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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节

大宋好土匪-第2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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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恩却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殷勤引路,一行人就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把边隐秘的雅阁儿,推门而入,便感到一阵暖风袭来,里面应该烧了取暖的炭炉。

    一位中年人正盘腿坐在桌边,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握着杆毛笔,他一见程风进来,忙起身行礼。

    他穿一件青色圆领皂袍,身材短小干瘦,相比之下,一颗脑袋却大得不成比例,一顶显然是大号的黑色幞头,下巴上的一缕花白胡子垂过颈项,眉毛疏淡近似于无,而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

    他,就是神算子蒋敬!落科举子出身,精通书算,能积万累千,纤毫不差。

    程风在布局这场茶引之战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调他到身边听用,否则算那些钱财损益,想想就头大……

    因为烧着炭,窗户大开,从上面看下去,就可以看到宅院后面是马槽,店伴正在那里照料坐骑马匹。

    程风审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将窗户放了下来,留了条小缝,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见陈达、施恩、蒋敬三人依旧站着,笑道:“还站着干什么?都坐都坐!”

    蒋敬神态恭敬地坐下,施恩却陪笑道:“寨主,您想吃些什么?”

    陈达好奇地四处张望,大大咧咧地接话道:“好面饼,熟羊肉,酒管够,准保挑不出什么毛病!”

    陈达与蒋敬、施恩不同,他是程风从少华山带过来的嫡系心腹,所以言行没那么拘谨。

    程风一摆手,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上你这自然得吃金齑玉脍!陈达要吃不惯,你给他弄点熟切羊肉。酒就先别喝了,咱们还有要事。”

    施恩领喏,自去下楼安排碟子干果。

    此时,阁子里便只剩程风、陈达和蒋敬三人。

    程风神色一肃,道:“陈达,这里隐秘清净,说吧!宝光法师捎来什么口信?蒋先生正好一块参详参详。”

    “邓和尚就说了一句话,四月十九、得天符牒,仗义而起、闻风响应,旬日之间、万众可集。”

    程风迥然变色,喃喃地道:“四月十九?!也就七、八日的时间了。”

    思虑半晌,他开口问向蒋敬,“蒋先生,咱们现在的钱财损益如何?”

    蒋敬不假思索地道:“投入本金两百万贯,现在手里有四百六十八万贯现钱,和两万五千零四十二张茶引,现值六百二十六万零五百贯。”

    程风并不贪婪,他一边买进茶引,一边少量不断地往外抛售,他不打算将所有的茶引集中在价格的顶峰处抛售,那样风险太大。

    陈达正拿着碗大口大口地灌茶水,听见蒋敬嘴中说出的天文数字,顿时一口茶水便“噗!”地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惊问道:“俺的天爷!寨主!这些天你都干些啥了?!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程风笑了笑,淡淡地道:“问那么多干啥?熟羊肉管够!”

    这时施恩进来了,手里端着几盘干果,程风对他道:“通知辅达、乐和等人,安排人手将手里的茶引分批抛出,不计价格五日内抛完!兰大亨那里继续装样子,每日少量买入。要快!现在就去办!”

    施恩忙将手中的盘子放下,一溜小跑去将程风的命令传递出去。

    程风将手中的茶杯转了转,意味深长地道:“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茶引市场上引起了一番波动,一些外地人密集地抛出小卖单,绝大部分被手握重金的张邦安买入,其余部分被兰大亨和其他豪商吃下。

    见兰大亨出手越来越不痛快,汴梁城里早传开了,兰家终于力竭,最后还是财大气粗的梅家占了上风,守卫住这茶业龙头老大的地位。

    市面上的抛单如此之多,导致茶引的价格也出现短暂的回调,从二百五十贯降至两百三十贯,但买单依旧踊跃,很快便推高到两百七十贯每张。

    此时,市场上卖出的力量大大减弱,马上又要弹尽粮绝的张邦安终于舒了一口气,这股踊跃的卖单也令他感到后怕,再买下去,他就要继续抵押茶庄了。

第498章 崩盘() 
“汤掌柜汤掌柜!你所执掌的三大茶铺位置最佳、销售最旺,近三日可有多少回款?”

