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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千里相许-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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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
她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
“马儿啊,马儿。”她说,慢慢地走过去,一下下地抚着马儿的鬃毛,眼睛里的神色很安静,“师父去了哪里?”
母马眨了眨眼。
“他会回来吗?”
母马往她身上蹭了蹭。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对不对?”
母马抬起头来,仿佛有些奇怪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昨晚,星孛紫微,侵后妃四星。他抱着她说,中宫有丧。
昨晚,他的声音有些泛冷,目光忧伤而沉默,他问她,就连小葫芦要被处斩,你也不在乎吗?
昨晚,他终究是仿佛屈服了一般地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然后,他却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所有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有忐忑掩藏的期待,所有要守候的,所有要争取的——
仿佛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阿苦突然蹬上了那匹母马,低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脖子,大声道:“走!”

  ☆、第73章 虚影

大雪的天气,原该瑟缩在家中的人们,此刻却都涌上了街头。
冷得搓手顿足,却还是要拼命伸出脑袋去,看那东市上跪了一行的死囚。巍峨的皇城在凝重的铅幕下形同顽铁,只是上了色,镀了金,闪闪发亮,将死囚们惨白的脸色和囚衣都掩盖了下去。
刽子手将他们踢了几脚,迫得他们又往前挪了挪。
一个女孩,蓬头垢面,让人看不见脸。但是人们最想看的就是她的脸,因为据说刺杀皇帝的就是她。
她在哭吗?她在笑吗?她会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吗?她会突然挣扎吗?围观的人们仿佛有些蠢蠢欲动了,如果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行刑,那未免也太对不起那个亡灭的前朝。
莫嫮很安静地跪着。
她知道该来的今日不会来。
那个从前朝一直伺候到本朝的老宦官到诏狱来看过她一次。他说,你母亲是谁,圣上根本就不知道,他杀了很多人,原就不必一一问过姓名再杀。但是,他又说,你看你们现在,太太平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们总说舍卢人待汉人不好,难道过去汉人待舍卢人便很好了?杀来杀去都没什么意思,太平才是最实在的。
莫嫮没有做声。
古公公又说,老太监我在宫里几十年,打打杀杀也算看尽够了。你想要天下大乱,这心肠着实深毒。可是不行,老太监不答应。——你后日便要处斩了,被关在十五宅里的小王爷不会知道。
她突然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盯穿。许多日没有进食,她的脸颊瘦成了月亮,一双眼睛大得离奇,像个枉死的鬼,竟骇得古公公都后退了一步。
“他被关起来了?”她说。
老宦官笑了笑,“你也看得明白,圣上若有不讳,只有小王爷可以马上安定局面。不然,难道真让他去自投罗网、与圣上自相残杀?这个当口儿,即便真是小王爷指使你的,老奴也绝不会让圣上知道。”
她又静了。许久之后,她说:“他不会自投罗网。他没那么傻。”
古公公哼哼了两声,“你还有什么话?待你去了那边,老奴或可帮你传达一下。”
她皱起一双秀丽的眉毛,似乎还真是费神地思考了片时,方慢慢道:“你告诉他……我舍不得。”
古公公道:“就这样?”
