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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昭华-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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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昭华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娃娃憋过气了,正要把她拎出来,就见甜甜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即也睁开了眼睛。

    “花姐姐,”甜甜嘴里咕噜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有点清醒了,叫道:“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不是花姐姐,是华姐姐。”张昭华无奈地又纠正了一遍,道:“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你——你生的是什么病?”

    “就是被冻着了,”甜甜道:“俺衣服穿少了,王妈妈说来这里没带几件衣服,没想到这地方比县城冷多了。”

    “这时候其实屋子里比外头还要冷,”张昭华道:“你在屋子外面跑跑跳跳,反倒浑身暖和。”说着她打量甜甜面容,道:“你怎么睡觉闷着被子呢,难道不觉得憋气?”

    “姑姑说这样能让俺尽快发汗,”甜甜道:“说多发汗俺就好得快。”

    “一直发汗也不行,会虚脱的。”张昭华跟她讲:“还有你这个地方不透气,呆久了会缺氧的,你也不能老闷在被子里,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俺想出去,但是王妈妈守在门口,说这两天外头在办事,不让俺出去。”甜甜道:“花姐姐,外面一直闹哄哄地,在办什么事情?”

    “就是在办酒席呢,”张昭华解释不清楚乡饮酒礼的事情,就问道:“你早上吃了吗?”

    甜甜刚刚摇了摇头,就听见门帘被呼啦一声撩起了,端哥儿兴冲冲地提着一个有他身体一半大的食盒进来,道:“有好吃的!”

    张昭华本来还担心甜甜是重感冒,但是看她如今模样,病情不重而且快要痊愈了,到底还是乡下摸爬滚打过的孩子。

    她也不在意端哥儿进了屋还摸到了炕边上,只听端哥儿说那边叫了脯醢,灶下也开始烧热菜了,就跟做流水席一样的,他挑了几盘就赶紧过来了。

    张昭华打开食盒一看,居然是芹菜雪耳、煮毛豆和蒜泥白肉卷,旁边还有两个大白馒头,但是雪白的馒头上印着一圈明晃晃地油印子,在黑暗的屋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地。

    这倒不是端哥儿吃了醢没洗手,他是个爱干净的小孩儿,兜里一直备着巾布,就和后世约摸同样岁数的孩子衣服上别着手绢一样。这一圈油印是专门抹上去的,在农村看来,能吃上白面馒头,还是裹了猪油的白面馒头,那是不得了的吃食了。毕竟筵席上的主、介、宾和作陪的人不过是意思一下,后面的筵席大都是分给了闻讯而来的村民。

    甜甜挟了一片白肉卷吃了,顿时眼前一亮,又把盘子推过来让张昭华也吃,张昭华刚吃了东西正是饱腹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吃了。别看甜甜是个五岁的女娃,但是饭量不小,除了毛豆丝毫未动外,白肉卷和香芹吃得干干净净,还吃了一个半的馒头。

    “怎么不吃毛豆,”张昭华豁了一个毛豆,把豆子一股脑扔进嘴巴里:“这是绿色食品,好东西啊。”

    “在家里的时候吃惯了,”甜甜摇摇头道:“煮着吃、蒸着吃、炒着吃,和水做成豆饭吃,现如今闻到这个味道就难受。”

    张昭华才知道有的人家真的是拿毛豆当主粮吃的,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的学名叫“菽”,菽麦饭就是穷人最长吃的东西,无非是毛豆碎麦粒和水煮出来的东西,而“菽水藜藿”这个词就是粗茶淡饭的代称。

    看来甜甜家里头生活也不是很好,所以父母才把她送到岳氏这个姑姑家里去,也是知道岳氏在城里过的日子很好,张昭华也奇怪为什么岳氏不帮衬一下家里,问了才知道原来甜甜算是岳氏的远亲,很浅薄的亲缘关系了,岳氏能照拂甜甜,真的已经尽了情分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悠扬的乐声传来,他们三个走出屋去,站在阶上凝神听了一会儿,端哥儿道:“是在吹《南山有台》。”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听着这堂上歌、瑟,堂下笙、磬一齐演奏的《诗经》中的名篇,张昭华也跟着哼唱了一番,端哥儿见她听得入神,凑过来问道:“之前没有听过吗?”