    说话的正是张邦安,此时此刻,他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两眼里面也都是血丝,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个汤掌柜。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焦躁急切。要知道,击垮兰家是他耗费数年心血要实现的目标,原以为赌下重本,能够一举将兰家掀翻。

    可打到现在,梅家在他手上一番折腾也是岌岌可危,那可是七百万贯的高利贷啊!一睁眼每天的利息都得万贯,一个不慎大家就得都玩完!

    往日里张邦安大腹便便、气度雍容,这个时候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盯着匆匆应召赶来的掌柜们,眼睛一眨也不眨,期盼着能讨来些现钱。

    梅记茶业上下有五十多名掌柜,这个时候正群集在梅府当中,人人脸色都不好看,看着心急火燎、满嘴大泡的张邦安,人人似乎都想说着些什么,又不敢说出来。

    与兰家抢夺茶引,这是大家此前商量好的事情。虽是张邦安主导,但大家的意见也都不大。

    兰家的财力之雄厚实在出乎众人意料,好端端地将一场击溃战打成了拉锯战,弄成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此外,可谁也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大,整个汴梁城,几乎半城人都卷了进去,钱多的豪商不用说,钱少的小商贩也都集资买上一两张。

    茶引的价格也是一飞冲天,导致越到后面吃货消耗资金越来越多,简直成了一个喂不饱的无底洞,情势所迫,方才借下七百万贯的高利贷。

    那个姓汤的老掌柜诚心正意,恭敬地立在厅中,沉吟半晌,最后迎着张邦安殷切的目光缓缓摇头:

    “张大掌柜,却是为难。往常俺三座茶铺销量确实居首,可现在正值冬末初春,达官贵人早在年前将年货备齐,等着今年新茶上市,这个时节还会有多少人买陈茶呢?

    相应的,俺们的库存也不多了,等着过两天拿茶引去提新茶了……”

    张邦安面色一沉,摆手道:“这些话你不用说了,新茶不用你担心,某手里茶引充足,自然会为你讨来,就问你有多少现钱可以调集?”

    汤掌柜细细地思索了一阵,最后还是为难的摇了摇头:“刨开伙计们的工钱,俺这里的银钱接近见底,难以上供。”

    张邦安一下子站了起来,强忍怒气,沉声喝道:“汤掌柜,你是诸位掌柜之首,多少就想不出点办法吗?带个头,大家多少拼凑点,马上就能将兰家拖死!”

    汤掌柜苦笑着行礼下去:“大掌柜,俺实在不是推却,实在是没钱。俺等当掌柜的受梅家恩典甚多,一年不领工钱都不值什么。

    但是这些伙计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等着这些工钱养家,若拖欠了他们的薪金,人心离散,到时候就真的是不可收拾了。”

    张邦安重重地坐下,一拍茶几,震得桌上茶壶茶杯叮叮当当地乱跳,戟指汤掌柜,正想大骂出口。

    另一位姓唐的老掌柜却在此刻开腔:“大掌柜,汤掌柜说的是持平道理,强行征集银钱,惹得伙计们离心,是生祸之道,此间局势极劣,已经经不起再生变故了……大掌柜,不如就此罢手吧……”

    见唐掌柜带头开腔,众位掌柜也纷纷建言:

    “大掌柜,见好就收吧!那兰家不也认怂了吗?那兰大亨整日里在南通巷里转悠,东比西看,也就出手十几张,他们也没钱了!”

    “咱们不是缺钱吗?将茶引卖出些,便能回钱不少,何必要逼得这么紧呢?”

    ……

    那汤掌柜制止住纷言乱语的众人,又上前道:“大掌柜,您有没有想过,前几日的巨量抛单有没有可能是兰家卖出的?”

    “不可能!我令人盯着南通巷,卖茶引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外地人!”

    “外地人手里能有如此大量的茶引吗?”

    张邦安猛然一惊,颓然坐下,这个时候只觉得连自己头也支撑不住,只好用手撑着太阳穴,斜斜地靠在茶几旁。

    如果正是这样,兰家先将手里的茶引都抛了,大多半是梅家吃下,那梅家想要卖出的话,还有那么多接单吗?

