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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论如何洗白坏女人-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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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无法直视。

    杜棠被她看得竟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她惊疑地看向杜蘅,这样的神态已经泄露了她确实未曾亲眼见过的事实。

    “你!”杜棠意识到自己竟在杜蘅面前落了下风,不由得有些气恼。她在杜蘅面前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那方,却不想此时竟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一时竟有些不甘。

    明明杜蘅都已经落得被关进柴房这样的下场了,为什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杜棠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姐姐,不,咳咳,杜棠,你从来只是将我当成可怜虫在同情罢了。”杜蘅讽刺地一笑,高烧让她的脸蛋愈发显得如血似的晕红,这让她身上的那股媚意愈发蓬勃,嘴唇红得像是在流血一般,这红唇一勾,那股气势几欲令人窒息。

    “我我没有!”杜棠不由有些慌乱,忙不迭反驳,却不自禁地结巴起来。

    杜蘅没有反驳她,眼里却闪过一丝了然。

    杜棠觉得喉头发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杜蘅继续道:“你只是觉得与我一起,你会更引人注目。你咳咳,说是不忍,带我出席聚会,咳咳,但其实你只是对,进不去圈子的我,与你之间,咳咳,的天壤之别,而觉得优越,罢了。”

    “不不是的!”杜棠变了脸色,瞪向杜蘅。可她这一瞪视,更像是被戳中了心思而气急跳脚一般。

    明明杜蘅是关在柴房里的那个,为什么她觉得反而自己变成了笼中鸟?杜棠心里发苦,却禁不住反问自己,她在与杜蘅相处时,是不是真是如此?

    杜棠无法否认。

    她确实对杜蘅有过同情、可怜这样的情绪,也确实因为对方被冷落、低她一等而有过瞬间的优越感。

    但是但是这样的情绪,她应该从来没有对杜蘅流露

    应该没有?应该吗?

    她真的没有流露过吗?杜棠忍不住这样反问自己。

    一时间,杜棠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那时候的杜蘅就已经被杜夫人厌恶不喜,那时候杜棠就拿出自己的玩具分享给她,两个人一起玩。

    但是,如果这件事被发现,杜蘅会被挨打。而她,只能在旁边看着,连哀求都不敢。毕竟那时候的杜夫人对她是极其严厉的。

    后来,她们长大了,杜棠便将自己的首饰拿出来送给杜蘅戴。那时候,她欢喜地拿出自己所有的首饰,那些首饰光华闪耀、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而她,则是骄傲又开心地对杜蘅说:“这里的首饰你随便挑,你是我的妹妹,喜欢什么就拿吧。”

    而杜蘅呢?那时她穿着一件过时的、破旧的袄子,别着一根朴素的猫眼簪,她望着那些首饰,只是那般局促又匆忙地摇了摇头,然后提起裙角就离开了杜棠的院子。

    再之后好像杜蘅就变了,变得与她亲密了,却仿佛也隔得更远了,好像再不曾对她打开过心扉。

    不知怎么的,想起上一世这些模糊又遥远的片段,杜棠却觉得记忆更清晰了。

    那时候杜蘅不安攥紧的手,眼角的濡湿,倔强地抿唇,一幕幕出现在杜棠的脑子里,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跑了。

    就像是落荒而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不该是她的错的,她不能对杜蘅心软的。上辈子杜蘅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怎么可以忘,怎么能够忘!

    杜棠狠狠地摇了摇头,希望能摇去这些不切实际的、令她动摇的思绪。但愈是不想去想,这些思绪却愈是纠缠着她,让她忍不住地一再回想。

    第四天。

    “母亲。”杜棠一早便到了杜夫人房里请安。

    杜夫人一见她便喜笑颜开,眼尾的细纹温柔地弯起,嗓音柔和:“来,到母亲身边来。”杜夫人伸手拉住杜棠合在身前的手,温柔地轻抚,眼眸中漾开了柔和。

    杜棠却不由地恍惚了一瞬。

    母亲可曾对杜蘅有过一次的和颜悦色呢?好像从来都是板着脸训斥、责骂、罚跪、挨打从来没对杜蘅有过一次的关怀,有过一丝的温柔。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但因为对母亲的孺慕之情,让她选择地忽视了这些,只是想着她对杜蘅好一些就好了。但她所谓的这些好,却更像是梗在杜蘅喉头的一根刺一般,只会令杜蘅更加难受。

