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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谢宗玉文集x-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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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难受。回过头,我看见王泽荫一脸阴阴地站在卧室门口,牙齿一咬一咬的。我突然害怕极了,爬起来溜进自己卧室,轻轻把门掩上。
  十几分钟后,苏芳跌跌撞撞朝床上一扑,开始恸哭不已,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黑暗里我闪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等苏芳慢慢把哭声变成抽噎了。我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
  我以为第二天苏芳又会回娘家去。但她没有,下了班她就回家了。我以为王泽荫第二天晚上又会重复前一天的故事,但也没有。吃完饭,他就进了卧室,同时把门重重一关。我在客厅的台灯下写作业,苏芳把客厅的吊灯熄了,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的暗影中陪伴着我。我写一会儿又回头看她一眼,苏芳的坐姿一直没有改变。她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从台灯漏出的余光只能照在她脸上,这使得她的脸像虚黑的水面一瓣飘浮的桃花。
  半夜王泽荫出去了,天明都没回来。我吃早餐的时候见王泽荫还没起床,就问苏芳我是否要叫父亲起床吃早餐。苏芳平静地说:你父亲半夜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我看了苏芳一眼,埋头续继早餐。
  吃晚餐的时候,我问王泽荫昨晚哪去了。其实他哪去了并不管我的事,我是替苏芳问这话的。我问得漫不经心。因为我想如果我正儿八经地问,王泽荫八成不会回答。正因为我随口一问,王泽荫也就随口一答:我去实验室了,昨下午我忘了收拾……说了半句,他突然瞪了我一眼,说:你问个屁!
  十多天了,苏芳和王泽荫一直不说话,这使得房间里有种窒息感。我特别不适应这种氛围,晚上我把周围的同学都叫到我家聚会,可同学走后,王泽荫就对我吼:要玩你出去玩!别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看着苏芳,苏芳撇撇嘴,不作声。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心想:家里就是被你们俩搞得乌烟瘴气的。你要我出去,我还正不想在家里呆了呢。
  随后的每天晚上,我吃了饭就往外跑。我想他们那些破事就由他们自己在家里折腾吧,省得我在家里碍手碍脚。我和几个不恋家的同学在夜晚的街头走来走去,看夜色里的灯光、车流、广告牌和行色匆匆的人们。我不知夜里的行人还有什么要事,为何不减白天匆忙的步伐?哪像我们这几个人,散漫得像不定的小股旋风在翻转街上的落叶。我们更多的时间是进电游室玩千奇百怪的游戏。玩赛车是我的拿手戏,他们几个男生都不是我的对手。日后我有可能成为我国最佳的女赛车手之一。有一天夜里,我从电游室走出来,揉揉生涩的眼睛,就发现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是我父亲王泽荫。我眼睁睁是看着他进了一家按摩室,按摩室是黄色的代名词,电视里早就说过了。黄色就是不健康的男女在乱搞,好多杂志给我们的信息都是这样的。我的心突然异常地跳起来,我在街上猛跑,后面同学不知什么事,跟着我猛跑,我回头说:我先回家啦!听了这话,他们停下来,一会儿,就成了我身后的几粒黑点。城市在我咚咚的脚步下摇晃着后退,我跑进家门对苏芳说:我看见父亲进按摩室了。苏芳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撇了撇嘴巴。我再说:你不怕父亲找别的女人打炮?苏芳的手一颤,正在看的书掉到地下了,她朝我吼道:天杀的你,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啊!?我瞟了她一眼,进了卧室。我想我这是好心没好报。苏芳在客厅吼:以后再不准你出去了!

  五、几个月后,王泽荫出事了。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过是在嫖娼时被治安警捉住了。当时王泽荫若说几句好话,可能这事就连事都不算。可王泽荫这些日子对谁都没个好声相,他冲着那些捉他的治安警就吼: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除了抓嫖之外就再干不出其他事了吗?吓,他嫖娼还蛮理直气壮的呢!那些警察一听,觉得非常没面子,也不管王泽荫是干什么的,当即把他关了起来。然后通知他们单位来领人。单位来人是王泽荫的助手小刘,他把王泽荫领出来,然后敛头敛脑地跟着王泽荫回到单位。看着王泽荫进了上司的办公室,他在门外吐了下舌头,才敢正常呼吸。仿佛嫖娼的不是王泽荫,而是他。
  小刘站在门口,听到上司在里面咆哮:……你这个猪脑袋,你嫖娼还嫖出理来了?你若给人家说几句好话,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会把你关起来吗?现在好了,全局的人都知道了,咱们技术科有人在外面嫖娼!你看看,这是什么?!是替你申报副科长的材料!这下全被你弄黄了!现在你等着挨处分吧!
