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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乱世逐流-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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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柯,我相信如果你要混的话,到哪里都能混得很舒服,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呢?”

    谢道韫换了个姿势,已经完全在赵川怀里了,声音和心跳也变得平稳。

    她大概也知道,如果对方真是贪图她的美色,恐怕自己早已贞洁不保。

    一时间谢道韫居然觉得这世间的事有些荒谬。

    叔父去王家提自己的婚事,王家公子王凝之先是嫌弃自己年龄大了,看到自己的容貌之后又是哀求叔父把自己嫁给他,让人心生厌恶。

    本以为他是一片痴心,自己为了家里认命也就算了。

    却不想在勾栏(妓院)外面看见他衣冠不整的样子。那时自己就已经断了念头。

    而现在恰恰是自己有好感,甚至想以身相许的人,反而是太过君子,连投怀送抱都不肯要。

    谢道韫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我也想舒服点啊,只是我这颗心不安分,见不得不平。为了把那些我看不惯的事情扭过来,我只能自己辛苦一点咯。”

    为了给淑文讨个公道,谢道韫千里迢迢来到襄阳,差点送命,她当然能够理解赵川心中的坚持。

    “我今年二十一了,你会介意吗?”谢道韫小声的问道。

    “会。”

    “哦……”

    “我会介意我们认识得太晚了。”

    “嗯。南柯,谢谢你来救我。”

    “应该的,好人有好报。”

    “谢谢你为我做那么好吃的饭。”

    “我只是看你饿得太瘦了。”

    “谢谢你写那么多诗哄我开心。”

    “搏红颜一笑,和周幽王差不多。”

    “谢谢你哄我。说个故事吧,不要你上次那种可怕的,我会睡不着。”此时谢道韫已经完全在赵川怀里,头枕在对方腿上。

    她今夜是放纵了,不求献身于对方,她知道赵川不是那样的人。

    此刻她只想当一个在“丈夫”怀里撒娇的小女人,那是她喜欢的感觉,被疼爱,被呵护,被理解,被照顾。

    “嗯,我想起了一首诗,雅戏何人拟半仙,分明琼女散金莲,广寒队里应相妒,莫信凌波上九天。”

    “这首诗比你的佳作逊色了些,是故事里的么?”

    “嗯,对啊,故事可是很长的呢。”

    “说来听听,南柯。”

    “从前有个人叫赵川,秦国人,有一次……”

    故事说的是有个书生在西湖中救了一条大鱼,并救治了它的伤势。一年后返回船翻了,误入一片神秘领地,那条鱼原来是西湖的主人,她把自己最美丽的女儿嫁给书生,然后让书生留在她这里。

    书生想念家中妻儿,于是西湖主就变出一个分身,让书生的分身去家中侍奉父母,照顾妻儿,一直活到八十岁。他的真身跟西湖主的女儿在一起,恩爱非常,长生不死。

    故事说完,谢道韫已经迷迷糊糊,似乎魂已经飞到了故事里面,自己成为了那个书生。

    又困又累之下,她呢喃着问赵川:“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和我,一起生活,长生不死,那该多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初心。到时候天下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黑暗中赵川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嗯,我相信你。”谢道韫写了一天的字,真的累了,像是孩子一样安静的睡在赵川怀里,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安心的感觉。

    将美人在卧房里安顿好,他走到顶楼的围栏边,看着大江之上的一轮明月,心潮澎湃!

    (本章完)

第75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在谢道韫的屋子里,她和谢玄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阿姐,你刚才写的是什么?”

    谢玄看着魂不守舍的谢道韫,厉声问道!

    他从来不敢这样跟自己的姐姐说话,按往常可能被对方一棍子打过来。

    但此时谢道韫居然像是做贼一样,把信藏到身后,眼神闪烁。

    “阿姐,你知道分寸的,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就只是看看!”

    谢玄步步紧逼,谢道韫把脸一横,生气的说道:“我给谁写信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拿来!”

    谢玄觉得自己把情况想得简单了,自己姐姐陷进去的时间虽然短,但下落的速度太快了!

    “哼,看吧!看吧!以后你不是我弟弟!”

    谢道韫把纸往桌上一拍,气得摔门而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生闷气,胸口一起一伏显示出她现在已经彻底爆发了。

    “南柯,我从前写了一首诗,写泰山的,自感不错,你帮我品评一下。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

    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非复匠,云构发自然。

    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

    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望不吝赐教,初心拜上。

    ”

    谢玄一脸古怪,感觉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东西,他刚才看到谢道韫去找赵川,就知道要坏事,结果看到姐姐回来奋笔疾书,还以为是要给自家叔父谢安写信,威胁非此人不嫁云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封信。

    很像是闺中密友之间的交流,平淡无奇。

    但从信里面好像又察觉出一点不安来。

    语气虽然平淡,但透着一股亲热和信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郎情妾意。

    想来这个“南柯”,就是赵川了。他用这种手段勾搭自己的姐姐,到底应该说是别出心裁呢,还是幼稚呢?

    谢玄无法理解这种思维,这种信件交流有意思吗?你真要来,把人约出来聊聊天,聊着聊着不就那个啥了吗?

    再说姐姐似乎已经动心,你就对她诉诉苦,说谢家门第高,自己如何如何委屈,被感动的姐姐还能拒绝你不成?

