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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昭华-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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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它的头,因为这东西连木头都能咬穿,何况人的手呢,要是不留心被咬一口,可是生疼!”

    “我二哥以前抓过这东西,”张昭华道:“喂鸡吃,鸡可喜欢吃这东西了,他有个这么大的罐儿,用铁丝挑下来一只就装进去一只,他比别人都懂得玩儿,比如说找来细线,一头系住天牛的颈部,一头用手牵着,这东西为什么叫天牛,也就为着爬动的时候还真有点像牛耕地一样,不过往往爬不上几步就挣扎着飞起来了,但是飞起来更好玩,因为它脖子上套着绳儿呢,就跟放风筝似的,你看它飞高了就扯绳儿,轻轻一扯就飞回来了,我二哥最本事的地方就是一只手上套了五只天牛,还能指挥这东西往不同方向去飞。”

    张昭华说得眉飞色舞,把高炽和园子里伺候的人都听得笑起来。

    “听你说话,真是有如历历在目一样,”高炽道:“你们小时候怎么就有这么多乐子耍。”

    “是你生在天家,没什么乐趣只是读书了,”张昭华喝了口汤,把碗放下随意指了个服侍的宫女道:“你问问她,我看她手上有茧子,想来也是做过不轻的农活,你问她是不是也捉过这些虫子喂鸡吃。”

    高炽望过去,那宫女微微垂着头似乎也知道指的是她,就道:“回娘娘,奴婢小时候也捉过许多虫子,自然也捉过天牛,除了娘娘说的赛飞这种玩法,奴婢老家也有个钓天牛的游戏,也是与赛飞差不多,方法是在盆中置水,置一鱼形小片,穿孔系线,另一头系在天牛角上,小片盖在天牛身上,然后将天牛置于另一小木条上,浮于水面,天牛四面环水,局促不安,频频挥动触角,形同钓鱼,如此得趣。”

    “虫子也有这样新奇的玩法,”高炽道:“我小时候不过是掏掏蚂蚁洞罢了,这么说来,你也是知道天牛是害虫了?”

    “如娘娘说的,”那宫女道:“此物确实是害虫,腐蚀树木,还危害庄稼。”

    “看来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高炽道:“还是我农书读的少,居然不记得书里有写。”

    “你这一句话说出来,我便要好好反驳你了——”张昭华放下筷子非常认真道:“先说观古论今,有多少正儿八经写农事的书,也就是一本《齐民要术》为人所知罢了,这本书的价值,我看要比许多所谓深奥的学术论著高多了,可惜世人总是觉得农事十分粗鄙,根子不过源于孔子不教稼穑,也反对樊迟学稼穑罢。”

    “要是有一天,”张昭华道:“能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酸腐的儒生了,须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一切事物都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张昭华一共说了两点,一个是世人都所谓农事粗鄙,鲜少有关于农事方面的书,约摸是觉得一部《齐民要术》也总结地差不多了,所以不是高炽读的书少,而是这样的书籍本来就不多。第二点就是细化格物致知的道理在农事上,要真正获得一方面的知识,就要去探究事物的原理法则,就要“躬行”,亲自去看去触摸,纸上的道理终究是纸上的,越看地深,反而越脱离实际,高炽就是如此,居然至今不知道天牛是个害虫。

    高炽被说得一怔,良久反而道:“若是真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那一定是这个人最不能言说的悲哀。”

    “不过你说的格物致知,”高炽道:“用在这里,真的是很妙啊!”

    张昭华也是大为惊奇,就道:“格物致知,难道不是考察事物从而获得知识的意思吗?”

    “你如何就如此能确定呢,”高炽反而问她:“要知道,程朱之前,格物致知不是你所说的这个意思。”

    按高炽所说,“格物致知”这个词,出现在《大学》这部书里却未在其后作出任何解释,所以它的的真正意涵,一直都有争议和不同见解,比如说最早注释的东汉郑玄就将它解释为事物之发生,是随人所知喜好,“致”是到来的意思,即“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这个说法一直延续到宋朝,直到程颐和朱熹还有司马光和陆九渊站出来提出了新观点。

    “程颐程颢和朱熹的观点很近似,”高炽道:“认为格物致知是穷究事物道理,致使知性通达至极。就是说,知道一样事物的道理,这并不足够,还要继续钻研下去,钻研地越深,就会发现事物的道理不会穷尽,而知识也不会穷尽。”

    张昭华大喜道:“这就是我说的意思啊!”