她说:“就这样。”
天色愈来愈沉,像是直压到了人心上。雪停了,却不见太阳,只一味地刮风,自那簌簌的积冰上,低伏着,流窜着,啸声四散,变作疏冷的回响。
人群突然一声惊呼——
一个人头落地了。
骨碌碌地滚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父亲圆睁着一双眼,披散纠结的长发遮住了血流如注的脖颈,看上去就像沾血的乌黑线团。
莫嫮呆呆地,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鲜血浸没了她的膝盖。一排死囚数过来,她是第三个。
想用这样的法子,最直接地逼出他们背后的人。真是舍卢人的风格,不讲任何迂回。
忽而,在无人注意的地方——
有一个伛偻的身影靠近了监斩台,与监斩官交谈了两句。陡然一声尖细的“圣旨到”——
好像戏文里一样,每到了必死的时刻,总会有奇特的转折。
一直都挺直了脊梁骨的女孩,在听见这三个字的一刻,竟然全身瘫软了下去,闭了闭眼,便自睫毛下渗出了泪来。
***
圣旨突降,道是幕后真凶已束手就擒,从犯皆得宽赦。
莫嫮呆呆地跪在地上,一旁的同伴给她解开绑缚的绳索。她的手腕已被捆绑得麻木,全身血流都冲到了脑袋里,让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觉得好累。
她知道,晏澜终究是去了。
去找皇帝,顶下了所谓“幕后真凶”的罪名。
他不惜让天下大乱,也要保住她。
她的小王爷,做事从来是这样愚蠢而冲动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顾眼前不管往后。
她不愚蠢,她不冲动,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啊?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用衣襟兜着她父亲的头颅,全身都是血。也许是这种悍不畏死的表象让迟迟未散的围观人群都害怕了,他们自发地给她让出一条道来,或大胆或小心地打量着她。
真是可笑,我是为了什么要苦心孤诣去杀舍卢皇帝的?而今我成了你们的谈资笑料了。
她的步履越来越快,她只想将所有人都抛在身后。路上积冰很滑,她的鞋底早已破了,脚心被冻住,反而麻木,全身都在寒冷中麻痹,反而不疼痛。
她一直走,不辨方向地走,直到人群终于远离,她仿佛是走进了一条小巷子,看起来渺无尽头,其实当真迈进去了,立刻就撞上南墙。
竟是个死胡同。
就像她的人生一样的,死胡同。
她抱着父亲,身子沿着冰湿的墙面慢慢滑了下来,脸埋在父亲的头发里,突然哽咽了一声。
哒、哒。
两声马蹄的轻响。
一个轻柔的声音犹豫地响起:
“小葫芦?”
***
莫嫮发现,数月不见,阿苦已变了很多。
阿苦就笑笑,说:“你也变了。”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还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卑湿的街角,只是都说不出什么话了。
阿苦仿佛措辞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你还活着就好,方才我都听闻了,好凶险。”
莫嫮点了点头,麻木不仁地道:“我爹爹去了。”
阿苦的眼神落在她怀中的头颅,又立刻移开。她没有说安慰的话,但莫嫮感受到了。她轻声说:“我犯的错,却让我爹爹受了罚。”
“他愿意的。”阿苦突然说。
莫嫮略微愕然。
阿苦顿了顿,“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负责。他愿意为你做的事情去死的,因为本来就是他让你去做的,不是吗?”
莫嫮侧头,阿苦的眼神是躲藏的,素来一往无前的女孩子,这时候却好像笼了哀愁。莫嫮心中倏然一惊,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发了颤:“当然不是——我们——你在套我的话吗?”
阿苦说:“我为何要套你的话?”
莫嫮咬住了嘴唇。
“哦,我知道了。”阿苦将手在牵马的缰绳上搓了搓,“皇帝一直在拷问你吧?其实到底是谁指使你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愿意信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的算盘,是不是想让皇帝与小王爷自相残杀?”阿苦笑了笑,“只怕皇帝并没有那么蠢呢。”
“你什么意思?!”莫嫮几乎要尖叫出来。
阿苦的身子微微一晃,她低下头,莫嫮只看见她净白如瓷的下颌,两弯浓密的睫毛如新月轻掩,她柔嫩的脸上绒毛还未褪净,神色却已深不见底。
“抱歉,小葫芦。”她开口,竟然说,“我不该这样伤你。”
莫嫮近乎绝望的眼神渐渐平复下来,她想伸手撩开好朋友的额发看看她的表情,却终究没有动。她轻声问她:“说说你吧,你怎么回来了?我听闻……胡皇后没了,圣上仍然在满天下地找你和仙人——你为什么回来了?”
阿苦吸了吸鼻子,转头望向别处,“因为他回来了。”
“什么?”莫嫮没有听懂。
“我方才去了十五宅,”阿苦却把声音放温和了,好像莫嫮仍然是需要劝慰的,“小王爷还好好的呢,只是不让见人。你有空的话,去瞧瞧他。”
莫嫮的眼光冷了下去。
阿苦又道:“往后我不一定能见着你了,你一定好生与小王爷处着。过去的事不必再想,既然圣旨特赦,小王爷又待你好,便谁也奈何不了你了。小葫芦,过去承蒙你教了我许多道理,我没你那么灵光,可我知道一桩,那便是喜欢的人就要追,要在一起,要活着在一起。不要一时想不通就把人丢了,更不要轻易去死。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有多难过。”
她说了这么一长串,似乎终于有些累了,停了下来,眼睫上仿佛落了冰霜,清莹一片,映得眸光透亮。莫嫮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说道:“你很难过,是不是?”
