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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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其实很羡慕他们的生活，简简单单，安安稳稳，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但他也知道这些东西距离他已经很遥远，高处不胜寒，人生没有回头路。
回后宅洗了个澡，换了便装，接受家人们的贺喜。
热闹了一场，众人散去，房中只余王妃宁樱。
李默拉着她的手，唏嘘道：“瘦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宁樱道：“辛苦的是你，万里北伐，冰雪严寒，可惜，已经没人知道了。”
李默拍着她的手道：“这不是很好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宁樱道：“你这人，还学会作诗了。”
李默道：“家里都还好吗？八娘的事不能怪你，是她命浅福薄。”
说到箠青的死，宁樱的神情变得沮丧，自年初箠青患病以来，她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没能保住她的性命。
未能替远征的丈夫照顾好家人，宁樱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信没有封口，显然不是箠青给宁樱的，她跟宁樱关系一般，谈不上多少信任。这封信应该是她留给李仙儿的，李仙儿把箠青临终前留给她的信转交给宁樱，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李默把信看完，心情愈发沉重，对宁樱说：“我想去看看她。”
宁樱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李默道：“不必了，我去去就回。”
箠青病逝后，停棺在城郊的提兰寺，准备择日运回宁州长陵县安葬。
人不能无根，李默祖籍冀州，但据他自己所言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冀州，此后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所以对冀州那个故乡谈不上有感情，当年收复河北时，地方官请他回乡祭扫，李默反问地方官回去祭扫谁，他父母的坟墓早已渺无踪影，他的根已经不在了。
宁州长陵县是李默的发迹地，他视那里为自己的根。他百年之后的归属已经选好地址，墓室主体工程甚至已经启动，妻（妾）死后合（陪）葬也是礼数。
箠青在信中说她早年沦落风尘中，为了姿容，服食了大量药物，这些药物在体内日积月累，变得剧毒无比，终于借着一场风寒发作起来，半道含恨离世。
她感慨自己福缘浅薄，不能伺候李默终身。
她感谢夫人宁樱和姐妹们在她病重期间对她的照顾。
她恳求李默能在她死后，好好照顾女儿阿枝。
则她虽在九泉也无憾了。
李默在她的棺椁前坐了一个时辰，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
回城后，李默没有回郡王府，而是去了卫府。
他找来范栗，阴沉着脸问道：“箠青到底是怎么死的？”
范栗垂首不敢言。
李默道：“她只是李仙儿的婢女，又兼天生丽质。‘体内积累的毒素发作’，亏她们也能想得出来。你说，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忌。”
范栗道：“如夫人的确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她的人我不敢说。”
李默道：“你说，随她是谁。”
范栗道：“下毒害死如夫人的人叫薛孔忠，是府上厨娘薛妈的内侄。”
李默道：“薛妈是文芫引进府来的吧。”
范栗道：“正是。”
李默道：“是我太纵容她了。你把证据做实，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次日李默应邀去卫王府饮宴，卫王宁世让强势归来，受命重建东二院，并执掌监察院，成为当朝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宁是敬手中的一把利刃。
多年磨折后，宁世让变了很多，棱角磨平，八面玲珑。