    退一万步讲,即便不是兰家抛的,现在兰家也买不动了,梅家的巨量的茶引又有谁来买呢?一张茶引数百贯,谁都知道严重脱离了实际价值,要是兰家一抛售,引起恐慌,到时谁都跑不掉!

    张邦安顿时心乱如麻、方寸大乱了,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喃喃地道:“却不知道各位有什么主意可以教我?”

    汤掌柜想定了主意,语调又沉又缓:“只能是悄悄地、慢慢地将咱们手中的茶引抛掉……”

    张邦安虽然一时间惊慌失措,但是他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汤掌柜提了一个头,他就大概明白了这位老掌柜的心思。

    跟着分析了下去,心思一用上,人就沉稳了许多,再没有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略一沉思,道:“如果事情如汤掌柜所料,咱们就得赶紧下手了,只是还得找一些陌生面孔的人来干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在抛。”

    汤掌柜道:“实在不行,便从外地招募人手,来京办理这事。”

    张邦安摇摇头,道:“不!太慢了!我再想想!”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杨连庆的惊叫声:“员外!员外!”

    “又出什么事了?”众人疑虑的目光朝门外望去,见他一路小跑,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张邦安满脸不耐烦,喝道:“蠢材!慌什么慌!”

    杨连庆在门口止住了脚步,见满堂的人,当下迟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当众将这惊天动地的消息说出来。

    张邦安瞧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更是愠怒,骂道:“你这厮有屁快放!怎得如此不痛快!耽误诸位掌柜议事。”

    杨连庆怔了一怔,忙带着哭腔道:“刚从朝中传来消息,睦州青溪县有个叫方腊的,聚众造反,从者数万,攻陷州县,两浙路一片糜烂!”

    众人听了,顿时哗然,要知道大宋茶叶的主产区就在两浙路,那里发生动乱,拿着手里的茶引就没法提成现货了,与一张废纸何异?

    张邦安一听,顿时心急如焚,忙问道:“茶引价格有变化吗?”

    “南通巷里的人都是通天的,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了,纷纷抛售手里的茶引!茶引价格一落千丈,出五贯钱都没人要了!”

    张邦安大叫一声,一口恶痰涌了上来,迷了心窍,竟然直直摔倒下去,后脑勺在茶几角上磕了一下,昏死过去。

    众人忙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到床上,安顿下来后,都望向汤掌柜,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汤掌柜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无力回天!还能怎样?!那些抵押出去的茶铺必然收不回来了,各位也自求多福,各奔前程吧?”

    众人一听,只得无奈地散去。而梅府,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第499章 天子与太子() 
“殿下,太子殿下!”正在喂鱼的赵恒见耿南仲一路小跑过来,手里还紧紧捧着那个装玉狮子的锦盒,皱了皱眉头,将手里的鱼食丢回食盒,昂声道:“希道,就算礼没送出去,也不至于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殿下!那梁师成真是只老狐狸,没收您的礼,但把昨日幕后的事情告诉卑职了!这既不领情又办事的,他还在骑墙观望呢!”耿南仲一脸气急败坏。

    “坐下说话,他骑墙就骑墙吧!能给咱们透点内情就不错了!说吧,昨天究竟怎么回事?”

    耿南仲当下就把梁师成刚刚跟他说过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赵恒听了,先是难以置信,堂堂的皇帝和王子,竟然宠幸方士,使出如此下作阴暗的手段,也真是闻所未闻了。

    转而悲怆万分,关键这两人,一个是他亲生父亲,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这该是有多恨自己啊!不就是自己身上有个太子的身份吗?

    他呆了半晌,心灰意冷,无力地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殿下。。。。。。没事吧?莫要太气恼。。。。。。”耿南仲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

    “我让你走!”一向好脾气的赵恒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好好好!殿下,悠着点,保重龙体要紧!卑职现在就走!”耿南仲忙不迭地撂下这句话,赶紧离去。

    赶走了耿南仲,赵恒孤零零地立着,忽然觉得一股刺骨的孤独感从脚底油然而起,笼罩着全身,是那么冰冷。

    府邸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像丢了魂似的,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蹒跚地向后堂一处小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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