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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节

昭华-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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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宫中主事的太子妃听闻消息,闭合宫门将汉王拒之门外似乎也无可厚非了。

    但张軏心里却直打鼓,闭合宫门,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皇上那里该如何交代?特别是看到宫门闭合的老百姓,似乎又勾起了他们多年前腥风血雨的记忆,又是一片乱象。

    “报信的人已经出了皇城了,”太监吕方道:“很快皇爷就知道汉王不在方山,而是杀到了皇城里的事情了。”

    “那就静候消息吧,”张昭华道:“宫门守卫在和天策卫对峙,我就不信他真的敢一无所惧冲进来。”

    “指挥刘牧压力很大,”吕方道:“闭阖宫门怕是要触了皇爷的忌讳,现在唯一仰仗的就是汉王无诏擅入这个理由。”

    “畏手畏脚,”张昭华道:“我示意他先挑起械斗来,他吓得要死,磕了一地的血。”

    原本张昭华的打算就是天策卫和守卫宫门的军士发生冲突,这事情不管是谁先动手,最后皇帝一定会认为是汉王,但刘牧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百钉的红门外,天策卫与宫门守卫已经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双方各举着弓,毫不留情地指着对方。而汉王更是面色冷硬,挥着马鞭指着刘牧:“谁给你的胆子,敢闭合宫门!”

    刘牧只能道:“汉王殿下若不是无诏却偏要硬闯,我如何敢大白日关闭宫门?不知道汉王究竟意欲何为?”

    “本王要做什么,不需要你知道,让不让开!”汉王怒视着他道:“别逼我不客气!”

    “殿下本就是皇子,宫城自然是出入无阻的,”刘牧面色也不好看起来:“但现在皇上不在宫城,我作为宫门指挥,职责是不许放一人进来,殿下须讨得陛下旨意,宫门才能打开!”

    “搞清楚你们现在的行为!”汉王冷笑道:“你敢闭合宫门,等同于造反知道吗?”

    “谁造反还不一定呢!”刘牧手下的一个佥事被汉王激怒了,当即道:“如今宫禁空虚,汉王却率领大军逼近宫门,不是造反是什么?”

    汉王大怒,他一挥手,拨开前方的兵马,只见一排准备已久的队伍半蹲在地上,露出了黑漆漆的枪口来,瞄准着楼上的人!

    “他们还带着枪!”守卫大惊:“怎么办?”

    汉王的军队竟然带着枪,看着密密麻麻的枪口,刘牧也是冷汗直流,他大喊道:“汉王,你疯了不成!这可是宫城,不是漠北草原!”

    天策卫的属官见汉王似乎真的要下令开枪,顿时也低声道:“殿下,这可是宫门,但凡在宫门前械斗的,都要满门抄斩,皇上那里没法交代了!”

    “有种就开枪啊!算你英雄,”刘牧手下的人对汉王的估计不足,这时候还敢挑衅:“想进去,就踏过我们宫门卫的尸首!”

    汉王脸色阴沉地可怖,他竟然真的下令:“开枪!”

    “且慢——”城楼上忽然大叫起来,只见几个军士簇着一个老嬷嬷快步赶来:“都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训练有素的天策卫见到了汉王的手势,顿时将枪口朝上,子弹嗖嗖地射向了天空,盘桓要筑新窝的一群燕子被打得呼啦啦乱飞起来,但万幸没有一人伤亡。

    王贵妃身边的老嬷嬷见到这阵势也是眼皮直跳:“贵妃娘娘有令旨,尔等都听着!”

    只听这令旨说,汉王要进宫掖之中自是便宜,只是不许天策卫进来,汉王孤身一人进入全礼,天策卫退回朱雀巷中。

    刘牧大松一口气:“汉王,你若是能一人进来,即可剖明心迹,按娘娘所说,天策卫退回朱雀巷中,以示无他意。”

    “这是王贵妃的意思?”汉王冷笑一声:“好罢,她让我孤身一人进去,我难道害怕是何进的下场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就藩() 
    方山演武场上,皇帝在中军帐中听着各处大营的战报,十分满意高煦的表现:“高煦真是打得好,他两次跟朕北伐,算是对马哈木此獠的用兵之道烂熟于心了。”

    如今在皇帝帐中的就是被高煦打败的将领们,对败在汉王手上他们是心服口服。

    皇帝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见阳武侯薛禄和英国公张辅进来了,众将顿时笑道:“汉王殿下英武!连你们也不敌!”

