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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风云之剑冷霜华-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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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丑丑从来不曾怨恨,也许这就是命,霜小姐和帮主一样,都是注定要站在九天之上的人物。卑微如他,无论是当初的小乞丐,还是现在的天下会内务大总管,能得到霜小姐始终如一的对待,已经很好了。

    秦霜上了三楼,雄霸早已看见她撑伞踏雪而来,连她故意用力踩雪的孩子气举止也收在眼底。见她上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半年来,天下会蒸蒸日上,秦霜对他亲昵很多,举止也活泼起来,而不再是从前那种让他心中不安的仿佛站在世界边缘冷眼旁观众生百态的安静。

    握住她的小手,不出意外地被冰了一下,心疼地道:“早知今日下这么大雪,就不让你过来了。”

    秦霜微侧臻首:“这个天气,我很喜欢呀,师父就算不叫我,我也会出来走走的。徒儿天生体寒,暖不起来也没有办法,其实并不要紧的。”

    雄霸叹了叹,秦霜这先天不足的身体的确是个死结。转头对室内另外一人笑道:“大师既善卜算,何不为我徒算算如何能将她身子治好了。”

    半年来一直被软禁在天下会总坛的泥菩萨,此刻不再做和尚的装扮,长衫儒巾,面目虽然依旧平凡,和当日初见时大大不同。

    秦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传闻泥菩萨善长易容,不知这是否是他的真面目?

    自秦霜上来,泥菩萨的目光便一直未曾离开她,表情虽然淡然,其实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大出意外,初见时只觉与周遭格格不入,仿佛一副水墨山水中突兀地出现一本浓墨重彩的红梅,本来算定的天机变得扑朔迷离。

    但聂人王那一刀代表上天降下的杀机,也未曾杀了她!

    这一下,贸然点破天机因而引来此劫的他反而要受天机反噬。这半年来,他反复占算,却发觉除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外竟无他途可走。

    本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向对方求教化解,所以雄霸冷遇他半年,他也泰然自若,因为他知道雄霸总会给他机会。却没想到再见秦霜时,惊骇地发现对方气息已经悄然若换,与这个世界若水□□融,迹近融合无间。若非他心有定见,换成首次相见,他定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简直等若活生生告诉他,天机可转,命理可变,怎不叫他骇然。

    虽然天道无常,但此子身份特殊,她一变,与她相关的人岂不是也随之而变?

    泥菩萨越想越深,越想越惊,如不是久历江湖,有几分养气功夫,几乎要牙齿打颤起来。所谓无知者无畏,像他这种对天机知晓越深的人越是畏惧天机的变换。光是思及不知如何而降的天谴,就足够他后背生寒,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也生生出一身冷汗。

    见秦霜目光在他面上盘桓不去,眼中露出好奇,宛如抓住救命稻草:“霜小姐可是对老夫的易容之术有兴趣?老朽可倾囊相授。”泥菩萨的易容之术与占算天机齐名,此刻却不待秦霜求恳便愿意授之,连雄霸眼中也露出兴趣。

    秦霜却答非所问:“我只是好奇你多大年纪自称老朽,至于你这张脸长什么样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没兴趣。”

    泥菩萨顿时噎住,雄霸放声大笑,看着自命洞悉天机,算无遗策的人吃瘪,实在是痛快之极,不费他冷待了他半年,又特特将霜儿叫来,这下可不是求他算,而是让他算!

    不过既然还有用处,也不能太让他难堪,雄霸看火候差不多了,笑吟吟地道:“大师有江湖第一相士之誉,据说能够算尽天机,有神鬼莫测之能。大师在天下会也已半年,一向少晤。今日请大师过来,一为问问我这徒儿的身体可有彻底治愈之法?再则也请大师为本帮主算上一算,看看如何更进一层?”

    泥菩萨面露迟疑:“实不相瞒,霜小姐的命我算不得,也不敢算,至于帮主……”

    秦霜突然截住他的话:“千两黄金!”小脸上露出一个冷峭的微笑,“千两黄金,买你为我师父算上一次!”

    纵是雄霸胸怀天下,也一时被秦霜的大手笔震住了。泥菩萨更是呆若木鸡。

    秦霜却好像只是随口一提。露台上小几旁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炉上坐着一个小小的酒壶,正冒着热气。秦霜凑近前,漫不在乎地提起壶:“现下的青梅酒是去年的陈酿,怎么入口?这个天气,高台赏雪,不如温浮子酒或者花雕。师父我下去换一壶吧?”

