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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白面相公-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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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沈默,再看看他身旁的红装女子

    莫不是沈家夫妻?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慌乱,仰后大退两步,将将稳住身形,不至于摔落在地。

    沈默拿余光扫视四周,将船上各处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反手从腰间抽出纸扇,开始胡说八道:“眼瞅着过了时辰,还进不来,长卿心里急啊,没了办法,只能喊了句“沈秀才又又又,又打人了”之后终于登船,可是!月饼和蜜饯上有油啊,长卿染了一身油渍,便下了船舱整理呵!结果,就撞见了这蔡贤蔡一手欲行不轨之事!这还了得?我当即跑了过去,就见咱们的秦行首绕着舱柱子躲避,所以我真的又打人了!”

    “秀才打的好!这人竟然对秦行首无礼!他活该!”

    “沈秀才,你怎把他打成这样,身无寸缕?”

    “沈长卿啊,你还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就有什么嘞!”

    “啧啧,沈长卿英雄救美,怎的好事都让你沈长卿赶上了?”

    “人以类聚,沈秀才是大才子,身边当然是美女如云哪像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

    “就是,嘤嘤嘤,我们沈秀才就是大英雄!”

    这时,木梯旁扶着栏杆停下登台脚步的秦三娘望着沈默,目光里有一丝感激,她深知沈默是为了顾全自己,才将当时的情况说成了绕柱躲避。

    如此看来,他沈长卿还是对我没死心!

    如若不然,他干嘛色眯眯地望着人家!

    沈默刚好眯着眼睛,他看的又正是秦三娘所在的舞台方向,只因他瞧见了青衣小厮的身影,当真是像极了四爷。

    可是眼下这般光景,他也不可能走去那里搜寻,毕竟,四爷曾经是清风寨上的四档头,是有名的匪首。

第117章 知愁断白首(五)() 
秦三娘潜入过多少人的美梦,其实也无从知晓,只要看看众人这时的反应,兴许能猜测出一二。

    沈默站在那里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嘴里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怪异,但实在是很有趣。

    无论此前是否与他相识,都会被他的话语所吸引,好似朱雀桥下的说书人,诙谐而又生动。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关注,纷纷随着他的目光遥望过去,不出意外的见了那台下的美娘子。

    秦三娘敛起裙角,缓缓踏了过去,一双尖尖舞鞋踩着节拍韵律。

    她的眼眸里盛着盈盈的水,随着轻微的船身摇晃而变得时满时稀,灿着闪烁的光泽,虽然是望着红妆的陈娘子,但视线却隐约向她身侧偏移。

    “三娘见过各位官人、公子,还有长卿。”秦三娘先施一礼,随后转过身去面向众人,犹豫了下才说:“三娘虽与长卿仅有数面之缘,但相谈甚欢,只恨不得常伴,彼此更是奉对方为知己。适才在舱内,三娘正与蔡公子游戏,不知为何,长卿突然闯入多有失礼之处,三娘在这里替长卿向蔡公子赔个不是,望蔡公子海涵长卿,三娘与你有缘无份”

    秦行首的话语立刻引起人们的感叹。

    “原来如此,就说嘛,沈默怎会这般好心。”

    “呔,休得冤枉秀才”

    “哪里冤枉,人秦行首都说了,是与蔡公子游戏!游戏懂吗?”

    “呜呜呜,沈秀才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

    夜晚江风骤急,卷衣袂长舒,沈默只是站在那里,下意识地瘪起嘴。

    望一眼当时在场的织女,果然也是怯生生的退去了角落,显然不愿意站出来替他说明。

    别人把沈默说成什么样,当成什么人,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好心换恶报,白变黑,吃下几两委屈,真的都无所谓。

    但,会影响心情啊!

