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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雪满庭-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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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此时,外面便有了小丫鬟通报,说是马车已在月亮门处等着。
  曲莲便起了身,出了嘉禾轩。
  待出了院子,便见一辆黑漆的平头马车停在月亮门那里,连庆正站在一侧,见她到了,忙行了礼。
  曲莲上了车,便见裴邵竑有些随意的半躺在车中,正笑着瞧她。
  见他也在车中,曲莲便有些讶异道,“世子既然进了府,怎么不会回院子先歇息片刻。”
  裴邵竑闻言,一双星目便闪出几分狡黠道,“咱们这不是偷着出去吗?快些进来,怎么出去玩还这么磨磨蹭蹭。”一边说竟伸了手,将曲莲一把扯了进来。
  曲莲跌在他身前,还未等起身,又听他对外面道,“快走。”便觉得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第095章 上元灯如昼

  马车稳稳的自角门驶出;一会儿便转出了四条胡同。
  曲莲这才有些担忧的说道:“就这么出来了?若是夫人来寻……”
  裴邵竑仍半倚在车壁处;还在腰后垫了个小小的软垫,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见曲莲面上有忧色;便笑道;“不说靖哥儿有些发热吗?你放心;母亲今晚没空理会你我。”一边说着;又从身侧摸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曲莲;道;“这是璧迎楼的雪菜包子;你先垫垫。”
  曲莲接过那油纸包,打开后里面便是两个雪白的包子,都有拳头大。
  她便将那油纸包撕了开来,包了一个递给裴邵竑。
  裴邵竑笑了笑,便接了过来,吃了起来。他三两口便将一个包子吞下了肚子,又见曲莲吃的斯文,便笑问道,“好吃么?”
  曲莲吃着包子,自是不能开口,只点了点头。
  便又听他道,“这璧迎楼虽不是什么有名望的老字号,早膳小食却做得不错。前些年我每日去往西山大营的校场,便会在那里用早膳,足有四五年的时候。”
  曲莲慢慢的吃着,听他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心中却为他有些心酸。
  堂堂霸陵侯府的嫡长子,这般上进每日早起前往校场,却无人准备早膳,只得每日在酒楼用几个包子。想着那时他不过也只十三四岁,却能如此坚持这么些年。
  吃了包子,曲莲净了手,又在车厢角落的格子里取了水壶和杯子,先给裴邵竑倒了一杯,这才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的喝了。
  四条胡同与荷花里那边隔了大半个京城,待到了地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一个小胡同里,裴邵竑便率先下了车,又把曲莲给扶了下来。
  曲莲下了车,一眼瞧见陈松与翟庭玉正站在胡同口,便有些讶异。
  “他们也在这里?”她看向裴邵竑。
  裴邵竑点头道,“我就是听他俩说要出来看灯,才兴起了这念头。”一边说着,二人朝着胡同口走去。
  陈松见姐姐果真出了府,面上兴奋起来,小跑着到了曲莲身前,手里还举着根冰糖葫芦,“阿姐,给你的!姐夫说今晚带你出来,我还不信呢。如今看来,姐夫果然是个守信的。”
  曲莲没接那糖葫芦,倒是惊讶的瞪大了一双杏眼。
  陈松自到了裴府,便因第一日的事情,跟裴家人都有些不对付,所以他一直跟着翟向住在外院的护卫院子里,并不跟曲莲一起住在内院。
  她还记得当初陈松第一回见到裴邵竑时,便是一张见到仇人时的面孔。即便是后来和缓了些,却也仍旧有些别扭,几时见他这般殷勤。
  陈松见姐姐这般,自是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如今这孩子跟着翟庭玉相处多了,也少了些以前的拘谨多了几分洒然。见曲莲并不接那糖葫芦,他只嘿嘿一笑,又看向裴邵竑。
  裴邵竑笑眯眯对他道,“你们去玩吧,记得亥时前要回去!”