    雄霸回过神来,他深信秦霜不会害他,这般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深吸一口气,笑道:“去吧,小心别烫着了。”

    见秦霜下楼,雄霸收敛表情:“霜儿所说,就是我所说,请大师一算,千两黄金为酬!”

    泥菩萨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脑中只有天意两个字盘旋。秦霜这一手,究竟是给他一条生路,还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望着雄霸肃然的表情,泥菩萨知道今日已不能不算。挥去杂念,同样深吸一口气,他正襟端坐,恢复了江湖第一相士的风采,随手将杯中的酒倒在几上,蘸着酒水写下两行字:“这便是帮主的命!”

第18章() 
得到自己的命数,雄霸并未知足,沉吟片刻,对泥菩萨道:“还要麻烦大师不吝心力,再为小徒算上一算。”他不信泥菩萨不能算、不敢算的话,只当是忌惮秦霜,又道,“小徒现下不在,大师自可直言。”

    泥菩萨却做出一个出人意表的动作,本来端坐的他,重重地嗑下去:“请帮主不要强求。”

    雄霸有些不悦:“我可以算,她不可以么?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会比徒儿更小气,黄金万两再买你一卦。”

    泥菩萨抬起头,额上已然出血,苦笑道:“千两已经是厚赐。在下并非是故意推辞,只是的的确确有心无力。”见帮主依然意有不信,“帮主可还记得北饮狂刀那一刀?在下不过是多了一句嘴……”刚说了一句,几案忽然无端倾斜,重重地翻倒在地,上面的杯盏散落一地。

    见此异象,泥菩萨抚胸不语,雄霸也是骇然。

    仿佛想要安抚雄霸,泥菩萨缓缓道:“在下虽不能为霜小姐卜算,却为霜小姐相过一面。”语声一顿,见已经吸引了雄霸的注意力,续道,“‘平庸无奇,因人成事’,这样的考评,帮主与霜小姐相处良久,觉得可信么?”

    雄霸下意识地摇头。泥菩萨叹道:“偏偏面相上就是显露如此,在下也是大惑不解,是以才随帮主来此,潜居半年,反复思索,依然无解。帮主若是不信我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去问霜小姐,或许她能够告诉帮主真正的答案。”

    雄霸沉思良久,忽然自失地一笑,挥挥手:“多谢大师相告,今日这些话,还请大师烂于心中,不要向第三人泄露。大师这便可以下山了。”

    泥菩萨深深一稽:“帮主雅量如海,在下自是知晓利害。”

    下楼后,泥菩萨并未见到秦霜,死囚双奴将他恭敬地送出天下会,附上神州通行金票一张,无论何时,泥菩萨都可以凭票去提取黄金千两。指间夹着金票,回看一直蜿蜒到云雾之中的万级天阶,天下会果然财雄势大,千两黄金也是叱咄立办。再加上他为雄霸的卜算,是否也将会是锦上添花,让雄霸命势更如烈火烹油般旺盛?

    但是他自己呢,他精通周易、皇极经世书、紫薇斗数、子平命理、六壬神数……此刻却觉得前途一片茫然。算命的却无法知道自己的命,难道这就是天意给予研究命理的人一种所谓惩罚或者警示

    他未曾告诉雄霸今日他见秦霜,匆匆一面,却又得到八个字:一生短暂,一生惜缘。他是否可以松口气,所谓的异数其实也只是一时,天机又怎会因一人一事轻变?只是,这样的批断,纵然秦霜不喜他,他依然感觉惋惜,一如他对那日两个小童,断浪和聂风。真是,可惜了。

    第一楼中,雄霸也在沉思。放过泥菩萨,是因为泥菩萨的话打动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霜儿呢?或许他心里其实也明白答案。既然他说过相信,那么就应该信到底,他不能去逼问这个藏着太多秘密的徒儿,只因他不希望失去。

    细碎的铃声响起,雄霸抬起头,秦霜已经托着一个红漆盘上了楼,盘中放着两个小壶,一个酒壶,一个茶壶,还有一个酒杯和一个茶杯。看见几案翻倒在地,微微一怔,似是不知将盘子放在何处。雄霸心中叹息一声,伸手一托,将几案扶正。

