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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

穿越之独孤皇后-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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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镇纸微响,杨坚忽然叫住她。

    伽罗诧然,回身道:“殿下还有吩咐?”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杨坚停笔看她,目光幽深,少了平常的阴沉威压。他起身踱步过来,取过她送来的吃食,尝了尝,道:“李昺那种人,早日认清,有益无害。”

    伽罗愕然,抬头时,但见明晃晃的烛光下,杨坚背影挺拔立在案前,松墨长衫垂落,比那袭尊贵的皇上冠服多几分亲近。

    他显然没怎么安慰过人,语气略显生硬。

    伽罗当然明白杨坚的意思,只是未料杨坚竟然会劝解她,意外过后,含笑感谢,“多谢殿下指点。”

    这场风波在次日便被抛之脑后。

    出了邺州,一路疾驰回到京城,景致早已不同。

    官道两侧浓荫覆地,夏日长天碧水吸引学子少年们郊野游玩宴饮,极远处农田桑陌绵延,山峦起伏叠嶂,柳下风起,令人惬意。

    城门口的盘查已不似二月严密,那等戒严之象消失,多少让人松快。

    待入了城门,朱雀长街两侧的店铺前行人熙攘,叫卖吆喝声夹杂笑闹声传来,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气象。朝堂上的争权夺利、风起云涌,于百姓而言,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秘辛,而今市易开放,生活恢复旧日秩序,只消能有安稳营生,就是令人喜悦的。

    放眼望去,长街尽头,城阙巍峨。

    伽罗纵然依旧前途未卜,瞧见街市上勃勃生机,也觉莞尔。

    到得建章宫外,杨坚来不及入内歇息,便要折道入宫去禀事。侍卫们路途劳苦,得了回家歇息的命令,各自欢畅,唯独伽罗站在那里无所适从,正想着能不能回府去见华裳时,就见杨坚策马折返。

    “送她入建章宫,安排住处。”杨坚居高临下,吩咐虞世基。

    杨坚如此安排,伽罗和虞世基均感诧异。

    然而旨意难违,虞世基思量过后,将伽罗安排在了南熏殿,离杨坚住处不远。

    建章宫建制效仿朝廷,自詹事府至各局各司,皆设置齐备,占地也极广,宫内殿宇巍峨恢弘,回廊参差相连,左右监门率于诸门外禁卫甚严。伽罗初上京时,杨坚入主建章宫不久,诸事不备,如今太上皇已任命各官员就位,学士宾客往来,更见威仪。

    杨坚年已二十,尚未婚娶,后宅闭门闲置。

    伽罗算是客居在此,并非建章宫内眷,不好住入后宅,虞世基同家令寺询问过后,暂将伽罗安排在南熏殿居住。

    南熏殿算是建章宫中的客舍,离杨坚的小书房较近,又远离他接见官员处理政事的嘉德殿及弘文馆,清净又方便。虞世基居于副率之位,正四品的官职,在这建章宫内也算是不小的官了。他亲自安排,旁人未敢怠慢。

第207章 或许不只是怜悯() 
    家令亲自引路,交代南熏殿中诸人好生伺候,殿中的嬷嬷侍女待伽罗恭敬周全。

    当晚盥洗沐浴,比起途中简陋,简直算是奢侈。

    伽罗暂时抛开揣测担忧,安心受她们服侍,沐浴栉发,久违的惬意。

    当晚杨坚没有动静,次日亦然,听虞世基说,是京城中琐事太多。

    这回与西梁议和,虽让萧琮率军撤出虎阳关外,却也需户部筹措万余银两,虎阳关一带加固边防,也需尽心安排,杨坚位处建章宫,嘉德殿里朝臣往来不绝,忙得脚不沾地。连虞世基都格外忙碌,偶尔抽空来看伽罗,只劝她不必害怕。

    伽罗倒并不害怕。

    往来途中同行同宿,虽说杨坚凶狠冷硬,她多少能窥到他的性情。这般安排,应是为了长命锁的缘故,也让她看到转机——父亲依旧下落不明,淮南的外祖母处境堪忧,她未能深入西梁都城,却不打算就此放弃。

    西梁、西胡虎视眈眈,应是长命锁中藏了重要的宝物。

    这是她目下唯一的希望。

    这晚新月初上,伽罗饭后站在廊下吹风,猛瞧见远处熟悉的身影走来,忙迎过去。

    数日不见,杨坚消瘦了些,面色甚是疲惫,身形却依旧挺拔高健。皇上冠服华贵威仪,黑底锦衣上是织金云纹,腰间诸般佩饰齐全,头顶乌金冠束发,应是才从宫里回来。

    见了伽罗,杨坚脚步一顿,道:“用饭了?”