    压了压嗓音,沙哑唏嘘。

    “映容,我没错。但我还是愿意向你认错我以后不会了。”

    陈映容挽起耳边散落的发丝,向着他温柔一笑,没有多余的话,她随后弯下腰,脱去红鞋,朝着秦三娘的位置丢过去。

    “我家长卿什么样,我陈映容最清楚!你之前在群芳院里勾引我夫君,还没与你秦三娘算账!这时候跑出来反诬长卿一笔?说什么奉为知己,又说什么舱内游戏!你手脖上的红印是哪来的?你跟姓蔡的什么关系,老娘根本不关心!长卿十有八九是为了你的声誉,才会将你的遭遇隐去,你却反过来替别人说话,还要冤枉长卿”

    秦三娘连忙将手腕缩回长袖,又不敢抬头与陈映容对视,只得撇过头去。

    沈默没料到陈映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将她抱在怀里。也好在他反应迅速,若再慢上半步,陈映容恐怕就已经冲过去与秦三娘扭打在一起。

    此时,本在一旁独自晃神的蔡贤似乎恢复了往日神气,抬步上前,高声道:“秦行首所言无虚!沈默此人张狂至极,不分青红皂白不说,更是目无法纪”

    蔡贤在那里自说自话,这时候根本没人理他,人们各自在下面谈论是非。

    “你信谁?依我看来,更倾向长卿几许。”

    “某本左右摇摆,但见陈娘子如此,该是秦行首那里,言之有虚。”

    “你说秦行首为何要替蔡贤说话?她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下此话,往后”

    “嘿!这还不简单,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把蔡一手跟沈秀才放一块,非要你得罪一个不可,你选吧!”

    “哭唧唧无情无义!秦行首这个贱货!”

    好端端的一场诗会,而今成了这番场面,苏知州冲着何通判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正冠束衣。

    何文章抬步上前,站去沈默身边,抬手微压数下示意场间安静,后道:“今日适逢仲秋佳节,诸位自四面而来,八方齐聚”

    说完诗会开场,何文章引着沈默二人前往主座方向,那蔡贤自去更换衣物,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个凶狠的眼神。

    秦三娘忐忑地看一眼主座方向,随后转身向着舞台而去。

    陈映容这时好似还在气头上,气鼓鼓的站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沈默却在一旁与何通判低语,从对方手里接过文书,直接摊开来一瞧。

    只看一句,沈默就笑了。

    以瘦金体攥写的文字躺在纸上。

    这是他太子舍人的任命,官方正式的文书,且由皇帝亲笔。

    陈映容见他沉吟,同样把目光投过去,看了一会儿文书,她也并没有为此说些什么,而是扭头望着台上那个正在旋转的女人,倒蹙蛾眉。

    丝竹和弦,悠扬曲调,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今夜以茶代酒,所以无论男女,都可以碰杯对饮,一杯一杯复一杯。

    场间的侍女大多以裸足相待,雪白雪白的小腿下一双双纤足弯起,那原本细嫩而又白净之处,就在薄纱长裙的起伏间若隐若现,不长久,只能抓住一闪即逝的间隙,浅尝那一掬可握的软盈。

    沈默像模像样的与何通判寒暄了一阵,二人又几乎是在同时看向场中,只因他们听到了来自四周的窃语声。

    看样子,这位新登场的才子很有名?

    刘庆琮一身穿着相当贵气,足下脚步轻盈,一手执扇,一手以两指夹住笺纸,自人群中飘飘而来

    到了近前施礼,将诗稿交奉于王学正,随后飘然而去。

    那王学正坐于左侧之首,他的身边则是州学里的教授和金陵本地大儒,整个主座前摆着一条圆弧形长桌,坐于左侧的四位便负责鉴赏今夜的诗词。

    一般来说,诗会上诞生的好诗词不会很多。举办一次诗会,能有一两首足够流传月余的佳作,就算是圆满成功了。

    王学正今夜一直板着脸,显得很严肃。

    一来,是因为登船时发生的不愉快,他被人从甲板上挤了下去掉进河里,所以才会使诗会拖延,慢了半个时辰。现下虽是换了身衣物,但灰白发丝里还夹杂着不少水汽,让夜风这么一吹啊,还真有点凉嗯,那个挤下他下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庆琮这小子!

    二来嘛,一场举全城之力所办的诗会,刚一开场就出了岔子,整出一斗殴戏码,王学正气得吹鼻子瞪眼,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沈默这小子曾在州学里读过半年,当时还觉得他是个老实孩子,虽然资质上差了些,但胜在勤奋刻苦,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说不来上学就真不来了!