    “母亲,杜蘅生病了,如果不管不顾的话,恐怕”杜棠抬起脸来,对上杜夫人一霎变得惊讶探究的目光,杜棠却并没有露出异样,只轻声道:“恐怕会影响母亲您的名声。”

    杜夫人的目光立时变得慈爱温和,她笑了起来:“我就说棠儿怎的无故替那小贱人求情。棠儿说的对,若是她死了倒也是个麻烦,那么便把她从柴房里放出来罢,可别死在里面,平白污了我杜家的名声。”杜夫人的口吻冷漠得令杜棠心惊,她忍不住侧头看向杜夫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冷漠和厌恶,一谈起杜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难以忍受地憎恶——明明她刚刚还那样地温柔,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如今杜蘅还在风口浪尖上,如果就这么死了,杜家也得惹上满身腥!更何况,让那小贱人死在柴房里?那也太便宜她了!还有那满城风雨等着砸死她呢,怎么能便宜她让她就这么死了?

    杜夫人眼睛一眯,一招手便唤来了贴身的婆子,让她将杜蘅从柴房里放出来。

    杜棠在广袖里捏紧了手指。

第5章 004.因果() 
即使已经不能再那样纯粹地憎恨着杜蘅,但杜棠不可能轻易忘记上辈子杜蘅对她做的那些事,也不可能原谅,她依旧对杜蘅抱着深深的戒备。

    不过,远远地看着虚弱的杜蘅被婆子冷漠地从柴房里拖出来时,杜棠还是忍不住会想,这还是上辈子那个一步步将她踩进泥里的人吗,现在的杜蘅,好像快要死去一般。

    丝毫不见上辈子那般张牙舞爪的得意模样。

    杜蘅感觉自己确实是快要死了。她现在是又饿又冷,身体还在发烧,让她整个人像是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感觉好像在朝无底深渊一直坠落、坠落。

    好似永远都没有尽头。

    意识在一片混沌里徘徊,找不到出路,她时而是以前那个陷入低谷的杜蘅,无数次撞墙,无数次碰壁,找不到出路。时而又是饱受虐待的杜蘅,即便使尽阴谋诡计,也要抢杜棠的东西。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杜蘅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那张熟悉的小破床上,而她的贴身丫鬟梨儿则跪在她面前,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一见到她睁开眼,这小丫头顿时吸了吸鼻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

    “小姐!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担心死梨儿了。”她一叠声地叫着“小姐”,一双杏眸里还含着眼泪,十分楚楚动人。

    当然,她抓人的手劲也实在是大得要命。

    杜蘅被她使劲拽拉着手,顿时扭曲了眉毛,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见状,梨儿更加紧张,忙不迭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吗?你告诉梨儿,梨儿去叫大夫!”

    “梨儿,你捏得我很疼”杜蘅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着牙一字一句地强调。

    闻言,梨儿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立时松开了手,这时杜蘅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狼吞虎咽地喝着梨儿煮的粥时,杜蘅不由感慨,人还是得吃饭,减肥果然还是不能光靠饿的。

    活着,能吃,就是好啊!

    在一口气吃完三碗粥之后,杜蘅摸着自己依旧平坦如初的小腹感慨: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平时她压根都不敢吃这么多,然而还是胖。

    而这位,显然就是吃不胖的类型。只不过,想必原主平时总受虐待,也吃不上太好的东西,体型才这样纤细吧,甚至就连杜棠都要比她丰腴些。

    就是因为这份纤细,她才艳丽得惊人。就算上镜胖十斤,她也会是相当苗条的美女。

    杜蘅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令人艳羡的脸,不由痴了。

    即便是当初郡主赏花宴上的那些人,因为她庶女的身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因此而沾沾自喜时,估计心头也是不甘的吧——对杜蘅这样盛极的美貌。

