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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大海澎湃时见鲸-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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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好像喜欢你哦。”少女摇了摇他的手臂,手指碰到光滑的皮肤,像触了电一样,立刻收了回来。

    他没回答,她又继续问:“鲫鱼姐姐不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啊?”

    他还是没出声。

    郑淙正专注着看向岸边,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有些失望,爬起来,回到船头,又去浣洗衣服了。

    此刻,岸边的两个人,手牵着手,并肩站着不动。

    季鱼似乎听到有人叫“季鱼姐姐”,四处看了一下,出了鲲鹏号船上的人,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她以为是泥鳅叫得急了,比平时多了个“姐”,所以没再去多想。

    季鱼现在想的问题是,她松开手,海坤踏上鲲鹏号,船离岸,她很快看不到他了,再见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个事实让她莫名感觉到恐慌。

    所以,她假装没看到船已经靠岸,一直没松开手。

    从今天早晨醒来开始,她就一直想尽各种办法拖延时间,脑海里甚至闪现一个很龌龊的念头,在火山之巅的荒野里,她也把他整得趴下

    事实上不可能。

    她只主导了前半场就已经有些吃力,最后还是他来把控后半场,把他们的野战推向高潮。

    他们只做了一次,她其实还想继续,但他不肯,理由是,他没戴套。

    季鱼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是矛盾的,既喜悦,又难受。

    在火山之巅,他们的身体,第一次没有任何阻拦地亲密碰触。

    季鱼觉得很不可思议,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火山爆发。

    最后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身体带着温度的液体,灼热得像从火山迸发出来的岩浆,在她身体里流淌。

    只是,这种短暂的快感,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她能感觉到,他很自责,也担心,应该是怕她怀孕,他现在又没办法安定下来。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药店,季鱼让他停了车,她拉着他去买了事后避孕药。

    “季鱼。”海坤突然叫她,打断了她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你还在担心啊?”季鱼抬头看向他,“药店的人说二十四小时之内服用都有效,我回到小木屋就吃。”

    “不是这个。”海坤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脏抽痛,秉住呼吸,“鲲鹏号上的间谍,不是枇杷,这个人已经不在船上。”

    “真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大好消息。

    季鱼一直担心,如果枇杷是间谍,就等于黑鲨在鲲鹏号上埋了一个定时炸弹,以后他再做出一些不利于海坤的事情来,后果会怎么样,她不敢去想象。

    “不是枇杷,那是谁?”季鱼脑海里迅速闪过“鲲鹏”号上她接触过的人,“是白砂糖吗?”

    白砂糖已经被郑淙带下船,跟随他去北欧,其他人应该不可能了。

    海坤点了点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很安全。”

    季鱼笑而不语,没有戳穿他,他们其实很不安全。

第63章 haper 63() 
季鱼现在已经知道;南舟岛一战,鲲鹏号大获全胜。

    他们回来的路上,看到各个频道都在播报当地新闻。

    铁叉的据点;已经被当地执法警务人员捣毁;铁叉被擒;他手下的人伤亡了一部分,被抓了一大部分;也逃了一小部分。

    南舟岛西北海域捕鲸人在捕鲸现场犯案时被抓;警方审讯这些人,他们却都不承认和日本人有任何关联;最后很有可能只能作为当地渔民恶性捕捞被定罪。

    这些还都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事实。

    季鱼和海坤相处了一段时间;也许是耳濡目染,她现在已经能拂去遮在表面现象上的幌子;看到底下一部分真正的本质。

    为什么这次铁叉这么容易被攻破,除了海坤周密的布局,鲲鹏号上的人日夜巡逻,随机应变,当地海警的配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黑鲨在背后推波助澜。

    准确来说,黑鲨在借刀杀人,借海坤这把利刃;除去了铁叉这个迅速崛起的捕鲸者;他未来非常强大的竞争对手。

    南舟岛没有了铁叉;很快会有另外一个代替者,并且受黑鲨控制。

    黑鲨是比铁叉厉害不止一百倍的人物。

    所以,海坤他们不是安全了,而是面临更大的危险和挑战。

    季鱼心里明白,但没有说出来,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做好她自己的事情,不让他分心来担心她。

    季鱼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思绪,纷乱不安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笑望着一步之遥的男人。

    “你们该出发了。”

    “好,”海坤握紧突然空了的手,嘴角艰难地抽出一抹浅笑,“回国以后,专心训练。我会回来看你。”

    “不用啊,比赛就在斯宾塞岛,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在那儿的吧?我们到时候再见。”

    季鱼边说边往后退:“肖胜景他们应该已经到海边了,都在等着我呢。”

    她吃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季鱼不等他朝她挥手说“再见”,迅速转身,一口气跑出码头的木板路,跑到码头外面,转了个弯,看不到海边的人了,才停下来。

    她想转身,却不敢转,生怕只要一见到岸边的男人,她又会忍不住跑回去,甚至跑上船,又赖在船上不愿意下来。

    季鱼就这么站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确定“鲲鹏”号应该已经离岸,才转身,慢慢地走回码头。

    远远就能看到,岸边已经空了,鲲鹏号也不见了踪影。

    她双脚却不受控制,继续朝岸边走,重新踏上码头伸向大海的木板路,一直走到尽头才停下来。

    季鱼看着空荡荡的海面,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心脏仿佛变成一块湿毛巾,被人用力拧着,痛得她呼吸不上来。

    她不得不蹲下来,双臂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间,任眼泪流在自己身上,借势按压住胸口,缓解一点疼痛。

    季鱼兀自悲伤之际,依稀听到有人在唱歌,唱的还是中文: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唱歌的人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声音清甜温婉,一个字一个字唱得很清晰。

    曲调也很熟悉,是国内一部大热电视剧里面的插曲。

    季鱼的注意力被歌声吸引,脑海里仿佛浮现鱼在水中嬉戏的欢快情景,片刻前晦暗阴郁的心情,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是她自己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她有什么理由难过呢?