    “回殿下,用过了。”伽罗靠近行礼,闻到淡淡酒气。

    “进屋。”

    伽罗随他进去,殿内的嬷嬷侍女很乖觉的退出,带上屋门。

    这座南熏殿几经翻修,因先前那位皇上性喜奢华,内里陈设多是名物。荷叶浮动的水瓮旁是座落地烛架,约有大半个人高,参差错落的布置四十八支蜡烛,夜里点亮,烛架金碧辉煌,水面浮光跃金,甚是华美。

    杨坚先前未来过南熏殿,见了此物,不免踱步过去。

    回过身,就见伽罗跟随在后,正在水瓮旁盈盈而立。烛火辉映之下,明眸皓齿,芙面柳眉,海棠红裙曳地,玉白半臂单薄,耳畔红珠映衬,发间珠钗斜挑,她的红唇如同涂了胭脂,樱桃般玲珑娇艳。

    比从前在淮南时,增添几分妩媚。

    杨坚看着她不说话,炯炯目光只在她脸上逡巡。

    伽罗颇觉不自在,打破沉默,“殿下留我在此,是有吩咐?”

    片刻迟滞,杨坚轻咳了声,道:“往后住在此处,没我的允许,不得外出。”

    伽罗愕然,“为何?”微怔之后反应过来,不由自嘲道:“是了,此时的我本应在西胡人手中。京中也时常有异族人往来,抛头露面确实不便。只是长命锁的事情尚未查清,殿下安排我留在此处,怕是……难有助益。”

    “你打算怎么查?”杨坚俯身问道。

    酒气靠近,伽罗只觉今晚杨坚不大对劲,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长命锁是我娘亲的遗物,想必是承自外祖母,她老人家应当知道缘故。所以,殿下能否容我去一趟淮南,或可探明内情。”

    “这理由很拙劣。”杨坚坐在桌畔,自斟茶喝,“淮南路远,我不会派人护送。”

    “可西梁既能查到我的身世,未必不会知道淮南高家。倘若他们先寻到外祖母,恐怕事情不妙。”伽罗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情,见他并未愠怒,壮着胆子道:“其实殿下也可派人去接我外祖母入京。”

    “这事好办。但是伽罗——”杨坚觑着她,语气不善,“父皇有命,关乎淮南高家的任何事,都需禀明。近日父皇忙于朝务,无暇清算旧账,你是要我去提醒一句?”

    “更何况,你母亲并非高老夫人所生,休想诓我。”

    他的语气平淡,却叫伽罗心中微惊,忙道:“殿下误会了!我只是想查明长命锁来处。”

    “你本意是说,长命锁的玄机唯有你外祖母可解,所以我需顾忌三分,是不是?”杨坚点破她的打算。

    伽罗忙敛眉说不敢。

    杨坚也未计较,见她站得离他颇远,皱眉道:“坐。”

    伽罗应命,远远的在桌对面坐下,见杨坚杯中空了,又殷勤添茶。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态度谨慎试探,仿佛怕稍有不慎便触怒了他。

    杨坚瞧着她,忽然道:“你怕我?”

    “殿下气度威仪,身份尊贵,令人敬畏。”

    “因身份尊贵而敬畏,是怕我清算旧账?”见伽罗垂眸,杨坚自嘲低笑,旋即正色道:“杀兄之仇确实不共戴天。但长辈的事,我不会迁怒于你。”

    伽罗微讶,眸间陡然焕出亮色,“殿下的意思是?”

    “你外祖母的事,我既已答应照拂,就不会食言。”

    “多谢殿下!”伽罗喜出望外,又追问道:“那我父亲的消息呢?”

    “韩擒虎在汶北。萧琮撤出虎阳关,打探消息会更容易。”

    这般安排着实出乎伽罗所料。那日舟中对话,她曾为父亲和外祖母求情,当时杨坚虽答应,伽罗却总觉得,以他对高家、独孤家的仇恨,此事希望渺茫,甚至虞世基提及此事,她也没抱多少希望。

    谁料杨坚竟会真的践行?

    她瞧着杨坚,渐渐又生出歉疚,“殿下胸怀宽大,信守诺言,是我小人之心了。”

    杨坚勾了勾唇,让她将长命锁取出给他细看。

    伽罗应命递过去,借着烛光,他英挺的眉目被照得分明,轮廓冷硬如旧,神色却比平常和缓。他神情专注,眉头微皱,显然是在思索,如同无数个夜晚伏案处理公务。这样专注的杨坚令人敬重,也不似从前凶神恶煞——

    如果不是那次拿钢针逼供,他待她其实也不算太坏。

    伽罗瞧着他,微微出神。

    半晌,杨坚将长命锁还回,“这凤凰笔法特殊,需从书中追溯。明日会有人送书过来,你认真翻翻。”

    “殿下放心。”伽罗当即应了。

    杨坚也不再耽搁,起身欲行,却晃了下,忙扶着桌沿站稳。

    回头就见伽罗虚伸双手作势来扶,又迅速缩回去。

    杨坚唇边笑意稍纵即逝,“还有事?”

