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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风云之剑冷霜华-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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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渊亭去后,玉浓大腹便便,独力肩负一家重担,生活极为辛苦,好容易生下一个孩儿,岂料这孩子出世时不哭不嚷,几乎让人错以为是个哑子,也不像寻常孩子般在一,两岁便呀呀学语,三岁时才懂得说话,也不知从何处学来,说的第一个字竟然并不是‘娘’,而是望着天上的云嚷了一声——云!

    玉浓本待步渊亭回来再给儿子取名,步渊亭却迟迟未归,见儿子说的第一个字是云,便索性给他取名步惊云。而这孩子愈是长大,愈是孤僻,绝少和人谈话,也不活泼,时常独自坐于暗角。说到此,村人忽然感慨,步家这孩子简直就跟秦家那个大女儿一样是怪胎,想当初,秦家的那个也是小小孩子不爱说话,偏喜欢看铸剑。如果不是秦家突然全家离开,屋子也不知被哪帮凶人烧成白地,再也没了消息,这两个倒好做一头亲事。

    村人也不过随口感慨,哪里知道他说的秦家那个怪胎正站在他面前,不过今非昔比,纵是秦霜点破,只怕他也是不敢信的。

第21章() 
步惊云四岁时,步渊亭终于回来,却是给人抬回来!他始终没有找着那块寒铁,还在途中染病,归家不久后便病逝。下葬那天,玉浓哭成泪人,见身畔的儿子连一滴眼泪也没有,一时怒火中烧,当着所有邻人面前,破口大骂步惊云是畜生。

    即便对从未谋面的父亲没有感情,但被娘亲责备,若是寻常小孩,必然会嚎啕大哭。然而步惊云仍是不哭,玉浓心恨之下,挥掌重重打了几记耳光,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哭不响,不闪不避,情绪愈发失控。邻人见她愈打愈凶,生怕将这小孩子打出个好歹,纷纷上前拦阻,方才平息此事。

    自此之后,玉浓对儿子极为失望,失望之余,便不再理会,只供两餐一宿,由得他自生自灭。”

    听村人如此绘声绘色,秦霜面上如常,心中已然冷笑,多么像当初的她,生下来便不被喜欢,被最该疼爱的人厌弃,也许本来不冷的性情被这般冷漠的对待后也会冰封。如果上天存仁,为什么不能让每对父母自己选择孩子,让每个孩子也可以自己选择父母?

    这世间有许多无奈的事,这一件最最无奈。

    而村人一口一个怪胎,显然也不觉得玉浓有何不对,反对后来玉浓改嫁,给人做了继室,还带着步惊云,觉得真是大慈大悲。

    雪暗天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直到听到“霍家庄”三个字,心中一跳,待霍步天的名字出现,更是确定无疑。玉浓竟是改嫁给了今日他们的目标霍家庄庄主霍步天,那么随嫁的步惊云不也成了霍步天的继子,今天必杀名单上的人之一?

    雪暗天忍不住去看秦霜的脸色,秦霜却若无其事地向村人道了谢,又命他拿出几串钱给那村人。对方千谢万谢,只觉得今天遇了贵人,小小姐容貌既美,言谈又和气,出手更大方,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全没联想起当年那个呆呆的秦家小女孩儿。

    出了村,雪暗天再也忍耐不住:“那个霍家庄,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的霍家庄!”

    秦霜嗯了一声:“的确是巧。”

    雪暗天急道:“帮主下令要霍家庄上下七十二口性命,那玉浓既为继夫人,连同她带去的儿子步惊云,肯定是都在其中的。”

    秦霜看了他一眼:“你想救这两人的命么?”

    雪暗天几乎被呛住:“属下哪里敢,难道霜小姐没这个意思吗?”

    秦霜侧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这个意思,不知雪暗天从哪里得到这个结论:“我为何要有这个意思?”