    然而这两人的神色却不太好,他们凑到皇帝跟前,低声附耳禀报了几句话。

    “什么?”听了张辅的话,皇帝登时面色凝重起来:“怎么回事?”

    见皇帝是这个神色,众将心中暗暗推测,难道汉王这一次没有给皇帝面子,率军冲到了中军大营不成?

    皇帝顿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他不在军中,现在在哪儿呢?”

    原来张辅和薛禄两个合围汉王的军队,却不见汉王,军队也乖乖任其缴械了,一问说是汉王带着天策卫冲出了方山演武场,似乎是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谁也不知道汉王在这个时候忽然带了八千多军队去京城是要做什么,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非同寻常,他们不敢说话,只能偷偷打量皇帝,却见皇帝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怒火高昂:“薛禄,你带上你的兵,下山去看看,看看汉王是不是去了京城!”

    薛禄领命而去,然而没过半个时辰,忽然有皇城兵马指许野驴赶到了方山,说汉王不顾阻拦,杀进了皇城里,包围了皇宫!

    这下大营里仿佛炸了锅一样,汉王包围皇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他是要干什么?皇帝虽然不在宫里,但率二十万大军在城外,汉王就算是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他的八千人包围皇宫,也只是得了一座空宫罢了,能做什么呢?

    众将大部分都是皇帝在燕邸的旧臣,是知道汉王的,靖难之役更加了解他,汉王即使野心勃勃,但也绝不会是个勇而寡谋的武夫,更不会在皇帝春秋鼎盛的时候就做出如此犯忌讳的事情,便有人大着胆子为汉王说了几句:“也许汉王的确是有什么急事”

    英国公张辅心思缜密,也点头道:“汉王把京卫留在了方山,只带了八千天策卫走了,走得这么急,倒是让臣等不劳而获。”

    但这样的话,似乎对皇帝没有用处,大权在握、不能容忍任何人染指皇权的皇帝露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神色:“什么事情能让他连派个人给朕一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汉王抵达京城,与宫门守卫发生冲突的消息就切实了,入夜时分的中军大营灯火通明,皇帝在听闻了宫门闭合的消息之后,不怒反笑:“太子妃张氏一向警敏。”

    这不是讽刺,张辅察知皇帝的心思,太子妃这一举措并没有犯忌,反而颇合帝意。

    “可不是嘛,”武安侯郑亨道:“臣想起来靖难时候,太子妃守御北京,也是万般周全。”

    可是那个时候是抵御建文的军队,如今却是在对付汉王——

    军演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了。三更时候薛禄传来了消息,已经顺利将天策卫军马归置在了朱雀巷,皇帝起驾回了南京城里,第一件事就是召见汉王。

    但不论皇帝如何或者耐心或者愤怒地询问汉王,究竟为何要私自回京,汉王总是不发一言。所有的说辞在刘牧那里都是汉王无诏擅闯,差一点酿成剧烈冲突。皇帝看着这个极为类似自己的儿子,冷冷逼问道:“你既然不说话,就失去了辩驳的机会。天策卫是朕给你的,朕当初许你自置属官,如今朕看你选拔的人,没有尽到规劝的责任,反而助你做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大事,是朕对你太宽容了吗?”

    见高煦还是一动不动,皇帝道:“天策卫不分左卫右卫,一并裁撤,交由郭敬接手!”

    坐在屏风后草诏的杨士奇微微一顿,汉王失去了天策卫是深重的打击,这就是说明,汉王这一次的举动,终于触犯了皇帝的忌讳。

    “朕看你还是无动于衷,”皇帝怒道:“是觉得天策卫不是你的根基,黑甲军才是吗?”

    听到“黑甲军”三个字,高煦的头才微微动了一下,皇帝道:“天策卫、黑甲军,你是铁了心要学唐太宗,学他什么呢,学他弑兄杀弟吗?”

    杨士奇倒吸了一口气,黑甲军之名,他从未听过,但他知道唐太宗纵横驰骋,因为手下有一只著名的军队,称为“玄甲军”。对于这只玄甲军,史书中的记载并不详细,只是说“秦王世民选精锐千馀骑,皆皁衣玄甲,分为左右队每战,世民亲被玄甲帅之为前锋,乘机进击,所向无不摧破,敌人畏之。”玄甲军是唐太宗的精锐部队,因为这支军队所有人都穿着黑甲,而且骑兵攻杀的时候,如同黑云一般压向敌阵,声势迫人,无坚不摧,所以才有了“玄甲军”之名。

    但如今汉王自己也组建了一支“黑甲军”,完全就是仿照唐太宗的军队,这样明显的意图,果然如皇帝所说,汉王常常以唐太宗自比,却要把皇帝置于何地呢?

