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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宋末商贾-第85节

小说: 宋末商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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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怪样回以颜色,逗得两个孩儿兵哈哈大笑。

    林强云见计得逞,轻笑了一下,便将竹管的封头拧开,从里面倒出一小卷纸展开看了一遍。抬起头对在厅门边笑得站立不稳的两个孩儿兵说:“你们笑够了的话,就去请陈都统来。另外,传令城内外分散住宿的全体护卫队和炮队,到城北水门外小草市码头集合,我们一到就立即向山阳县(原楚州,现为淮安军的治所)出发。”

    塞了满嘴炊饼的山都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问:“立即出发?不用我念信写字了么?哎呀,中计,中了你小子的计也!”

    林强云把眼一瞪,没好气地喝道:“再不把你的小肚子填饱,我就真的不许你再吃饭,让你饿上一天再说,看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捣乱。”

    见林强云真的有点生气,山都不敢再多说,埋下头大嚼。

    林强云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匆匆进入厅门的陈君华,等他看完抬起头来后才问道:“君华叔,按张大哥发来的信上说,张国明还住在楚州山阳县的子城内,并有一千多大军和四百厢军共同守住子城,虽然对李蜂头的贼兵无可奈何,却也保住了一小块可以守的地方,不知君华叔对我们此去有何计划?是否”

    陈君华:“且慢问君华叔的计划,你先告诉我,此去山阳是准备与李蜂头硬碰呢,还是以交付布鞋的名目,真要将鞋钱收回来,或者是另有打算?”

    林强云把自己心里所想向陈君华讲了一遍,说道:“若是君蕙没落到他们的手上,能有机会将李蜂头杀了为叔妈和凤儿报仇最好。若是君蕙确实已经在他们的手中,说不得,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将她救出来。”

    林强云从宝应县坐上漕船出发的同一时间,建于山阳城东十里荆屋坪小山包上的贼军老营内,李蜂头站在正中一块空地上,大声咆哮向天叫骂:“该死的孛鲁,原来每次招见的人都不是他自己,叫个比我地位还低的将军来蒙混本座,白白被那鞑子骗了两年半”

    一身盛装的杨妙真从屋内走到李蜂头身边,一把抱着他的腰娇声说:“三哥,你这样对天大骂有什么用,孛鲁那公子哥已经死了一年多,只怕连骨肉都烂成泥了。不过,我现在才听说他是个会说汉话、写汉字做诗赋词,穿汉服的翩翩佳公子,并不是能征善的赳赳武夫呢。可惜,没等我们将他捉来就死了。哎,三哥你说说看,那木华黎是蒙古成吉思可汗所封的‘国王’,为蒙古拿下金国大半江山,怎么能生出个这样的儿子啊?”

    李蜂头用力扭了杨妙真高翘的臀部一把,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木华黎是如何生出孛鲁的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去年五月孛鲁在雁山(山西省雁门关的一座山)病死后,他那‘国王’的位置由十八岁的大儿子塔思继任,已经不再是诸路蒙古军的统帅了。如此一来,却是更便于我们起事。四娘,我李铁枪坐上皇帝宝座时,你就是一国之母,所有天下的子女金帛无不是我们夫妻囊中之物,哈哈”

    此时,老营门外一个拥队带同四名贼兵抬着一块门板走近,他向营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指挥贼兵们抬着门板进入老营,在离李蜂头四五丈外停下。拥队远远的单膝跪下,低头向李蜂头大声禀报:“禀大帅,南下宝应、兴化、泰州打粮的郑将军受重伤孤身一人逃回。该如何处置,请大帅示下。”

    “你说他是受重伤逃回来的?”李蜂头一脸不解,除宝应县城和兴化县城内有些朝庭的兵以外,其他没有什么能给自己军队重创的力量啊。那两个县城自己不去攻它,已经是刀下留情了,谅他们那一点兵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早上还刚收到郑衍德派人送回来的大批粮食和丁口,想不到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他自己本人也被人抬回来了。是什么人能让打过大小数百仗的郑衍德受重伤?李蜂头有点奇怪地问那名拥队:“他带去的四百骑军和三千步军呢,没和他一起回来?”