    素来能干的雪暗天觉得跟着霜小姐,脑子完全不够用。

    秦霜恍然:“我不过是想找铸剑师步渊亭,他死了,他的妻儿改嫁给谁,在哪里,是不是我们今天要杀的目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秦霜浅浅一笑,明明天真明媚,却让雪暗天感觉说不出的寒意,“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

    果然来不及,远远便见霍家庄方向火焰冲天,漆黑的夜空恍似飘荡着血红的流苏。双怪立功心切,自然不会迟延。

    秦霜马不勒缰,片刻即到庄前,血,恍如河水般涌出门外,门前悬着的那对大红灯笼,也给冲出门外的火舌燃着,倒在一旁自我焚身。

    秦霜纵身下马,毫不迟疑地走进这一片人间地狱。沿路所见,地上满是被火烧焦的尸体,雪暗天跟在后面,低声道:“都是赤鼠的烈焰神掌所为。”他并不是怕见杀戮,比这更惨的场景他也见过,只是秦霜的表现让他畏惧。他是天下会的老人,确知秦霜此前连山都几乎没有下过,平日连杀鸡都没有见过,更勿论是杀人。怎么可以这般镇定,这般平静!这样的表现并不是正常,而是太不正常!

    秦霜几乎是笔直前行,仿佛在确定什么。如果雪暗天知道她此刻正在计算尸体的数目,只怕会惊怖地叫出来。

    终于看到了蝙蝠的身影,雪暗天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心来。赤鼠倒在地上,分明被一刀穿心,已是死透。蝙蝠呆立不动,也显是被人点了穴道。

    秦霜专注地望着火海后,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但并不依赖它,纵然冥冥中似是无限巧合,她也会用理智来判断。

    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火光掩映,秦霜雪色的双颊罕见地多了一抹红晕,似乎天上的星辰落入她的眼眸中,璀璨夺目:“阁下若是这样带着人走了,我没办法和师父交差呢,”

    一声叹息,火焰自动分开,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身乌黑素衣,唇上蓄着稀疏小胡,双目流露一种令世人不敢侵犯的孤高威仪。神情似冷非冷,似暖非暖,像已饱历无限沧桑。后面跟着一个白衣男孩,眉目疏朗,温文尔雅,怀中抱着一个男孩,双眼紧闭,未知是死是活。

    她在看人,对方也在看她,白裙玉带,粉面素唇,神色从容平静甚至带一点儿怡然,腰间别着一把精致无鞘小剑,袖边裙角缀着小巧铃铛,好一个霜雕雪砌神清骨秀的玉人儿。

    中年男子又是一声叹息,心下索然:“你师父是雄霸罢?只为了他的野心,就平白牺牲这么多条人命,好好的女孩子也被推上杀场。”

    雪暗天已解开蝙蝠的穴道,甫一解开,蝙蝠瘫倒在地,竟不止是被点穴,全身武功都被废了。他目不见物,耳音却极敏,早已听到秦霜到来,嘶声道:“霜小姐快走,这是绝世高手,小的一招就被制住,废了武功。”

    秦霜觑他一眼:“你兄弟被杀,自己武功被废,又不能带着霍步天的首级回去覆命,你心中也知道,自己已无异是一个死人!说得这般老实,无非是想讨好我,求条活路。”

    蝙蝠面白如纸,惨然道:“霜小姐明鉴。”

    中年汉子默不作声,白衣男孩看着秦霜,满是好奇。听秦霜继续道:“我做事从来不问人对我的态度,只看结果。这句话依然作数。霍家庄上下七十二口,你杀了七十一口,其中包括霍步天,自己去天下会领银子罢。”

    这个发落,显然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外,惟有雪暗天已然麻木。

    蝙蝠哑声道:“多谢霜小姐宽宏,只是还请霜小姐赐个信物。”

    秦霜眉头微蹙,她又没有正式理事,哪来什么信物。这是帮务,她又怎好拿自己的私人物件给人。

    雪暗天见她为难,取出一块牌子,上前递给她:“这是小的令牌,霜小姐再写几个字,就可以了。”

    秦霜接过牌子,顺手抽出霜华,在牌子上划个霜字,丢给蝙蝠:“你拿去换银子,师父认得我的字。”微微一顿,“就算你死,也会先领到银子。”

第22章() 
蝙蝠拿到牌子,本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却听到秦霜最后一句,顿如冷水浇头,饶是他经过无数大风大浪,也不由结巴起来:“霜小姐不是保小的不死?”

    秦霜摇头:“师父要灭霍家庄满门,你做到了吗?有功赏,有过罚,我要是完不成,回去也自会去领罚。”

    蝙蝠惨然一笑:“原来霜小姐是戏弄在下,命没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秦霜诧道:“难道你不是为了银子才来拼命杀人家全家的么?”