    秦霜放下托盘,将酒杯放在雄霸面前:“都说绍兴的花雕最好,温酒时我加了枸杞,不知师父是否喜欢这个味道。”

    雄霸端起酒杯,若有感慨地道:“花雕,花雕,又叫女儿红。一户人家若是生了女儿,满月那天就选酒数坛,请人刻字彩绘以兆吉祥,然后泥封窖藏。待女儿长大出阁时,取出窖藏陈酒,以酒待客。霜儿,你虽名为徒儿,但在我心目中,其实和女儿一无二致,我也应为你埋几坛子才是。”他本只是随意感慨,没想到说完后,第一次看到了仿佛无所不知的爱徒眼睛圆圆、小嘴微张、满脸惊奇地可爱表情。

    雄霸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与泥菩萨交谈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放下酒杯,秦霜又为他斟满。看着她乖巧的样子,雄霸更起了逗弄的心思:“不知道将来怎样的少年豪杰能够夺取我家霜儿的芳心,要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我可要打断他的狗腿。”

    面对这个话题,秦霜有些窘迫,雄霸可算无意中找到了她的弱点。前世她一心向道,道法既强,地位也高,身为天纵之才,交游的也尽是眼高于顶的同类。平常就算是同门,她也大多当透明。秦霜并不知道,修道界年轻一辈私下开玩笑说她看人,“一眼能将人看到地底下去。”再有碧游入魔一事,她立场之坚决,行事之果决,纵是同道,也都倒吸一口气。一来二去,到她渡劫,也没有哪个男子对她表示过爱慕,更不要说求她为双修道侣。

    如今重生,囿于身体,加上雄霸的别有用心,帮里能和她说上几句话的也就文丑丑。帮外,天可怜见,她也就只是去乐山那一次,和断浪、聂风说过几句,差点要了前者的命,然后又差点送了自己的命。

    出嫁这个词,只怕这还是第一次让她意识到可能和自身联系到一起呢。

    雄霸只是玩笑,没想到秦霜的反应非常特别,惊奇之后,竟然皱起眉头,好像认真考虑起来。才意识到这个徒儿虽然看似千灵百巧,时出惊人之语,让人不自觉忽略了她的年龄。但从小被自己收养,万事有自己为她考虑,其实是个不问世事的小女孩儿,所得知识只怕多半是从书本中来,完全不通世情,对这种寻常小女儿会害羞会撒娇的问题,她却很可能会认真去分析其出现的可能性以及如何应对的方法。

    一想到是自己点开秦霜的情窦,娇养在掌中的乖乖女就要考虑嫁人了,雄霸突然体会到泥菩萨点破天机后那种宛如五雷轰顶的感觉。咳嗽一声:“霜儿,你还小,不必想太多。将来自有师父为你安排。”

    秦霜依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道:“如果霜儿真的喜欢什么人,师父会将他杀了吗?”

    雄霸一惊,笑容不自觉收去,肃容问:“霜儿,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如果师父没有这样的想法,那么霜儿想要您一个承诺。”秦霜嫣然一笑,看不出是说笑还是正经,“霜儿喜欢谁并为此做出的任何决定,师父都不要干涉。”

    室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起来,雄霸笑了一声,自己都没注意到是多么的勉强:“那么为师能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呢?”

    “忠诚。”只要不违背我本心,我便会竭力维护的忠诚。

    雄霸真正的震动了,他也许不能理解对于秦霜而言,正式地说出口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这个词自秦霜口中说出的分量。

    “若有一日,我喜欢的人向您拔剑,我也会站在您的前面。”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所驱使,秦霜鬼使神差地说出这样一句。

    如此郑重和坚决,雄霸凝视秦霜,虽然带着笑,却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莫名悲凉,不由长叹一声:“霜儿,不要再说。师父答应你,师父相信你!”伸出手抓住秦霜稚嫩的双肩,同样坚决的语气:“如果有这样一天,师父也发誓,一定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不是因为他要与师父为敌,而是他竟然如此伤害我的霜儿!”

第19章() 
从第一楼出来,秦霜沉着脸,与来时轻松的心情迥异。泥菩萨的批命,雄霸并未告诉她。她也不会问。她若想知道的话,又何必借故避开。

    雄霸也知道,所以提也不提,师徒心照不宣。雄霸虽然狂妄自信,但事涉命理,一为声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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