    哼!如今的年轻人呐,真是一代不比一代!

    攥着刘庆琮那小子的词文,王学正扭头说了句:“长卿啊,你觉得此词如何啊?”

第118章 白首无穷尽(一)() 
沈默将文书揣进怀里,随后起身毕恭毕敬的以双手接过词文,视线在纸面上一扫,而后抚掌大笑。

    “全词对仗工整,词藻精彩,气势豪放,挥洒自如,自成一家,风格独特实乃难得一见的好词!妙啊!妙!”

    他说完便开始观察场外的反应,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似乎是觉得沈秀才的评语很是中肯。

    我沈默随口一说罢了,你们连看都没看过,就同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信任我?

    沈默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究竟是把词文传下去,还是交给谁来吟唱。好在何通判看出了他的为难,接过词文仔细品鉴一番后,说道:“江北第一词人果然名不虚传!刘庆琮当真是才华横溢之人!”

    沈默现在很苦恼,看着一个个翩翩佳公子彷如漫步云端,那步履轻盈,姿态闲适,面含微微浅笑,递来一张张诗文词稿挥洒才情,沈默独自神伤。

    他坐在那里很尴尬,他发现没人来怼自己,甚至连提都没人提,根本没人来要求他作词一首。

    我好不容易打算卖弄一番,抄首千古名词来装一下,也算是弘扬传统文化,给天完人长长见识不是?

    可如今却压根没人提这一茬!

    坐在那里的沈默还要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每一次拿到新词以后,他都要表现出很欣赏、很有兴趣的模样,快把他给憋坏了!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动静吸引了沈默的注意,偏过头一瞧,只见王学正摔了个四仰八叉,那木椅反扣在他身上,模样着实有些滑稽,难度也极大。

    沈默强忍住笑意,连忙跑过去搀扶,却听王学正连连惊叹。

    “好哇!好!此乃今日最佳!知秋最佳!”

    “嗯?”

    沈默看着王学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不免暗道:你这老头,还没听我沈默抄来的词,你就敢说最佳?

    呵!待会就让你开开眼!

    不等沈默为之大发感慨,王学正激动的嗓音已经传了出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沈默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这首词他不仅偷偷默写过,而且去年在燕雀湖畔咏梅时也曾考虑过它,但自从他知道这首词的原作者在世以后,不管是出于尊敬,还是崇拜,他始终没有再对它动过念头。

    现下听人当着他的面唱出来,沈默多少也有些恍惚,扭动脖子跟众人一样,四处找寻着词人的身影。

    已凉天气未寒时,倾诉相思之苦、别愁恨,全词到底好在哪里,沈默他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顶好、顶好。

    所以,他和众人一样,期盼着能与词人一见。

    一名女郎摇摇晃晃地从人群里挤进来,一手捻攥簪花,一手提拎酒壶,眉黛浅处醉醺醺,有哀怜与歌,未施诸多粉黛,婉约一弯疏疏唇,微张。

    “你、你你沈秀才?你不是你也不是,你、你见到沈秀才后以后替某带句话带句话给他小女子不才,愿愿锤死沈长卿的心上人,不管几个对!不管几个”

    话未说完,女郎已不醒人事,只将无数的猜测留给众人。

    霎时间汇聚起所有的目光,尽数打在沈默的脸上

    “这”沈默彻底懵掉了,他不知如何解释,只因从那女郎嘴里说出的话实在是呃实在是

    沈默根本没见过她!

    虽然猜到了她是谁,但你就算真是她!

    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锤你个头!

    锤锤锤!不等你锤,我沈默早就被陈映容给锤死了!

    果然,身旁的陈映容此时目露凶光,杏眼圆瞪,抿起唇,直愣愣地盯着他,好似随时都会喷涌的活火山一般蓄势待发。

    沈默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但凡说错一字,恐怕就要上演河东狮吼了。

    他连忙起身掸了掸衣袖,再抬起手来故作轻松。

    “咳咳咳这个,非是沈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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