    他已经把赵川的事情调查清楚了,这个人就是淑文的“新欢”,两人如胶似漆的,很显然这个人是个情场的“老手”,现在玩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钱财?女色?地位?谢玄设身处地,不明白赵川是想干嘛。

    但姐姐谢道韫似乎已经沉迷于这种注定是无聊的交流当中。

    也罢,总比在赵川床上发现衣衫不整的姐姐要强多了。这两人勾搭不像勾搭的在搞什么鬼,还是请教下叔父吧。

    谢玄出去给谢道韫赔罪,对方本身也是做贼心虚,自然很快原谅了他,两人和好如初,只是心里都有了各自的算计。

    桓温家宴,一来是为了庆祝女儿桓婧平安归来,虽然他大哥依旧被苻坚扣押,但能回来一个,总算说明对方的诚意。

    二来则是谢道韫奇迹般的痊愈,总算是没死在襄阳。桓温大松一口气。荆襄是他的地盘,谢家最璀璨的明珠陨落在他这里,得罪谢家人是一定的事。

    赵川和谢家姐弟几乎是同时来到襄阳的州府衙门口,赵川跟谢道韫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并排挨着走路的时候,两人在背后已经偷偷交换了书信。

    谢道韫像是第一次做贼偷了宝物一样兴奋,她带着羞怯和喜悦的看了赵川一眼,两人眼神触碰,她像是触电一样,低下头羞红了脸。

    头脑都是空白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完全是机械的跟着谢玄。

    谢玄问好,她也问好,谢玄坐下,她也坐下,谢道韫甚至都没弄清宴会来了几个人。

    她注意的人只有三个,赵川,谢玄,桓温,其余的全是背景。

    心也不在这里,想着快点回去看信,完全没有听宴会上众人在说什么。

    桓温以为是谢道韫大病初愈,故而并不在意。但谢玄却知道原因,时不时的提醒一下自家姐姐,总算是没有出丑。

    “那个,家姐大病初愈,我想送她回去。”谢玄跟桓温告假,不能再让谢道韫在这里了,至于原因晚上回去再问。

    “诶!幼度(谢玄表字)啊,襄阳府衙到你的住所很近,安全得很,你今天是主角可不能走。谢家千金,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好?”

    说话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名叫罗含,此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涵养也是超群,在桓温账下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者,谢玄胆子再大,哪怕敢打姐姐,也不能忤逆此人的合理建议。

    “那个,我身体略微不适,先告退了,你们不必送了。”谢道韫深深鞠躬,然后慢慢的走了出去。

    她走到府衙门口,都感觉自己的头脑晕晕乎乎的。

    “怎么了,不舒服么?”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正是赵川。

    “我担心你病情,所以来看看。”

    谢道韫有些感动还有一丝甜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药叫定心丸,我看你为人严谨,肯定容易生闷气,生气的时候吃一颗平心静气,不会伤肝。没害处的药,你拿着便是。”

    赵川把系统给的那瓶“定心丸”递给谢道韫,接药的时候,对方的手故意碰到赵川的手,还一直贴着不放。

    “快回去歇着吧,别再生病了,那种神药我已经没有了。”

    “哦,哦,好,我,我走了。”谢道韫低着头不敢看赵川。

    她匆匆忙忙回到家,小心翼翼的拆开赵川的书信,好像很厚的样子。

    “美人卷珠帘,

    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初心,我偶得半篇诗,愣是想不出下阕,你帮我想想如何。”

    这。。。。。。

    这首诗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考验我?

    谢道韫决定先放着,这是单独的一张纸,后面的信貌似还很长。

    很不错的开始,就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才情和习惯都跟自己一样。

    谢道韫心中暖暖的,有一种被懂得,被知心的感觉。

    “知易行难,知行合一?”

    咦?风格不一样了?

    好像是熟悉的清谈,但似乎又言之有物!

    谢道韫来了兴趣,这种样式的文章和辩论,一直都是她的强项,家里三叔谢安都不是她的对手。

    “大道至简,知易行难,知行合一,得道功成。”

    嗯,有道理。

    “

    无恶无善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

    这是什么意思?

    谢道韫虽然不甚明了,但直觉上感觉这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已经上升到她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体,本也;心之体,心之根本。心本来是没有善没有恶的。”

    “意,心之思也。意之动乃心之活动,有善有恶是乃是各人所思所想。”

    “良,善也。知,辨识也。知善知恶乃是趋利避害的好方法。”

    “格物,穷究事物之理也,有所作为与行善去恶乃基于事物之理解。”

    离经叛道!但是又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谢道韫失魂落魄的坐在床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全是心学的观点。

    她思索,她回忆,她在决断。

    想反驳,似乎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

    因为赵川是站在后世无数巨人的肩膀上,碾压了谢道韫。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饱读诗书的谢道韫,自然知道赵川这封信的分量。

    此刻她已经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

    赵川信中的观点是心学,明朝第一大神王守仁的核心学说,影响直至现代。

    心学与传统儒学的不同之处,在于道德判断标准。

    道德,中国古代的最高标准,没有之一。

    传统儒学认为,道德标准是天定的,是社会定的,是约定成俗不能改变的。

    但是心学认为,道德标准是人定的,道德标准的根本,不存咋于社会,而是存在于人心里面。

    也就是说,只要心里有正念,善念、也就是说有“良知”,那么所行一切事物,均是合法合理合乎道德规范的!

    谁更先进,一目了然。心学的生命力远强于传统儒学。

    谢道韫不能睁眼说瞎话。

    她提起笔想给赵川回信,却不知道究竟要写什么。同意?像是鹦鹉学舌。反驳?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

    罢了,等谢玄回来,让他送我去赵川那里吧,不说清楚这个问题,晚上觉都睡不好。

    谢道韫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她觉得身体有点累,但大脑的活动却极为活跃,整个人陷入了类似于精神病人的那种自我封闭的世界里。

    赵川不知道他给谢道韫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他的本意其实只是想镇住对方,以便于下一步的计划,不过好像用力太猛,连对方的自信都摧毁了。

    在这个世界要想立足,除了要有必要的武力和财力以外,还必须要有自己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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