席间他亲自向李默敬酒，表达了和好之意。
他主动示好，李默也只能暂时接着。
宁世让一时感慨地说：“你的爱妾病死了，我很难过，我不瞒你，她没进你府门时，我是打过她主意的。当年李仙儿红遍了长安城，我自觉高攀不起，不敢奢望，但她身边的人我总有资格捞一个吧，结果呢，被你这家伙捷足先登了。主仆一起收了，我也只好干瞪眼。如今她死的不明不白，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李默道：“卫王听到什么了吗？”
宁世让打个哈哈道：“你手里管着卫府，还需要向我打听消息？”
李默微微一笑，举杯邀饮。
饮宴之后，李默又去了卫府，范栗已经把证据给他带来了，薛孔忠和他的供词。
薛孔忠承认他受姑姑薛妈的指令在箠青的汤药里下毒，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积累到一定程度会腐蚀人的心肺。
箠青重病之后备受折磨，临时的时候面目全非，正是拜这剧毒所赐。
薛孔忠只能指认他姑姑薛妈，至于是他姑姑擅做主张还是受人指使，他就说不好了。
李默就问薛妈在哪。
范栗道：“一天前忽然离开长安回长陵老家，没出京兆府就被人杀了，现场伪造成一场普通的抢劫案，手段十分高明。”
“不过。”范栗见李默面色不善，忙拿出自己的大杀器来。“我找到了另一个证人，此人姓张，是潞州的一个牙婆，当年郡王镇守潞州时，府中缺少佣人，曾聘张氏奔走采买。据张氏供述，当年二娘（文芫）和七娘（文翠）同时怀孕，二娘先生，生的是个女儿，七娘后生，生的是个儿子，二娘就夺了七娘的儿子做自己的儿子，却把自己生的女儿给遗弃了。”
小七叫道：“你这话不对，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她为何要遗弃自己的女儿？跟文翠交换不好吗，既能争宠，女儿也能留在眼面前。”
范栗道：“她本是有此打算，后因有人说了句‘这孩子眉目像她母亲’，引得她的猜疑，为策万全，所以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遗弃了。做这事的也是薛妈，因为薛妈是外地人，对潞州不熟，所以就央求张氏帮忙，许以重金酬谢，可笑薛妈贪婪，承诺的好处未能兑现，张氏一怒之下就把这件事捅到了四娘（李仙儿）那，四娘心地善良，暗中命张氏将这个孩子收养，每年给她一根金条作为开支。”
“四娘后来迁回长安居住，张氏来府中讨要抚养费，一来二去就被二娘识破，二娘就雇了杀手去杀张氏，却误杀了张氏的妹妹。”
说到这，李默叹息了一声，一时苦笑不迭。文芫要强争宠他是知道的，当年夺文翠的孩子他也略有耳闻，可惜文翠咬死不说，他查无实据也奈何不得她。
但她遗弃他的女儿，又向李仙儿下毒，这就不能原谅了。箠青是替李仙儿挡了刀，她真正要杀的是李仙儿！
张氏大难不死，向潞州大户徐文胜求救，徐文胜让她改名换姓，养在府中，一面派人寻找被刺客劫走的文芫女儿，却没有结果。
这件事因为牵扯到文芫，且又只有张氏一面之词，徐文胜没敢张扬，一直在暗中查访，结果铁血忠义社跟卫府方面产生了误会，两批人马互把对方当成凶手，狠狠地掐了一架。
这之后，范栗就和徐文胜联起手来，二人商定等李默北伐归来，便向他禀报整件事，听凭他的裁断。
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
（本章完）
第449章 贬黜（）
李默不动声色，次日晚饭后，他打发人叫文芫到听松阁，文芫不疑有他，寒心欢喜，精心装束之后赶到听松阁，却见内外卫士警备森严，宁樱和姜鸢也在，心里顿时有些发慌。
宁樱喝道：“你给我跪下。”
文芫颤抖着跪了下去，眸中流露出哀求。
李默道：“你为了争宠，抢了别人的孩子，遗弃自己的骨肉，事后为了掩盖真相竟然动手杀人，你这个女人心肠为何如此狠毒。”
文芫见薛妈、薛孔忠、张氏都在，自知事情败露，便咬牙说道：“人是我害的，我一时糊涂，你看在豹头的份上饶了我吧。”
李默道：“你倒是老实，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拿豹头说事，你不觉得可笑吗，他跟你有何关系？”
文芫道：“你可以对我无情无义，但豹头毕竟是你的骨肉，在他的眼里，我才是他的娘，你杀了我，将来怎么跟他交代？”
李默冷笑道：“自古杀人偿命，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岂能容你？你也休要拿他来胁迫我，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杀了你，告诉他你病死了即可。”