  见陈松小跑着跟着翟庭玉消失在胡同口,曲莲才叹道,“这一年他长大了许多,如今瞧着竟像个大人一般。”又看向裴邵竑,见他背手走在自己身侧,便问道,“你到底如何降服了他?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倔强的,又一根筋的性子。”
  裴邵竑听了,却不答她,只挑了眉背着手走到了她身前。
  曲莲见他这般得意,也不再问,只跟在身后,向前走着。
  出了胡同儿,眼前便开阔起来。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竟像是隔开了两个天地一般,身后寂静而暗沉,眼前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这便是京城中的夜像,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满是来往的人群。
  街道两边如今挂满了各式的花灯,更有借此时机出来摆摊的商贩们,或是摆卖些首饰器物,或是摆几条长凳、贩卖些小食。
  曲莲停了脚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繁华热闹仿佛让她望而生畏。
  裴邵竑觉察出了她的异状,也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见她面上倒没什么不妥,只认真的看着眼前一切。他回头看看街上人群,又看了看她,只觉得这琳琅的繁华更衬托的她万般寂寥。
  他心中莫名不喜这般景象,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她伸出了手。
  曲莲愣了愣,转了眼看着他。
  他穿着件她亲手做的半旧不新的宝蓝色夹层道袍,以满目繁华为背景长身玉立,朝着她伸出了手。仿佛只要将手放在那掌心之中,他就会将她带出这一世的孤寂与悲惨。
  手,不自觉得便伸了过去。
  恰好一个手臂的距离,她的小手便放在了他的大手之中,立时便被攥住。自那掌心中传出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得便打了个寒颤。
  感觉到她的颤抖,裴邵竑一步便跨到她身前,将她另一只手也握在了掌心之中,关切的询问,“可是觉得冷?”
  曲莲摇了摇头,对他灿然一笑。
  他怔了怔,只盯着她发愣。
  裴邵竑从未见到她这般笑容,便是身后那片阴沉晦暗都被照亮一般。
  哪怕是从未认识她,也能感觉到那笑容发自心腑,半点不是作态。那笑容感染了他,嘴角不觉间便翘了起来,头低的几乎要碰触到她的发髻,低声道,“这么欢喜?”
  曲莲“嗯”了声,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走了一步,却发觉他身形未动,又回头一笑,“不过去么?”
  自庐陵初见,她便如那池中芙蕖,虽娴静温柔,骨子里却透着满身的清净少情。整人如同那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让靠近她身边的人不自觉的便感觉宁静舒朗。
  不过两日,他便觉自己深陷在她那双沉静双眸之中。
  可这会儿,她却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那幽潭澄澈了起来,澄澈的能见到潭底。他不知道,面前这朵芙蕖,也能变成一枝娇杏……
  心底猛的动了动,他猛的攥紧了她的手,朝着那片繁华走去。
  两人走在路上,曲莲一路瞧着街边的小摊贩,便是一支木钗都能引起她的注意。不觉间,便行至一栋酒楼之前。
  那酒楼今晚挂满了花灯,更是在门前支了摊子,挂满了各式的花灯,填了灯谜,引得路人驻足停留。
  两个小二打扮的小子站在两侧,不停的吆喝着,曲莲听了听,仿佛是若能猜出灯谜,不仅能拿走那花灯,还能赢得一小坛酒楼自酿的金华酒。
  曲莲站在那摊子一侧,仰了头瞧着那些花灯。
  一眼便见着其中一个走马灯。
  那盏灯不似寻常那般大小,为了方便提拿,只做了半尺见方的大小。却是用檀香木作了框架,四角还包了铜脚,十分的精致可爱。四面画了骑马的武将,随着灯缓缓的转动,那马上的人儿似是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可见这做灯的师傅实是用了一番心思。
  裴邵竑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盏灯,便问道,“可是看上那盏走马灯。”
  曲莲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赧然的笑了笑,嘴角那小小的梨涡还抖动了一下,看的他心底也跟着动了动。
  他只觉得脑袋蒙了蒙,便觉此时她便是要那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寻了梯子去给她摘了来。立时便对那不远处的小二道,“那位小哥,你们挂着的那盏走马灯可卖?多少银子?”