  上司每吼一句,小刘脸上的肌肉就牵动一下。倒是王泽荫卵事没有的样子,抠完鼻屎,又全心全意地挖着耳屎。站着挖耳屎不方便,怕火柴棒戳到耳膜,他就坐下来了。因为王泽荫太高,上司本来还得仰着头吼。现在俯头吼着,配合手指的点点戳戳,就更像那么回事了,他说:这事好在苏芳不知道,苏芳知道了,她还不会闹翻天上去!?……啧啧,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嫁给你不容易,你居然还在外面胡来,真搞不懂你!
  晚上王泽荫回到家里,在餐桌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嫖娼了。我看了一眼王泽荫,又看了一眼苏芳。苏芳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埋着脸吃饭。我看苏芳没有反应,也就把脸埋下来续继吃饭。也是的,王泽荫嫖娼,一家人早就心知肚明了。可王泽荫接着说:我嫖娼被抓了……我申报副科的材料被刷下来了……我从明天起要蹲禁闭一周……
  我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苏芳,苏芳没抬头,我也就不抬头。突然哗啦一声,王泽荫手中的碗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我和苏芳同时吓了一跳,像两只觅食的鸡,突然把脖子竖起来,伸得长长的。我们看着王泽荫,王泽荫吼一声:我他妈的总要放一把火烧了这个卵家!
  我咕嘟一句:你嫖娼抓了,又不是我们举报的。王泽荫不等我说完,就一个巴掌打得我摔出老远。我懵懵懂懂地趴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苏芳却扑过来抱着我大哭。然后我感到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左耳洞里也火辣辣的痛,我跟着大哭起来。王泽荫一甩手,出门了。
  一周后,王泽荫蹲禁闭回来了。王泽荫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这一周,苏芳一直在督促我读书写作业,她自己则陪着我,坐在暗处发呆。可我不想读书,我恨死王泽荫了,我再不会为他读书了,我要气死他去!苏芳以为我在灯下读书的时候,我其实在胡思乱想。我想还是王泽荫回来好,王泽荫一回来,苏芳就会像防狼一样地与王泽荫对抗,那样我倒解脱了。我正这么想着,门锁里就响起钥匙插进去的声音,我的心顿时格登一下。
  王泽荫一步一步走进来,脚下像拖了沉重的铁镣。大概是蹲禁闭把走路都给蹲生疏了。
  由于苏芳和王泽荫暂时的分离,两人浑沌的头脑在这一周内应该有所澄清,所以对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心里都是有准备的。王泽荫往沙发上一靠,就目中无人地把电视打开了,并把音量调到可以称作噪声的高度。我不耐烦地把书本合上了。苏芳却无事般走过去,倒了杯开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要我跟她去睡觉。我们把房门关得紧紧的,可电视的声音还是破门而入。我只好揉了两团纸粒,把耳朵堵上。
  声音能破门而入,当然也会破墙而出,一会儿就有人敲我家的门,我听见王泽荫还是迈着带了铁镣似的步伐去开门,门外的声音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看你看,都十一点了。请把电视关小点好不好?明天我孩子还要上学呢。我想听王泽荫怎么说,可王泽荫半天不说,我正估摸他是在点头还是摇头,突然就听到他一声吼:我在我家看电视,管你球事啊?!跟随就是门重重的一声响,不知是王泽荫推关的,还是那人拉关的?
