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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血刺-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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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其墨瞟了他一眼,神色间未见什么变化,只略微一笑,“叶小姐是大家闺秀,本王常年行军粗放之人,怎会挑大家闺秀的不是。”

    “王爷哪里的话,”叶盛楠笑回道,“王爷是我聂阳战神,保家卫国战无不胜,又是当朝嫡亲皇子,我区区叶家,怎敢与王爷金玉身份相提并论!”

    苏其墨还是一笑,“叶家这几年生意越发兴隆,产出的瓷器贡品颇得我父皇欢心,本王在御前,也常听父皇夸赞叶老爷为商仁义,是难得的忠厚之人。想来叶家,也应该稳坐聂阳第一皇商之位了。”

    叶盛楠呵呵笑,“王爷谬赞,谬赞。”

    苏其墨但笑不语。

    旁侧叶眉一直在静静听他们说话,此时斟好了茶给他们二人端上去,离得近了,一眼就瞥到苏其墨一直不离手边的那幅卷轴,觉得有趣,便问了一句,“王爷想必真是被我清儿妹妹迷住了,千里迢迢来叶府看真人就罢了,却不用连画也时时一同带着吧?”

    苏其墨听完,眉梢微扬,语意却莫测,“画像对真人,本王也才算识得庐山真面目。”

    他语气甚是不明朗,那叶盛楠正待再问,却听门口几声嘈杂,竟是先前独自离去的那个副官,此时又回来了。

    被他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人。

    池梭领着那人进门来,将人往苏其墨面前一带,“王爷,这就是那个”

    他还没说完,叶盛楠先一步狐疑出声喊了出来,“容湛?”

    苏其墨看他一眼,又俯身去看那个年轻画师,到得此刻,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依稀有冷光一闪而过,“南麓阁画师容湛?”

    那画师看他气质非凡,知道非富即贵,肯定不好惹,当即便小心翼翼回了,“小人正是。”

    叶盛楠在一边不明所以,“王爷,您这是?”

    “叶老爷,本王有一事想问问您。”苏其墨侧手,将一直摆在手边的那幅画重新握在手里,把玩着那卷轴,“叶小姐送进宫中的那幅画像,是由这位容湛画师亲手画的吧?”

    叶盛楠点头,“正是。”

    “那好。”他勾唇一笑,又转头去问那容湛,“那本王问你,你当时所画的叶灵清叶小姐,是何种情境?”

    容湛不是傻子,一听到他自称“本王”,当即便明白他是朝廷亲王,“啪”一下就跪下了,战战兢兢道,“回王爷的话,那幅画,是抚琴图。”

    “抚琴图。”听到这里,苏其墨笑了一声,眼里一直隐藏的利刃冷光终于渐渐散了出来,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一扬手,将手里画卷往池梭手里一扔,同时冷冷看向一旁的叶盛楠,语气森凉,“叶盛楠,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他说到“欺君之罪”的时候,叶家父女两个已经脸色大变,虽不知到底为何,但是他说出了这话,就已经吓得人肝胆俱裂,那叶眉还没什么动作,叶盛楠立刻长身而起,也不犹豫,就往他面前一跪;而等到他话音落的时候,那边池梭也接到了他扔过去的画,也不用他吩咐,扬手就是一抖——

    “唰”地一声,画轴散开,露出了里面画像的真容。

    并不是画师所说的抚琴图,画中一个妙龄少女,着浅青襦裙,倚栏回首,眼波潋滟下,是满池清绝莲花。

    “啪”的一声,茶盏落地,清晰碎裂的声音。

    一直立在后面的叶眉,在这幅画打开的那一瞬间,双手一抖,手中茶盏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这、”她眼神摇晃,一直大方得体的神色在看到画中人时瞬间雪白,语不成句,“这是”

    她话还未说完,原本跪地低着头的叶盛楠也被惊动,抬头来看。这一看之下,同样惊愕至极,脸色雪白,“怎、怎么”

    看他父女两人如出一辙的神色,苏其墨扬眉笑了,饶有兴致般,“看来这画中人,二位是认识的了——她既不是叶灵清,却被冠以叶灵清的名字,以这样一幅画像,送到了本王面前,不如二位跟本王解释一下,这幅画是怎么被送到宫中的,而这画中女子,又到底是谁吧?”