    “粮长也唱过几句,”张昭华皱着眉头回忆道:“跟拉大锯似的,哪里有乐工唱的好听。”

    说着她转过来,道:“粮长是不是在安排乐工唱曲这事上,费了很多心思?”

    端哥儿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之前我爹说已经请了教坊的乐户,但是阿爷说辞了,他要文庙的乐工过来。”

    “那便是了。”张昭华道:“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听出什么了吗?”

    端哥儿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乐工唱的三首曲子,分别是《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张昭华道:“先歌《鱼丽》,赞佳肴之丰盛;次歌《南有嘉鱼》,叙宾主绸缪之情;最后歌《南山有台》,极尽祝颂之能事,敬祝宾客万寿无疆,子孙福泽延绵。是这样吗?”

    见端哥儿点头,张昭华道:“《鱼丽》、《嘉鱼》只颂了一遍,《南山有台》却颂了三遍,尤其是后面‘邦家之基’、‘邦家之光’、‘民之父母’三句,更是被反复吟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端哥儿道:“因为今日州县的父母官都来了,这是为父母官颂德祝寿。”

    张昭华道:“明褒实讽罢了——”

    “惟‘德音不已’,故为‘邦家之光’也。惟‘德音是茂’,故为‘邦家之基’也,”张昭华道:“只有有德行的君子,才是国家的柱石和根基。而最后一句‘保艾尔后’,所谓保我子孙黎民,不止于民致富,不止于民之父母也。也就是希望州县官吏不只是于民致富,不止当百姓的父母,更要注重德行的教化。”

    见端哥儿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张昭华道:“赞美本身是一种负担,祝词本身是一道重压。宾客的高赞,是用架高的方式让一个身处高位者无颜松懈来日、不敢愧对今朝。”

    张昭华知道粮长的用意。他是孔孟门人,传承孔子、孟子的教化,州官县官也是孔孟之书教化出来的,却因为上位者对孟子的政令而转变态度,把这次的乡饮酒礼从文庙硬生生挪到乡间,无非就是避免祭祀孟子罢了。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所以并不是有德行的君子,成为邦家之光,而是祝愿你们这些能为民之父母、能为邦家之基的官员,有点德行罢了。

第22章 盗俎() 
粮长的这番用意,怕是极难被看出来。而粮长用这种讽谏的方式,怕是更没几人能明白。

    毕竟州县官员才是真正的父母官,粮长虽然统辖一方之地,到底是时令政策的原因,而不具有和父母官分庭抗礼的资本。

    甜甜听了一会儿,听到乐声渐渐小了,便道:“咱们能去看看嘛,远远看两眼。”

    她话音还没落,忽然听到灶房那里传来不小的声音,甚至渐渐还有吵嚷的趋势了。

    “怎么回事?”端哥儿惊讶道:“灶上能出什么问题?”

    “咱们去瞧瞧,”张昭华眼睛一转,把甜姐儿推进屋子里嘱咐道:“外面人多,你就待在屋子里先别出来了,等会我们再过来找你,一起去吃宴席。”

    甜甜听话地进了屋里去,因为她穿得太厚,圆滚滚地像个茄子一样,迈门槛的时候还不小心跌了一跤,惹得端哥儿绷不住笑了出来。

    “咱们等会吃宴席就不带她了吧,”端哥儿跟张昭华商量道:“我看她也是走不动的样子,带着拖累。”

    张昭华无心跟他分辩,因为灶下趸了一群人,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他们俩仗着人小个头矮,钻了进去,就看到粮长夫人和张岳氏脸色铁青的样子。

    “怎么会少了猪臂呢!”岳氏气急败坏道:“那么大一只猪臂,说不见就不见了?”