    蝙蝠呆立片刻,喃喃道:“报应,报应。”将牌子塞还雪暗天,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中。雪暗天拿回牌子,暗暗摇头。霜小姐的话真得一句当一句的听,千万不要串联起来去揣度她的意思,否则非把自己给绕死。

    白衣小孩实在忍不住:“喂,你这什么霜小姐真是好生奇怪。”

    秦霜看他:“我叫秦霜,他们叫我霜小姐,是因为我是天下会帮主雄霸的徒儿,显然他们少赚的三千两,需要我亲自来完成了。把你怀中的孩子交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白衣小孩几乎跳起来:“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么多条人命,你居然,居然……”他本来见秦霜年纪相若,样貌精致,神情可爱,又同样穿着白衣,颇有亲近之意,不想说话行事间如此这般,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黑衣汉子也有些惊诧,以他眼力看来,秦霜眼神清澈,站在血场上,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洁白无暇,幽香四溢,通身内外没有半点血腥气,显然从未杀过人见过血。但说话间,七十多条人命轻描淡写,视若无物,纵是为恶多年的江湖邪道也比不上。又几句话说得一个杀人如麻的人翻然顿悟,这样的心,究竟是纯洁通透,还是天生为魔?

    秦霜略带一点冷意地道:“这是我的第一次任务,无论我在不在乎,既然接受了,那就应该去完成。即使遇到你们这样的意外因素,也必须尽力,这样无论成败,才能无愧于心。”

    白衣小孩大张了嘴,觉得秦霜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是看着周围的火场,地上的尸体,又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雪暗天低声道:“霜小姐,安全第一。”顿了一顿,“帮主不会在意你是否完成任务,帮主更在意的是您的安危。”听蝙蝠所言,这样的高手,绝不是他可以对付,更不要说秦霜这样习武未久的新手。

    秦霜以手加额,似是问人又似是自问:“武者习武是为了什么?”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不可接受,秦霜说什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思路,“弱者习武是为了欺凌更弱者,强者习武是为了挑战更强者,习武的人若没有这样的觉悟,练得再高,也是个懦弱的弱者。不管他外表看起来有多狠。如果我一走了之,这位看起来仁心侠骨的前辈不会追究。但,那样,我和烈焰双怪又有什么区别?”

    黑衣汉子落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秦霜很少说这么多话,平常独自思索关于武道的话难得倾出来,只觉得豁然了不少,眼睛晶亮,越说越快:“练武练心,心之所向,道之所在。就是如此,原来如此!”

    看秦霜一脸恍然的模样,黑衣汉子笑了,摸摸白衣小孩的头:“你可听懂这位小姐姐的话了?”

    白衣小孩满脸茫然,不服气地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咱们习武终究是要手下见真章。”

    秦霜立刻接道:“正该如此。”她说了那么多话,微微有些气喘,兴致却很高,“我先天不足,心肺有疾,不能持久。不如我们以十招为限,”一指白衣小孩怀中,“这个小孩就是赌注。”

    白衣小孩望向黑衣汉子,见师父点点头,将怀中小孩放下。他其实也是跃跃欲试,练剑那么久,从未和外人交过手。少年心性,又有哪个不好胜的。拔出剑:“好,我们就比剑,对了,我叫剑晨,剑道的剑,晨曦的晨,我师父剑法天下第一,你可不要说我欺负你。”

    秦霜也拔出霜华,笑道:“师父剑法天下第一,徒弟的剑法未必如此啊。”

    她的笑容中有一点说不出的古怪,剑晨只以为是轻视,越发恼了,本来打算谦让一下,显示一下师父常说的君子风度也忘记了,喝道:“看剑!”当先出剑。

    秦霜横剑在胸,脚下微错,看似极其勉强地将此剑躲了过去,却没还招。剑晨没有说谎,他师父虽然匿名已久,但剑法乃是天下第一。名师高徒,他的身形虽见生硬,舞动着的剑法却是精妙非常,每一剑皆蕴藏无尽变化和后着,实是深不可测。

    倘若剑晨能将剑式神髓尽数发挥,威力自是无穷。只是他年纪尚小,剑法精奇,却不能理解剑意,又是首次与人较量,更要打个折扣。

    前五剑,秦霜只是躲,第六剑开始,秦霜偶还一招,到第九剑,已是攻守易势。剑晨有些慌乱,只怕落败有负师父教养深恩,心中一急,将手中剑脱手掷出,再撞反弹向秦霜,正是其师所授的其中一式剑法——“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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