    他这一句话问完,一直站着的叶眉到此刻也再站不住了,同样朝他面前一跪,而后她偏过头去,与叶盛楠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却居然同时选择了沉默。

    在这样的压力下,居然还保持沉默,这下反倒苏其墨有些惊讶了,他一挑眉,俯身去看向这一对父女,“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本王知道吗?”

    “不、不是什么秘密”久久沉默以后,先开口的是叶盛楠,他回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那幅展开的画像,转回头来时神色凄哀,却冲他磕了一个头,“求王爷一定要相信老夫的话这幅画像为什么会被换到选入宫中的画中去,老夫用项上人头担保,叶府上下,绝无一人知晓。”

    “噢?”苏其墨笑了,“叶老爷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叶家全府上下,还知道有这幅画存在的,只有家父和我了”说话的是叶眉,她同样神色凄婉,却没有再回头去看那幅画一眼,只是也随着叶盛楠的动作,静静磕头,“王爷,这幅画一直挂在叶府内院的二楼西厢房间里,而那个房间,多年来除了家父和我,早就没有别人会去了。”

    苏其墨神色不动,“什么房间?”

    “王爷。”叶眉一直未抬头,声音却从地上传来,语调缓慢而悲戚,“这幅画中人,是小女亲生胞妹,原叶家二小姐,而小女刚刚说的那个房间,就是她生前的闺房。”

    苏其墨一眯眼,“生前?”

    “是的”叶盛楠沉寂了这片刻,终于把话头接了过去,神色间却像又瞬间苍老了十岁,“老夫这个小女儿,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苏其墨静默不言。很久之后,他才再开口,“那个房间,带本王去。”

    出了前厅,拐过外院,跨过一道天井,就进了叶府内院。进了内院往西走,能见一处高台楼阁,上二楼,长廊尽头那间房,就是苏其墨要去的那间。

    房门还上着锁,显示着久无人住。叶眉在前面带路,从袖间掏出一把生了锈的小小钥匙,将房间门锁打开。

    门开那一刹那,尘封之气扑面而来。

    苏其墨袖手站在门口,随意那么一望,就能看见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明显有一处原本是用来挂画的地方,连积灰都是四四方方的,比周围一圈要浅很多。叶眉在他身侧,见他目光落处,神色一黯,“王爷猜对了,那幅画,原本就是常年挂在那里的。”

    他没有接话,跨了一步,走近房中去,环顾。

    房间很大,有宽敞的外厅,中间由珠玉门帘隔开,里面才是主人休息的闺房。外厅里又布置着古朴素雅的家具,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都已经落了一层灰。苏其墨的目光在房中缓缓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靠近外厅后方轩窗那个桌案上。

    那里原本应该是摆梳妆台的位置,却被换成了一张长长的书案。桌案一侧整整齐齐摆着几摞书,另一侧却零零散散乱七八糟的散布着一些发黄的纸张,纸上有凌乱字迹,都是久无人动的积灰陈旧。桌子后背靠墙,墙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篓,篓边还挂着一个精巧的镰刀。

    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里,挂着农民才用的竹篓和镰刀?

    苏其墨偏头,询问似的,看向叶眉。

    此时叶眉的目光也落在那一方看起来特别的角落里,已经怔怔看了很久。越看,她眼眶就越红。等到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她才想起来回答苏其墨的疑问,“那个竹篓是药篓,跟镰刀一起,都是是我妹妹以前平日里出外采药时惯用的工具。”

    苏其墨一蹙眉,“采药?”