    张昭华离得近听得清楚,一听居然是丢了俎肉中的猪臂,顿时惊讶万分。

    在酒礼中有很重要的祭祀的部分,会用狗做牲,在堂外东北边烹煮。献酒用爵,其他用觯。五条肉脯用来供宾客,另有半条横置其上以供祭祀。俎肉是先用来完成祭礼供奉祭祀之后主宾分而食之的东西,宾俎的肉食有:脊、胁、肩、肺;主人俎所载的肉食有:脊、胁、臂、肺;介俎所载的肉食有:脊、胁、肫、胳、肺。俎,用时从东壁移至西阶,从西阶上堂设置于席前。这些肉都有特殊的宰割和烹饪方法,肺都要割离开,肉皮都要向上。

    如今丢失的是主人俎中的猪臂,也就是猪蹄膀,是猪脚上面一只整腿,这东西和其他俎肉一样,是预先烹饪好之后陈放在东房中的,然而刚才仆妇进去一看,却发现其他俎肉都在,只单单少了一只猪蹄膀。

    这次酒礼准备的这一头猪是从城里运来的,他们张家村一个村子都没有养猪的,隔壁村子是有的,每三个月杀一头猪,想吃肉的可以去买。

    老墙那边的酒礼上已经奏完了雅乐,按时辰算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上俎肉了,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如果派人去邻村买的话,不到时间人家是不会杀猪的,杀了也是小猪,猪蹄膀也就是竹筒一般大,呈不了台面。如果去城里,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时辰,哪里能来得及?

    岳氏显然也意识到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了,也不顾什么情面,先从自己的仆妇那里开刀,挨个盘问,这灶上一共七八个城里来的厨妇,逐一被当犯人似的问过了,谁的脸色都不大好。

    而看守东房俎肉的是岳氏身边的王妈妈和一个偷闲的厨妇,据她说是前些日子手臂抻着了,想躲懒,而且灶上也没她什么活儿了,就跑去东房和王妈妈坐在一起唠嗑了。

    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因为王妈妈也这么说,而且这厨妇压根就没进东房,光是坐在门外面的椅子上嗑瓜子。

    这个厨妇虽然问题很大,但也不能说其他人就没有作案的动机和可能了。因为毕竟今日一个不大的宅院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地,人口一直在流动,王妈妈也有被叫走的时候,不可能一直不错眼地盯着。然而具体到个人身上,这就有点困难了。

    张昭华在一旁冷眼看着岳氏诘问情形,心中却暗自摇头。

    如今这个局面,说起来是很不利的,具体原因有两个:一来是主家人手太少,只有岳氏带着两三个仆妇操持,忙得手忙脚乱而且任务也没有分派得当——分工不明确,而且责任没有包到个人身上,造成了如今的推诿现象。

    第二个原因和第一个有关联,因为人手不够,就不能辖制众人,这些请来的厨子毕竟是请来的,和岳氏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因为都是城里出身的,不是很瞧得起乡下这一场筵席,无非是为了工钱来的,本来就不是很服管,岳氏又没有显现出精明强干的能力来,还没有人手震慑,这一切和之前她们伺候过的主家不是一个级别的,自然人心散漫。

    其实出了偷窃这种事情,张昭华觉得并不是很难解决的。如果以她来办,第一件事不是诘问众人,而是把所有嫌疑人拘到一起。偷窃的人偷的是一个大猪蹄膀,那么大的东西,暂时藏起来能藏到哪儿呢,显而易见这些人不可能藏到外面去,那猪蹄膀一定还在这里,各个屋子搜检一番,指不定哪个小房子里就能找到。

    然而想到这里张昭华就觉得十分困惑了——

    如果偷窃的人就是这七八个厨妇中的一个,她偷了这猪蹄膀,裹好了藏在了某个地方,想等着筵席办完之后顺手带出去,这一番逻辑乍一听很合理,实际上是说不通的。

    因为这些厨妇是不同人家的婆娘,没有沾亲带故的,都是县里做饭做的好、有名声的妇人,她们所有人之间是有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的,而且她们是一车拉来的,也会在筵席结束后一车被拉回县城里。在车上的时候如果其他妇人看到了这个人私藏的猪蹄膀,难道不会议论——一定会的,大家一定都会说这个厨妇手脚不干净、偷盗主家的东西的事情,而在渲染一下,下一次帮厨的时候就可以顺利挤掉一个竞争对手了。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张昭华就觉得这一次的作案十分莫名其妙。因为既然给人家帮厨做佣,就要学会老实本分,就像范媒婆一样,她介绍对象大都能成,她的生意才能长长久久做下去;一次没做好名声传了出去,她的日子就不好过。这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这些厨妇。况且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些厨妇可以得到应有的工钱之外,还能将边角料带回去,就是内脏猪下水什么的,也都是她们的。

    真的没必要要犯案,张昭华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岳氏身边的人监守自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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