    “你恃功骄恣,多不法之事,”皇帝道:“朕看在眼里,却不想说你,你自去宗人府领罚。”

    宗人府摸不清帝意,不过是圈禁了汉王一个月不到。然而很快就有旨意下来,汉王竟然改了封地,由云南变成了山东青州

    皇帝改封之后,朝中忽然有一股风潮,以给事中马顺为首的若干名御史,向皇上上奏,说皇明祖训中说,亲王到了一定年龄,必须就藩封地,非奉诏不得进京,太祖皇帝的儿子无一例外,皇帝的儿子也不该滞留京城,何况高煦早都不是十五岁,而是三十岁了。

    之前无人提起也就罢了,现在有人说了,皇帝就必须要给个说法了,汉王与赵王兄弟俩有了封国还一直居住在京城,也不是没有人暗示过,但汉王的理由是云南太偏远而不愿就藩,如今皇上终于换了个不偏远的封地给他,山东青州原本就是齐王封地,脂膏肥泽,齐王因为怙恶不悛已经被夺了世系——汉王再没有什么滞留的理由了。

    虽然皇帝靖难功成,但正是因为自己从藩王起家做了皇帝,他就一直在低调地削弱藩王的权力,以谋反等各种罪名,削去了五六个藩王的爵位、属官、护卫,又不许宗室为官,但皇帝即使想极力控制藩王,却不能从根上达到一了百当,因为他太祖皇帝让藩王出就封国,并没有命他们长居京师,这是无可更改的祖制,汉王和赵王即使以皇帝的私心多留了许多年,但他们不可能在京师待一辈子。

    这些天又有十余名官员上书附和,促请皇帝表态,皇帝终于在留中了数十道奏疏后,下令太孙大婚之后,汉王就去封国。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内训直解() 
    在听到汉王会于明年四月的时候,出就封国,张昭华终于确信自己打赢了这万分艰险的一仗。

    她不惜以肚子里的孩子为诱饵,逼迫汉王做出了犯忌之举,而汉王即使同意了孤身一人进入宫掖,但她根本没有见他。

    以天下为弈,而弃儿女之情——张昭华以为自己做不到,但她做到了。而汉王以为自己做得到,但他终究没有。不要以为这世上只有男儿到死心如铁,也不只有他们为了这世上的一切名利、一切权势而竞逐,张昭华一直觉得靖难时候的燕王和登极之后的皇帝,一切的状态都不同,靖难时候的燕王有着那样明确而且不顾一切要达到的目标,就像拉磨的驴,眼前只看得到那一根胡萝卜,而最幸运的是,它还挣脱了束缚。

    她也有那样明确的,一定要得到的东西,而她等待的时间很长,这是不幸而又幸运的地方,幸运的地方也许就在于,等的时间越长,那种渴望就越深入骨髓,她将来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想起这个目标的时候,都会有无穷的动力。

    靖难之前的燕王,有许多回头的机会。靖难的第一年,燕王也能回头。但第二年、第三年到了最后的第四年,他根本不会想着回头,因为他越来越接近了,也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被他抛在身后的,是他曾经说不上最在乎,却也十分看重的东西,但这一切都比不过眼前的胡萝卜。而张昭华的胡萝卜也越来越近了,不管她会抛弃什么东西,在拿到那根胡萝卜之前,她都不会后悔。

    大雨倾盆而下,南京的雨季似乎提早来临了。

    “落下了吗?”一道闪电照亮了盛寅的面孔,是那样恐惧而狰狞。

    两个医女哆哆嗦嗦用洇褥把一团巴掌大的血块包裹了起来,这洇褥递到盛寅手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腥之气了,里面的香木灰叠了厚厚的两层。

    盛寅像是纸糊泥塑的一样,差点就让洇褥落在了地上。踢开早都准备好的木桶,盛寅就像是被烫了手一样,由着这东西滑落进去,甚至发出了撞木鱼一般的闷声。

    他拎着桶子走出去,就见到太子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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