    “那日去西梁的途中,我与华裳失散,至今未再见过。殿下能否恩准,让我见见华裳?”

    “好。”

    墨色长衫渐渐远去,廊间灯火通明,将他拉了细长的背影。

    伽罗站在门前,一直到杨坚走远,才回身进屋。心中忐忑担忧淡去,这座辉煌宫室也不再如从前压抑,她对烛静坐良久,含笑入睡。

    华裳果然被接入建章宫,按杨坚的口谕,留在南熏殿陪伴伽罗。

    彼时伽罗才从堆成山的书卷中出来,见着华裳,欢喜非常。说起别后经历,自是庆幸劫后余生。有华裳陪伴在侧,伽罗诸事无需多费心,便专心投身纸堆。

    杨坚抽空过来两回,除了命人给伽罗备齐起居用物,也帮着翻了几本书。

    奈何书海浩瀚,关乎异族的记载甚少,想寻出这独特的凤凰,并不容易。

    伽罗连续三日无甚收获,沮丧之余,往近处散心。

    建章宫内殿宇连绵,固然恢弘威仪,客舍外除了惯常的绿柳亭台,并无多少景致。且因家令寺照看得勤谨,花木虽繁盛,却被修建得规规矩矩,虽不落建章宫威仪,到底失了天然逸趣。伽罗在久居淮南,整日徜徉于精致园林间,对着殿侧有限的景致,实在难提兴趣。

    四月将尽,芳菲已谢,天阴着,凉风吹来,夹杂隐淡香气。

    伽罗循着香气慢行,渐渐走至水畔。

    这方湖显然是人力挖凿而成,占地颇广,远处绿树萦绕,楼阁傍水,近岸处长满荷花。这时节荷叶碧绿层叠,叶底竟还有白鸭凫水,倒是意外之喜。

    伽罗临水而坐,折叶戏水,猛听有说话声渐近,抬头看去,竟是韩擒虎!

    韩擒虎也正诧然驻足看她,两人对瞪片刻,韩擒虎忽然面色微沉,疾步往杨坚书房而去。

    书房内,杨坚正埋首处理文书。

    ——无需在嘉德殿接见官员议事的时候,杨坚更喜欢叫人把文书搬到昭文殿,除了亲信的建章宫近臣外不见旁人,清净自在,更宜思索。

    韩擒虎入内叩拜,将要紧的事禀报完毕,却迟疑不肯走。

    杨坚诧异,抬眉道:“先生还有事?”

    “方才经过湖边,微臣看到了伽罗。据臣所知,当日殿下将她赠予萧琮后,萧琮已派人护送她回西梁,却不知怎会在这里?”他恭敬朝杨坚拱手,见杨坚挑眉不语,便道:“难道是殿下派人,又将她救回了?”

    “西梁虎狼之地,不宜女子前往。”杨坚道。

    “可殿下是否想过后果?”韩擒虎憋了一路,见他云淡风轻不甚在意,急道:“云中城里,殿下示萧琮以铁腕,联合蒙旭内外夹击,才能迫使萧琮撤军。他大费周章索要伽罗,必是事关重大,若他得知殿下出尔反尔,劫走伽罗,岂不恼怒?倘或边境再起战事,殿下如何向太上皇交代?”

    “先生所虑甚是。不过伽罗是西胡所劫,萧琮要寻晦气,也该去找西胡。”

    韩擒虎愕然,抬头看向杨坚,发现他竟然带了些许笑意。

    这般神态与平日截然不同,韩擒虎追随惠王多年,于杨坚性情也知之颇深。

    韩擒虎渐渐严肃,拱手道:“微臣斗胆,敢问殿下,是否对伽罗起了恻隐之心?”见杨坚未曾否认,他面色渐变,最终撩动袍角跪地叩首,肃然道:“殿下,万万不可!”

    杨坚幼时受教于苏老先生,待他自请外放后,便由韩擒虎指点,虽有君臣之分,却常执以师礼。见韩擒虎行重礼,不免伸手扶起,道:“先生有话且说,何必如此。”

    “当日殿下曾说,以女子议和是我辈的耻辱。所以云中城外,殿下冒险营救伽罗时,微臣并未多言劝谏。可如今情势分明,萧琮索要伽罗是为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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