    “郑将军没说,属下也没敢问。”拥队见李蜂头出乎意料的没大发雷霆,抬起头回答说:“他只是叫人找郎中替他先治伤,然后就令属下将他送到老营来向大帅禀报。”

    杨妙真跨前一步,站到李蜂头面前,娇声喝道:“将郑将军抬过来,让我们仔细问问。”

    门板抬到李蜂头和杨妙真面前放下,郑衍德趴伏在板上,原本粗壮的身体上缠满了布带,还可以看到双肩、手臂上透过布带渗出的几处血迹。李蜂头走到郑衍德侧向一边的面前蹲下问道:“衍德,是谁能打败你带领的三千步骑军,仅剩你一个人逃得性命,说给本帅听听。”

    郑衍德不敢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心有余惧地说道:“那些不知来处的天雷煞是厉害,一至便爆出浓烟烈焰,就好像我们军中所用的霹雳火球燃爆时一般无二,却又厉害上十百倍。每次打到人群中,都会有数人血肉横飞的倒毙,实是无可抵御。亏得末将在那些人到来之前躲入水沟中,身上的箭伤又只射到皮粗肉厚处,他们所用的箭矢也仅尖利而无倒钩,入肉后拔取方便,方逃得一命回来见大帅。”

    李蜂头站起身说:“这么说来,你也不知与我们作对的是何等样人了。不过听你所说那些人的穿着,与高邮城内逃回高手细作所说的‘双木镖局’镖师有些相像,只怕他们是同一伙人。也罢,此次遇上恁般怪事而至三千多千军马全殁,须是怪你不得,本帅也不予追究。你自去养伤,日后再说罢。”

    门板抬走后,李蜂头见杨妙真呆呆地站在一边没像平常一样说话,不禁问道:“四娘,你对此事是如何想的?”

    杨妙真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地回答说:“三哥,我想林飞川是个商贾,虽然有个镖局的武力,也有数百镖伙镖师,但也不会傻得敢与我们十多万‘忠义军’硬抗动手,只不过为了保住他们的镖货,不得己而为之。双木镖局此来不外乎有两个目的:一是为我们送来年初向他们定做的鞋履、宝刀、雪花膏等物事,收回他们应得的货款余数和镖银,并接回蒲家的两个儿子。我记得蒲开宗曾对我们的人说过,后来向双木商行定制的宝刀、治痒病的‘雪花膏’两样,他都要看过人之后方肯交货,西溪镇发生的战事纯出意外,恐怕事先双方都没想到会在那毫不相干的地方遭遇,也不知对方是何来历,方才会动手厮杀。”

    李蜂头笑道:“既是如此,也难怪他们会大举出动数百人到此地来了,近二万缗钱,折换成银子有一千多斤。就是我们要运走这么多银钱也是要一二千人来做的。”

    “这可好,”李蜂头听杨妙真分析得有理,接下话茬问道。“本帅也听得手下探子禀报,林飞川已经制好了一把宝刀,名为‘猎鹿刀’。哈哈!真是个好兆头啊,我等起事在即,就有林飞川给本帅送来‘猎鹿刀’,看来天下这头鹿注定是会被我李全夺得。”

    李蜂头说得高兴,对杨妙真夸耀说:“对了,四娘你知道么,探子们还回报说,林强云为了证明那把‘猎鹿刀’是能断金截玉的宝刀,还拿特意到那蕃商蒲开宗家去当面试给他看过。据报,‘猎鹿刀’确是能将寸许粗的镔铁棍斩成两截,若是有武功高强之人用那样的宝刀与本帅对阵,我那铁枪怕是会被其砍断,挡不住几招。哦,你说了一个他们来此的目的,那么,其二呢?”

    杨妙真:“其二么,一个商贾肯放下在家享乐,而不辞辛苦远出数千里外出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能赚些利钱,大约他有什么物事是南蛮之地没有的,所以他要来宋金交界的淮南东路贩运回去。这两种情况都不必我们操心,说得好时,付给他银钱让他们走路就是。”

    李蜂头乐呵呵地笑道:“对对,对。还是四娘深知我心,说得好时发付些银钱打发他们走路,若是引得本帅性发,将他们连人带货一并留下,叫他们一个也逃不出淮南。可是,本帅原先的打算是”

    杨妙真娇声道:“三哥且慢高兴,我也知道你原先要将此人留于我军中,用其所有的技艺为我所用,这却此非其时,且待稍后再说。因为我还想到另一件事,林飞川此来也有可能来意不善,之前我们怕是得罪那飞川大侠了。对他们还是防一手为好。”

    李蜂头:“这却是为何?”