  蹲禁闭出来后,王泽荫变了很多,现在他对什么都蛮不在乎,对什么都肆无忌惮,好像他蹲禁闭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似的。甚至好像他蹲一趟禁闭就换得众生都上了天堂似的。所以什么人都欠他的了,现在他要怎样就怎样。
  从我懂事开始,我记得我家吃饭时一般不说什么话,只能听到筷子汤匙与碗轻触的声音,要么就是王泽荫稀溜溜的吃饭声。现在不是这样的了,现在王泽荫特别爱讲,他讲这十多年来他的工作,怎么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一具具腐烂的没腐烂的尸体细致入微地解剖。
  想想看,他一年解剖的尸体就是一百多具,他肚子的故事简直讲一千零一夜也讲不完哪。而且他又讲得特别详细,凶杀的尸体该如何解剖;溺水的尸体该如何解剖;强奸的尸体该如何解剖;服毒的尸体又该如何解剖,如果不按正确的方法解剖,就不能从尸体中找到破案的线索。而一具尸体如果被你像白菜一样在案板上摆弄来摆弄去,都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这样的法医就会让同行瞧不起。而让同行瞧不起的法医就比尸臭还臭。
  最难忍受的尸臭就数曝尸之臭,一具尸体如果在六月的太阳底下曝晒十天,那种臭就无法形容了。王泽荫对正在吃饭的我们说:这样的尸体在我们局里还只得靠我去解剖。这样腐烂严重的尸体不能再抬起来了,因为它的肉已成浆糊状了,一抬就点点滴滴淋淋漓漓地掉,没一会儿,就会掉得只剩一具骨骼,所以得就地解剖。我是我们局里最不怕臭的人,除我之外,还有一种东西不怕臭,那就是苍蝇。苍蝇沾在尸体上简直就像芝麻沾在了糯米饼上,你要赶开它们,非常难。我赶来赶去,结果它们倒全沾到我身上了。沾在我的衣服上也还罢,最恼火的是它们还要在我的眼角、鼻子、嘴唇边走走停停,痒得我要死,而手上脏脏兮兮的又没法抓。我只好不停地用手在自己脸前挥来舞去。有一次不小心我还用手术刀在自己脸上刮了一道血口。王泽荫说到这里,苏芳早就冲进厕所,稀哩哗啦地吐起来。王泽荫看着厕所,抿了一口劲酒,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我跟着他笑,我说:哎呀,你别卖关子啊,你怪点讲啊!王泽荫说:好听,是不是?我说:好听,你快讲。王泽荫就说:好听的得等你妈来了再说。我说:你就讲给我听吧,妈不爱听。王泽荫说:那也好。然后又开讲了。不过他把声音提高了不少,仿佛还是把苏芳当作主要倾听对象,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厕所那边,他说:回来后,你妈看着那道血口心疼了,问我这血口哪来的呀,我就说是执行特殊任务时给弄的。你妈就抱着我的脸,用舌头在血口上舔来舔去……我打断他的话问:你当时还没洗脸啊。王泽荫说:哪能啊?我洗了一次。回家后我准备再洗一次的,却被你妈抱着吻了个没完……这话没说完,苏芳已从厕所里走出来,拿起桌边的酒杯就朝王泽荫泼去。王泽荫顿时一脸湿淋淋的。我感到苏芳的行为莫名其妙,我估计两人会大闹一场,王泽荫老大的耳刮子这次要掀苏芳了。但没有,王泽荫捋了捋脸上的酒水,看着苏芳笑眯眯的,仍然一副舒心的样子。苏芳见他这样,也没兴致再闹,她挎着包,出门了。
  现在想来,那时苏芳也的确太脆弱了,动不动就吐得一塌糊涂。王泽荫不过说说而已,她就吐成这样,换了她是王泽荫,还不得去死啊。我就喜欢王泽荫这一肚子故事。现在若有一具死于非命的尸体摆在我的面前,我也能解剖出个四五六来,说不定就把线索给找出来了。王泽荫的工作挺富有挑战性的,长大了我看干这一行也错。王泽荫说每一具尸体都会说话,关键是如果打开它们的“话匣子”,让它们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后来王泽荫每次上桌,都要提一瓶酒,给自己摆个酒杯。不怎么吃饭,只喝酒吃菜,一边讲他的故事。王泽荫这回开讲的是他怎么解剖水里的尸体。有一回江边发现一具孕妇尸体,要他去解剖。孕妇大概已在水里泡了一个月,肚子胀得老大。王泽荫看不出她怀孕几个月了,就想把她肚子里的婴儿抱出来看看。他把锋利的手术刀拿出来,轻轻在她肚皮上一划,只听得扑哧一声,从里面冒出一股恶气,朝王泽荫迎面冲来,王泽荫赶紧摒住呼吸,把头扭在一边,再伸手过去,要从虚掩的肚皮里把胎儿弄出来,谁知胎儿没摸到,却捧出一捧白花花的尸蛆。尸蛆平静的生活被打扰后,顿时群情激昂,汹涌澎湃。不一会儿,从肚里爬出来的尸蛆就将孕妇的全身都覆盖了。王泽荫只好用桶提着水对着尸体冲,冲了半天,才把尸蛆冲干净。这时再看江面,只见满江蛆浮,一会儿闻迅赶来的鱼儿,就把这一片水面搅得像煮沸了似的。让江上的捕鱼人见了,好不羡煞。王泽荫回头再扒开孕妇的肚子看时,里面却空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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