    都说朱程理学如何害人如何作恶,可是你瞧,这样格物致知的道理,却解释地如此好——在张昭华的认知里,事物就是要不断穷究不断钻研的,不管研究科学,研究人文学,越是考察至深,越能发现和掌握事物的规律,也就获得了更深更高层次的知识。

    “朱程的观点,”高炽迟疑了一下:“在宋朝时候,其实始终都不是主流。也就是宋末和前元,才逐渐重视了起来,而如今,皇爷爷既然已经确定了科举从四书中破题,所有的儒生学的就只是朱熹注解的四书了。”

    “朱熹其他的说法我暂且保留质疑的权力,”张昭华道:“但是对格物致知的解释,我觉得是正解!”

    “那你不听其他人的不同见解了吗?”高炽笑道。

    “听,听,”张昭华道:“司马光和陆九渊怎么说呢?”

    “司马光觉得‘格’这个字,是抵御和扞卫的意思,”高炽道:“也就是说,他觉得格物致知是抵御外物诱惑,而后知晓德行至道。”

    “哦,”张昭华忽然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就是抛开环境外物影响,追寻他的大道通途。”

    “那陆九渊又是怎么解释的呢?”张昭华问道。

    “陆九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高炽道:“他说,宇宙天地就是你的心,你的心就是不变的宇宙天地。人同此心,而心又装着同样的道理,这个道理就是天理、人理、物理,所以万事万物都完完全全装在你的心里,根本不需要外物去教导你,你这一生所要做的,就是探寻自己的心,因为你的心被外物蒙蔽住了。所以你一直、一直要去想方设法革除这个蒙蔽你的外物,这就是格物,所终将获得的,是你一颗原原本本的心。因为这个心里早就装着所有的道理,所以你革除了外物,自然就明心而见性。”

第四十一章 感怀() 
张昭华就想起粮长温煦的声音,他说了很像很像的话,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金绳玉锁,有的人没有发现,便浑浑噩噩过了这一生;也有发现的,却挣脱不开,一辈子蹇塞坎坷;唯有挣脱了这绳索的,眼前才有大光明。”

    张昭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涌上了心头,一时间忍不住泫然起来,她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一番震撼,又想起粮长这样祝愿她发现自己的绳索,而自己却没有问过他的绳索是什么,有没有破除开来。那草屋茅舍的谆谆教导好像离得越发远了,她看到熟悉的地方,但是总是在梦里回味一番,好像成了日暮穷途的倦客行人,失散了许多绵绵远道的滋味。

    她现在连粮长的音讯都不知道也打听不到了,这就更让她倍增哀恸。

    高炽见一席话把她说得泪下,也是吓了一跳,追问道:“不过是说了些经典上面的事情,如何能引得泪下!”

    “我原先觉得朱程的格物致知是正解,”张昭华捂着脸静了一会儿,道:“现在怎么觉得,陆九渊这个道理,更能让人震动,好像有撼人心弦的感觉!”

    “这只是学术一家之言罢了,”高炽探过身去扒开她的指头端详她的脸:“你这般感慨,倒是有些存疑呢!”

    张昭华打开他的手道:“我怎么存疑了?”

    “都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高炽还真分析地头头是道:“你倒不像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东西,以你的年纪和阅历,乍一听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应该是心起厌烦,脸现不耐,哪里就像你这样好似深有所感的模样!”