    杨妙真:“来,抱我回去,待我慢慢与你细说原委”

    李蜂头捞起杨妙真娇小的身子,往屋内走去,嘴里笑道:“没什么防不防的,性起时将他们一并杀个精光”

    杨妙真放低说:“去年三哥刚回到淮南时,不是曾派穆椿兄弟到江南西路、福建路去,前些时你受伤后,我听得穆自芳禀报,那武奕铭带去的人失手杀了一个沈家的女人,是林飞川认的叔妈。另外,他好像还说过,把沈家的一个女孩也伤了。所以,对双木镖局此次来淮南,不可不防”

    李蜂头一愣:“依四娘的意思,却要如何处置此事?”

    “死鬼,这回对双木镖局用得上那个人了,也可以试”

    黄河改道夺淮的交汇处,位于淮阴县城上游两里,自百多年前两条大河的水会合在一起后,使淮水下游的水量大增,水势更急。好在这里地势平坦,不过三四十年就被每年的洪水把河道冲宽了不少,目前的水量虽然还是很大,却因河道宽了的关系,牵引上行船的纤夫们还应付得过来。

    两河交汇处往下十二三里,就是楚扬运河入淮的限水、出入船闸,两道闸门相距五十丈。运河内的大小船只要出淮,必须先向设在这里的税务输纳过税,并呈交大船五贯文足、稍小些或更小的船由五贯以下有差的通行费。方可进入靠里的第一道闸门,放下闸门后又要通知另一道近河闸门开启,让外面的河水与这一段的运河水平齐,方可驶出外河道中。大河里的船要进入运河时,也是按此法办理。

    出河口的船闸处沿运河到山阳县城,不过三里多不到四里的水程,运河基本呈一条直线。由于入河口处有水闸控制住水位,运河内的水流极为缓慢,也说得上是处于静止的状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快船一刻时辰可到山阳。就是装满货物的漕船,撑船的力夫若是够强壮的话,用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这天,是绍定二年的十二月初六,天气还是和昨天一样阴沉,冰冷的寒风叫号着到处肆虐,寻找每一处可以钻入的缝隙,意图带走穷人们裹在破烂衣衫内身体中很少的一点热量,半分怜悯心也没有。

    看来老天爷一时半会不可能变脸了,天色根本就没有那怕是一点好转的迹象。

    停泊于面河船闸门外,距大河边八九丈远的五千斛战船,距楚(州)扬(州)运河入淮闸口不到三十丈。

    战船在己时初接上林强云和陈君华他们的那一刻起,后部的铁筒烟囱上就冒起淡淡的黑烟,开始升火为四个作为锅炉的深鼎蓄汽。

    安置好应家受伤未愈的四个人到下面的舱房歇息,叫人将十来个年轻道士带到另一间房后,张本忠引着众人来到最上一层船楼的舱房内。

    这里燃着两个取暖的石炭炉,薄纸糊的窗门紧闭,透入些许勉强能看清房内人物的光线。屋内暖洋洋的甚是宜人,刚与林强云一起从冷风中坐快船赶来,现在躲在屋角的山都舒服得大打哈欠,闭上眼睛低头伏到膝头上昏昏欲睡。

    张本忠用手指沾茶水在小桌上划动,详细地把原楚州——现在的淮安军治所山阳县城内的情况讲了一遍,信心十足地说:“大海舶正停在大河入海口外相候,等我们一到即可回头。”

    林强云:“现在还是再接着商量一下,万一君蕙落到贼兵们的手中,我们因要救君蕙和李蜂头起了冲突,应该如何救人,救了人之后又怎么安全退走。”

    另坐在一面的陈君华点头赞同:“不错,这才是当务之急。强云,我看不如这样,让人先去将布底靴履与李蜂头的人交割,收到钱后再向他们探探口风,打听应姑娘的下落。只有知道了她的确实下落,我们才能着手谋划救人及其后的应变之策。”

    林强云无论是神情和语气都显得十分担心:“最好的结果是君蕙没落到他们这些人手中,否则,已经五天的时间过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若君蕙果真是被他们掳去,而又不肯放人的话,即使双方的力量相差悬殊,也只好与他们放手一拼硬抢了。”

    陈君华:“强云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只要探清应姑娘在何处,出其不意的下手抢夺,人到手后立即撤走,在此地与他们硬碰硬地打起来,也未必会毫无胜算。最起码,退回到船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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