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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昭华-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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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诸大臣以死进谏,朱皇帝才恢复了孟子的配享,但是这事儿反反复复两三次,孟子的祭享问题谁也不敢打保证。

    张昭华小的时候,就见过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用牛车载着孟子塑像从田地里经过。因为永城县城里的老文庙早已毁于战火,如今这个是洪武三年兴建的,里面的孔孟、朱程塑像也是新塑的,在朱皇帝下令逐出孟子的时候,县里的人只能拉着孟子塑像去鹿邑县,因为这都是鹿邑县的工匠,这个时候有个规矩,寺庙里的像是不能轻易毁坏的,要请出去,只能请回本家,也就是当初制作塑像的人家里,所以永城文庙里的孟子像,就这样被请进请出两三回。

第十三章 山货() 
回到家里张昭华就跟张麒说了大致,在听到有四十七个甲长、十二个乡老会陪坐之后张麒就放下了心,虽然酒礼有知州知县会来,听起来礼仪隆重场面骇人,但是人一多也就没什么了,何况酒礼的主人翁是粮长,张麒只算是跟过去见世面了。

    他这边正说着,就听见灶间王氏叫唤华囡的声音,张昭华过去一看,原来是新醋有酸味溢出来啦。

    醋缸已经被移出了厢房转到了灶下,王氏揭开棉被,从铺篮一边开始不断地搅拌,张昭华在一旁就把麸皮弄成圆锥模样,再用用床单盖了起来,王氏在上面压了剪刀之后道:“再等两个时辰,摸着这盖上有点烫手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结果不到两个时辰,王氏还没来得及做晚饭的时候就看到有丝丝的热气透出了床单了,再一看铺篮上的麸皮已经成了黑色糊糊状了,就知道醋已经成了。她赶紧打开搅拌温度凉下来,过热也是会没有味道的。

    张昭华用塞子堵住竹管露在外面的一端,然后在缸底铺些糜杆子,这样可以防止麸皮堵住竹管。接着把麸皮装上多半缸,打开塞子放醋,淌了一遍醋之后王氏又烧了一锅水倒进缸里,这次的就叫二次醋,发出来不如一次醋味道新香,不过也是有醋的味道,据王氏说外头的小吃就用的是这种醋,价格要比一次醋便宜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张昭华才得了空闲问王氏,今天去范媒婆家里打听地如何了。王氏道范媒婆已经应承下来了,会留意周边几个村里合适的人家。

    “等新妇进了门,您就可以喘口气啦,”张昭华看到王氏这几年越发明显的抬头纹,道:“每天也不须这么操劳了。”

    “乖囡,你晓得什么,”王氏笑道:“等新妇进了门,咱家还要添丁进口,要挣更多的口粮了。”

    张昭华叹息一声,她就知道王氏会是这个想法,哪怕是置下万顷良田,盖起百尺高楼也要为儿孙作马牛。

    “阿娘,粮长说,十酒礼的时候,”张昭华道:“要您过去帮厨,还要带上咱家的新醋,说是要做佐酒的菜肴。”

    “这个便宜着呢,”王氏道:“还有什么吩咐?”

    “还让我顺带通知一下马寡妇,”张昭华道:“让她提前两天去粮长家里做醢。”

    对于如此重大的仪典上马寡妇能参与,张昭华是有点惊讶的,因为酒礼上有祭祀的流程。张昭华一直记得前世鲁迅先生有一篇发人深省的,里面刻画了一个极为鲜明的人物——祥林嫂。

    祥林嫂因为是寡妇,而且是两次失去丈夫的寡妇,在鲁家祭祖的时候,就不允许她碰一样供品,嫌她身带晦气。当时在分析悲剧的原因的时候,无非是归罪于封建礼教的迫害,但如今的马寡妇和祥林嫂同样是寡妇的身份,马寡妇居然是被允许碰用祭礼的物品的。这是为什么呢?