阿苦怔了一怔,苦笑:“小葫芦总是这样聪明。”
莫嫮摇了摇头,“可是阿苦才是最勇敢的。”
阿苦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边密密匝匝的层云道:“我去找他了。”
莫嫮也站起来,看着她慢吞吞走到那母马身边,摸了摸马儿的肚皮,姿势难看地上了马,再朝她咧出一个笑容来。
而后,绝尘而去。

  ☆、第74章 无咎

往昔最是热闹繁华的九坊,入冬以来便全数歇业了。
这里的大部分居民已经下了诏狱,或者去了不可知的地方,被朝廷发榜通缉。阿苦牵着马走过狭窄僻静的巷道,便看见花枝招展的扶香阁,一片死寂的扶香阁。香艳的气味还留在鼻间,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踏上小桃楼的楼梯,空空作响,震得人心发颤。
母亲的卧房中也没有人。然而被褥凌乱,桌上甚至还有残留的酒水,似是离开匆忙。阿苦踢了踢地上的空碗,转身蹩去了自己的房间。
柜子中仍留着一件白袍子,是上回师父在此处换下的。上回……那得是多久之前了啊。上回她将旧的拿出去,又将新的放回来,不管怎样,她总是着意要多留下一些他的东西她才甘心。
到了此刻再去悬想当初,当初似乎都被封存在铜锈的镜面,那个疏离淡漠的师父,那个无理取闹的女孩,和一些如今已成不足道的细微琐事……
阿苦记得自己当时离去得匆忙,那件白袍都来不及收好。然而此刻它倒是平平整整地叠在柜子里,显是精心地洗晒过了,衣料的银边纹路清晰可见。她略微愕然,想这是谁做的?
总不会是弋娘吧?
狐疑地将那袍子取出,欲放回自己的包裹里,却有一张白而亮的纸张掉落出来。
却是她去年用来练过字的澄心纸,一面是她自己歪曲扭八的字迹“月出而蚀,从上始……”一面是十分潦草难看的三个字:
“法严寺”。
阿苦呆住了。
这是她老娘的字,她再不会认错。
娘亲……将师父的白袍子洗好、叠好,还收着她当初一笔笔练的字。
娘亲……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喜欢师父,知道她不该喜欢师父,知道她到最后还是喜欢师父。
所以她一定会来扶香阁取这件袍子,一定会看到这张字条。
她的娘亲,任劳任怨做了十五年的娼妓,从来都是她的好伙伴——她似乎是直到这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娘亲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弋娘从来不打她骂她教训她,甚至还时常跟她凑在一起说其他女人的坏话,教了她许多男人女人的大道理,每每挤眉弄眼地问她有没有看上谁家公子……
原来,对养了自己十五年的娘亲,自己也完全不了解。
当自己一意孤行地跟随师父离开九坊的那一日,自己甚至没有回头看娘亲一眼。她会很哀伤吗?会很内疚吗?会很愤怒吗?
——娘亲,也参与了谋逆大案吗?
她抱着包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上马便往法严寺狂奔。
风雪是突然间紧起来的。
阿苦原不会骑马,说是策马狂奔,其实全身都要颠散架了,眼前都冒出了金星。然而手心里冷汗都凝了冰,端是提着一口气撑着自己,马蹄嘚嘚将积雪踏得四处飞溅,天空在这一瞬压将下来,大风狠狠擦过她雪一样的脸颊——
而后鹅毛大的雪花便落下,一片片,一层层,泼天飞舞,不讲情面。母马抖了抖鬃毛,她心中竟尔一慌,眼前又是大雪弥漫、根本看不清路径,惊叫一声便从马上跌了下来——
跌下来的时候好死不死还紧抓着马缰,于是母马蹄下打滑,竟也哀鸣着被她拉倒。眼见得沉重的马身将要压在阿苦身上,一个青色人影倏忽低着身子将阿苦抱住,在雪地里滚了两圈才停下!
马儿倒在了地上,无辜的大眼睛冲着不远处的女孩眨了眨。
阿苦整个人被吓傻了,看见母马如此,还愣愣地问它:“你伤到没?”
“我无事,你呢?”一个温和的声音,正响在她的耳畔。她惊了一下,立刻挣出那人怀抱,回头一看,却是杜攸辞。
他亦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那双眼仍是空空无物,可阿苦却无端觉得害怕,好像已经被他看穿了一样。
“钱姑娘为何进城了?”他和蔼地发问。
大雪弥漫眼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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