  那小二听了,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对着二人打了个揖,待直了身便道,“对不住二位客官,咱们店里的花灯今日可不是摆出来赚银子的。您瞧见没?这里的花灯上都挂着一个牌号,每个牌号对着一帘灯谜,只要能答出这灯谜,自是能拿走这花灯。”
  曲莲闻言便仔细瞧了瞧那花灯,果见那走马灯下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篆了一个“一”字。
  还未开口,那小二便又道,“您二位瞧上的,便是今日的天字一号灯,那灯谜自是最难的。还有一样,这盏灯是那卓秀才的心头爱,不但要答出灯谜,还得亲笔写下来,若是那字不能让他满意,他定是不允。”
  裴邵竑听了便有些犹豫,只道,“怎这般麻烦?你们这开门迎客,岂还有这许多条件。”不觉间,便露了几分威严之气。那小二瞧他肃了面容,心中便是一颤,又见他虽穿着件半旧的道袍,那通身的气派却不似平常人,心下便有些打鼓。
  如此想来,便颠颠儿的向那摊子正中跑去。
  那花灯的摊子正中摆了一张条案,上面摆了笔墨纸砚等物件,更有一卷卷标了号的宣纸,想来便是那花灯上对号的灯谜。
  条案后站了一个穿着青布直裰的书生,瞧着二十四五的模样,此时正蹙着眉头打量着站在案前的几个年轻人。
  那案前是三男两女,年纪都在十四五岁上下,衣着华丽,身后还站着几个丫鬟小厮,显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只是这少爷们倒罢了,年轻的闺秀这般出门倒是十分少见。
  裴邵竑心念着那盏走马灯,便率先向那书生走去,曲莲便跟在了他身后。
  方行到案前,便听那其中一个少女道,“大表哥,你不是跟着你姑父陈大人在陈家族学念书呢吗?怎么区区一个灯谜上的对子便难住了你?”
  那被称作大表哥的少年便涨红了一张脸,对那少女嚷嚷道,“我再不济,也比那陈澜强多了。你没见他早就没影了,就是怕这些文文道道的东西。”
  曲莲正想着,不意裴邵竑已经向那书生道,“这位兄台,请将那一号灯的谜题拿来。”
  那书生正被那几个少男少女嚷的心烦意乱,此时听到裴邵竑这般道,便斜睇了他一眼,只用下巴指了指此时放在那几人面前的一张白纸,哼道,“便是那里了。”

☆、第096章 仿若故人

  那书生穿着件青布的直裰;年纪不大却颇有些傲骨。
  不管是此时在案前的几个少男少女,便是裴邵竑与曲莲二人;打眼瞧去,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奶奶。他却没有半分谦卑的作态,只站在那里;一手背着,一手卷着本书正借着身后花灯的灯光看书。
  裴邵竑见状也不恼怒,只踱到案前;伸手将那摆在案上的宣纸拿了起来。
  见他这般自取;方才被身边女孩儿抢白的少年就有些不乐意了。立时冲着裴邵竑嚷嚷道;“我说你这人;怎么不问自取!咱们是先来的,正在做这题目。我劝你也别费劲了,这走马灯定是我们的了!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一边说着,竟劈手去夺那张题纸。
  只是,那题纸方才明明就在眼前,少年只觉得自个儿出手的动作也不算迟缓,仿佛就是一霎时,却抓了个空。再抬头后,便瞧着那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自个儿一眼,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少年在几人面前如此被下了面子,自是恼羞成怒起来,一把扯过身边护卫指着裴邵竑道,“你给我抢回来!”
  那护卫实不过是家中奴仆,今晚跟着几个少爷小姐出行,心中本就十分忐忑,自是不愿惹事生非。如今见少爷这般指示,不由的便瞧了瞧那几人。
  少年见自家护卫畏畏缩缩,又见裴邵竑站在那里无事人一般只低头看着题纸,心中火气更胜,偏自个儿又是读书之人手不缚鸡,只站在那里气的脸色发白。
  此时五人之中穿着紫红色妆花直裰的少年走了出来,一声不响的便朝着裴邵竑面前探去,出手间倒有些门道。
  这一身紫红的少年与方才同伴不同,他们二人虽是姑舅表亲,却走得是文武不同的路子。如今见自家的表弟被人这般欺侮,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他方才在一边暗自瞧着,见到裴邵竑躲避表弟探手之时,便觉此人身上定是有着功夫。不敢掉以轻心,只做个出其不意的招式。却没想到,便是如此,裴邵竑依旧轻松避过,侧身一拧,原本背在身后的一手已经闪雷般挥出,恰捏在他腕间内关之穴。少年只觉得一阵酸痛自腕间直达心腑,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那几人便是不知两人到底怎样过了手,却也能瞧得出来紫衣少年面色苍白,这般寒冷的天气额间竟出了些冷汗,显是十分痛苦。
  见到此种情景,那年纪最小的少年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蹬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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