    怕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礼教,还不是吃人的吧。

    毕竟官府只是提倡守节,但也不是强制守节的。虽然马寡妇守节值得表彰,但是张昭华也知道县城里也有许多女子是选择改嫁的,端哥儿就说他那个馆学里的杨师兄的母亲就是带着当时年仅一岁的杨师兄改嫁到罗家的,罗家也并没有嫌弃杨师兄是个拖油瓶,反而认为杨氏是爱子的表现,因为杨家也是有宗族的,杨氏完全可以把孩子交于宗族抚养。

    清朝末年,新学的思想已经传播很久了,妇女依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放。而令人惊讶的是,明朝初年,对妇女的政策法令和道德观念,却轻松太多了。

    历史就像一个埋藏宝贝的老屋,有太多的秘密好像不为人知。

    醋缸被放置到了院子里面,王氏怕生火做饭的时候烟火味道熏进去,这样的话醋就串了味儿。王氏喊张昶过来搬醋缸,张昭华和张昶两个人合力也没抬动,还是在磨谷子的张麒看见了过来,才抬了出去。

    王氏瞥见没张升的影子,就问道:“升哥儿又去哪儿了?”

    她刚说完,就见张升兴冲冲地从门里进来,步子迈得太大还踢到了醋缸上,惊得张麒差一点没提溜住缸沿。

    “你做什么火急火燎地!”张麒骂道:“皮又痒了是不是?”

    张升嘻嘻哈哈地也没有认错,只是举着手里的篮子道:“俺弄了一些山货回来,”说着献宝似的把篮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石桌上,道:“明天咱们可以吃发糕!”

    张昭华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半篮子核桃、半篮子板栗,还有小半袋干桂圆。

    这核桃是青皮的,板栗上面还有毛刺,显然是今年刚下来的新货,这些山货在这个时代不算是值钱的东西,两斤不过十几文的样子,但是用这些山货做出来的核桃酥、红枣糕什么的,却卖的很贵。

    王氏一探头也看到了桌上的东西,扯着嗓子问道:“你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娘,你管是从哪儿来的呢,趁着新鲜就吃呗,”张升满乎道:“这核桃皮,囡囡不是说可以染头发吗?您今儿就试试,要是真能把头发变黑啊,改天给爹头上也涂上。”

    张昭华一愣,她是说过核桃皮可以染头发的话。

    这是她前世知道的一个染发妙方,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核桃皮和石榴皮和在一起捣成泥状,涂抹须发两到三次即黑。一个是将核桃洗净,连壳放入沸水中煮一刻钟左右,之后把汤汁放凉过滤,用过滤好的汤汁冲洗头发,因为核桃皮里都是天然色素,不伤发根,所以朋友圈里流传地挺广泛。

    来到这一世她见王氏不过四十出头,头右侧已经出现了不少白发,张麒也是从发根开始白起来了,就想到这个染发的方法,不过一直没有遇到新核桃,有卖山货的经过村子里,都挑的是陈年的核桃。

    没想到张升倒是有办法弄到新核桃来,张昭华便问道:“现如今哪里来的新核桃?”

    架不住逼问,张升就说了,每年永城县城里的点心铺子糕点店都需要的山货,他们一般都不会亲自去乡间和农户谈判,而是找到货郎那里买卖。货郎是专门往返城乡收货卖货的,有单独一个人的,也有成群结队的,像这种成群结队的,适合大笔货物的运输,这里面也要分几层,有靠人力运输的,也有做的大的,已经有马骡在队伍里了。

    像收购山货这种,当然不是半斤八两地收购,一收必然要以百斤论。这些货郎收购了极大数量的山货,自然不会傻到一股脑全卖出去。他们也有策略,新核桃新枣儿下来的时候,价格自然便宜,他们只卖出去总数的三分之一给商铺。等到三五个月后,商铺再一次来找的时候,他们就能名正言顺提价格了。

    张升从货郎那里能买到新核桃,就是这些人存在地窖里准备提价格卖出去的东西。由于保存得当,核桃皮甚至还十分坚硬。

    看张升摊在桌上的三瓜两枣,张昭华就知道应该是那些货郎们随意从库藏里抓得几把——绝对也不值几个大子,但是让她好奇的是,张升是拿什么换回来的这些东西。要知道,家里的母鸡已经十几天没下蛋了,王氏已经商量着要宰了,张升是用什么换的这些呢?

第十四章 爆锅() 
“你拿什么换的核桃?”张昭华气愤道:“家里又有什么东西叫你给偷了出去?”

    看张升得意的神色,张昭华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拿家里什么东西换的——鸡蛋是不可能了,藏在老墙根下的窝已经被王氏搜刮干净了,粮食什么的张升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换,棉衣棉被什么的这个时候也能换东西,但是王氏每天都在给他收拾床铺,不可能不发现。

    张昭华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她道:“你是不是把娘给蓝蓝织的布抢来卖了?”