文芫打了个冷战，一时间面若灰土。
一名用白巾蒙面的卫士走了进来，将一碗汤药放在了文芫的面前。
文芫跌坐在地，不能动弹。
宁樱悚然变色，忽然叫道：“不，你不能杀她！”
李默道：“你为他求情。”
宁樱道：“她纵然千错万错，但毕竟是你的侍妾，杀戒一开，我恐怕你会后悔。”
李默犹疑了一下，却听到一声孩童的呼喊：“娘，娘，我要我娘。”
又听到文翠与卫士的争执声，却见李保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奔了进来，死死地抱住文芫的脖子再也不肯放开。
文翠摆脱卫士的阻拦也闯了进来，她试图拉开李保国，却没有成功，这孩子对她偏见颇深，对她毫不信任，根本不理睬她。
文翠无奈，只得朝李默叩头哀告，希望能饶文芫一命。
李默指着文芫，责问文翠：“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她多少次要置你于死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都忘了？”
文翠泪流满面，叫道：“我只知道她是豹头的娘！”
李默道：“好，好的很，为了豹头我可以饶她一死，但这个女人，我永远不想再见到。”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都哭了起来。
文芫的事伤透了李默的心，他搬出王府住进卫府，一连月余不肯回家。
这年秋季，内附河西的突厥人开始造反，一连攻陷了好几座城池。河西地方特殊，既是边地，地方又有卫府营，李默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准备亲自前往查察。宁是敬道：“不必了，是朕的失策，前番突厥右座山八个部落要求内附，你们都反对，唯有朕一时心软答应了他们。哪知道这帮胡虏，归附是假，欲谋夺我河西是真，此番在吐蕃奸细的挑唆下趁机发难，杀我子民，屠我官吏，实属可恶至极。”
宁是敬向李默宣布他对河西之事的处置结果：“朕已经严斥傅西山，要他加紧肃清逆反，严惩塞责之将领。徐彬身为大将，玩忽职守，丢城失地，丧师辱国，朕已经斩了他。”
他盯住李默：“他们都责怪朕不该杀大将，你怎么看？”
李默道：“徐彬丧师失地，理当问罪。”
“问罪？你的意思，他不该杀？”
李默道：“徐彬其罪或者当诛，但为大将者，不问而诛，臣只恐天下臣民不服。”
“天下臣民不服？朕看是你不服。李默，你好大的胆！”
宁是敬气急败坏，拍案而起，眼睛瞪的像铜铃。
李默如顽石一枚：“臣下是为陛下着想。”
“你为朕着想，真是好笑。你无非是要为徐彬打抱不平，说朕支走他，杀了他，图他的女人，那又如何？！朕就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可城池不是朕让他丢的！李默，朕可以容忍你专横擅权，但朕不能容忍做臣子的干涉朕的私事，朕就是看上这个女人了，不仅要她，还要把她接进宫里来，封她做嫔妃，你管得着吗？”
李默道：“臣不敢过问宫闱，臣应该回宁州了。”
宁是敬道：“要走就走，谁也没拦你！”
龙泰三年的冬天依旧寒冷，冰雪封路，粮料转运不畅，这样的天气不适宜用兵，所以李默只得困守宁州，继续等待。第一次北伐胜利后，各军士气高涨。
李默抓住机会将驻守宁州的各军中高级将领进行了一次轮训，轮训期间，李默亲自主持检讨，总结经验，汲取教训，提高各部队应对草原游牧民的能力。
突厥虽然土崩瓦解了，但北部草原上仍然不平静，匈奴虎视眈眈，女直、契丹、羯胡趁势壮大，还有辽东各部，名义上归附大夏，暗地里却在扩充地盘。
过去为了对付突厥，朝廷给了他们很多优厚的条件和便利，现在突厥打完了，但朝廷的便利却一时收不回来，这让李默忧心忡忡。
他的这种情绪很快感染了训练班的军官们，宁州驻军里对盘踞在大青山南北的羯胡、女直、契丹各部是充满警惕的。
训练班结束的时候恰值秋高气爽，为了检验这半年的学业成绩，李默决定拿大青山南麓的几个羯胡部落来练练手。
这几个羯胡部落仗着河东的盟友不肯归附大夏，时常搞点小动作，讨厌的很。
猛虎扑蝇，用力过猛，苍蝇完好无损，却把草丛里的兔子吓坏了，胜州颜氏误以为李默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慌忙遣使向李默请和，李默却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