    在她们觉得自己够端庄、够清雅的时候,杜蘅很“俗”,却俗得太美。无论是怎样的女人,对于这样的美丽,都是抵挡不住艳羡的。

    之前在柴房的那场与杜棠的戏,杜蘅自觉自己还是挺入戏的,不然杜棠也不会露出那样震惊的表情了,像是整个人的三观都被颠覆了似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一切都是因果,同样也是杜蘅用来翻身的转折点。她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受到折磨了,但是,这些当然也要得到最大的回报,才不枉这番折磨。

    她所想要的回报就是,和杜棠解开死结的机会。

    这当然只是第一步,引起杜棠的深思和愧疚。第二步嘛,就是加深她的歉疚,令她下意识地对寻求对杜蘅的理解。

    说起来,杜蘅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杜棠自己也难辞其咎。有关于虐待,不只是加害者有罪,作为旁观者的杜棠同样脱不了干系,她是同罪的。

    而杜蘅,只是在引导她发现这一点。

    杜棠是个聪明人,柴房那一次对话之后,很明显她多少已经有所察觉自己是有责任的,所以之后这几天她都一直在避开杜蘅。

    杜蘅倒也不着急,并没有找机会刻意接近杜棠。毕竟这样的当头棒喝有那么一次两次就够了,频繁的接触并不会有所助益,反而会让杜棠警惕她又有什么坏心,只要找找机会多与她打几个照面,勾起她的思绪便好。

    像她们这样刚跻身清贵行列不久的世家,自然是急于培养子女气度的。杜家的女子,无论嫡庶,在及笄之前都是有女夫子来府上教导的。杜蘅与杜棠年龄相差无几,杜夫人又是个好面子的,绝不会让别人找到机会说她苛待庶女,于是两人便得女夫子一同教导。

    一月之内,两人少不了有个十数天要一同上女学的,这是想躲也躲不了的。

    杜蘅上的这女学,是请女夫子来家里授课的。这女学里的门道且深,不仅有女夫子教授识文断字、诗词歌赋、女诫女德等,还有请来技艺高超的绣娘来教授她们女红。甚至于,对待杜棠,杜夫人还亲自教授管理中馈、账本等等。

    这时代在压抑女性的同时,又对女子的要求挺高。所谓真正能“上得厅堂”的女性,不仅是要通文墨、懂吟诗作对,还要求精通女红、礼乐,甚至连厨艺、歧黄之术等都得有所涉猎,才能算得上是大家闺秀,颇有点男子也要文武双全的意思吧。不过杜蘅看来,女子要学的可比男子多了去了。真不知道这些男子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还要用这样卑劣的法子来压抑女性。

    对于杜家这样的新贵世家,看来是致力要将杜棠培养成大家闺秀了,这才会管束如此严格,连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求着她,束缚着她。

    不过也是个被时代束缚的可怜人。

    第二天就得上女学课了,杜蘅准备出府置办些纸砚笔墨和绣针绣布。好在时代风向想要拘着女性,但不过是刚刚开头,还没严苛到阻止女人出门的地步。当然,对大家闺秀的教育自然是要少出门为好的,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们一般都不怎么出门——比如杜棠,就算出门也得戴上面纱、幕篱等。

    这也练就了大家其实都挺无聊的,所以没事就喜欢拜访拜访闺蜜,说说八卦小话。想必杜蘅的事情,也是这么众口相传而传出去的。这些女人,家中有兄长小弟的,多多少少都会这么提个几嘴,那些个男子又有几个是浑的,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作为谈资取笑。

    于是耳口相传,不过一天时间,就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如今今上贤德,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五谷丰登,就算多少有几个偏远的难民州县,但也惊扰不到这远在天边的京城,京城里的新鲜事实在是不太多的。这京城也是太无聊了,所以杜蘅这点八卦才会经久不息地传了这么些天,也不见停息。

    杜夫人预料的倒是没错。杜蘅在郡主赏花宴上的行为,确实算得上是引起了满城风雨。

    杜蘅是没戴任何面纱、幕篱出门的,她不屑,也嫌麻烦。更何况,现如今的这张脸她实在是喜欢极了,想不出任何要遮住它的原因。

    她这一出门,实在是引人注目极了。

    不过引人注目这种东西,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杜蘅,都已经是十分习惯了。想要生活在镁光灯下的人,要的不就是引人注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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