    张昭华便道:“我就是老成行不行,便是自幼跟你们男儿读的是一样的书,这心里,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就好比——”高炽挑开一个头。

    “就好比,”张昭华想来想去,就说了个玩笑一样的话:“我以前看过一个志异上面写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刚成精的小妖,她化形时候被一个老儒生看到了,但是这个老儒生并不以为异,反而告诫了她一些道理。”

    “是什么道理呢,”张昭华越说越认真起来:“其实也就是很简单的为善和为恶的道理,但是这个刚成精的小妖她从没有听过,这是她第一次听闻这些东西,她是跪着听的。”

    “对于普通人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对这个小妖,就是无上的恩赐,”张昭华道:“因为有一句话叫道不轻传,更何况是殊途的人和妖。我知道我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是我依然觉得,我就是这个小妖,有人愿意把他探寻到的这个世间的道理告诉我,我就觉得是无上的恩赐。”

    高炽有意逗她玩笑:“你说的是我吗?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有这样一番地位呢!”

    “你少来,”张昭华果然被成功逗乐了:“我说的是陆九渊,明儿你在书房里给我找出他的书来,我要好好读。”

    “这可不得了了,”高炽故作惊叹道:“咱们家是又要出一个女诸生了吗?”

    徐王妃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是因为喜欢读书手不释卷,才被称作“女诸生”的,如今高炽这么说,反而让张昭华不好意思起来:“哪里是和母亲作比,我也就看一看格物致知的道理罢了,算说朱程和陆九渊的学说,是我觉得好的,总要看一看才是。”

    高炽惊奇道:“朱程和陆九渊的学说,其实是完全相反的路子,两派争论了有几十年呢,意见相左,后来也是非左即右——怎么到你这儿,却能同时喜欢上?”

    “有何不可,这不就是我刚才说的,这都是前人探索世间的真理,后人就要继承去致知吗?”张昭华道:“难道非要非此即彼,我难道不能用这一套学说里的精彩地方,去弥补另一套学说里的不足之处?”

    “想当年也有想要调和两种学说的,”高炽啧啧道:“但是都没有成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志向,常说闺阁中历历有人,才情识见都不输于男儿,我瞧着你就算一个罢。”

    张昭华听他话音只有赞叹,却无半分嘲讽讥笑之意,顿时想起粮长曾经说过的,难寻一个爱你敬你懂你之人,一时间又悲又喜,胸中好像有了块垒,又好像一时之间顿消。

    等他们撤了条案回到屋里,张昭华就一眼看到了案几旁边的椅子。

    “这东西怎么还摆在这儿呢!”张昭华气愤道:“你不是答应挪走了吗!”

    高炽反而大笑起来:“好好一把椅子,又没有坏,又没有什么避忌,为什么要挪走呢!”

    想起在这椅子上做的荒唐事,张昭华脸上简直是一片羞愤,她不依不饶起来:“什么没有避忌!你咋还好意思说出口呢!教人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呢!”

    “看来我是说错了,原说你是个女诸生,瞧这话是不对的,”高炽露出作怪的笑意:“你应该是个女道学才是!目不能见秽物,耳不能闻秽声!”

    张昭华恼羞成怒,指着椅子提高声音道:“你才是道学!我与你说了两遍了,让把这椅子换了,你还是不听,那就别怪我把它砸成稀巴烂,让你坐空去吧!”

    高炽矍然一震道:“好厉害好厉害,你既然如此坚持,那就如你意,换一个罢!换个美人椅来!”

    张昭华看旁边躬着身子的王安忽然脊背塌下去一块,更是看不到脸了,而一旁侍立的钱嬷嬷也显出古怪的神色,脸色也胀红起来——她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美人椅”应当不是什么好东西。

    “美人椅是什么?”张昭华盯着他不放。

    “那还能是什么,”高炽反而显得理直气壮:“就是美人坐的椅子嘛!你坐这把椅子,才是物随其主了!”

    张昭华直觉不对劲,看到高炽一路溜进了他的小书房阖上了门,便抬头看向钱嬷嬷。

    在钱嬷嬷支支吾吾说了两句之后,张昭华便大怒道:“好个美人椅!天下竟有这样的东西,我叫你好好受用!”

第四十二章 出宫() 
马蹄笃笃地行在竖着的一条大道上,这道路笔直地由北向南展开,也是十分安谧,道两侧高大的桃树李树与间杂其中的频婆树各领风骚,丰沛的阳光从轿顶泻下来,即使闭着帘子,依然能将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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