    “是”叶眉慢慢点头,眼神又落在那个书案上,“王爷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翻翻那些书。”

    苏其墨瞟了她一眼,没有犹豫,当下便走过去翻书。这一翻之下,他目光霍然一闪,又一亮。

    全是记载药物的书,然而却不是医书,相反的,除了一小半是治病救人的药方和药材记载类,剩下的大部分书里所研究的,居然全都是毒药。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索性多翻了几页,能看到书页泛黄卷边,很明显当年曾被主人经常翻阅。他又侧身,去看那几张散落在案上的纸张。

    纸质很不讲究,粗糙的硬毛纸,像是从什么地方随意捡来,纸上的字却更不讲究,凤舞飞扬的,凌厉而凌乱,潦潦几笔,写着几样剧毒药草的名字,苏其墨微微俯身细细辨认,能认出其中几样“钩吻”、“箭毒木”的字样。

    采药的药篓和镰刀,研究毒药的古书,写着制毒方子的纸张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某些一直沉淀的疑问和好奇。苏其墨放下手里书本和纸张,转身几步,伸手一掀帘子,自往那内厅闺阁走去。

    走进去才发现,原本应该靠外厅窗户的梳妆台,被移到了内间床榻边。梳妆台样式倒是很新奇,看起来这才像是女孩儿该用的东西。他眼里莫名闪过温和笑意,下意识伸手,想去打开那梳妆台看看,看看里面有些什么饰品。

    手还没碰到台面抽屉,就听到叶眉在外厅一声惊呼,“王爷别碰!”

    他霍然顿住了动作,转头看她。

    叶眉慌忙跟进来,眼看得他手指离那梳妆台还有半寸,立时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王爷您也看到外间桌案上的书了,我妹妹她她跟别的世家小姐不一样,她性子古怪,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她的东西我们以前都不敢乱碰,因为不知道哪些上面会有她用来试验的药物就像那个梳妆台,上面还留着她以前留下来的毒药,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药,但是碰到了您手上会很痒,也是很难受的。”

    叶眉的话仿佛一根牵引记忆的细绳,将他的思绪,牵回了两个月以前的边境军营。

    那一晚,他和枭影喝酒喝得痛快,枭影跟他勾肩搭背,和他说——

    “这个丫头刚进夜夙的时候才十五岁,跟个刺猬似的见人就扎你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了躲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毒,我路都不敢好好走!”

    苏其墨眼里有某种雪亮的光,仿佛在这一刻,那个一直朦胧的身影,终于有了某种清晰的重合。

    他想起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子,行事果敢凌厉,言谈间却又通透灵动,总是一身劲装短打,精通暗器,更精通毒药。

    内心深处有某种惊喜而大胆的猜测,这猜测让他都觉得自己有点疯狂,然而眼前种种,都与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女子身上的某些特质,不谋而合。

    他从来都不相信巧合。

    这世上所有的巧合,要么是人力故意为之,要么就是无法避免的因果溯源。

    而他现在,好像找到她的因果溯源了。

    苏其墨唇角缓缓现出一抹莫测而得意的笑意,他抬眼,目光从梳妆台,到衣架,再到床榻,最后再转回来,回到那个“不能碰”的旧旧梳妆台上。

    他回身,问叶眉,“令妹走的那时,芳龄几何?”

    叶眉愣了一愣,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静默一刻,还是说了,“年方十五。”

    “十五”苏其墨微一歪头,眼神锐亮。他重新走到外间来,走到那个书案前,伸手拿了一张写着凌乱字迹的陈旧纸张,低头细细看着。

    看着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叶眉又是沉默,很久,再答,“她随亡母姓苏,单名一个青字。”

    苏其墨紧紧握住手里那张纸,嘴唇开合,无声喃喃——

    “苏青。”

第82章 再遇慕容(上)() 
从苏青房间出来回到前厅时,那叶盛楠依旧伏身跪在原地,不仅如此,连原本已经回了房间的叶灵清也被重新叫了出来,跟着叶家众人一起,偌大的前厅里,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

    已经听到了苏其墨回来的脚步声,叶盛楠却仍然连头都不敢抬。那叶眉完成了引路的任务,等苏其墨落座了,又自己默默地走到父亲身边,一同跪倒。

    敬怀王选妃是何等大事,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居然连送进宫中的画像都是错的,叶家上下全都人心惶惶,惩罚是肯定逃不掉的,叶盛楠只求这个传说中办事公允的敬怀王,不要再因此事对叶家施加其他的压力。

    苏其墨这次回到了主座,落座之后,扫了一眼面前跪倒的这一群人,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叶盛楠身上,“叶老爷,这些人是?”

    “回王爷,这些人都是当日画像完成后,接触过那幅画的人。”叶盛楠低头回禀,“老夫已经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都召了过来,王爷若是想审,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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