    以后这样的分别,也许会贯穿她的余生,她应该提早学会习惯才对。

    季鱼想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抹掉眼泪,站起来。

    她四处张望,想要找唱歌的人,对她说声“谢谢”,搜寻半晌,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听到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季鱼驻足聆听许久,心情恢复如初,再次转身离开。

    她离开不久,歌声随着小船,慢慢靠近岸边。

    郑淙屈膝坐在船头,双臂搭在两个膝盖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码头,脸上表情颓然。

    少女坐在船尾,一边划船,一边唱歌,唱了许久,终于停下来:“哥哥,我还要唱吗?要不要换一首?我会唱很多中国的歌哦。”

    郑淙听到声音,终于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用唱了,你把船靠岸就行。我也应该走了。”

    少女一听,急了,非但没把船靠岸,还把船划向大海的中心,划出很远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浆,也不说话,双手支着下巴,手肘撑着膝盖,盯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小巧洁白的脸上较劲的表情显而易见,似是在等等着,看他什么时候转身。

    郑淙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个少女在动这样的心思,甚至没意识到,船离岸越来越远。

    他脑海里一直反复在回现不久前的那一幕:

    海坤和季鱼两个人同时转身,各自离开,看起来特别果断,丝毫不脱离带水。

    没多久,季鱼返回来,站在码头木板路上,她并不知道,海坤也从鲲鹏号上跳下水,游了回来,就在木板路底下。

    季鱼蹲在桥上哭了这么久,海坤在底下一动不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郑淙苦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做不到,远远地看到她蹲下来,他差点没忍住,把船靠岸。后来想到,既然海坤在,他去了有什么意义?

    最后只能让小苗唱一首和鱼有关的歌,格调欢快的。

    没想到还挺管用。

    季鱼心情恢复还挺快,她离开以后,海坤才游回已经开出很远的鲲鹏号。

    这个码头就像个舞台,男女主唱罢退场,他这方才能登场,唱一出属于他的独角戏,再黯然回到北欧,那个一年四季都冰冷阴郁得让人想死的地方。

    他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终结在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郑淙叹了口气,掐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起身准备上岸,这才发现,船离岸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转身,坐在船尾的少女立刻拍手,笑着欢呼:

    “我赢了!”

    “你赢了什么?”郑淙双手撑着船舷,转了90度坐下来,侧身对着船尾的少女。

    “要转就全部转过来嘛。”少女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前面的人跑了你不去追,又不转身去看后面的人,站在原地等死啊。”

    郑淙吓了一跳,这女孩才多大,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韵味的话来?

    “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郑淙回想了半天,不记得她问过他什么问题。

    “鲫鱼姐姐有船长,她不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郑淙脑袋像被什么砸中,里面一片空白,只听到“嗡”的鸣响。

    “可以吗?”少女穷追不舍。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郑淙其实想直接说不可以,又怕伤了少女的心。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心软,怪不得他老妈郑小姐说他做不了大事。

    “我已经长大了啊,明天我就十八岁了。”少女一脸认真的表情。

    “那就等明天再说。”郑淙心想,反正他今天就走了,管她明天说什么?

    今天和明天,只差一天,但放在男女感情上,差一秒,都意味着错过。

    少女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突然就哭了起来,她的眼泪真的就跟泉水流淌一样,转眼就泪流满面。

    郑淙慌了,他说错话了吗?

    “小苗,”他决定还是直接把话说穿了,“我们今天才认识,你不了解我,我不是个好人。你今天只看到一个鲫鱼姐姐,我还有鲤鱼、鲈鱼、鳕鱼、鲨鱼甚至乌贼呢。”

    少女听到他列举一堆的鱼,哭声立刻停止,笑得前俯后仰,笑了许久,才收住笑容,问他:“那些鲤鱼、鲈鱼、鳕鱼、鲨鱼甚至乌贼,都没过心吧?

    她自问自答:“鱼是很多,但鲫鱼只有一个啊。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叫的只是鲫鱼。”

    郑淙呆愣地看着她,这个小女孩,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地把他悉心遮好的伤口撕开?

    少女重新拿起木浆,把船划向岸边,一边又开始唱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郑淙虽然是中国人,但从小没有在中国长大,对中国古典文化了解不多,偏偏诗经里的这首汉广他是知道的。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这明显是专门唱给他听的。季鱼对他来说,就是永远追求不到的游女。他们之间隔的不是汉江,而是整个大海。

    船已经到岸,少女的歌声也停止了。

    她把摊开在船尾的白色衬衣收起来,走到郑淙面前,跪在他旁边,打开衣服,示意他把手臂伸入衣袖。

    郑淙一向话多反应快,突然变成了哑巴一样,反应也慢了不止一拍。

    他说他自己来,少女直接抓起他的一只手,塞进一个衣袖,另一半,他匆忙自己穿好。

    等他站起来,穿好衣服,少女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哥哥,我会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守护我们的海,和海里的鱼。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希望你已经忘记那条你抓不到的鲫鱼,我会让你只记得我这棵绿色的苗,那时候的小苗一定长成了大苗,还会结出丰硕的果实来。”

    郑淙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嘴角抽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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