    家里有一台纺织机,是极珍贵的东西,因为王氏四到五天能织出一匹四尺二丈二的布来,也是家中一项极为重大的进项。不光是因为纺织机不是每户人家都有,在这里约莫是十户人家才有一家有一台纺织机,而且王氏的这台纺织机和村里其他妇女使用的不一样。

    王氏还在山西土地主家里待字闺中的时候,正碰上全国各地的移民纷纷攘攘往山西躲避兵灾,她爹也就是张昭华的外祖父收揽了一批流民,男的做佃户,女的收了两三个,有两个会做饭的,剩下一个是从松江流徙来的。

    就是这个松江来的老妈子,有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手艺,她会织布——当然不是一般的织布,棉、纱、毛、麻、丝她都会,而且还能絜出二十几种不同花色图案出来。

    松江的妇女善织布,这不是偶然现象——因为五十年前松江出身的黄道婆从黎族那里学来了先进的纺织技术,回了家乡之后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了家乡人。所以松江棉纺织业发展至千余家,所出的织物行销远近,这个地方很快成为全国的棉织业中心。

    这个老妈子倒也教了不少东西给王氏,可惜王氏那时候还是不爱学,如今时常叹息,她仅仅学会的松江那边的一种布料的织法,织出来的布叫做“标布”,纱支匀细,布身坚密、以结实耐穿的特点可以做成外套靴面什么的。

    标布在松江那里也能算特产了,何况是河南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平常一匹棉布织出来能折银三分,王氏织出来的标布可以折银六分,也就是说,王氏织二十匹不到,就能换一两银子了。

    但是织布真的是一项极其累人的活计。王氏不眠不休织上一百天才能赚来一两银子,还不算成本和劳力,头发都要熬白了不说,眼睛也昏花地不得了。

    之前王氏因为张升欺负了马寡妇家的蓝蓝,心里过意不去,特地在马寡妇去邻村帮厨的时候把蓝蓝接到家里呆了几天,又在走之前送给蓝蓝两匹布,就算是补偿——

    张昭华现在十分怀疑张升死性不改,又从蓝蓝那里抢回来了棉布,用这两匹上好的标布换了眼前这些山货回来。

    王氏在灶下抽添着秸秆,被烟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恰好这时候刚放进锅里的一把青菜上的水滴裹着油溅到了她的眼睛里她哎呦一声,跑出来舀了水洗眼睛。

    本来就难受,再一看张升那顽劣的模样,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就在张升额头上打了一巴掌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你莫不是当真要变成吴老三那样的无赖,整日偷鸡摸狗要气死俺才甘心!”

    “俺没有!”张升猝不及防被打得两泡眼泪憋了出来,道:“俺没有拿那死妮子的东西!”

    “你还说——”王氏顺手抄起石磨旁边的掸子朝他抡去:“平日里叫你学好,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要不是你惹是生非,俺何必平白在她马寡妇面前矮一头!欺负人家绝户的人,你咋恁大本事呢!”

    张升被打得嗷嗷叫,但是这回张昭华几个都冷眼看着没上去阻拦一把,也是因为张升实在是顽劣,也实在是该得到教训了。

    刚开始张升还哭着喊着赌咒发誓自己没有拿蓝蓝的布换东西,但是后面也就不跑了,任王氏打了七八下,只定定站住道:“娘,以前是俺不学好,但是今天说俺这条,俺可不认!俺没有拿她的东西,你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冤枉我!”

    王氏更是气得没法言语,只管举着掸子往他身上招呼。张升再硬气也接不住了,抱着头就往外面跑。

    王氏追了几步没追上,恰在这时候灶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噼噼啪啪的声音,王氏一听这声音就哎呀一声,道:“爆锅了!”

    张昭华冲到灶下一看,刚才的秸秆烧得太厉害,把铁锅一半居然给烧出一层灰来,里面的青菜也吃不了了,气得王氏又是一阵骂。

    锅底灰是百草霜,能治痢疾,所以不能浪费,王氏把这些结出的乌黑色粉末刮了下来,张昭华就拿着这些粉末去院子里细细过筛,清除掉杂质收进了小袋子里。

    晚上的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地,张昭华看到院子里洒落满地的核桃桂圆,心里蛮不是滋味的。她忽然道:“会不会二哥真的没有拿蓝蓝的东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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