自以为是得到上官青眼,熬出头来了呢。”

    自谢灵松要求他去协理府衙事务,他已匆匆翻了一遍黄册和鱼鳞册。

    “现在是死了人,出了事,但这税还没收完呢。按着法定的税赋往下收,先前的苛捐杂税是个什么说法?指望一个长做候补冷板凳的人,去邹德善的虎口里拔牙吗?百姓们也不会让的,凭什么别人少收自己多收?”

    毛孝刚以前也当过官,他拈着指头算了算,把程杰江的话补充完。“按照谢灵芝的法子去收,就算有钱人能过活,穷人就要了命了,到了寒冬腊月,不要说卖儿卖女,镇上真要饿死冻死人的。”

    他拍了一下桌子,突然明白过来了。“谢知州这这”他竟有些无法形容了。谢灵芝致任辞官,他还没收完税就不当官了,这错总不能是他的。邹德善将钱吃下大半,这钱不是他收上来的,他自然心安理得。如今柔玄镇封锁消息,外边听不到任何风声,等到候补官员来到柔玄镇,这些黑锅就有了主人。

    程杰江定下结论。“这就是个谁来谁死的局面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雍州地界有二十二个县镇,一城一隅的饥寒在谢灵松的眼里不算什么,柔玄镇到时候就算饿殍遍地,远在洛阳的谢灵芝一点嫩皮儿都蹭不到,彻底脱解了关系。

    程杰江苦笑道:“毛老兄,你说我在谢灵松那儿独吞了什么好处呢。”

    毛孝刚默了一会儿,却不认同。“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个我总是知道的。”

    白明简在程家院子里,对着府衙的方向跪下。

    程二郎一出屋子就瞧见了,对着阿措指了指,阿措则摇了摇头,将他拉了回来。

    没有香烛纸马,没有薄酒祭品,连口中的祷告也无法出口。白明简咬破手指,一滴鲜血滴于土中。“孺子之血,敬奉恩师,一点通灵,馨香万古。”

    两个人看着他挺直修长的后背,静无声响。

    过了许久,程二郎见他还跪着,忍不住问道。“读书人都这么怪吗?”

    她轻声说道。“是规矩比较大。”

    这应该是祭给黄老爷子的。他俩虽没随着黄老爷子去白玉京,但各自发下的承诺却更重了。她在心中暗自比较了下两人的诚心,抬头望了望午后飘不动的云彩。“黄老爷子你占便宜了,我这份我还不敢说呢,他的少年心已经给你应诺下了。”

    白明简站起来转过身,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情很是平静。

    她心里嘀咕着好像这几天东跑西颠,他的身体终于吃进去饭了,这么看着,他竟有些长高了。

    “少爷把这块木头修一修吧。”白明简的晨课时辰过了。他记忆力超群,都是默记默写,她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自己在做。

    她早上说起前往岳麓书院的事情,他什么都没说。真不知道他是认可了,还是不认可。好吧,让他相信一个奴婢能穿涉千里河川,确实是艰难了些。

    她比量着个形状,将块破木头给他扔了过去。

    他拿在手里呆了一下,还是去修了。

    她提着的心终于回落了些,这应当就是他信任自己的意思吧。

    她惦记着出城的日子,想要做把威力巨大的弹弓,于是她瞅准了院子角落里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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